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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
白止眉头微皱,在自己的脑海中迅速翻找有关周幽王的历史记忆。
在史书之上留名的周幽王的叔父,应该只有那位郑国的开国君主郑桓公,姬友。
老人眉头微皱,看向姬宫涅道
“王上,问此事作甚?”
姬宫涅想了想开口道
“孤前些时日正好灭了褒国,听姬鼓顺便提了一声,后来看了一下典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便想着问询一下王叔。”
一身华服的老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这件事微臣倒是知道一点,既然王上想知道,那微臣便说上一二”
随即请姬宫涅上座,老人轻抚袖袍,跪坐在一旁,幽幽开口道
“宣王时,王上从太原普查人口准备回镐京,听到路边小孩童谣唱道“月将升,日将没;桑弓箕袋,几亡周国”。
于是抓来俩小孩打听,得知是三日前一红衣小儿所教。
当朝太仆杜伯明言,其歌谣预示后世有女子乱政。
随即宣王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严禁弓矢,由杜伯督查此事。
有山野妇女不明政令,进城兜售弓矢被杀。
宣王认为童谣之言已经被平息,不再追究。
但是三年之后宣王晚上做梦,梦见有美貌女子自西方来,入明堂携七庙神主离去。
这时才知道这女子并未死亡,杀错了人。
故而怒极之下,以督查不力为由处死了杜伯。
又过了三年,宣王游猎圃田时,杜伯的冤魂乘白马白车,由司空锜护左,大臣祝护右。
杜伯戴着红帽子从道边奔驰而来,执红弓搭红箭,一箭射中宣王心脏,宣王离世。”
“杜伯冤魂呵”
幽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收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即看向老人,开口问道
“那,这褒姒,就是那所谓预言中的女人吗?”
老人想了想,回道
“据那褒国传来的消息,是有夫妇二人在周国京都内售卖弓矢,正好遇到了此事,便准备逃到他国。
而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夫妇二人不忍,便收养了她。
后来隐匿的褒国之内,因为这女婴越长越动人,随即传了出来。
而这个女婴,就是那褒姒。”
姬宫涅点头,眉头微皱。
老人看了一眼姬宫涅的神色,斟酌一番开口道
“王上,是准备如何处置那褒姒?”
姬宫涅咧了咧嘴角,开口道
“王叔觉得,应当何如?”
老人低首,轻声道
“君王所梦,当有天命。
王上,当顺天而行”
“顺天而行
顺天而行
哈哈哈”
周幽王低声呢喃,随即慨然大笑,转身离去。
而白止身前的景象也迅速的转化为泡沫,身前再次出现了褒姒的身影。
白止心中则还是在揣摩那位老人说的话。
疑点重重,漏洞百出。
但是最后,却真的都应验了。
在这件事中,到底是天命注定,还是有人早已谋定布局,白止不知。
但是那个传出谣言的红衣小孩,绝对不简单。
还有宣王之梦,一国君主有周国气运加身,尤其是这位周国的中兴之主。
他所梦见的东西,多半意犹所指。
白止现在来看这个梦,那自西边而来的貌美女子,定然同西边妖族有关。
而那入明堂携七庙神主离去,白止隐隐觉得,或许离去的就是那周国气运。
明堂为周天子祭祀先祖君王之所,七庙神主,即位天子神牌。
等等,明堂
白止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而且这位老人最后所说的话,同样意有所指。
白止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所说的顺天而行,同自己所理解的顺天而行,以及幽王理解的顺天而行,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天。
一国兴衰,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白止觉得自己的脑阔有点痛。
而此时,白止身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不再如同幻灯片一般,而是又变成了动态。
天降大雪,天地万物银装素裹。
姬宫涅站在了宫阙前,看着身罩裘衣的绝美女子安静地坐在亭中,侧颜绝美,在雪光中泛着荧白。
白止看着都有些微微发愣,姬宫涅却是准备转身离去,随即脚步顿住。
因为在院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孩童骤然出现在墙头之上,头束双髻,看向褒姒轻声嘻笑。
而褒姒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孩童的出现,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微抿。
虽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但是白止能感受到,褒姒在害怕。
姬宫涅同样看到了这个孩童,双目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凛冽杀意。
孩童跳下了院墙,向着姬宫涅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眸正盯着姬宫涅,眼中满是饶有兴致的神色。
白止甚至有一种奇怪的错觉,这个红衣少年,似乎能看见自己!
“轰”
身前的画面顿时犹如碎絮一般纷杂炸开。
白止此时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之力如同海边浮藻一般,四散招摇。
褒姒,红衣少年,银装素裹,转瞬间变成一片朦胧。
白止似乎只在依稀间听到了一道声音,似乎是姬宫涅的声音,但是要比自己已经听习惯的姬宫涅的声音要更加成熟。
“本想让你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似乎已经被人发现了。
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后,这太虚幻境便会崩溃。
孤希望,你能做到孤未曾做到的事情,到时候孤会送你一场大机缘。
如果做不到,你的神魂便会随着这太虚幻境一同崩溃”
姬宫涅的声音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白止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之处,是一片红帐锦鸾。
而白止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中一片浆糊,头疼欲裂。
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
随即白止的动作僵住了。
自己,有身体了??
但是这具身体似乎极为孱弱,白止细细感应了一番,这只是一具没有任何修为加持的普通人身体。
而且,这手似乎有些熟悉。
白止眉头微蹙,掀开盖在身上的暗红色被单,正欲起身,随即发现了不对。
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借着月色,白止轻轻地抽身,向着自己的身侧看了过去。
是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一个白止很熟悉的女人。
褒姒!
那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周幽王姬宫涅?!
白止嘴角微抽。
有一说一,这幽王的思想,很开放啊。
月色如水,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坐在窗前,仰头,望天,无言。
白止现在还在回想着之前之前的经历,还有那道声音对自己说的话。
那道声音,很明显就是周幽王姬宫涅。
而自己之前能看到周幽王的经历,应该也是他做的手笔。
这所谓的太虚幻境,应该就是这天人之争的界域。
姬宫涅说,只有三天,这太虚幻境就会崩溃,除非自己完成他未曾完成的事情。
但是,他未曾完成的事到底是啥玩意,白止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而且,为什么这姬宫涅,和自己长得这么像?!
白止眉目有些阴沉的拿出一枚铜镜,借着月色看了一眼姬宫涅的样子。
人已至中年,面色微白,眼角已经长了些许皱纹,还蓄了胡子。
但是,只要把胡子一刮,这相貌和自己的样子相差无几。
摇了摇头,白止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倒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白止觉得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三天,这三天肯定是某件事情的重要节点。
最有可能的,就是幽王烽火戏诸侯这件事。
白止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
这具身体太孱弱了,虽然白止还不困,但是这具身体困了。
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床上,白止有些犹豫。
如今这褒姒都和幽王睡一起了,自己就这么和褒姒一起睡?
不过,褒姒才入宫的时候,姬宫涅不是说后宫多的就是美人吗?
撇了撇嘴,白止心中不屑一笑。
呵,男人。
随即起身,回到了床上。
再次小心翼翼的缩回了被窝之中,白止看了一眼褒姒的睡颜,定了定心神。
这褒姒,似乎比自己之前看到的模样愈发好看了不少,眉眼间多了些许成熟的风情,极为勾人心魄。
月光倾泻而下,从亵衣中露出了一大片丰腴的软肉,白腻的晃眼。
白止伸出右手
将被子往上提拉了少许,挡住了倾泻而出的春光。
白止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少年风流却不代表下流。
如果是司马未央,姬瑶等人,白止怕是就已经直接上手了。
但是对于这褒姒
白止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背对着侧身躺下,闭上了双眼。
希望这几天这褒姒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劲吧,不然的话可能会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问题。
还有现在的处境,白止觉得明天有必要找一个人问询一二了。
而白止没有注意到,褒姒此时已经睁开了眸子,面目些许复杂的看着白止的后脑勺。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白止便在侍人的服侍下起身更衣,而褒姒似乎还在酣睡。
白止强装自然的整理好,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幸亏之前白止俯身在姬宫涅的身上时,对宫中的陈设与位置记得还算清楚,吃完早膳之后,白止便来到了此前周幽王处理政事的地方。
看着似乎有些落灰的桌椅,白止眉头微皱。
这姬宫涅是经历什么了,此前不是勤劳的很吗?
摇了摇头,白止开始了翻箱倒柜的寻找书页,想弄清楚如今到底是什么时候。
一通翻找搜寻之后,白止终于弄清楚了这些年,周幽王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止俯身在姬宫涅的身上时,那时他才在位一年,攻破褒国,褒国进献美人褒姒。
而幽王二年,姬宫涅纳褒姒为妃。
同年,周国国境中发生多起严重的自然灾害,西周都城镐京发生地震,并再度引发泾、渭、洛三条河川发生震动。
不久,泾、渭、洛三条河川枯竭,岐山发生崩塌。
太史伯阳父明言
“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于是有地震。
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阴也。
阳失而在阴,川源必塞,源塞,国必亡。”
这就差指着姬宫涅的鼻子骂,如今的周国阳衰阴盛,有妖女乱国了。
而姬宫涅只回复了一句
“山川地震乃是常事,何必动表告诉寡人。”
看到这里,白止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太史伯阳父,绝对不是一般人。
而且姬宫涅的态度,也有些古怪。
幽王四年,褒姒生一子,姬宫涅给之取名为姬伯服。
幽王五年,姬宫涅长子,周国太子姬宜纠出奔申国。
申国,是周国王后,申后的娘家。
幽王八年,申后王后之位被废,姬宜纠太子之位被废。
同年,姬宫涅将姬伯服立为太子。
幽王九年,申国国君出军讨周,被宗周六师击退。
幽王十年,姬宫涅动用传天鼓,召集诸侯,盟于太室,言有妖族大军将至。
妖族,未至。
而现在的时间,是幽王十一年。
白止看着这些卷宗与奏折,还有各种密信,眉头紧皱。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了想,轻声开口
“来人!”
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白止的眼前,躬身行礼
“臣在!”
白止心中暗舒一口气,这随身侍卫果然还在,随即道
“传令,让姬鼓来见我!”
黑衣男子恭声领命,很快,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白止的身前。
不过十年的时间,那位白面中年人,此时就已经有些老态龙钟了。
而且,这个姬鼓的面色还泛着一丝不带血色的苍白,似乎受了伤。
看着姬鼓恭声行礼,白止眉头微蹙。
他知道这个姬鼓是姬宫涅的心腹,但是却有无数谏书是在弹劾姬鼓。
因为如今周国的绝大多数事务基本上都是姬鼓处理,而且大肆敛财,开展各种苛捐杂税,可是姬宫涅却是置之不理。
这不是姬宫涅真的昏聩,而是因为每个月,周国的国库之中都会莫名涌入大批的钱财,随后又莫名消失。
而白止之所以让他过来,也是想知道姬宫涅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看着姬鼓的神色,还有强压着的低声咳嗽,白止开口道
“姬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姬鼓恭声回道
“禀王上,昨夜有贼人从天而降,袭击微臣居住的府邸。
微臣在抵御贼人之时,受了些许轻伤。”
白止眉头微挑,询问道
“可知,这贼人是何人遣来的?可曾抓到?”
姬鼓摇了摇头,低声道
“微臣不知。
微臣只知道其中一位善使枪,武夫气血沸腾如金焰。
虽然还是四品武夫,但是微臣也没有能够留下他,故而不知是何人遣来。”
白止默然。
难道,是王翦?
他刺杀姬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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