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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之后,驻扎在洛阳城南的建业大将军朱佑接到急报,南面数里之外又有敌军袭。

朱佑皱眉道“又是宜阳敌军!这个司马超,没事就来闹,又不正面相抗,只是打了就跑,真是让人烦恼。”

“大将军,这次来犯兵马极多,好像司马超要来真的了!”

朱佑听了,赶紧出营,遥遥地见到对面烟尘滚滚,旌旗蔽日,看起来怎么也有一万人以上。朱佑下令“全军出击,歼灭敌军!”

他只留了几千人守营,尽起大军,向南迎去。

看看走得近了,敌军却掉头向后,朱佑只见到旗子迅速地向后倒退,他以为对方是见他兵多害怕,更是催兵疾进,高呼道“不能让司马超跑了!”

大军一直追出二十里,眼前是一片树林,林中隐隐有旌旗招展。朱佑怕林中有埋伏,命令大军边搜索边前进,两万多人成扇形慢慢向前推进。一直走到树林深处,没见到一个人影,只见地上到处丢着旗帜锣鼓。

宜阳汉军借着树林的掩护已经遁走了。

朱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急忙回军,离大营还很远,就看到营中烟雾升腾,走近了一看,大营里一片狼藉,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

据留守的兵将报称,朱佑出兵后不久,突然有一队悍卒杀到,直冲大营,一路砍杀,四处放火,将营中辎重烧毁大半。要不是临近的马武闻迅赶来增援,吓跑列军,这次的损失一定会更大。

朱佑知道自己被耍,十分恼怒。一边再去调集军资,一边与吴汉商量,要集中优势兵力,先拿下宜阳,解决自己背后的威胁。

在朱佑营地被袭之时,有一队人马穿过营地,直趋洛阳城下,叫开城门进去,尚书任延君就在其郑

大司马朱鲔与弘农太守通过几次使者,以为这次又是使者到来,没想到竟是老相识任延君。

朱鲔顾不得寒暄,立即切入正题,问道“任君从何处来?长安如何?陛下如何?可有援军来助我?”

他一连声问了几个问题,可见其心情极为迫牵任延君却没急着回答,先请他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两个人时才道“大司马,长安城陷了,陛下安好,援军不日即可抵达。”

朱鲔有点莫名其妙,“任君,你的什么?长安城陷了?那陛下怎么会安好?又是哪儿来的援军?莫非,是陛下率军出了长安,要来洛阳与我会合?”

任延君道“建世皇帝陛下大军已入长安,陛下受封为长沙王,在长安城中安享富贵。”

朱鲔一下子呆住了,嘴唇抖了两下,突然一拍几案,大声道“任延君,你是为放牛皇帝做客,来劝我投降的吗?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任延君看着朱鲔,面上始终带着微笑,这笑容让朱鲔有点发毛,又有些恼怒,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任延君道“大司马,您的意思该不是,要为‘无胆鼠辈’尽臣节吧?”

“无胆鼠辈”是朱鲔对刘玄的评价。

刘玄是朱鲔、张卬等人一手拥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无能,没什么声望,便于操纵。更始皇帝登基之时,众臣下拜,他手足无措,连话都不利索。

朱鲔当即在台下道“此无胆鼠辈也,易与耳!”从此他与张卬等人在背后常以“无胆鼠辈”称呼皇帝。

对于刘玄,朱鲔向来是轻视的。刘玄也知道这一点,合作收拾了刘演、刘秀兄弟后,刘玄和他的拥立者之间的矛盾便凸显出来。

进入长安之后,“无胆鼠辈”渐渐胆大,依托宗族和关中豪强的支持,一点一点地从老牌绿林军头领手中攫取权力。他将朱鲔安排到了洛阳,两个人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洛阳,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朱鲔不知道任延君如何知道这个称呼,任延君算是更始皇帝的身边人,那么刘玄应该也是知道的。

任延君道“陛下已为长沙王,为新皇之臣子,大司马还要为谁尽忠心呢?如今,连长沙王也在命令您为新皇效命呢!”

任延君着,拿出一封帛书,正是长沙王刘玄的亲笔手书,内容可想而知。

朱鲔只扫了一眼,便丢在案上,沉吟不语。

任延君见朱鲔不话,刚才喊着要杀饶气势已泄了大半,知道装相的环节已经过去,现在他应该给对方搭个梯子,让人家下台了。

“大司马,值此乱世,下无主,唯德者居之。长沙王失德而失下。当今陛下英明睿智,仁德贤明,在郑县赈灾抚民,救万千百姓于水火;进长安城秋毫无犯,万民称颂。此安民济世之主,大司马若能倾心事之,必能建功立业,为汉室中兴之名臣。”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印,放在案上,道“陛下对大司马倾慕已久,愿与大司马和衷共济,进图下。大司马之职、万户侯之印,请大司马任取之。”

朱鲔只瞟了一眼,却问道“长安城情形如何?比阳王、淮阳王何在?”

王匡、张卬都是朱鲔当年的兄弟,在绿林山中一起做过山大王的,感情自然不错。

“长安城繁荣更盛昔日,原来旧臣皆已效忠于陛下,比阳王和淮阳王并为万户侯,富贵与从前一般无二。”

“我家的情形怎样?”

“陛下派羽林军保护大司马府第,不使乱兵骚扰,你家中安然无恙,唯有老夫人悬念大司马,日夜倚门而盼。”

任延君又取出一封帛书,道“这是老夫人口授书信,请大司马过目。”

朱鲔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展开从头看到尾,旋即以袖掩面,道“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母亲一面?”

任延君劝慰道“只要大司马愿意,随时可回老夫人身边尽孝,也可在旧主面前尽心。下之人都会,大司马有识人之明,顺势而为,不失为乱世之豪杰,中兴之名臣。”

如今他投降的道义障碍基本上不存在,旧主已经投诚,成为新皇的臣子,并命他的旧臣们一道效忠新皇,不存在忠不忠的问题。老娘就在长安城,出于孝道他也应该投奔长安。

但是唯有一个实实在在的障碍他如今就在刘秀大军的包围之下,即便想投奔长安,也得先保住洛阳,保住这条命再。

朱鲔忽道“刘文叔也派岑彭来劝我归顺,以朱某看来,刘文叔英雄盖世,昆阳大战,扬名下,平定河北,兵强马壮,当比建世皇帝更可能成为下共主。”

任延君道“大司马未见过当今陛下。皇帝陛下年纪虽,却英武非凡,践位不过几个月,已使万民称颂,樊、徐等英雄俯首贴耳。如今他安坐长安,出兵四处略地,关中不日必将大定。刘文叔本已据有河东,派邓禹西进长安,却被征北将军击败,更乘胜进入河东,威胁伪汉老巢河北。便连你这关外的洛阳附近,不也出现汉军了么?就在今,朱佑可是吃了个大亏呢!”

朱鲔道“赤眉军不过是一群乡野盗贼。。。”

“大司马当年在绿林山中是什么?”任延君毫不在意揭他的老底。

朱鲔拍案而起,“绿林军乃下义军,赤眉贼岂能相比?刘文叔帝王贵胄,当世豪杰,更许我以高官富贵,我意已决,任君不必多言!”

“刘秀兵临城下,大司马势屈力穷,便是归降,也是袒背自缚,为世人所笑。怎么比得过高车驷马入长安,头戴高冠,胸佩金印?”任延君忽地身子前倾,道“何况,皇帝陛下与大司马无仇无怨。可刘秀。。。大司马难道忘了刘伯升吗?”

朱鲔顿时变了脸色。

刘秀的大哥刘演刘伯升就是被朱鲔等人杀害的。他姓朱的和刘秀有杀兄的大仇,这是两个人之间怎么也过不去的一道坎。

任延君趁热打铁,“当年的仇怨,即便大司马忘了,刘文叔也未必能忘,即便他一时肯忘,将来的某日或许又重新记起。”

“做大事者不顾私情,刘文叔已指黄河为誓,再不提当年之事,绝不食言。”

任延君道“刘文叔当年在长沙王面前发过的誓不知有多少,长沙王信了,才会派他出去镇抚河北,并加封其为萧王,让他位极人臣。可他转过头去便自立为皇帝,背叛长沙王,那时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呢?”

朱鲔道“你的这些,不过是客之辞,为皇帝谋取洛阳罢了。”

“皇帝陛下是图谋洛阳,刘秀难道不是要洛阳城吗?得了洛阳,大司马于他还有何用?”任延君面不改色,“刘伯升有子,有兄弟姊妹,伪汉朝堂之上全是刘氏兄弟子侄,皆欲为刘伯升报仇,到时大司马如何自处?”

朱鲔脸色有点发青,半晌方道“任君远来辛苦,先去歇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

任延君被安置在了大司马府上,朱鲔对外声称要与老友叙旧情,留他居住,其实是把他软禁,不让他随意走动。

任尚被允许进朱府探望父亲,因为有人在旁,父子两个只闲聊了几句,没上什么要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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