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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青衣姑娘吃着糕点(上)
到了青峡岛,陈平安去剑房取了魏檗从披云山寄来的回信,那把飞剑一闪而逝,返回大骊龙泉郡。
与顾璨分开,陈平安独自来到山门口那间屋子,打开密信,上边回复了陈平安的问题,不愧是魏檗,问一答三,将其余两个陈平安询问君子钟魁和老龙城范峻茂的问题,一并回答了,洋洋洒洒万余字,将阴阳相隔的规矩、人死后如何才能够成为阴物鬼魅的契机、缘由,涉及到酆都和地狱两处禁地的诸多投胎转世的繁文缛节、各地乡俗导致的黄泉路入口偏差、鬼差区别,等等,都给陈平安详细阐述了一遍。
最后在密信末尾,魏檗附有两门亲笔撰写的秘术,一门秘术是魏檗当年所在神水国皇室珍藏的左道术法,借助天地间的水运精华,用以快速寻觅那一点真灵之光,凝聚流散的亡魂,重塑魂魄,此法大成之后,尤其能够敕令一切近水之鬼,故而是神水国的不传之秘,唯有国师、供奉仙师可以研习。
另外一门秘术是魏檗从神水国兵库无意间得到的一种旁门道法,术法根祇近巫,只是杂糅了一些上古蜀国剑仙的敕剑手段,用来破开阴阳屏障,以剑光所及地带,作为桥梁和小径,勾连阳间和阴冥,与去世先人对话,不过需要寻找一个天生阴气浓郁体质的活人,作为返回阳间的阴物栖息之所,这个人在密信上被魏檗称之为“行亭”,必须是祖荫阴德厚重之人,或是天生适合修行鬼道术法的修行奇才,才能承受,又以后者为佳,毕竟前者有损祖宗阴德,后者却能够以此精进修为,转祸为福。
陈平安反复浏览这封披云山密信。
这位账房先生并不知道,接连云雨岛和云楼城两场厮杀,青峡岛算是如何都纸包不住火了,如今的书简湖,都在疯传青峡岛多出一个战力惊人的年轻外乡供奉,不但拥有可以轻松镇杀七境剑修的两具符箓神灵傀儡,而且身负两把本命飞剑,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此人还精通近身肉搏,曾经面对面一拳打杀了一位六境兵家修士。
符箓仙师,地仙剑修,武道宗师?
这个给青峡岛看门的账房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时间宫柳岛上,刘志茂声势暴涨,许多墙头草开始随风倒向青峡岛。
春庭府邸,这天饭桌上,妇人对最近难得回家吃饭的顾璨说道:“璨璨,不要学陈平安。”
顾璨正在狼吞虎咽,含糊不清道:“不学,当然不学。”
妇人欣慰而笑,拿起丝巾擦拭一旁儿子嘴角的油渍,低声道:“陈平安这般好人,娘亲当年喜欢,可是在咱们书简湖,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真不是什么难听的言语,娘亲虽然从来不曾走出春庭府,去外边看看,可是每天也会拉着那些婢女丫鬟闲聊,比陈平安更知道书简湖与泥瓶巷的不同,在这儿,由不得我们心肠不硬。”
顾璨点头道:“娘亲,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天底下就只有一个陈平安,我可学不来,学不像。”
最后顾璨抬起头,“何况天底下也只有一个顾璨!”
妇人突然问道:“之前娘亲只知道陈平安有了大出息,可到底如何,陈平安他不说,娘亲也不好多问,如今听府上那些开襟小娘们私底下聊,好像陈平安便是在书简湖占据一座大岛,都绰绰有余?听说那天晚上,就连吕采桑都差点给陈平安一剑杀了?”
顾璨想了想,“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把半仙兵,名叫剑仙,听刘志茂说,好像陈平安暂时还无法完全驾驭,不然的话,书简湖所有金丹地仙,都不是陈平安的三合之敌,地仙之下,肯定就是一剑的事情了。不过相比这把没有完全炼化的剑仙,刘志茂明显更加忌惮那张仙家符箓,问了我知不知道这符箓的根脚,我只说不知,多半是陈平安的压箱底本事之一。其实小泥鳅当时被我安排跟在陈平安身边,免得出意外,给不长眼的东西坏了陈平安游历书简湖的心情,所以小泥鳅亲眼见识过那两尊天兵神将的神通,小泥鳅说好像与所有符箓派道士的仙符道箓不太一样,符胆当中所蕴含的,不是一点灵光,而是好似山水神祇的金身根本。”
妇人感慨道:“原来陈平安已经这么有出息了啊。”
顾璨吃相不好,这会儿满脸油腻,歪着脑袋笑道:“可不是,陈平安只要想做成什么,他都可以做到的,一直是这样啊,这有啥好奇怪的。”
妇人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儿子,有些无奈,有些事情,到底还是要当娘亲的,多想想才行,这跟她一个妇道人家的本事大小,没关系。
在顾璨带着小泥鳅去往宫柳岛凑热闹的时候,妇人来到春庭府邸后院一座大厅,将府上数十位开襟小娘都喊到一起,莺莺燕燕,疾言厉色,将她们训诫了一通,不许任何人在陈平安跟前嚼舌头,一经发现,直接杖毙,而且她会命人翻出春庭府专有的香火房秘档,如果有亲人已经是青峡岛修行中人,立即让田湖君亲自打断长生桥,如果不在书简湖,却受了春庭府馈赠而富贵起来的门户,一律抄家,交由池水城城主范氏处置。
这天暮色里,陈平安敲开了青峡岛一栋寻常府邸的大门,是一位二等供奉的修道之地,本名早已无人知晓,姓马,鬼修出身,据说曾是一个覆灭之国的皇家驮饭人,就是皇帝老爷出巡时《京行档》里的杂役之一,不知怎么就成了修道之人,还一步步成为青峡岛的老资历供奉。
鬼修在已经够让谱牒仙师瞧不起的山泽野修里边,又是极其不受待见的一种,故而这栋府邸位于青峡岛的偏远僻静地带,灵气不算充沛,阴气十足,占据了一口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阴风吹拂的古怪水井,府邸四周,常年阴气森森,四周邻里间,从无往来,这位鬼修供奉最早是青峡岛头等供奉里边的末席,随着青峡岛吞并十数座藩属大岛,有些大岛主和供奉客卿惜命,选择依附如日中天的截江真君,一来二去,久而久之,青峡岛原有势力的座椅就不断往后挪,越挪越靠后,好在刘志茂没有克扣功勋老供奉们的俸禄神仙钱,反而增加了一两成,这才没“寒了众将士的心”。
门房是位瘦骨嶙峋、满身腥臭的老妪,但是却满头青丝,眼眸雪白,瞧见了这位姓陈的账房先生,老妪立即挤出谄媚笑容,干瘪脸庞的褶皱之间,竟有蚊蝇蛆虫之类的细微活物,簌簌而落,老妪还有些羞赧,赶紧用绣花鞋脚尖在地上偷偷一拧,结果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这就不是渗人,而是恶心人了。
老妪也察觉到这点,竟是泛起羞愧难当的脸红之色,嘴唇微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平安神色自若,认得出眼前这位阳气稀薄、灵性迟暮的“老妪”,其实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而已。
世间女子,皆有爱美之心。
她摇晃了房门旁一串铃铛,对陈平安说道:“我家主人,很快就会前来,劳烦陈先生稍等片刻。”
她稍稍犹豫,指了指府邸大门旁的一间阴暗屋子,“奴婢就不在这边碍眼了,陈先生只要一有事情临时想起,招呼一声,奴婢就在侧屋那边,马上就可以出现。”
陈平安点点头,问道:“敢问应当如何称呼小夫人?我以后可能要经常拜访府上,总不好每次都喂喂喂,”
那面目可憎的老妪愣了一下,不敢以当下这副面容正视眼前年轻人,转过头,细声细气道:“陈先生可以喊奴婢,红酥,酥糖的酥。”
一道黑烟滚滚而来,停下后,一位矮小男子现身,衣袍下摆与两只大袖中,依然有黑烟弥漫出来,男子神色木讷,对那老妪门房皱眉道:“不知好歹的下贱玩意儿,也有脸站在这边与陈先生闲聊!还不赶紧滚回屋子,也不怕脏了陈先生的眼睛!”
她赶紧去侧屋内躲起来,站在小窗口附近,连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只希望能够听一听双方对话的嗓音。
随着青峡岛蒸蒸日上,主人从头等供奉沦为二流垫底的边缘供奉,加上青峡岛不断开辟出新的府邸,又有周边十一大岛划入青峡岛辖境,这一年多来,已经难得有客人拜访府邸,熟人修士早早去了别处,夜夜笙歌,陌生修士不愿意来这里烧冷灶,她日日夜夜守着府门,府邸内外严禁下人言语,所以平日里边,便是有鸟雀无意间飞掠过府门附近的那点叽叽喳喳声响,都能让她回味许久。
进了府邸,陈平安与鬼修说明了来意。
马姓鬼修沉吟不语,内心隐隐不悦,这个如今在书简湖名声大噪的账房先生,有些过分了。竟然登门拜访,是要跟他讨要那些当年被自己“捡漏”拘押起来的残余魂魄,而这些被他关押在招魂幡和那口水井当中的魑魅魍魉,已是他的大道之一,其中十数头身前拥有中五境修为的鬼魅,更是被他炼制为鬼将,如今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哪怕年轻人说是愿意以神仙钱购买,可这是钱不钱的事情吗?
你这姓陈的家伙,是真不懂道上的规矩,还是一开始就打算仗势凌人?你不是有本事摔顾璨小魔头两个耳光吗,那你再去问问看顾璨,用多少神仙钱可以买那春庭府妇人的性命?你看顾璨会不会答应你!
即便心中越琢磨,越恼火万分,姓马的鬼修依旧不敢撕破脸皮,眼前这个神神道道的账房先生,真要一剑刺死自己了,也就那么回事,截江真君难道就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没了性命的二流供奉,与小徒弟顾璨还有眼前这位年轻“剑仙”,讨要公道?不过鬼修也是个性情执拗的,便回了一嘴,说他是拘魂拿魄的鬼修不假,可是真正收益最丰的,可不是他,而是藩属岛屿之一的月钩岛上,那个自封为山湖鬼王的俞桧,他作为昔年月钩岛岛主麾下的头号战将,不但率先叛变了月钩岛,此后还跟随截江真君与顾璨师徒二人,每逢战事落幕,必然负责收拾残局,如今田湖君占据的眉仙岛,以及素鳞岛在内诸多藩屏大岛,战死之人的魂魄,十之七八,都给他与另外一位当下坐镇玉壶岛的阴阳家地仙修士,一同瓜分殆尽了,他连染指一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花钱向两位青峡岛头等供奉购买一些阴气浓厚、骨气强健的鬼魅。
世间没有坐下来谈不拢的买卖,说到底还是得看掏钱的,诚意够不够,拿钱的心狠不狠。
鬼修最后撂下话,既然陈先生按照那些阴物魂魄身前境界高低、依次给出的价格,还算公道,可终究是涉及到自身鬼修大道的要紧事,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情,除非是陈先生能够做成一件事,他才愿意点这个头,在那之后,一头头招魂幡和阴风井里边的阴物鬼魅,他得慢慢拣选出来,才能开始做买卖。
陈平安知道了那件事情后,点头答应下来。
离开了府邸,经过府门的时候,陈平安与那位名叫红酥的门房“老妪”告辞一声。
陈平安回到青峡岛山门那边,没有返回屋子,而是去了渡口,撑船去往那座珠钗岛。
再次见到了那位岛主刘重润,一位高大丰腴的美妇人。
原来马姓鬼修,与这位妇人同出一国,只是双方身份天壤之别,一个是末代小皇帝的亲姑妈,权倾朝野、只差没有自己坐登基的女子,一个却是皇宫杂役里边的驮饭人,至于双方当年如何认识,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陈平安没有细问,反正鬼修之所以投靠刘志茂,选择青峡岛作为自己的开府之地,为的就是能够接近珠钗岛岛主刘重润。
被田湖君誉为“有大丈夫气”的刘重润,今天原本打算将功补过,由于上次不知眼前账房先生的修为深浅,出于小心谨慎,拒绝了陈平安的登门上岛,结果云雨岛和云楼城两处的厮杀结果出来后,刘重润便有些后悔,以此人高深莫测的修为,恐怕凭借一己之力让珠钗岛死伤大半都不难,于是很快就让人寄去青峡岛一封邀请函,主动邀请陈先生来访珠钗岛的宝珠阁,算是亡羊补牢,以免她刘重润和珠钗岛在那位账房先生心头留下芥蒂。
只是当刘重润听说青峡岛马姓鬼修想要见她一面后,她立即翻脸,将陈平安晾在一旁,转身登山,冷声道:“陈先生若是想要游览珠钗岛,我刘重润定当一路陪同,若是给那个贼心不死的贱种担任说客,就请陈先生马上打道回府。”
陈平安只得撑船离开,去找那位道号为山湖鬼王的俞桧,他是书简湖屈指可数的大鬼修,金丹修为,不是马姓鬼修的龙门境能够媲美。
如今占据着整座月钩岛,与田湖君身份相当,都属于刘志茂手底下的封疆大吏,相较于马姓鬼修的名声不显,逐渐沉寂,俞桧可谓恶名昭彰,越来越名扬书简湖,月钩岛是实力不俗的大岛屿,老金丹岛主,更是出了名难啃的硬骨头,结果正因为俞桧的叛变,破坏了月钩岛的山水阵法,让刘志茂和顾璨的小泥鳅趁虚而入,打了个月钩岛千余修士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天资卓绝的俞桧却一夜暴富,收拢了大量中五境修士的魂魄,以独门秘法一一炼化,传言极有可能是下一位书简湖新晋元婴,并且霸占了月钩岛老岛主的妻妾女儿,最近一年快活似神仙,连刘志茂都曾在青峡岛庆功宴上玩笑了几句,调侃俞桧才是书简湖最会享福之人。
顾璨更是在庆功宴上对此人竖起大拇指,让俞桧很是脸面有光,赶紧起身回敬了顾璨三大杯酒。
需知那位不可一世的小魔头顾璨,几乎从来不对任何一位供奉有好脸色。
渡船靠岸之时,陈平安捻出那张日夜游神真身符,召出两尊符胆之中孕育一点神光的傀儡真神。
就这么登山。
行事风格,很书简湖。
不再是那个青峡岛上对谁都和气的账房先生了。
吓得原本还想要稍稍拿捏架子的俞桧,立即亲自出门迎接贵客。
得知这位像是要在月钩岛大开杀戒一番的陈先生,只是来此购买那些无足轻重的阴物魂魄后,俞桧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拐弯抹角与账房先生说了自己的诸多苦衷,例如自己与月钩岛那个挨千刀的老岛主,是如何的深仇大恨,自己又是如何忍辱负重,才好不容易与那老色胚欺凌的一位小妾女子,重新花好月圆。
陈平安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这位山湖鬼王的吐苦水,等到俞桧自己都觉得已经无话可说的时候,陈平安才开始与他做起了交易阴魂的买卖,不知是俞桧觉得自己家大业大,还是更有远见和魄力,比那青峡岛的马姓鬼修,要好说话许多,许多三魂七魄已经没剩下多少的阴魂鬼物,几乎是直接白送给了那位账房先生,这类阴物,如果不是俞桧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去村野坟冢、乱葬岗寻觅低贱鬼魅来炼化本命物的可怜小修士,早就给他全部炼化一空了,毕竟鬼将和品秩更高的鬼王,都需要以这些零零散散的魂魄为食。
陈平安又问了一些温养魂魄的符箓之道。
俞桧一直小心翼翼提防着这位年轻人身后的那两尊傀儡,生怕一言不合,它们就要暴起杀人,面对这些不痛不痒的询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楼城外,有数十位修士在旁压阵的七境剑修,都给那两个大块头当场镇杀了,关于此事,相信连他俞桧在内的所有书简湖地仙修士,都开始未雨绸缪,殚精竭虑,思考针对之策,说不得就有一拨拨岛主在宫柳岛那边,联手破局。
在书简湖数万山泽野修当中,始终存在着一个被修士奉为圭臬的法则,那就是没有什么真正无敌的法宝,今天有,明天就会无,最晚后天,肯定就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陈平安没有让俞桧送行,到了渡口,收起那张符胆神光越来越黯淡的日夜游神真身符,藏入袖中,撑船离开。
书简湖的秋色,风景旖旎,千余座岛屿,各有千种秋的美景。
陈平安没有急于返回青峡岛。
就在湖上,停下渡船,摘下养剑葫,喝了一口酒提神。
陈平安别好养剑葫,环顾四周湖色风光。
文圣老先生曾言,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所以陈平安才会写那三封信,飞剑传讯三个方向。
不惜消耗符胆神光,也要果断动用日夜游神真身符,再有就是强迫那把半仙兵出鞘。
陈平安如今也知道了原来世间道理,是有门槛的。太高的,不愿走进去。太低的,不喜欢当回事。不高不低的,丢丢捡捡,从来不是真正的道理,归根结底,还是依循一个人内心深处看待这个世界的底层脉络、切割心田的纵横田垄,在为人处世。例如顾璨娘亲,从来不信恶有恶报,陈平安一直相信,这就是两人心性的根本之别,才会导致两人的计较得失一事上,出现更大的分歧,一人重实物,陈平安愿意在实物之外,再算得失,这与离开家乡经历了什么,知道多少书上道理,几乎全无关系。
若是再往更深处考究,那就是涉及到了一个人对待世界的最朴素观点,涉及到了国师崔瀺所谓的那个一。
陈平安之前其实已经想到这一步,只是选择停步不前,转头返回。
多思无益。
所有决定一个人秉性和行为的根本认知,无论宽窄、大小和对错、厚薄,总归是要落在一个行字上头,比拼各家功夫。
陈平安如今不得不拳也不练,剑也搁放,就连十年之约和甲子之约的重要前程,暂时也不去多想,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许多静下心来去想事情的光阴,再来看待书简湖,比起当初在黄庭国紫阳府站在栏杆上,要想得更多,看得更远。比如陈平安可以笃定书简湖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大骊铁骑南下之前,是一处山泽野修避难的法外之地,是朱荧王朝眼中吃下来消耗太大、不吃又碍事的鸡肋之地,如今均衡已破,必然要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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