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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崖面前的冯成颇为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身材瘦削,一件儒生袍穿在身上犹如挂在衣架上,风吹烈烈。观其面容高鼻深目,刀眉剪鬓,双颊如削,居然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好个英俊的后生,那曲蔷小妹倒是识货。”胡三娘眼睛一亮,故意凑近白崖耳边说道。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白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对她的挑衅做出反应。
“三娘,你有没有觉得这冯成有些面善?”他想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道。
“面善?咦,你这么一说,倒是怪了,这冯成可是第一次见?”胡三娘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帮书生中的冯成,顿时不禁挑了挑眉,一脸惊讶地说道。
“哦,我晓得了!不是面善,是神似,这冯成跟曾贤有些神似”
“不错,不错!”白崖一愣,随即也是大感惊讶。
曾贤是谁,那是翰林编修出身的才子,即将官拜五品的郡府高官,让广汉郡城贪官污吏不得不冒险买凶的一府通判。
他久居高位、掌刑法诉讼,手握他人生死,自然而然就会养成威严气质。而这冯成不过是一个尚未中举的士子,身上居然有了类似曾贤的神韵,怎能不让两人感到惊诧。
“没做过官,也有官气?”白崖疑惑地看着胡三娘反问道。
“不,不是官气!”胡三娘摇头,眯着眼睛说道,“你江湖经验还浅,或许还没见过这等人,老娘却是见过不少。这是儒家士子通读万卷而养成的儒气,他们也自称为浩然正气。”
“冯成这气质还比较淡薄,看着像是官气。不过,一旦养成此气,那就是冥顽不灵、自命清高的代名词,老娘最讨厌这种人。”
胡三娘一脸嫌弃地说道,“去,快去,姐支持你打死这小子,将曲蔷妹子抢回来。”
见夜狐狸的态度前后来了个大反差,白崖不由哭笑不得,但却依言放开了胡三娘,沉着脸朝那帮书生走去。
胡三娘见状,轻声一笑,扭着蛇腰跟了上去。
“冯成可在?”来到那帮书生跟前,白崖背着手,冷然问道。
儒生们对视一眼,站在冯成边上的两人悄然一聚,将他挡在身后。其中一个面容老成的儒生轻摇折扇,站出来问道:“你是何人?找冯成所为何事?”
“嘿,我吗?我是曲蔷的未来夫婿,此来自是为了感谢冯生,谢他这些时日来替某照拂蔷妹!”白崖高高翘起嘴角,笑着露出一丝邪气。
儒生哗然,纷纷面带不愤。
“哼,在下陆琪,我陆家与曲家也算有些交情,为何从未听说曲家七房有女出嫁?”人群中一名身材修长的儒雅书生抱拳出列,淡淡地驳斥道。
“呵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作假。至于你为何没听说曲家七房嫁女,那是因为曲家不欲大肆操办,毕竟曲蔷只是白某的一个妾室,无须那么大场面。”
白崖说着扫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的冯成,见他脸色发白,紧攥着双拳,顿时又笑着看向胡三娘,轻挑地说道,“三娘,等那曲蔷进门,你可要好生教导,莫让那小娘再到外面勾三搭四,败坏我白家名声!”
“是,公子!”胡三娘将高耸的胸脯贴上白崖胳膊,半边身子倚靠在他身上,妩媚地一笑。
她今日出来特意换了一副面貌,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至极,倒像是春楼花魁,哪有半点武者气象。
不过,两人这番孜孜作态效果斐然,对面的一众书生虽然只有一个冯成,可其他人也都被群嘲得不轻,气得咬牙切齿。
隐在众人身后的冯成,脸色更是白里透青、双目喷火。
只是这帮人出身儒院,平时读得圣贤书,自持身份,暂时没有人动手。
“够了吧?”白崖偷眼看了一下,悄声问道。
“嘻嘻,要做就做到底,你这样半吊子可不行,看姐的!”
胡三娘挑起柳眉,冲着人后的冯成娇声喊道,“公子,那冯成甘当乌龟,都不敢出来与您照面曲蔷妹妹说得没错,她与此人不过逢场作戏,您毋须劳心了!”
胡三娘这话一出口,众儒生顿时为之色变,有几人回神过来,马上去拉冯成。可惜他们晚了一步,冯成已是分开人群,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蔷妹真的如此不会的,她说过此生嫁我,不图富贵名利,只愿糟糠相伴、生死不渝!”
看着冯成失魂落魄的模样,白崖不由暗自一叹。这一男一女都是痴情种子,他就算面子过不去,又怎么忍心棒打鸳鸯,造就一出人间悲剧。
“嘿,别愣着,做戏做全套,你现在心一软可就是害他们了。”
就在白崖愣神之际,胡三娘却狠狠地一拧他的腰间软肉。
“嗯!”
白崖沉下脸,看着冯成冷笑说道,“总算出来了,某还以为你会一直当个缩头乌龟。”
“砰!”他身形一晃,猛地上前一脚踹在冯成的肚子上。
冯成不过一个柔弱书生,并未学过武功,这一脚当即就把他踹得仆倒在地,呕吐不已。
“你敢动手”儒生们脸色大变,纷纷涌上前来维护,有些个气盛的还捋起了袖子。
“嘻嘻,你们还是待在原地比较好,莫要打搅公子行事!”胡三娘目光一闪,只身拦在众人面前。
“好男不与女斗,你且让开!”
“呵呵,是吗?”夜狐狸笑靥如花,不屑地看着众儒生。
这帮书生当中虽然也有些人文武兼修,但些许花拳绣腿却不够看的,胡三娘简简单单的几招擒拿手就将他们尽数掀翻在地,无人能越雷池一步。
白崖没有关注那边,单手抓住冯成的发髻,将他提了起来面对自己,“啪”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你中了状元又能如何?”白崖满脸戾气地说道,“只要某勾勾手指,曲家照样要将曲蔷洗干净了,送到某床上。”
他的手劲如何之大,哪怕已经收了力,冯成的面颊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呸!”冯成面无表情地瞪着眼睛看他,一口血水混杂着两颗后槽牙吐到白崖脸上。
“嘿,倒是硬气,不妨告诉你,曲蔷现在已被曲家软禁府中,隔日便要送来给我。”白崖抹了抹脸,讥笑着说道,“即便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一个小妾而已。某就算变着花样玩死她,曲家也不敢有二话!”
“蔷妹没有变心”冯成听了一呆,本已死灰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
“喂,小子,你没听见吗,老子会干死你的蔷妹妹哦!”就算是做戏,白崖看见冯成这幅神情依然一阵不爽,“啪”地又一巴掌甩了上去。
“妖吠之犬,勿做人言!”
冯成冷冷地看了白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这回连唾沫都懒得吐他了,干脆昂首闭上眼睛。
“特么的,真有性格,好想弄死他。”白崖心里抓狂,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长吐了口气,一脚踢飞了冯成,指着他点了点。
“杀你如屠一狗,可某偏不杀你,某非要你亲眼看着曲蔷嫁入某府中为奴为婢,受尽凌辱!”白崖转头招呼胡三娘,“三娘,我们走!”
“是,公子!”胡三娘笑对着一地的儒生拍了拍手,挽着白崖离去。
“唉,惭愧,我等十余人竟不敌那恶人的一个侍妾!”
“王兄,不必如此,那人应出身武道世家,身边人自会有些蛮力”
“现在该当如何,冯生和那曲家女唉!”
“冯兄,你如何了,可伤到了哪里?”
白崖和胡三娘离去后,众儒生扶起冯成,各个脸色难看,议论纷纷。
“不妨事,那人没有下重手,只是一些皮肉伤!”冯成被白崖甩了两巴掌,脑袋早就肿成了猪头,但眼中光彩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陆兄,在下恐怕不能参加此届科举了!”冯成忽然转头对之前出来答话的陆琪说道。
“不参加科举?”姓陆的儒生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瞠目问道,“难道你想去报考那里?你可想好了,考进了白鹿洞书院,十有就不能在本国做官了,你济世救民的理想”
“家不能全,何谈为国?”冯成目露奇光,喃喃说道。
“小弟想差了,这世道武夫当国,光凭嘴硬却不行。山长曾经说过,只有手提三尺剑,方能铸就万言书。小弟以前不明白,现在被人打了一顿方才大悟,却还要谢谢那人。”
“可你现在去考白鹿洞书院,曲家娘子要怎么办呢?我等父辈虽在涪陵有些权势,可也阻止不了曲家嫁女啊!”陆琪苦笑着摇头。
“无妨,某去儒院求山长出手。山长对我说过,我身上已养成浩然正气,若肯拜他为师,他自会为我打点一切。”冯成面不改色,沉着地说道。
“唉!”离了寺院,白崖就开始唉声叹气。
“喂,你小子叹个什么气,不就一个小娘子吗,这么舍不得啊?”胡三娘鄙视地看着他。
“你懂个毛,哥好不容易有了点名声,现在却搞了这么一出,以后头上就多个欺男霸女的骂名了。”
话虽这么讲,白崖其实并不在意名声,只是亲手将好好一个软妹子送给别人,心里难免堵得慌,感觉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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