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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延绵五百年,再算上夏朝之前古国时期,皇都历经岁月何止千载。龙气聚集之地,凤凰涅槃的一处地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沉淀下来的一砖一瓦都有说不尽的故事。
夏三娘怀念自己曾经在京城居住过的那一段日子。幼时无忧无虑,外面天大的事情也有父母兄长顶着,耳朵里听到的,也都是一些顺耳的话。
毕竟,又有谁会叫一个先天身子便有亏损的人,跟着烦恼一些她知道了也没用的事?
那时在夏三娘眼中,夏朝国泰平安,帝后治理内外有方,她什么也不用烦恼,什么也不用去想,只每天高高兴兴的,就成了。她还记得,她闺阁的墙面上,那九尾金翅的凤凰图腾,就是到了夜里,也闪耀着灿亮的光。
结果后来的剧变让她猝不及防,家族一朝败落,她也从众人呵护的掌上明珠,成了仓皇逃离、只能躲在地缝里的沙粒。大商兵马攻入皇都,改朝换代,所有和夏朝皇族有关的人和事,几乎都不能够幸免。
触景生情,夏三娘来到京城,却不怎么出门,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每看一次旧时街景,心里的伤疤就要被揭开一次。
还是大儿子说了百遍千遍,她拗不过,只能出来。
王大狗也知道母亲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她一直也不太看得起那些真正底层穷困之人。他们王家,不过是暂时栖身在千石村。
不过这一二十年过来,她一直将一个渔家妇女演得不错。至今千石村里的乡亲提到她,都还觉得她就只是性子清冷一些,并未对她身份怀疑。
“母亲总算答应出来,儿子可放心了。”再那么憋着不走动,就是没病也要憋出病来。
夏三娘用她疼爱的目光看着大儿子,脸上有着面对小儿子的时候所没有的骄傲和笑意:“不就是个端午,咱们自己在家过,不就好,何必出来和这群人挤来挤去。”
京城街道既有变化之处,也有不变的地方。
就像是节庆热闹的时候,万人空巷,满城人海,总是不会变的。
家家户户都要出门游玩,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不分贵贱的。那些家族尊贵的权爵,一样也是积极参与到了这其中。人人佩戴绳结驱邪,喝黄汤去毒,每走上几步,就有一株菖蒲。
一条贯穿城池微有蜿蜒的护城河将京城粗略地划分成了两半,平日游人行船,往来货物,是络绎不绝的。
这条被连通了天隆大运河的人工内河,却有着比天隆大运河久远得多的历史。夏朝凭它而兴,也因它而亡。
几十年前运载着商朝大军从水门涌入城池的这个水道,现如今每年到了端午时节,就会被用作比赛的主要场地。
城池的一头,满眼数不尽的参赛船只蓄势待发,不知凡几的汉子们光着粗壮黝黑的臂膀,雄赳赳,气昂昂,个个喘粗气,笑得憨。
一条河道看不到头的全是沿岸两排堤岸的观景大道。每隔几步总树立着一株青翠,随风摇曳,为人提供遮蔽与阴凉。
观景台上,人流攒动,拥挤不堪。但那些家里有权有势的人家,是不用担心没有好位置坐的。一顶又一顶颜色不同的帐篷零星分布,那都是身份的证明。
林茜檀跟着楚绛一起,去了楚家在岸边位置上占据下来的一个地方。楚渐夫妇以及江芷悦都在那里,已经等了他们有一会儿。
林茜檀只当自己看不见江氏姑侄对她的不欢迎,来到楚渐跟前坐了下来。楚渐看到出落得分外漂亮的外甥女,眼里都是笑意。
楚氏的血脉延续,全靠她了。
楚渐暗叹。再看看自己一手培育的儿子,心里骄傲,人心都是肉长的,虽说不是亲生,但感情不是假的。
一对未婚夫妻郎才女貌,楚渐心里很是宽慰。
林茜檀并不意外会看到江家表妹。不过令林茜檀有些意外的是,楚家会和晏国公府的人一起,拼凑了一处小帐篷,两家同乐。
楚绛像是知道她疑惑似的:“咱们家人少,晏国公便主动邀请咱们一起,人多总是热闹些。”
楚绛说完,便把脑袋抬了起来。
林茜檀当然看到王善雅朝她友善一笑。她在木兰围场上救了王元昭一命。从那之后,王善雅对她总有一些隐晦的关照,林茜檀铭记于心。
王家就在楚家隔壁……
楚家人林茜檀都是熟悉的,王家的人和林茜檀却是不怎么接触过。王善雅膝下子女也不少,但只有一个嫡出的四小姐王庭钰和林茜檀有过一些相处。
同一个辈分的人,总是聚在一起,林茜檀加入到刚刚她来之前还在热烈说话的人当中,骤然感觉气氛一下子就冷淡一些。林茜檀不由心想,这江芷悦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败她名声。
王庭钰也不怕林茜檀尴尬,等到林茜檀周边没人的时候就讲了出来。她道:“江小姐不过是说,当天阴家的赏梅会,你们两人游湖,你没事,她掉进水里了。”
一字一句都没有说谎,只不过听在不太知情的人耳朵里,便有些味道怪怪的,充满暗示和引导。
林茜檀笑道:“多谢提醒。”不过她不怎么在意。
江芷悦的挑衅就像不懂事的毛孩子,林茜檀懒得计较。和林碧香相比,江芷悦心性单纯得多。
外面闹声喧天,就算是待在能够被隔音的帐篷里面,也能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比赛还没开始,就这样热闹。
这也是天隆帝出征之前最后一次主持重大活动了。
天隆帝与民同乐,早就在赛道最亮眼的位置设置了露台,亲临现场。皇帝都来了,也不怪众人如此热情了。
说起来,林茜檀所在的地方,距离天隆帝那里,还不算太远。
天子驾到,像是楚渐、王善雅这样在朝中挂了职位的人,或多或少都要去露面一下。林茜檀刚刚在想,那边两位长辈便站了起来,朝着露台那儿过去了。
楚渐一走,林茜檀便打算到帐篷外头看看去。结果她还没动,倒是晏国公夫人先动了。
那是张嫣的姑母。
王善雅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所生的儿子又跑了回来,硬是挤进来,成了王家的二公子,晏国公夫人张颖如在这事情出来半年之后仍然是意难平的。
丈夫在,她在外人面前给丈夫,也给自己一些面子。丈夫一走,她就有些兴致缺缺。
她出去,在场的王家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尴尬之色。这会儿,楚家的人还在呢。
江宁娘却好像特别能理解似的。只不过在楚家,她所处的位置,和张氏是相反的。
看着和某人越长越像的儿子,江宁娘除了心虚还是心虚。相比之下,楚渐对她这支红杏,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芷悦却是无法理解姑母怎么就在表哥的婚事上突然就像雪崩似的妥协了。这些涉及脸面的大事,江宁娘又怎么可能告诉给她。
林茜檀却是清楚楚绛可能存在的身世问题。毕竟,在楚家曾经消亡之后,那一场流言,传播得也太大了。
唯独是楚绛自己这个当事人对自己的身世算得上全然一无所知。对他来说,他自己以为自己就是楚渐的亲儿子,从没怀疑过。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远处天隆帝的舆驾正在浩荡着过来。一群整齐列队的皇家侍卫中间,一抹明黄色清晰可见。
也可以明确地看出来,天隆帝的到来,在人群之中毫无疑问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人人闻风而动,展仰帝君。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帐篷里的人们也都要往外走。只见外面的人群一时有些慌乱,又有一些皇家侍卫拦着人群,控制走道使之宽敞,以确保皇帝能够顺利通过。
天隆帝实在太过于习惯被成千上万的眼睛注视,乌压压的人群之中,就算有人盯着他,双眼充满杀意,他也不会发现。
林茜檀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在外面看见刚才就已经先一步往外头走动的张颖如。张颖如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一时没有人看见她。
天隆帝登上今天为了观看比赛而设立的高台,底下早已先一步等候的臣子们全部低着头。
皇帝走到前面能够被底下的百姓观望的位置,说了一段类似于开场白一样的话,立时就把气氛推向更高。
楚绛小心翼翼地护送在林茜檀的旁边,不让别人撞到她,林茜檀感觉得到他的这份体贴,心中动容。
皇帝所在的高台之上上演的是怎样的政治戏码,林茜檀只能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上一眼,从上面的人的动作上判断。天隆帝不日就要出发,想必朝廷上不同的势力也各有各的精彩。
端午是传统的节日,龙舟赛也是中原华族一向的传统,皇都的龙舟赛,更是历史悠久。
到了时间,河面上就沸腾了起来。比赛开始,也就没有人去看高台之上的天隆帝君臣了。
龙舟赛上参赛的,也大多是一些颇有声望的大家族。林茜檀可以看到,许多她熟悉的家族都派出了家族里的壮丁组成队伍,同场竞技。甚至也有些主子亲自下场的。
其中便有阴家的队伍。
阴槐会出现在船头亲自参赛林茜檀并不意外,阴槐看着不怎么样,其实脱了衣裳,身上该硬的地方,都是硬的。
林茜檀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不能够亲眼看到林碧香看见阴槐是个什么反应了。
再怎么说,林碧香和他也孕育过一个孩子。见到反目成仇的前任情郎,不知林碧香是怎样心情。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的阴槐,已经死了。
那时董庸渐渐取代了阴槐本来的位置,得到阴韧的重用,在许多场合上,他都有露脸的机会。譬如在天隆帝寿宴之时。
至于如今,董庸这个人已经没了。董阴氏失去儿子,艰难度日,林茜檀最后一次去看望前世的婆婆,董阴氏四十上下的岁数,头上都白了一片。
再看河面。
阴家在朝中锋芒锐利,他家的船队也不遑多让。所有的竞争者都不是他家的对手。又或者,就算能够争得过,也是有心给阴家脸面,并不露头。
阴家一马当先,一路晋级,十分风光地赢得了整场比赛的胜利。河面上浪花一浪盖一浪,助威呐喊之声俨然不停。
本来阴家这样,叫人侧目,不过等阴槐上来拜见帝王,那张宛如猪头一样的脸叫人一看,就实在让人有些钦佩不起来了。
众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阴槐被人打过。
虽然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被打的痕迹。
天隆帝似乎也听说了阴槐是被王家的人和陈家的人给打了,心里好笑,但表面上装得一副很是关切的模样。
王家的人已经被他所用,他心里于是可惜,陈家那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姑娘他也有所耳闻——军中向来没有女子,他也不敢启用女人贸然进入军中。前朝夏帝的经验教训,他还记得。
用一用女人做一些文职倒罢了,军队……终究还是男人的天下。
陈靖柔作为这个当事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就是认出来那是阴家的人那天才故意加倍了力气的,阴槐这人,该打。
广宁伯却是生怕女儿叫认出来似的,把陈靖柔往后面挡……
林碧香远远地也看到阴槐了,她连生吞他的心思也有。同样是风流,自己被毁了名声,成了不贞不自爱,对方非但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还能堂而皇之在众人跟前邀宠,前程也一片好。
正不爽快着——
龙舟赛进行了好几轮,阴槐现在脱颖而出,受到天隆帝的嘉奖,天隆帝似乎很喜欢他似的,直说要叫他也跟着他一起出征。
这件事情,林茜檀不用查也知道,阴槐当时的脸色应该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
阴槐在京中主管的,也是京城防卫的一个要紧职务,他本来奔着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度的目的参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赚到,反而把自己原有的也给赔了出去。
阴槐又不傻。
哪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若是跟着天隆帝去了,他在京里的职位当然也就空出来给别人了。
事情传到林茜檀的耳朵里,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阴槐早就退了下去。就是不知道,天隆帝借故把阴槐的职务给拿了,又会叫谁来填补。
现在对于天隆帝来说,朝中最大的威胁不是烦扰了他许多年的东平郡王府,而是阴家。燕韶是那只虎,阴家便是那只狼。
而阴家的儿子,则是掌管着京城的防卫,这让天隆帝怎么能够放心呢。
索性也一起带着,往北去。
河面上一共比赛了好多场,但龙舟赛并不是就这么结束了。
阴家作为胜出者,还要和皇家的船队比赛。
阴家的人当然不敢赢。
但围观的百姓们可不管这些。阴槐下去以后,就去准备和皇帝手下的侍卫们比赛。
林茜檀就站在岸边,看见从起点的位置上,两只巨大的龙船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弹射而出,但金龙船自始至终都压着后面那只刚刚还十分威猛的青色龙船。
露台之上,一众君臣也看得认真。
阴韧坐在那儿,仿佛真的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比赛似的。唇角微微勾起,看着下面。又仿佛当真是不知道,皇帝这么做,是在打压他。
林茜檀也觉得,阴槐人品如何姑且不论,能力确实是有的,阴韧将他放在城防卫的位置上,当然有他的考虑。
城防卫,顾名思义,负责京城安全。万一遇到紧急状况,那城门是开是关,那就看领头的人忠心的对象是谁了。
天隆帝利用龙舟赛的机会把阴槐明升实降,算得上是给阴家敲响的一个警告了。
天隆帝的这一举动,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阴家的势力成了天隆帝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了啊。
耳边是王家子弟窃窃私语,林茜檀不用去听也知道必定是在议论那边的事。楚绛也刚出去皇帝那里走了一圈,从皇帝那里回来。
金龙毫无疑问是胜出了的。帐篷里的人注意力放在比赛上,但并不等于就忘记了张颖如出去了没回来。
张颖如有派人回来告知说她是去看看娘家。但王家的人都记着她。郑国公府如今尴尬,王家的人不愿意和他们来往,这才没有被叫上,跟着张颖如一起过去看看。
张颖如从王善雅走掉的时候就出去,却是到了最后一场比赛都结束了的时候才回来。
她进来,脸上神色有些掩饰不住的慌乱,众人看着奇怪,但都没有当面去问。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用谁特意告知,后来回来的王善雅也看得出来。王善雅当然也下意识觉得好奇,但一时没放在心上,只想着晚些回去试着问问。
王善雅和楚渐也是老邻居了,河面上热闹完了,天隆帝回宫去,他们当然是相互一起回来。更是商量着待会儿一起去哪儿小喝一杯。他们还招呼着妻子小辈们一起,所有人里大概也只有张颖如不给面子了。
张颖如最近半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王善雅见怪不怪,也就不去理会。张颖如也是跟大部队分道扬镳自己往府里去之后,这才露出了她真正的情绪来。
她身边的婆子对她忽然而然的表现也很是不解,张颖如也没有解释。
有些事情,叫人怎么解释呢。
婆子只以为她心情不好,从车上的柜子里取了茶,弄了一壶给她……
“主子,这茶,是老爷特地全给了您的……”陈年老昆仑的茶,整个王家统共就拿到那么点,王善雅全部给了张颖如。
张颖如于是将心头那点事放下,注意力果然如愿被转移到王善雅身上去——她之前看王善雅走了,就去张家看一看娘家人。也因为想着张家的尴尬,也就没叫上自己的儿女。
结果在府里的护院护卫着她过去张家那儿的时候,她无意中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她自己也以为忘记了的,熟悉的人。
郑国公府当然有过风光的时候,张家权势名盛时,可以从前朝的时候算起了。
张颖如年少的时候,进过当时夏朝的皇宫。刚刚她恍然之间像是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当年上吊而死的那位三公主萧宸。
记忆就像泄洪似的,一下子喷涌了出来,不能关上。夏朝的三公主,是一个让她会心悸的人。
大夏五朵金花之首,因为身子自幼虚弱,容貌不被广为人知的嫡出三公主……
她的注意力被自家的婆子很是时候地转移了开,想到自己的丈夫,冷哼了一声,心里的那股不快,终究散不去。
婆子也是跟了主子大半辈子的,见她不论听多少好话也听不进去,不得不不知第多少回说了:“…好小姐,听嬷嬷一句劝,别犟了,姑爷也够低声下气了……”
不就是个外室的女人和私生的儿子,又能影响什么呢?
若说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不舒服闹一闹就算了,这都半年过来,也亏得是王善雅脾气好,任由妻子甩脸色、下脸面,也温温柔柔地哄着。
要她来说,张颖如就是被惯坏了。
张颖如哪里不知道王善雅对她的确没得说。
她也知道,以她张家现在的情况,王善雅仍然对她一如从前,是她作得过火了,是她心里贪心了。
张颖如压下心里对萧宸的不安,掀开了前面的车窗帘子,说了句:“我也知道你说的,可心里那股邪火,下不去……”
婆子叹气,道:“以我说呢,如今的这位二公子,还真没什么不好的,对主子您也尊重。你看他,看着吊儿郎当,到咱们那儿,何时轻浮?至于那个女人,咱们不管她是谁,长得是圆是扁,反正,国公爷现在都不喜欢她,不让她进门,您还怕什么?”
嬷嬷说着,张颖如便回头一眼,窗外王大狗母子正好相携而过。张颖如转了脑袋,便没有看见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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