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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莅临已经不是小事,全国就那么一千多位现役和退役将军。现役中将莅临,餐厅的欧洲领班完全打起了精神。唯一让他感到失望的是中国籍餐厅服务员,他们看这位年轻中将的表情就跟看珍稀动物一样,在欧美可是不会允许这么干的。
领班虽然记不得祁睿中校来过这里,对于半年前到餐厅来的祁睿少将,欧洲领班完全有印象。如此年轻的少将,在短的时间内就从少将晋升为中将,这位年轻人已经开始了自己光辉的人生。但是领班却敏锐的感觉到中将阁下的情绪并不高涨,那种历练而产生的的从容下隐藏的更像是一种悲哀。这让领班的把好多话咽回了肚子里,身居高位的人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触怒他们的结果可比触怒普通人可怕的多。
祁睿知道领班的存在,却没有感觉到领班带给他的压力。在靠着窗户的包间中坐下,祁睿要了蛋糕,冰激淋,红茶,这些东西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在领班的指示下还拿了个水果拼盘过来。对于这种价格不低的半自助餐厅,水果从来都是必备品。
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祁睿沉默着拿起了小叉子插起水果,在水果盘附送的甜酱汁上蘸了,慢慢的吃着。楚雪也没说话,同样慢慢的吃。沉默了好一阵,楚雪问道:“你要离开了么?”
祁睿的心里面一痛,他记得楚雪说过,每次祁睿来见楚雪,都是要告诉楚雪他要离开。如果是以前的话,祁睿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这有什么错?现在祁睿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把楚雪放在心上。如果楚雪每次见到祁睿的时候都是告诉祁睿她要离开,祁睿会怎么想?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祁睿问。
“打算?哼!你以前就喜欢嘲笑我,现在你要是再嘲笑我,我要骂你。”楚雪笑道。
“我嘲笑过你么?”祁睿真的没有丝毫这方面的印象。
“哼!在高中的时候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你还一个劲的说要上大学上大学。我学习不如你,你那时候嘲笑我说上不了大学就没有前途。”楚雪讲述着祁睿当年的恶行。
祁睿苦笑起来,他固然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傻,但是他也没有觉得那时候说的话是出于恶意。如果是现在的祁睿遇到那样的问题,他大概会说‘不用怕,等到了年龄之后我们结婚,我会全力照顾你’。但是祁睿还是认为能去读个大学是件好事。在学校里面不仅学到了知识,更是有那样的氛围,让在校的学生能有自我认同感。没日没夜的读书就是为了能够跃过龙门。而国家也会给那些有能力过龙门的人以机会。
祁睿微笑着说道:“楚雪,我以前就会想,我三十岁的时候会干什么。现在我也会想,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你难道从来没想过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么?”
楚雪悠然的答道:“我啊……,看过一个法国人写的小短文。说是法国大革命时候有一位法国女人,不管是大革命时代、督政府时代、拿破仑时代,还是后面的路易时代。她每天下午都会坐在窗边,泡一杯茶,吃一个小蛋糕。几十年都没有变化。我觉得那样的女人很优雅,我也希望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那是玛德琳蛋糕。”祁睿应道。
“什么?”楚雪没听明白。
“你说的那种蛋糕叫做玛德琳蛋糕。”祁睿笑道。说完之后他冲着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连忙过来。祁睿翻开菜谱,指着上面的一栏说道:“给我们拿两份玛德琳蛋糕。”
没多久,一份香气四溢的红茶和散发着黄油与牛奶香气的蛋糕就送了上来,附送的还有一份果酱。祁睿没有蘸果酱,而是把蛋糕掰开,把断口处浸入红茶很少的小段。等面包吸收了红茶,就拿起来放入嘴里咀嚼。味道很是不错。
楚雪试了试之后讶异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我也很喜欢看书的好不好。”祁睿笑道,“虽然没看过你所说的那个故事,但是对于各种美食的描述我也挺喜欢看的。有时候看着描述美食的书吃饭,更有感觉。”
看得出祁睿这大实话给楚雪留下了非常开心的感觉,她笑的非常开心。祁睿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逗得楚雪这样,一种莫名的勇气油然而生。“楚雪,和我一起走吧。我曾经以为只有达到某个程度,拥有某种能力才能让你觉得跟着我没有错。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是你先喜欢我,才会觉得和我见面事件不错的事情。而我一直觉得和你见面非常开心。”
“……我不能跟你走。”祁睿的话让楚雪脸色非常痛苦。
如果是以前的话,祁睿大概就打了退堂鼓。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楚雪。北美是一个和我们亚洲部分一样广大的土地,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距离亚洲有万里之遥。带着你心爱的人和我一起走,你就可以避开所有嘲笑你的人。你就可以避开所有让你烦心的存在。在那片土地上,我们可以开始我们全新的生活。那里,北美那里就是一个开始全新生活的地方。相信我,我这次会和你一起去北美,到万里之外。然后每一天都是我们在一起的全新的一天。我有能力保护你。我想保护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祁睿第一次看到楚雪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他那点水平看不出那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楚雪发自内心的情绪在一瞬间几乎全部爆发出来,实在是令祁睿十分惊讶。但是没多久,情绪就被楚雪收了回去,剩下的就是在含在眼眶中的眼泪。
抽住纸巾擦去了眼泪,楚雪还算平静的说道:“祁睿,你还是和别人结婚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然后幸福的一起……”
“因为你的孩子么?”祁睿无奈的问。
“……是的。我可以忍受痛苦,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受到伤害。祁睿,哪怕只有一丝关于我的孩子有可能恨我的念头产生,我都会感觉到世界末日般的感觉。你是没办法想象的。”
祁睿对楚雪话里面的内容并不在意,他被楚雪的表情和语气所震动。那是祁睿在楚雪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动容,如果是因为楚雪自己的话,她不会这样。
受伤者往往比看伤口的人更冷静,祁睿在战场上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让旁观者动容的可怕伤口,受伤的伤员往往一面自己处理,甚至能够强打笑容和大家说说笑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对自己现实存在的痛苦有很高的承受能力,至少比想象出来的痛苦要高的多。
在这样的无奈甚至绝望的时刻,祁睿突然想起了老爹韦泽的话,“无法解决的困难真的存在。但是绝大多数无法解决的困难都是想象出来的,而不是实际存在的。”祁睿此时很想对楚雪这么讲,可是不知为何他忍住了。
“楚雪。我未来五年都在北美,如果你愿意到北美来,我一定在。”祁睿最后给了这么一说法,哪怕是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的希望,祁睿都不想把话说绝。但是他知道,此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楚雪了。至少他已经不想再见楚雪。
分别的时候两人互道保重,然后祁睿很自然的与楚雪握手。如果是以前的话,祁睿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简单的举动来。
“一路顺风。”楚雪微笑着说道。
“照顾好自己。”祁睿苦笑着说道。
然后两人就在以前分别的路口背道而行,以前的时候祁睿总会扭头看楚雪的背影。这次却没有,无论心里面有多少惆怅与遗憾,祁睿都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除了向前走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选择。
回北京的行程非常快,祁睿做了出发前的准备,又去见了自己的父亲一次。韦泽笑道:“你这也是说走就走的旅程啊。”
“那是什么意思?”祁睿很不解。
“想去哪里,跳上交通工具就出发,我称为说走就走。”韦泽的情绪很好。对于21世纪的人来说,说走就走的旅行代表着个人的洒脱与爽快,代表了经济上的充裕以及目的地的明确。在1892年的民朝,韦泽在随行与洒脱方面大概是能排在非常非常靠前的位置呢。
“父亲,我在想,如果我能有现在的认识,也许我就能少些遗憾吧。”祁睿讲述着自己的想法,楚雪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非常痛苦的经历,也是非常深刻的经历。回想起来的时候,祁睿觉得好像明白了许多。
对于这种类似问题,韦泽考虑过很多次,他笑道:“祁睿。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看世界,这个世界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即便你回到过去,也不是只和你有关的参数发生变化,所有的参数都会变得不同。你之所以认为有些事情和你有关,或者有些事情和你无关。这完全是你个人的看法,与事实并无关系。所以,你要是认为你以前如何变化就能改变你和楚雪的结局,我认为这不可能。如果你变了,在你当时的状态下很可能喜欢的是别人。如果你变了,楚雪那孩子大概就对你根本没了兴趣。”
“世界不可知么?”祁睿喃喃的说道。
韦泽正色对自己儿子说道:“不是世界不可知。我反对的几种看法之一是,我现在就知道一切。还有一种看法是,这个世界有步骤确定的必然。我是相信**一定会实现,但是我不知道**会在哪天实现,也不知道**实现的时候具体是个什么模样。这么讲你能明白么?”
“我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打仗的时候做那么全面的准备,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排除意外。即便做了那么周详的准备,每一场战斗也都是由意外组成的。我经历过,我知道。”祁睿的声音很疲惫。
“祁睿,我认为有一个缺点。就是认为你的生活是唯一的标准生活,把这个念头消除掉。世界这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做他们自己的选择,这是客观存在的事情,你阻挡不了别人的选择。对于这种必然发生的事情,你需要承认他们的存在。”韦泽在给自己儿子努力灌输韦泽认为正确的理念。
说这话的时候韦泽心里面挺自嘲的。把祁睿塑造成这么一个缺乏变通家伙的罪魁祸首之一大概就是身为父亲的韦泽,因为韦泽当时也找不到非黑即白的教育方法。而祁睿高中毕业后跑去军校这个非黑即白的地方,毕业后又加入了远比社会纯粹的军队。把祁睿培养成这样的一个个性,从他的经历来说,甚至能说是一种大成功呢。但是韦泽现在对祁睿的期待却不是一个成功的军人,而是一名政治家。事情的不可控程度让韦泽觉得都束手无策。
“父亲,我倒北美的工作安排,你还有什么指示么?”祁睿比他爹更早的走出了情绪的纠结,虽然祁睿的办法是完全置之脑后,而不是像他爹这样分析整理。
韦泽也很快的就完成了想法上的转换,他说道:“北美要尽快进入生产阶段。所以除了保留部队之外,大部分精力要转入分配土地,兴建基础建设。所以你去了北美之后先整顿党建,然后就退役转入政府部门。而且最近需要做的几件事之一,就是在我们和新加拿大联邦的边界上修建一条长城。”
“长城……”祁睿万万没想到老爹韦泽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一个命令,建设长城的战略与光复军的进攻思路是非常抵触的,但是又很奇妙的没有完全互相否定。如果长城上只是放了简单的巡逻队的话,可以为后方配置的快速反应部队提供非常好的预警准备。
“我到了那边就会和军区讨论此事。”祁睿答道。
从民朝到北美的航道非常的繁忙,祁睿一路上在航道上随时可见轮船的身影。几千海里的距离竟然毫不孤单,这挺让他意外的。抵达北美之后,祁睿直奔现在的北美首府东京。也就是祁睿攻占的圣保罗与明尼阿波利斯。这里交通便利,是铁路与航运中心,还位于北美领土中央的部分。距离五大湖也很近,作为行政中心倒也挺合适。
至于东京这个称呼在中国也不稀奇,东京汴梁在宋朝就有。民朝有北京和南京,现在多出来个东京根本没让民众有什么困惑,而北美的同志们甚至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东京这个称呼确定了整个北美的地位,这里可不是民朝遥远的边疆地区,而是民朝货真价实的重要核心领土。
到了东京之后,祁睿接掌了自己的新工作,北美军区政委。祁政委上来之后和大家讨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对于日本仆从军的处置。上百万的日本仆从军为战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民朝也给了他们丰厚的报酬。至少以日本的收入水平,每一名仆从军,无论男女,都挣到了至少六万人民币的收入。这笔钱在日本是至少等于普通日本人20年的收入。
原本的计划里面战争结束,日本仆从军就拿了最后的一笔丰厚奖金卷铺盖卷回家。大家从此一拍两散。但是不少日本仆从军见识了北美的广袤之后提出留下来种地的请求,而且日本人的服从与守规矩,让缺乏苦力的光复军也觉得这个协议很有可取之处。
“把他们先送回去。如果我们缺人,可以再从日本招人。”祁睿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一来一回的又要花费多少钱。能省就省吧。”支持招收日本人的干部立刻提出了他们的意见。
“这不是能不能省钱的事情,这是关于态度的问题。或者说这是个政治问题。”祁睿并没有丝毫的退让。
“祁政委,这怎么就变成了政治问题?”军区党委的同志们觉得祁睿未免太危言耸听。
“谁是北美的主人?”祁睿冷静的问。
“当然是我们。”没有人对这个问题有错误的看法。
“那么,让日本人先回去,就是要让日本人明白,只有我们需要的时候他们才能来。我们不想要的事情,他们就必须走。而不是找些当劳工的理由就可以留下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我可以明确的讲,现在不少日本仆从军大概觉得我们中国是北美的主人,他们日本仆从军算是半个住户。只有把这帮日本人送回日本去,他们才能明白,我们可以完全确定他们在北美的存留。”祁睿努力做着解释。
一众委员对这样的解释很不理解,不少委员心里面都觉得祁睿这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可祁睿的道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驳倒的,更不用说祁睿是以北美所有权当做自己的论点。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祁睿是韦泽都督的儿子,他的意见很可能会得到韦泽都督的支持。最后经过好一番讨论,这才决定了先让所有日本仆从军全部离开的决定。
然而一执行,委员们突然接到了大量报告。日本人有人逃跑了。这可是大事,委员们的神经立刻就绷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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