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润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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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敬业的五万大军全部渡过了长江，稍事休整，便在李敬业的指挥下，直抵润州城。

李敬业之所以没有直接攻取金陵，而是先取润州是有理由的。

因为润州刺史李思文正是李敬业的叔父，但李敬业不知道的是，他这位叔父在他发布檄文的第二天就把叛乱的消息写在塘报里发往洛阳了。

李敬业此时也不知道他这个叔父准备坚壁清野，和他决战于润州城下。

大军行进的过程中，李敬业通过斥候的奏报得知，润州城外的大小村镇，已经是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了。

李敬业这才反应过来，盛怒之下，长须无风自动，狠狠的朝传令兵说道，

“命前锋火速进军，日落之前攻破城门！”

但毕竟是攻城，仓促而来又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只能靠人往上压，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耐不住众多百姓守土保家的决心，不停的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城墙上扔下来。

等到李敬业的中军抵达城下的时候，先锋军的三千人已经折了大半，为了避免伤及士气，李敬业下令鸣金收兵，退到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扎营之后，骆宾王便躺下了，他这个年纪骑了将近一天的马，确实有点受不了。无聊之间，骆宾王掏出临行前郑东给他的那个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两首诗，下面还附着一段话，

“恩师台鉴徒儿郑东稽首，以上有诗二首，请师父记诵在心，以备不时之需。此去润州千难万险，望师父珍重珍重，徒儿郑东顿首再拜。”

骆宾王不禁感叹，这个便宜徒儿越来越会说话了，也越来越懂事了。

骆宾王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回过头去看上面那两首诗，读了两遍，已经印在心中。

细细品味，发现两首诗的背景都是润州，其中功力可见一斑，骆宾王心说郑东这小子又是从蓝皮书上看来的，不过也没什么，别人也看不到他那本蓝皮书上的字，无妨无妨。

正在摇头晃脑，吟哦有声，骆宾王忽然听见账外有士兵前来传令，便立刻将信封和信揉成一团，出账去了，在前往中军的路上，随手把纸团扔进了账边的火盆中，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快步走过去了。

中军大帐里，李敬业把各位属官和将军召集起来，询问攻城之策。

薛仲璋认为城中守军少，必然不敢出站，可以派兵把守四门，待城中粮尽，即可一站而平。

此言一出，魏思温和骆宾王都不禁轻笑了一声，虽然微不可察，但还是被薛仲璋看见了，薛仲璋心中不悦，不屑的问道，

“不知军师和参军有何良策？”

魏思温没说话，薛仲璋正待追问，骆宾王往左跨了一步，张口说话了，

“大都督勿怪，今日是属下第二次造访润州，此情此景，回想过往烟云，不免心中有感，欲作诗一首，直到方才被薛司马点醒，念及今日润州之战，才想起这最后一句来。”

“哦？”李敬业抬头看着骆宾王，“请骆参军诵来。”

骆宾王抬眼往上看，仿佛郑东写的信就印在帐篷顶上一样，轻咳一声，朗声诵道，

“谢朓诗中佳丽地，夫差传里水犀军。

城高铁瓮横强弩，柳暗朱楼多梦云。

画角爱飘江北去，钓歌长向月中闻。

扬州尘土试回首，不惜千金借与君。”

这是郑东信中给骆宾王留的第二首，骆宾王觉得这首诗没有什么太多的情感，几乎都在写景，念出来也没什么影响，还能给自己提升声望，这首诗真是太棒了。

骆宾王还给这首诗附上了自己的理解，拱手对李敬业说道，

“依属下看，无论润州城防多么顽固，但扬州已在大都督手中，此时列兵润州城下，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李敬业被骆宾王夸的很是享受，对骆宾王大加赞赏。

薛仲璋表面上附和着李敬业装作开心的样子，心里却对骆宾王的谄媚的作态很是不屑，于是他决定从魏思温身上找回场子，

“骆参军好文采，真不愧有“神童”之称！但不知魏军师心中作得何诗？”

“在下不曾作诗。”魏思温见终于到自己发言了，上前一步，“但在下对薛司马的围城之策有些疑问。”

薛仲璋就知道会是这样，心说好你个魏思温，在京城的时候你什么都听我的，到了这里你却处处跟我作对，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友，你哪里对得起“刎颈之交”这四个字？

但面对众人，薛仲璋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气，反问道，

“哦？魏军师认为有何不妥？”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润州城内守军虽少，但被蒙蔽的全城百姓，皆有背水一战的气势，今者我大军五万，以此观之，绝无十倍于敌军，贸然分兵围城，无异于置大军于险境，若敌军合兵一处，击破一处守军，必然士气大减，有损战力！”

魏思温顿了顿，“况且，我等起兵勤王之事已经天下皆知，朝廷必然会派大军前来，现在说不定已经离扬州不远了，此时分兵围城，以求敌军粮尽，颇为不智，倘若被大军围困，大事休矣。”

薛仲璋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提出的策略有多蠢了，但他却死活不承认，红着个脸在那里不吭声。这时候，就得李敬业出面了。

昨天在扬州的那场争论，李敬业选择了薛仲璋，为了制衡属下，李敬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会选择魏思温的谋略的。

就算魏思温说的狗屁不通，也要在言语上，精神上支持一下魏思温。

这也是他单单把唐之奇留下，而把魏薛二人带在身边的原因，就是防止任何一方对自己不忠而在集团内部出现分裂。

于是李敬业先是对薛仲璋使了个眼神，然后用笑声解围，再对魏思温说道，

“军师所言极是。但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所谓攻城，无非是集中兵力，大军压境，一鼓作气，直捣城楼。”

薛仲璋闻言也笑了一声，但魏思温没有理会，李敬业也察觉到了薛仲璋的不屑，瞪了他一眼，笑着对魏思温说道，

“那就依军师之计，明日大军齐出，一鼓作气，直捣城楼。”

“属下并不是说明日就要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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