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七百九十七章 凤咒,青川旧史,梁语澄,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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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刚烈之势,留下已经起手的山外铺排,与后辈们不得不从的长胡子之法。
“黎鸿渐也是阿那坦,为何没走方士之路?”阮雪音问,旋即领会圆环相合,“因为时候到了,是这一朝改天换日。姝夫人对你说的,也是类似的话,你因此察觉或该说直接被告知族人口中无需做什么、时势到了自知该怎样配合的叮嘱,恐怕是,弑君。”
时候到了,所以黎鸿渐要直接进入顾祁皇室;
而沈疾来自遥远的不周山天下皆知,身在崟宫的姝夫人恐怕在十年前,就已晓得他隐衷。
“第一代阿那坦在四国之中某处有个家,臣很清楚,彼时在边境听完姝夫人的故事、又知她并非夏氏时,便已有猜测了。所以那日她出现在旦丘小树林里,自报家门,臣半分不疑。”
“但她是她,黎鸿渐是黎鸿渐,那个家族是那个家族,不周山是不周山。”
阮雪音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沈疾听得非常明白。
“那天下公的理想,原来第一代阿那坦,并非没对其妻、其子女提过。他们都觉他疯了——或是大半生观星解象、噩梦生魇,或是为皇室效命、看多了权斗生死、害怕有朝一日因知晓太多也被迫害而真生了谋逆之心——总之家人因他偶尔这类言论忧惧,一度劝他向彼时崟君请辞。”
自然没辞。
阿那坦深怀其志,而那个家已经上了贼船,以阮氏心性,上了船的水手,要么用,要么杀。
所以此后代代,占星侍龙,却也代代命殒,直至那一代占星师,那个为祁太祖算起事前一卦的姑娘,在回程途中救下了宇文家余血。【】
也便可以解释文绮是如何被深嵌进了这盘最早的棋。
“这些都是姝夫人告诉你的。”
“是。”
“她凭何取信于你?”
那扎根崟西的家族终究被第一代阿那坦排除在了局面之外,所以姝夫人并不可信。
沈疾张了张嘴。
不知怎么说,或者只是,不想说。
“她说家中人虽代代不信,到她这一代,她却信。”阮雪音遂开口,尽力瞄准,“她信有契机,就在此朝,君权将泯,崭新世代将始,愿共助力;她说了些你不得不信的证据,或与第一代阿那坦有关,或与不周山壁画有关。”
便蓦然想起那个冬天与姝夫人同入药园,后者辗转四人的卧房然后盯着某一间的地上看。【】
后来在边境她对老师和文绮说,看到了留下的东西。【】
沈疾再次苦笑“皇后殿下冰雪,便不要再为难臣了。”
是猜对了的意思。而阮雪音明白,今夜他说得太多,继续说下去,恐害不周山全族。
长久以来不对顾星朗坦陈,当然也因这个。
却在今夜,托出了至少大半盘给她。
“我不明白。”念及此,阮雪音轻声。
苦笑还挂在沈疾脸上,“殿下方才已经说了,是您猜中,非臣直接相告;人之将别,其言也善。”
阮雪音摇头,“我是说你族人安危。你不觉得,告诉了我就等于告诉了他?”
竟然起风了。
不止于风,月光渐淡,是薄云一点点在聚厚,变天之相,曜星幛昭示今夜有雪。
直至方才阮雪音都是不信的——月光太明,星夜太晴,绝非雪兆。
但曜星幛何曾失过准呢?
沈疾便在这风起云积的长久沉默里又开了口,五分沉郁,五分愧疚,“殿下恕罪。臣不愿继续欺君,亦不愿为祸族人,只好将难题,交给殿下。”
阮雪音难得怔了一瞬。
“普天之下,莫有了解君上如皇后者。此事告诉君上会引致怎样结果,各方生死、时局走向,殿下会比臣断得准确不止一点。”他人在马上,仍侧过上身空中长拜,
“臣厚颜。愧对君上与皇后深恩。”
家国忠孝义之矛盾何以成为难倒英雄汉的永恒题目。
四年了,一次比一次真切,阮雪音只觉胸中翻腾,终又都归于空茫。
“那你凭何觉得,本宫会,”她顿住,再出口多添了两个字,“暂时不告诉他?”
沈疾仍保持着侧身拜礼,但抬了头,前所未有直面凤颜,“因为皇后殿下受惢姬大人教养,而惢姬大人师承阿那坦,臣斗胆猜测,于天下理想上,殿下自有一套更公允看法,超脱于我族人和君权世代下的,君王与世家。”
阮雪音分明想到了他可能这么说。
却仍在听到之时心中起飓风,仿佛这场她和顾星朗同被卷入的上百年深谋到此刻,终于有了落处。
仿佛这落处,根本就是她与他。
“本宫从不知,沈疾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疾闭眼复低头,“臣只是——”
“想不明白,做不了决定,情与理上都是。”阮雪音冷声接,“那大人又因何认为,本宫,就想得明白做得了决定。我,”她忽改自称,压着语气起伏,
“我是他妻子。”
不比他更容易。
比任何人都难。
“臣之意,绝非谏皇后行我族之愿!”沈疾声更低,似怕被第三人听见,却更清晰,一字一顿,“亦不是拿天下理想、师门传承劝殿下做不利君上之事。君上之明达开阔逾历朝君王,皇后亦是青川三百年无出其右的中宫,您与君上若能携手辨虚实、成共识,便如君上经年作为——是可能圆融了局的。”
“成什么共识。”阮雪音声依旧冷,“家天下还是公天下,君主独治还是贤能共治?对他而言,这不是可以讨论和选择的。他姓顾,祁宫里从漱瞑殿到奉先堂,一排排,供着的是顾家先祖,顾氏君王!”
“但他也设计践行了深泉浅野、以仁智化凶戾。他削权贵拔寒门、改良制度、试图以不战之法完成青川一统。他甚至支持殿下兴女课、以女子地位为起手之一开平权世代。君上心中,是有真天下的!”
真天下,将万千民众福祉至于首位的天下,而非万里山河在我脚下。
阮雪音完全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心绪呼啸之后却是笑了,“这样的君主,你们却要反对他。”
那笑容冷且嘲,又似无奈,还有怜惜,以及更多空茫。
沈疾摇头,“臣非阿那坦。且臣知道,他们反对的也并不是君上。”
而是世袭君制本身。
顾星朗生也有涯,再是明主,不可能一人守这天下万代。
“所以你终于还是和黎鸿渐通了气。在见过姝夫人之后。这些道理,是他说与你的。他言今上确为难得的仁义明君,却也只有此朝此代,在他之后,终有一日这天下还是要因这制度的弊端受难,苦的仍是百姓;而当今祁君既明达开阔逾历代君王,恐也最有可能,接受新制理想,完成变革。你所谓圆融了局,是这个。”
“殿下,冰雪。”沈疾深埋首,声有些疲。这些年下来阮雪音不曾从他言辞中听到倦意,哪怕重伤时,此为第一回。
但这句“冰雪”,实在讽刺,一腔冰雪推演至最后,困住的不过是她自己。
“我不会。”她接得很快,以至于草率,“不会劝他,或做有损于他治天下的任何事。后世如何,非我能涉,我只管助他伴他,守好此世。”
云层更厚,月光被遮,暗夜里沈疾张了张嘴。
终将那句话憋回去,说出另一句更为重要的
“臣也一样。今夜与殿下相谈,臣半生负担已卸,接下来无论时局走向、无论君上如何选择,顾祁一统还是开启新世代,臣都只忠君上一人,矢志不渝。”
是负担已卸。却是卸给了她阮雪音。
但这句只忠一人、矢志不渝,又是整场深夜交心里她一直在等的话。
悲喜忧虑于同一瞬被放得那样大,阮雪音只觉初雪未至而已能听见簌簌声。
簌簌歇歇,风般旷远。
“早些时候本宫言大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至少这句,没断错。”
却无暇整理自身,当是时,还得收谈话之尾。
“皇后今夜,句句明断,无一句有错。”
“你要回御前当差么?”
“皇后已知晓臣之隐衷全貌,该当如何,但凭安排。”
阮雪音思忖有顷。“你去戍边吧。西境。此回霁都,本宫会即刻向君上谏言。”
“是。臣有负深恩,”这是今夜他第二次说这话,为终于将难题交给了大祁帝后,“此身此命,自此皆系君上与皇后,再无更改!”
【】&bsp&bsp落锦春将暮
【】&bsp&bsp故土
【】&bsp&bsp北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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