第134章 外传-安德烈斯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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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如影，泛着血色。

那是少女的鲜血！

安德烈斯怒目相视，血色在他眸中倒映，散发出深邃的光芒。

黑袍男子望见那光芒，神色一滞，挥剑的手忽然顿了下来。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眼眸便已失去了生机。

安德烈斯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他烧成灰烬一般，让他的躯体开始崩解，转瞬便化作齑粉，随着黑袍和长剑散落在地。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他甚至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死亡。

眼见黑袍男子灰飞烟灭，安德烈斯的双眸鲜血直流，转而望向少女。

“姐姐……”安德烈斯望着胸前已被鲜血浸润的少女，血泪簌簌留下，而后眸中神采尽失，昏迷过去。

“安德烈斯……”少女拼力抱住他，泪涌如泉。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鲜血流逝，黑暗不仅在遮蔽天幕，也在遮蔽着她的双眸。

她无力的瘫倒在湖边，气息渐弱，仰头望着黑夜星辰。

“神……”她泣声凄苦，泪水和着鲜血，滴落湖中，“求求你，能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吗？多一点点时间……”

她的声音羸弱之极，被潺潺流水声淹没。

神并没有答复她，或者说，并没有能答复她的神。

她所有的希望，注定要消逝在黑暗之中。

她转头望向安德烈斯，想最后看他一眼，但却发现视线已经模糊的无法辩清他的脸庞。

无穷无尽的疲倦感袭来，让她连呼吸的力气都几乎要丧失殆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攀向河岸，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而后，她翻身坠入河中。

她不想让安德烈斯看到自己没有生机的躯体，她想留给安德烈斯一个希望。

一个她已经往艾尔西斯，往他们无数个夜晚构想的童话家园而去的希望。

她沉下水面，看到粼粼波光，朦胧中，似万千星辰闪烁。

那是否就是艾尔西斯夜空的景色呢？安德烈斯是否能看到呢？

她又是否能顺着流水，前往那梦想中的地方呢？

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念想。

而后，是永恒的黑暗。

*

当安德烈斯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

天色阴暗，看不见半点阳光。

他睁开泛着血色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片血痕。

“姐姐！？”安德烈斯猛然起身，却已找到不到少女的身影，只有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姐姐！”安德烈斯大哭，顺着血痕扑到河岸边，他期盼少女的身影会在那里，但所有的期盼终究只是虚妄。

他在河边痛哭涕零，直到哭干了眼泪，重又昏死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带着透骨的凉意。

安德烈斯没有再哭泣，他面无表情的爬起，眼神空泛，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这一刹，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所有宝贵的物事。

“姐姐……”他望向河水流去的远方，脚步挪动，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走去。

他要去艾尔西斯，去那个他曾经和她约定的地方。

她会不会在那里等他呢？尽管明知道不可能，但安德烈斯还是怀揣着这样的希望。

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希望，他无法再迈出脚步。

无论如何，他也想去到他的姐姐一直憧憬的地方！

日月如梭，时如流水，他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个日夜，渴了便捧起河水喝一口，饿了便挖开路边的草根嚼一嚼，走不动了便原地坐下歇一歇。

若是没有他那浑然天成的魔力支撑，恐怕早已饿死在路上。

而常人大概也不会料想到，一个不过十岁的小男孩，居然穿过了半个伽兰德行省，穿过了半个狮子王国，顺着那条河，如苦行者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艾尔西斯。

群山延绵，繁花如簇，温馨的田园小屋散落在艾尔西斯的每一个角落，如星辰点缀夜空般，透着出尘的美感。

当安德烈斯来到这如童话仙境般的地方时，心中并没有丝毫兴奋之情。

因为他的梦想，破灭了！

在那艰难困苦的路上，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当他来到艾尔西斯的时候，少女会在这里等他，等他一起构筑那无数个日夜里幻想的家园。

正是因为这个幻想，他才能走到这里。

安德烈斯幼小的身躯站在路边，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在路上，哪怕再艰难，他也没有流泪。

但如今，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凄厉的哭声响彻夜空，泪水带着无穷无尽的辛酸苦痛，打湿了他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

“你怎么了？”就在此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安德烈斯的耳廊。

安德烈斯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却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怜惜的微笑，朝他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哭呢？”

“你……有见过我姐姐吗？”安德烈斯泣声道。

“你的姐姐？”中年男子眼珠轻转，道：“最近艾尔西斯似乎并没有外来的人呢。”

“没有吗？”安德烈斯闻言，眼中尽是绝望，“没有吗……”

他抽泣着，目光渐渐涣散。

于他而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男子看到安德烈斯的眼神，神色陡变，心中有莫名的震动。

他从没有看到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如此绝望，他仿佛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内心在逐渐走向死亡。

他的眸中忽然泛起一圈涟漪，荡入安德烈斯的眼眸，漫向安德烈斯的灵魂深处。

安德烈斯没有察觉到什么，转过身，脚步踉跄，缓缓离去。

他没有打算留在艾尔西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想寻找的人。

没有他的姐姐的地方，没有童话。

“等等。”就在安德烈斯要离开的时候，中年男子忽然叫住了他。

安德烈斯顿住脚步，转身望向他，眼神依然空洞。

“你想要找到你的姐姐吗？”中年男子说到。

“你可以帮我找到姐姐吗？”安德烈斯的眸中，一点希望之火艰难的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