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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雪花漫天飘洒。
余霜循着还未完全覆住的脚印,很快在东门外见到那少年。他提着两葫芦酒,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尺许深的积雪中。
她走上前,顾不得拂掉发髻上的雪花,径直喊道“陆安平,你且站住!”
陆安平转过身,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衣着华贵狐裘、绝少出现在历山城中的冷艳少女,认出正是方才悦来客栈中的那位后,有些吃惊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突兀,或许是出于对正一派的顾忌,余霜收起声音里的那丝凌厉,轻声问道“那符箓,是谁给你的?”
陆安平轻呼了口热气,道“自己摸索着画的,就是有时候不太灵!”
看着少年冻得发红的面颊上那股真诚,余霜笑道“这张也是自己画的吗?”
说话间,余霜拿出那张辟邪符箓,面色微沉,盯着陆安平。
“这张不是……”陆安平一脸平静,迎着余霜目光道。
“前几年到符离郡城,正一观外槐树下有个看相的野道士,随手给了我几道符箓,说是能辟邪驱鬼,守卫家宅……”
“你那拳脚功夫,也是野道士教你的?”余霜一脸狐疑,打断了少年的回答。
“那也不是!”陆安平瞥了眼少女身后浅淡得接近于无的脚印,诚挚地道“从小在山上打猎,手脚自然轻快。”
看似文弱却身怀拳脚功夫,毫无修行却有正一符箓,这少年可真会装神弄鬼……余霜转头望着历山苍茫,忽然有了主意。
“你既然从小上山,可愿做个向导,明日带我进山?”
“这……如今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的,进山可不大安全。”陆安平面露难色。
“不必担心……”余霜晃了晃腰间宝剑,又摸出一枚分量十足的银锭,浅笑吟吟道“你若同意,便以这十两银子为定,明日下山时再给你二十两。”
“成交!”犹豫了片刻,陆安平干脆地接过银锭。
“明日辰时三刻,东门外见。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余霜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平生最爱拜佛访道,听说你住在前面的…道观中,带我瞧瞧!”
这多嘴的掌柜……陆安平暗骂了声,轻轻抖落笠上积雪,沉声道
“只是看看倒也无妨……不过观中简陋破败,怕入不得姑娘法眼;况且天色渐晚,前面还有六七里路……”
“无妨,你领我去,明日下山便多给你十两银子!”余霜正色道。
“既然如此,姑娘请了!”陆安平把银锭揣入怀中,应承下来。
他不知道这华服女子是何方来历,也不知道来历山有何目的,更不知道为何对自家栖身的破观如此感兴趣?只是这笔巨款实在令他心动。
历山贫困,普通村社人家一年用度不过一两八钱。辟邪驱鬼的酬劳虽高,但也几年才逢上一回……这可是四十两,四十两啊!不知道哪年才能攒到……
怀中银锭冰冷,陆安平心里却是踌躇满志。
先添几床新棉被,开春再翻修下道观……还要添些灯油,再去一趟符离郡城,买些书……他思绪纷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余霜紧跟着少年,走在驿道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周遭景象。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村舍隐匿在起伏的土丘间,只听见偶尔几声犬吠。驿道左侧,齐整的黄杨树落满积雪,光秃秃的枝干上悬着一排排晶莹的冰挂。
“这样的景色,丹阳倒也少见……不知极北之地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余霜生长在江南,大半时间在玉环谷中清修,这样的大雪还是平生初见。
正思索间,一缕甜腻的奇异味道远远地飘了过来。
“什么味道……”陆安平扭过头,紧接着一阵鼾声传来,在这万籁俱寂中显得分外洪亮。
“那里!”余霜伸手一指,随即身形轻纵,很快在前方土丘边的枯树下见到一个人影。
等走上前,原来是个精瘦汉子,穿着褐色单衣,腰间挂了只灰色皮囊、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那人正蜷缩在枯树露出的洞口中,半个身子落满了雪。他面色青黑,鼻子翕动着,冒出呼呼热气,左侧面颊上一道两寸许、扭曲如蛇的疤痕分外明显。
“哪里来的乞丐……”陆安平跟来上来,嘟囔了声,放下酒葫芦,伸手轻晃那乞丐。
通体冰凉,唯独胸腹透着些温热。陆安平见久未反应,于是伸手去探乞丐额头。
灰色皮囊似乎翻滚了下,乞丐悠悠醒来,似乎很是触怒,两眼咕噜噜转着,透着寒光,却没有说话。
一股强横的灵气波动若有若无,望着乞丐冷冽的眼神,余霜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叮嘱“风尘之中,常多异人,不可不谨慎行事!”
几个呼吸间,余霜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退去。而那乞丐,也没有别的动作。
“喂,这么冷的天,要睡到别处睡……”
陆安平拍了拍乞丐的肩膀,又拿过一葫芦酒,道“乞丐,这酒留给你喝,暖身子!”
那乞丐眉头阴晴不定,似乎颇不情愿,从怀中摸索一阵,掏出枚乌青色的锈铜板,含混道“呐…给你!”
倒还是个要强的乞丐!
陆安平略停顿下,接过铜板,而后拎起酒葫芦,转身往驿道上去。
“咦……那姑娘呢?”
一片苍茫中,哪里还有姑娘人影?
都是怪人……乞丐宛如雷动的鼻息声再次响起,陆安平腹诽了句,将铜板塞入怀中,走上驿道。
……
……
悦来客栈二楼最好的客房内,秦冲谨慎地贴上几张符箓,布置成一座小小的隔离阵法;随后往火盆中添了几块木炭,这才说道“你真打算让那少年带我们进山?”
炭火熊熊烧着,偶尔几丝火星窜出,一缕轻烟升起,又缓缓消散。
余霜抱着剑,浅淡地道“历山也是符离郡中大山,绵延百余里,有那少年做向导,我们也不用盲目搜寻。”
“他的背景?”秦冲轻声问道。
“并非正一门下,只是偶然获得辟邪符。”余霜眼角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话锋一转,面色凝重道
“刚才那疤面乞丐,必定是修行之人,境界不在我之下“
“是否等师傅他们前来?”秦冲有些担忧,形势似乎变得复杂。
“等不及了!“余霜一脸坚定道“须得提早进山!”
秦冲略停顿了会,脸上闪过一丝阴云“除了那疤面乞丐、隐藏在暗中的左道,也许还会有别的修行人。”
“方才吐纳修炼时,发现天地灵气比初来时浓厚了三分不止,而且有越发浓郁的趋势。”
“天地灵气合该有此征兆。”余霜微微颔首,对师兄的担忧很是认同,“所以,我们要提早进山,占据先机。”
“若是动起手来”秦冲脸上的阴云更重了几分。
余霜一脸坚定道“我身携倚兰剑,三百里内爹爹感应得到;若真有事,爹爹定可以及时出手。”
倚兰剑是师傅性命交修的法宝,加上紫阳观陶师伯助阵,一般的修行人倒足以应对。
秦冲点点头,想起方才那少年,道“不知那陆安平是否真的熟悉山上情况?”
“那少年虽然装神弄鬼,又贪财,却不像是此处撒谎。”
说话间,余霜将那枚废弃的辟邪符投入火中,望着升起的青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少年头戴斗笠,手提葫芦,在雪地里踽踽独行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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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平走上驿道没多久,天便黑了,只积雪映着些光亮。
四下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穿来几声积雪压断树杈的脆响。等走到那几十家低矮茅草屋聚集的村舍,看到几处昏黄灯火时,他才略微安心下来。
一天之内,便遇到客栈镖师中邪、突然没了踪影的冷艳少女、满脸凶相的疤面乞丐,他的心里隐隐有些发慌。
也不知道明早的约定还做不做数……陆安平胡乱想着,迈过驿道边的阴沟,转身折向北去。
那里是一片小山坡,与历山绵延的山势连为一体,上面丛生着参差的灌木。他熟练地穿过其间小径,走到那处篱笆围起的院落前。
院里只一幢三开间建筑,似乎坍塌过半,看得不太分明;东侧堆着小山般的柴堆,也被厚重的积雪覆盖。
陆安平走到正中折断的井栏边,借着雪光,蹲下看了眼几株含苞待放的梅花后,这才起身走到观前。
积雪覆压,仅存的一间半建筑摇摇欲坠,偏偏那副朱漆刻着“寻真观”三个大字的黑匾,仍不失坚挺地挂在正中。
“不知道剩下的屋檐能否挨过今年冬天?”他踏上石阶,摘下斗笠,抖落浑身雪花,侧身推开观门。
老旧木门吱呀作响,瞬间一股冷风从里面吹来,陆安平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放下葫芦、斗笠以及蓑衣,摸黑走到正中神像前,拿出火折,小心地将案台上的油灯点燃。
地面阴冷而潮湿,散落些灰烬,一只红泥小炉立在正中,业已冰凉。陆安平折回院中,扒拉出一捆干柴,又拿瓦罐装满新雪,这才堵上观门,生起炉子。
丈许高的神像默然而立,像身彩绘早已褪去,上面布满虫蛀的孔洞;肩部以上,灰尘蛛网密集,看不清神像本来面目。昏黄的灯火下,神像左手握一卷书,右手持竹节鞭,似儒非儒,似道非道,反有些像是门神武将。
干柴噼里啪啦地烧着,散发出阵阵暖意。陆安平凑近些,将瓦罐放到火炉上,等待雪融。
良久,他冲着神像背后喊道“乔大叔,别睡啦,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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