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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回到席中的时候,通身都是冰凉冰凉的。
旁人不见楚灵一道回来,还觉得奇怪。
林茜檀只说楚灵稍后就来。
而楚灵,果然在设法驱散一些药力之后,换了衣裳回到了席中。
反正大伙儿都多少喝了酒,她脸色有些异样的,倒也不算突兀。
好在大家吃吃喝喝,走走逛逛,大半日寿宴下来,也将近结束了。
没人发现楚家的二小姐在离开了一趟之后回来,有些不大对劲。
而随着净房那边一桩丑事突然传来,即将离席告辞、打道回府的客人们,就更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面色异常、身体姿态不和谐地扭捏着的楚灵身上了。
林茜檀牵着楚灵的手,跟着移动过去的客人们,一起去了上演好戏的地方。只可惜未婚的闺阁小姐们被以里面的丑事有碍观瞻为由,阻隔在了有些距离的外面。
不过也无妨。
林茜檀心道,戏应该还是那出戏,只不过主演的女人换了一个罢了。
她和那个叫蒲团的丫头无冤无仇,本来她也犯不着把自己的命运转嫁给对方。可是既然对方选择明知结果还坑害她,她也不必客气。
她们站得远,看不见那边,却能够十分清楚地听见被团团围住的屋子里,是怎么一通鸡飞狗跳!
哭嚎的、骂人的,自然更多的还是嗡鸣着议论的。
人们对待这样的事情,一向是既鄙视又感兴趣,即使身居高位的那些人,骨子里也许还是大多改不了八卦的天性。看戏不怕台高,任何道貌岸然的话也能从平日道德虚伪的人嘴里吐出来!
不一会儿,就在周围的议论声稍微小一些的时候,又有人喊道:“哎呀,出人命了!”
蒲团被泼水醒来,发现自己赤着身子和董家公子正裹在一条被子里。而边上,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全是这一天来楚家寿宴的客人——
她羞愤难言,心神剧裂,全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成了这样。她被人拉拔了起来穿了衣服,趁着架住她的两个婆子一个不留神,使出了全力,往柱子上就是一撞……
据说撞得脑壳也裂开了。
院子里闹哄哄地持续了有一会儿,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也有。林茜檀却是笑得开心:这些客人再也不会一边倒地讥笑楚家治家不严,丧伦败德了。
毕竟,她没事,楚灵也没事,倒是董庸这个仗着阴韧的身份跟着来的客人,跑到主家的院子里,侵污主家的丫鬟,还叫人死了!
这两者的性质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林茜檀很高兴地看着董庸像个灰头土脸的驴子一样,被人不客气地驱赶着出了屋子,再想想前世的时候他的模样,就恶心得想吐。
也许是她身上的憎恶感情强烈,引起了距离她最近的楚灵的注意。楚灵关心地问了她一句:“表妹,怎么了?”若说从前和林茜檀亲近,有几分施舍的意思,那么从今日相救的恩情过去以后,她对林茜檀这个在家里过得不算好的表妹大概会尽量真心!
林茜檀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前世那时候,哭的人是她,她也和如今死了的这一个一样决绝,只不过是被楚绛拼死了拉住,才没当场死成。
而事后,事发时的激动一过去,她便没有勇气为了那一点如今看来全不值钱的贞操,年纪轻轻地就去死!
那时候的董庸是怎样的呢——他温柔而歉疚,深情而惭愧,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对她说,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而年少的她天真傻气,心里想着既然已经是他的人,应该是要从一而终的。
林茜檀看着这时灰败的男人在众人指指点点之下狼狈地离开,比对比对从前,心中不禁升起快意,想想自己曾经老妈子一样伺候了这个男人几年,最后才二十出头就不得善终,就再一次决心总不能叫这人一下就死透了。
还得小火慢炖才煮得烂。
他离开了,而蒲团不过是个奴婢,谁又会管她?不过是增添一则逸闻笑料以添饭后谈资。
客人们也渐渐在楚家管事的疏导之下离开了。林茜檀见没什么可看的了,就对楚灵道:“表姐,咱们回去吧,你还难受着呢。”
楚灵药力未退,虽然有理智,但身体上的不适消退,总需要时间。她闻言,立即点了点头,挽起了林茜檀的手,腼腆地笑了笑。
两人相携而去,没看见身后江芷悦嫉妒地看着她们——她也是楚家的表亲,但表哥从小就对她不如对林茜檀亲近,凭什么?
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华,她哪一样不是远胜过林茜檀那个不过稍有几分姿色的狐媚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勾得表哥为了她抗拒姑母。不然她江芷悦早就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
何至于走在楚家府邸还成天被人喊一句表小姐?
如今可好,就连二表姐也被吸引了过去!
她心中不忿,积怨已久,便忍不住都把情绪写在脸上,江宁娘看见,顺着她的目光朝着已经走远的两人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揽住她道:“你跟她气什么气?她哪里和你比!就她那个家里,没爹疼,没娘爱的,怕是随便个林府稍有门面的丫头都比她强些。”而自家的侄女就不一样了。不仅和儿子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两家的长辈也都极力赞成他们结合。在她心里,悦儿早就是她儿媳妇了。
江宁娘看也懒得看正在被草席一卷抬出去乱葬岗扔了的尸首,并没觉得奴才的命也是命,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到了丈夫——
丈夫虽然不同意和江家的婚事,但估计也是还没能看到悦儿的好。等他明白了,这婚事,应该总能成。
一日的寿宴结束了。宾客们吃饱喝足,又看了一则丑事,个个满意地尽兴而归。随着一辆一辆马车从楚家门前离开,楚氏的府邸也慢慢在夕阳之下从喧闹回复平静。
无人留意,阴氏的马车还一直停留在角落之中,不曾开远。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一身狼狈,趁着人都走光,才硬着头皮,来到马车跟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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