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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得了腹水,人都会消瘦,而且引发腹水的大多是恶性病,龙天墨哪能熬七年那么久?
玺理事的诊断疑点重重,甚至可以说毫无依据,然而,面对韩芸汐和顾北月的询问,玺理事却一句话打发了他们。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说的是常见的腹水,而太子殿下患的则是罕见的慢性腹水,病发缓慢,类似怀孕。正是因为秦王妃的误诊,乱用毒疗,导致病变,所以才会在短时间里突然发作,如果不是老夫来得及时,太子殿下的命……休矣!”
玺理事言之凿凿,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韩芸汐忍不住冷笑起来,她就听说过腹水分为漏出性、渗出性和血性三种,还是头一回听说慢性腹水这一词。
这家伙是医宗,果然能自创一派呀!
简直是一派胡言,谁知道他天徽皇帝请他来对龙天墨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才制造出这种腹部隆大,脉象为滑脉的假象来!
前几日天徽皇帝对少将军穆清武下手的时候,韩芸汐还以为天徽皇帝是借机要打压二皇子的气焰,推太子一把呢!
谁知道,天徽皇帝为了铲除她,竟然可以不惜如此利用太子。
穆清武一旦在半年里筹集不到军饷和粮草,兵权必定会被收回,二皇子相当于失去了半边臂膀,而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这朝中争夺最厉害的两派便又一次陷入平衡的局势,最后获利的终究是天徽皇帝。
这只老狐狸,简直是一箭三雕!
韩芸汐正要辩解,谁知道,天徽皇帝却突然冷冷下令,“韩芸汐医术不精,坑蒙拐骗,险些致太子丧命,来人,把她关到天牢去!”
话音一落,立马冲进来两个禁卫军,一下子就将韩芸汐押住。
“我不服气!”
什么叫做强权胜过公理,什么叫做皇权世界里皇帝大过天,韩芸汐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皇上,我不服气,玺理事没有真凭实据,他冤枉我!”韩芸汐怒声道。
天徽皇帝并不容她辩解,“玺理事是医学院理事,是六品医宗,他难道还能出错?韩芸汐,你若还是知错不认,朕绝对不会轻饶你!来人,马上把她押下去!”
韩芸汐冷笑起来,她没有再做徒劳的挣扎和辩解,她唇畔泛起一抹深深的讥讽,眯眼看向玺理事,双眸清亮,仿若能洞悉一切。
“六品医宗,医学院长老会知道你这么有能耐吗?”
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被禁卫军押走了,玺理事脸色煞白煞白的,无疑,韩芸汐刚刚的话是赤裸裸的警告。
在天宁,天徽皇帝保得了他,但是,在医学院,那可不是天徽皇帝说得算的地儿了。
这件事,必定不能捅到医学院那去。
任由韩芸汐被押走,顾北月始终没有开口,在韩芸汐进宫之前,他早就料到这一切,他想知道的不过是玺理事的诊断。
一室寂静,玺理事终于缓缓朝顾北月看了过来,“听说之前的诊断,顾太医也是认可的?”
废话,如果不是认可,刚刚何必和韩芸汐一起据理力争,玺理事这么问,算是给顾北月留了一个可以争辩的余地。
这话一出,天徽皇帝也看了过来,他知道,玺理事一直都有意拉拢顾北月。
顾北月年纪轻轻,医术却早就是五品神医级别,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加上顾爷爷的关系和他如今的院首身份,要在医学院申请到理事,并非难事。
而且,顾爷爷也是六品医宗,当理事的时候与人为善,广结良缘,声望极高,深受不少同行敬重,在几大理事中,也算是精神领袖般的人物。
如果顾爷爷没有过世的话,指不定如今早就进入长老会了。
这一行里,声望辈分很重要,哪怕顾爷爷过世多年,但是仍旧很多人会卖顾北月面子,关照他。
这也是天徽皇帝重用顾北月,甚至在韩家义诊之后,没用对顾北月动手的原因。
拉拢了顾北月,对玺理事将来进入长老会也大有助益。
谁知道,顾北月竟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有任何解释,直接点了头,“是,而且晚辈至今还是认可王妃娘娘的诊断。”
“你!”玺理事始料未及,老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走近顾北月,冷森森低声,“顾太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爷爷已经过世很久了,你现在和医学院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么说来,玺理事承认自己诬陷王妃娘娘,心虚了,害怕医学院追究此事的?”顾北月煞是认真反问。
看似个单薄文弱,温和谦逊的公子,可该不客气的时候,顾北月从来不会给谁留脸面。
玺理事非但被拒绝了,还外加一顿羞辱,高高在上的他,一向得晚辈敬重,吹捧,何曾受过这种气,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迟迟都说不出来。
天徽皇帝也没想到顾北月会这样坚持,要知道,顾北月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见识了后宫前朝多少明争暗斗,面对的诱惑拉拢也不少,他向来孑然一身,不为任何人为何事所动,如今,他这么帮着韩芸汐,有心向秦王,还是被韩芸汐下了什么迷药呢?
不管怎么说,就冲他今日这几句话,天徽皇帝就没有打算再留他了。
“来人,顾太医玩忽职守,助纣为虐,知错不改,一并打入天牢!”
韩芸汐还反驳了几句,顾太医就连一个冤字都没喊,他只是怜悯地看了榻上昏迷不醒的龙天墨一眼,便任由禁卫军押了出去。
玺理事看着顾北月远去的背影,气归气,终究还是叹息了,“如此年纪轻轻的,浪费了。”
“医学院那边……”天徽皇帝欲言又止,他更关心的这件事。
“皇上放心,太子殿下这病,除了老臣,谁都医不好,哪怕是长老会的人来了,也都没有发言权。”
没有两把刷子,玺理事也不敢为天徽皇帝办这种事。
天徽皇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他一出东宫,就迎面遇到匆匆闻讯而来的太后,这也说明韩芸汐和顾北月获罪入狱的消息,传得非常快。
苏娘的事情,太后耿耿于怀至今,天徽皇帝让她修养,不必再费心,谁知道她才休息没几天呢,她最宝贝的孙儿就出事了。
长平已经去了,失去一次联姻的好时机,而皇后又时好时坏的,如今她就剩下太子一人了呀,虽说其他皇子也是亲孙儿,可是太子毕竟是皇后所出,毕竟是国舅府的将来呀!
太子一旦失势,国舅府必败。
“皇帝,到底怎么回事?墨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又病发?”太后认真质问道。
“旧疾复发,幸亏有玺理事在,否则后果不可设想。”天徽皇帝淡淡感慨。
他面对的是亲生母亲,却没说实话,二十多年前,这位母亲一心一意助他争皇位,而二十多年后,她的心便都在太子身上了。
帝王家的无情,既是夫妻无情,后宫中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也是兄弟无情,多少手足相仇相残相杀;更是父母无情,父与子,母与子终究有争利的一日。
天徽皇帝虽然立龙天墨为太子,而且花费了无数精力悉心栽培,但是,龙天墨会变,时局也在变。
天徽皇帝如今五十不到,心中自有一个算盘的。
“不是毒瘤吗?解毒了不就好了,怎么会复发?”太后追问道,如果嗅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她也枉为天徽皇帝的母后了。
“确实是误诊,母后若不相信,就亲自过去瞧瞧吧,朕还有急务要处理,就不陪母后了。”天徽皇帝依旧很恭训。
太后是聪明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没好再怀疑,只问道,“那玺理事能治好天墨吗?”
“需要些时日,母后放心吧。”
天徽皇帝这话对于太后来说,也算是一剂强心剂了,她这才点了点头,“皇帝你去忙吧,我过去瞧瞧那可怜的孩子。”
消息自然是传出宫的,天一亮便朝野哗然,韩芸汐不是第一次入狱,但是,在皇帝大动作之后人心惶惶的节骨眼上,因为太子而入狱,傻瓜都知道,这一次,事态严重。
秦王府那边,昨晚上韩芸汐离开之后,赵嬷嬷就不顾她的交待,到处找秦王殿下了,可惜没找到。
此时,龙非夜就在孤苑里,对此事,他了如指掌。
唐离坐在他身旁,偏头看过来,打趣地笑道,“秦王殿下,你可把王妃娘娘拖累惨了,还不设法救人?”
见识了韩芸汐的能耐和勇气之后,唐离还是蛮喜欣赏她的,只是,那个女人毕竟身份不明。龙非夜其实追查韩芸汐也有段时间了,无奈,他几次想和他探讨探讨韩芸汐的身世问题,这家伙都是避而不答。
所以,唐离只能跟她保持距离了。
玺理事一口咬定误诊,如今能救人的,也就只有医学院的人。
龙非夜在医学院没有什么人脉,但是,他在药城有人呀。
医药医药,医离了药,速手无策;药离了医,废物一堆,药城和医城,那可是向来一家亲的!
一旁,楚西风也一直侯着,就等秦王殿下下令了。
可谁知道,龙非夜却不着急,意味深长地说,“本王倒想看看,顾北月有多大的能耐。”
这话一出,楚西风和唐离相视了一眼,似心照不宣,都没说什么。
龙非夜虽然不急着救人,但是,当日中午,却高调地出现在大理寺牢房里,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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