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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帛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对于他的挑衅,自己似乎还尤显不足,他再接再厉:“你信不信,我跟你打赌,若不是有这次的意外,你家容小龙少侠接下来的下一站目的地,定然是陌家。陌白衣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他心眼可坏了,既然认定替陌家定了女婿,肯定会找各种借口,让容小龙走一趟陌家的。不是有一句俗语,丑媳妇要见公婆,那俏女婿也得见岳父岳母吧?”

他凑近月小鱼一步,看着她笑,可是笑着笑着又不笑了,他说:“月小鱼,你的竞争对手,可不小哦。你知道那陌家如花美眷。你知道如花美眷的意思吗?就是美人多的跟陌家的花一样。你知道陌家的花有多少吗?”

月小鱼当然没有真的动武。

那个‘要’,是即将发生的意思。可是并没有发生,因为即将这个形容时间的词虽然短暂,可是即便短暂依然有时间存在。在这片刻的时间中,会发生无数的事情影响一件事情,一个人,一句话的后续进展。

就比如当下。

月小鱼蓄势待发,待发之前,她看到了赵帛对她使眼色。

月小鱼再一次一点就通,蓄势待发的手半途转个弯,停在自己后脑勺,挠了挠头。才做无意状转身。

她和赵帛一起看到了在门口皱着眉看他们两人的容小龙。

赵帛‘嘿嘿’一笑,说:“哎呀容兄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好,闫大夫交代让你静养。”

容小龙听到‘静养’二字就开始翻白眼:“我静不下来。”

“为何?”

难道是病情加重,出现了幻听?

容小龙说:“因为隔墙有嘴。”

还不止一张。

隔墙的两张嘴顿时就闭上了。他们也不敢再问容小龙听到了多少。但是最好是没听到什么才好。赵帛不希望容小龙听到前半段,月小鱼不希望容小龙听到后半段。前后半段,加起来就是全部。

最好全部都没听到。

一边的赵帛也觉得背后说人是在不够君子,他悻悻地,几乎是半推半扶着把容小龙赶回了房间。刚刚踏进房中,立刻就觉的屋里药气极重。之前还不觉得,刚刚赵帛和月小鱼在廊下吹风许久,周遭都是风和丽日,花香草香,还有手上折扇扑来的墨香。

由此前例,在进到屋中,立刻显出区别来。

赵帛顿时觉得呼吸不快。他心想,该不会容小龙并不是因为隔墙有嘴才出来的,而是因为药气太重睡不好的缘故吧?

失策失策。

也难得去怪他。赵帛从未处理过待客之事。即便来客,也是吩咐一声,下人就纷纷处理的滴水不漏了。这次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容小龙在赵家的事情,确实不易张扬。

否则也不用把容小龙藏在自己的院子里了。搞得如做贼一般,出入进去的,显得每一步都心虚起来。天晓得他为何会有如此的念头出来,又不是真的做贼,也不是真的窝藏了神偷。

不对,若是真的窝藏的是个神偷,那反而说不定还不会心虚。那如何会心虚呢,那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的。

哎,做贼就心虚,心虚别做贼。

这可如何是好?他日后是要做神偷的人,这样就心虚,那日后要去盗东海明珠或者北山翡翠那可如何是好?

这可万万不行,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做好开头万事不难。

他叫来那个侍卫:“你去,搬几盆兰花来,再捧个香炉。越香越好的。”

那个之前带容小龙回来的侍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到底还是点点头去了。

兰花和香炉来的很快,都是那个侍卫亲力亲为。好家伙,看着身高块头都和寻常人无异,结果月小鱼就眼睁睁看着那侍卫单手搬了三盆兰花,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来。

那侍卫和赵帛都是一脸如常,司空见惯的淡定。但是看在容小龙和月小鱼这边,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连连惊叹。

侍卫把兰花靠着床榻的位置搁置妥当,又将香炉搁置在房中正厅方位。

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侍卫道:“屋中已经有兰花的花香,若是香炉再点檀香只怕会突兀,不如点梅花香,同属冷香。也算和谐。”

赵帛点点头:“行啊。”

屋内慢慢充盈了冷调的花香。几扇窗户开分别都开了缝,慢慢的屋里原本的药气都被花香驱散,味道顿时宜人了许多。

那侍卫来得快,走的也快。

刚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眼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月小鱼想起了赵帛说过,赵家很是关注论剑大会,以此来网罗众多武林高手为他们所用。为此叫做双赢。难道适才眼前那位就是?

月小鱼对容小龙说:“刚刚那个侍卫就是救下你的那位。”

“真的?”容小龙一愣,继而懊悔不已,“我刚刚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赵帛说:“你刚刚都不知道,表示什么?”

这句话就是怪她马后炮了。

月小鱼分辨说:“他刚刚都不和我们讲话,眼神也不曾有过接触。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并不想与我们有什么交集江湖人嘛,性格古怪的那么多”

赵帛听了月小鱼的分析之后,简直是乐不可支:“谁跟你说的?”

赵帛道:“他就是害羞,他是看我房里多了个女眷,不敢看你。不过也不是不敢看你,他所有的姑娘,都不敢睁眼看。我的叔叔还说他,说他日后肯定会栽在女人手里。你们是不曾瞧见,我叔叔这样打趣他的时候,他的脸都红透了”

赵帛说到这里,又露出坏笑:“不过,我叔叔当时也是没想到,先栽女人手里的,会是自己。不过他倒是单相思的想一头栽,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他继续乐不可支地跟外人讲自己家叔叔的坏话。

这些都是题外话,重点是赵帛接机敲打她:“你哦,不要随便定义江湖人。江湖人也是人啊,哪有那么多脾气古怪的?再说了,什么叫古怪?人家还觉得我古怪呢,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敢带回来藏起来。人家还觉得你脾气古怪呢,动不动就要打人不许人说实话”

月小鱼被她说的脸红。第一次没反驳他讲话。她甚至都忘了去分辨一下,赵帛说的那个实话到底是什么。

容小龙见月小鱼头越来越低,心中不忍,故意转了个话题,说:“我记得,你之前说执法世家会请江湖高手作为护卫。这位也是吗?”

赵帛点点头:“是啊。”

容小龙说:“他也是我的恩人,刚刚没有当面道谢已经很失礼,我多少应该知道他的尊姓大名。”

赵帛说:“他叫卫华。”

容小龙心思敏感,听到一个相似的姓氏,心里不由地就是一一个咯噔。

赵帛没有漏掉容小龙脸上的表情变化,连忙摆手:“这就是同姓罢了,巧合,巧合的。卫华出身清白的很。”

月小鱼在一边问:“他只叫卫华吗?无字?”

“无字呀。”赵帛露出一个揶揄的坏笑来,“人家才十九,哪里来得字呢?”

赵帛指了指门外,冲着月小鱼使了个眼神:“瞧瞧,那才是十九岁的模样。”

月小鱼又生气了。

她准备动武了。

总是事与愿违。

前面就说了,这个准备,是即将发生的意思。可是并没有发生,因为即将和准备这两个形容时间的词虽然短暂,可是即便短暂依然有时间存在。在这片刻的时间中,会发生无数的事情影响一件事情,一个人,一句话的后续进展。

就好比刚才。容小龙的出现打断了月小鱼的‘要动武’。

而现在,那个叫卫华的侍卫也如约定好了一样,在月小鱼‘准备动武’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阻止了月小鱼的二次动武。

卫华带来的消息,彻底把月小鱼的动武之心给打散了。

卫华说:“凤台童子死了。”

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和惊悚,直接把容小龙和月小鱼给愣住了。

赵帛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笑意还停留在嘴角,可是已经问出了声:“什么时候?”

卫华说:“刚刚的事。”

赵帛皱眉:“怎么回事?刚刚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并没有派你去盯着凤台童子?”

卫华对这一连串的追问显然很是摸不着头脑,他只老实回答前两个问题:“不光是我,整个淮城大概有半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不等赵帛继续追问就开始详细说:“凤台童子今日在他的殿前演长生。”

这一句话刚刚出口,还没开始下文,容小龙就打断他:“长生?长生要如何演?”

卫华解释说:“先用一把匕首,刺一人心窝。等信众看那人立死。在用同一把匕首,在刺自己心窝。凤台不死。这就是长生。”

容小龙的脸色都白了:“活生生的人?”

卫华点头。

“那人就由着被杀?”

卫华摇头说:“当然不是。”

月小鱼也吃惊:“那些信众就看着?”

“看着的。就这么看着。”卫华多说了几个字,“不光如此,信众在看到那人气绝之后,极其雀跃。然后就等凤台也如法炮制。”

这就像是变法术一样,做戏法的,若是想要在帕子下面变出些什么,就会先抖落抖落那块帕子,前抖落,后抖落,给看客瞧一瞧看一看,有技高者,还会叫台下看客亲手摸上一摸,叫看客说一说,这是否是寻常不过的一方帕子?得那看客点头之后,戏法开始。

其实这并不是开始,从那擅戏法着开始抖落帕子的那一刻,戏法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戏法就是戏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帕子是真的,人是真的,变出来的鸟和兔子都是真的,若是反应良好,擅戏法者甚至可以把白纸凌空撒开,未曾落地,就会眼见白纸成为翩翩起舞的蝶。

可是纸是真的,蝶是假的,眼前的美景是假的,周遭的虚幻是真的。

最后,擅戏法者毫不在乎。他只要确定,兜里的赏钱是真的就行。

看客也会变戏法吗?会把银钱变成石子吗?当然不会。

擅戏法者在台上真心实意笑,笑即将鼓胀的口袋。

但是凤台的所有,都是真的。

除了那个‘演’字。

匕首是真的,鲜血是真的,心口是突突跳动的。连死的人,也是由活生生的变成冰冷冷的。

由信徒扮演的看客也会上手去摸。先触碰一下活生生的活人,是的,他是活的,活生生的。眼睛会眨,眼泪会流,他的心砰砰跳的多厉害,手脚都会抖,连唇都在颤,他当然是个活生生的人,多大,大概也不过十几岁。真年轻啊,真青春啊,多好的年纪。

然后一把匕首,就那样干脆的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的眼睛合上,他的眼泪不再流,他的面庞逐渐僵硬,眼角面颊还有未曾干涸的泪痕。他的手脚已经不再颤抖,嘴唇也紧紧合上,他的心窝也平静下来。他不再温暖,也不再鲜活。他渐渐僵硬发凉。他成了一句还算是新鲜的死肉。不过,他会永远年轻。

信徒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因为接下来,那把匕首就会刺进凤台童子的心窝。

凤台童子,长得多么漂亮,活生生的一个幼小的孩子。可是谁又能知道呢,他其实已经记不得年纪。眼前多少虔诚的信徒,都是他看着长大,老去的。而他,依然年轻,鲜活,不死。

这就是长生不老。

他是杀不死的。他是活生生的,他是活的佛,活的神。他不像高高在上冷漠垂眼的泥塑菩萨那样高高在上,那些泥塑木刻的菩萨佛祖,听不见他们的祈祷,不看他们卑微的下跪,只一心一意向他们要香火,要供奉,要金身。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

依然是一贫如洗,困病交加。

既然如此,为何要去信奉一滩泥一块木头?还不如拜天拜地。

你问为何信凤台?信他什么呢?

信他长生不老啊这不是活生生的在眼前吗?你看,你好好看看。这把匕首马上就要捅进他的心窝。会捅很深。刚刚那个人,只捅进一半刀口就断了气,可是你看凤台童子,几乎全柄没入。你捂着眼睛做什么?看看看看,凤台童子可是无恙的。他杀不死,谁都杀不死,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长生不老。

这可是长生不老啊。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越久,希望就越多凤台,就是希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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