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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地上爬起来,纪伦看到了巨大的铁栅门,门后有直通喷泉小广场的路,路两侧是草坪,再远就有大雾遮掩,仅是能看到一幢造型简约楼宇、及左右相邻一些建筑设施的轮廓。

目光收回落在左近,铸铁栅栏墙延伸没入浓雾中,连同铁栅门在内,都有着明显的漆皮开裂、斑驳锈蚀痕迹,枯朽藤萝乱爬,栅墙外的花池也乱糟糟,内中慢慢的都是杂草。

铁栅门被粗大的铁链拴死,大锁都生了锈,门柱上挂着的镀铜牌匾,云潭疗养院,有长长短短泪痕一样锈色,自这几个字上拉出痕迹。

“这说明,病院是荒弃之所?”

深吸了一口气,纪伦转身离去,在翻出铁门十米范畴一瞬间,园子里突吹出一股风,兜的衣衫猎猎作响,又转瞬远去,没了踪影。

接着,就是医院内部发出一声惨吼,尖利,极具穿透,几乎同时,一个病人扑了下来,但似乎碰到了透明的墙,在铁门上掉落下。

“噗”铁门尖刺重重扎穿了它,似乎有种力量,使它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这尖叫足使人五脏六腑都发麻,但纪伦听了,突觉得一晕眩,视线中霎时一片迷雾,接着就感觉心脏中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这力量随着血液很快流遍四肢百骸,使得身体接二连三的发出啪啪。

“这力量是……”

纪伦能感受到强大的力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似乎每一呼吸都强壮了些,这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纪伦才注意到,铁门上病人没有死,身体撕开,黑血不断流下,可似乎流不光一样。

现在有许多疑惑,对自己、对这个奇异世界,对所遭遇事件,实在数都数不过来,良久,纪伦重重吐出口气,踏上了路。

布熊、小圆镜、物品皆在。

身前,是雾气中只能看出不长一段柏油路;身后是渐渐隐没于雾中的疗养院。

下山只有一路,有些曲折,但硬化到位,并不难行。

或是因不久前下过一场大雨,路面很干净,空气也有植被充裕山区才有清新,不佳的就是湿寒,初时还不觉得,一段时间,就觉得皮冷肉凉,稍有股小风吹过,会感到冰冷沁骨。

这种冰寒让人头脑浑噩,满脑子都是喝碗热汤,篝火或壁炉烤干,往驼绒被里一钻,美美睡一觉。

热汤、烤火、暖被、畅眠,这使得纪伦心中渴望越强烈。

沿路走了大半个小时,爬上一道小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镇出现在视野。

望着这被薄雾笼罩着的镇子,纪伦的心中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很受用,没有走错路,且他确实属于这里,自己需要找回失落记忆。

“不过进镇或见人前,装束处理一下。”纪伦这样想,于是几分钟,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泥猴,看不出穿的是病号服。

院长办公室保险箱中收获他简单分类了下,目前来说最实用应是三万元。

最特别的则是一枚铜合金齿轮,差不多有CD碟片那么大,厚三厘米,其中一个面有着同心圆的内齿凹槽,一面则是同心圆六角凹槽,这导致齿轮圆心附近只有0.5厘米的薄薄一层。

齿轮有明显磨损的痕迹,李承斌擦的干干净净,装在一个专用盒中,不觉得这是纪念物,木盒里的宝石项链才是纪念物。

李承斌的身份决定了他有资格参与一些事,有着这样认知,纪伦觉得这枚齿轮会是条很有趣、甚至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线索。

行路时,还查看过小圆镜和布熊,仍旧发挥着作用,自小山梁顺路下来,横穿一条高速路,又走出百多米,纪伦来在一处休息站。

“是人还是鬼怪?”

虽看上去是白天,但纪伦还是谨慎的看着,里面是个中年人,用镜子看去,并无灰黑的气息,纪伦才略放心些,靠近:“老板,买货。”

休息站的服务区所兜售的商品算不得丰富、价格偏贵,但胜在能够满足旅人各种基本需求,洗浴、吃饭、购衣、住宿……

纪伦没打算住,小镇在望,且心中有声音在促催回家。

买了衣服,将自己收拾利落了,买了些牛奶面包垫了垫肚子,怀揣欣喜忐忑期待,踏上了回家的路。

“师傅,去那面的镇子。”钻进一辆出租车,指了指方向说,司机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看他,道:“我的车不走那里。”

纪伦看在眼里,心有所动,嘴上客气:“那打扰了。”

就下了车,下了车,才一恍惚,就见大雾涌动,看休息站,已淹没在浓雾中,再一回首,出租车消失了。

几步,周围的景全被浓雾掩盖了,连脚下也变成了杂草丛生野地,再往回,之前水泥方砖地面同样变成了野地。

纪伦不由渗出冷汗,没有直奔小镇,而是回路,重新爬上小山梁,再度看到了小镇,不过这次雾气重了许多,尤其是小镇周围,十分浓厚。

高速路、休息站,都没了影踪。

“不对。”看司机的表情,应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以至避讳提及。

“这样的话,那我得小心。或进入会带来危险。”走着,想着,几公里的路已在身后,镇在眼前。

雾在这里只有薄薄一层,很寻常薄雾,为小镇增了一些神秘,但基本不影响正常视物。

天光不早,看情形最多再有个小时,天就会黑下来。

小镇是宁静,不,更准确的说是冷清,行人稀少,看不到车辆,一场冬雨平添了寒意和萧瑟,明显人气不足。

“大叔,您好,我想问下友谊街怎么去。”

正在修剪灌木篱笆的四旬男人眼睛一翻:“朝前就是了,还有,别叫我大叔,我有这样老?”

纪伦没有纠缠,笑了笑,转身离开。

友谊街坊是李承斌房产地址,不过问路主要目的其实是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可以正常交流。

而收获显更丰厚一些。

深入镇中,纪伦发现镇子相对远观之下还要冷清。

以现在行的这条街道,路两侧独立住宅,入目多是锁链生锈栅门,布满落叶门廊,长成荒草的草坪……

这可不是有人住的景象。

很多细节离着远没法注意,远处只看到被雨水冲刷的房舍,宛有人时常清洗,可进街道,就无处遁形。

好在还看到一些房屋亮着灯火,还有些房屋屋顶烟囱中有炊烟袅袅,似乎最基本生活保障还是有。

十字路口出现在前面,没有车,走了一路都没见一辆,哪怕停在路前。

抵达了路口,一种熟稔感觉袭上了心,只是来自两个,一个是径直向前,一个是顺着道路右侧。

“选那面?”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在左肩上一拍。

纪伦心中一惊。

虽走的很悠然,警惕心很高,且对自己本事很自信。

结果贴近而毫无所觉。

竭力控制着情绪,纪伦扭身,退开两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老者,鹰钩鼻,面部沟壑、老态十足,但白头发和胡须都经过精心修剪,衣服干净得体,无论穿扮、还是气质,都显示这人并不是工人阶层的一员。

最重要的是这人似乎是熟脸,老者明显认得自己:“看背影就是,果然是,没想到你能在这个时回来。”

“我恨记忆障碍!”腹诽同时,纪伦微微躬了躬身,颔首施礼,脸上挂着些笑:“您起来精神很好。”

“托大人的福,还算硬朗。”

“我觉得是您善于养生,对了,我有些疑惑,镇上的人似乎少了不少。”纪伦决定把握交谈的主动权。

“帝国军最近来的频繁了一些。”老者一下就阴沉着脸,看样子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口吻一转,带着几分规劝:“既回来了,就回家去看看吧。”

纪伦脑子一直飞转,全力以赴分析着老者的话,收获还是很不少。

“您对家的定义,偏向于哪一方呢?”说着他指着正前方,问:“您觉得这代表的是什么?”

老者眼神中透出几分同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在我小时,我的父亲对我的期望也很高,每次我犯了错,他就会用藤条一顿打,然后让我自己说,错在哪里,说不对就再打。”

“我那时又恨又怕,出逃过几次,成年后,当我不得不面对这样那样事,虽记得当初挨打的疼痛,记得更多更清晰是因挨打所牢记的那些道理。因我知道,我不懂那些道理,损失更多。”

“那些损失,可不是屁股开花就能换回来。”

纪伦接话:“您觉得棍棒出人才?”

老者反驳:“棍棒是惩戒,规矩才是核心,在我看来,代表责任、荣耀、勇气、担当,当然有苦难。”

说着:“想做一名真正男人,不可能避开苦难。”

纪伦并没有留意老者的哲理,他在意的是这话,差不多对一个叛逆期少年说,再次微微躬身:“多谢教导。”

见纪伦很有礼貌,老者很满意,正要再说,突脸色一僵,快语:“帝国军,就要来了,你自己小心。”

疾步先行,沿步行道右弯。

纪伦要走的也是这个方向,可等自己拐过弯,老者已经失去了踪影,前后连三秒都没有。

他加快了步伐,沿途看到人奔跑往来,看到关门锁户,看到熄灯灭火,顿时一种肃杀就充满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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