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画中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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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跟着郑东一路小跑来到二堂，“你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啊，跑什么啊？不知道你叔父我年老体衰跟不上啊？”

郑东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嘛。叔父，快把李参军留下来的那副画找出来，我觉得那副画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细节。”

狄仁杰不紧不慢的从角落的缸中抽出一根卷轴，打开来，便是当时在李思诲的书房里发现的那副画。

摊开放在长桌上的画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狄仁杰不知道郑东所谓的还未发现的细节到底是什么。

“来人啊，端一盆清水进来。”

不多时，下人端着一盆水进来了，郑东一脸认真的说道，“叔父，看好了。”

只见郑东把毛巾浸在水里，然后拧个半干，一下蒙在画上。

郑东用这种方法把整张画全部弄湿之后，狄仁杰才问道，“你这是作什么？”

“叔父，不要着急，一会儿应该就会出结果了。”

狄仁杰目不转睛的盯着画，很快，最先湿水的上半部分，最靠近下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痕迹，虽然很小，但还是能隐约辨认出那是字。

没多会儿的功夫，整张画都已经变样了，一开始的山水画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篇的文字。

文字中，详细记载了李思诲在来到扬州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其中就包括刘尚对他的贿赂，以及之后的威胁等等。

李思诲在上面还记录了刘尚收受徐飞的贿赂一事，还清晰的记录了徐飞在兰若寺和徐园之间的联系。

狄仁杰看着眼前如此清晰的文字记载，不仅为李思诲的死感到惋惜，“李参军不死，扬州根本不需要我等前来。”

“是啊，从这些文字中看，李参军足智多谋，忠义无双，只可惜死于贼人之手，真是我大唐的损失。”

“可笑徐飞还想利用李参军的宗室身份来做文章，威胁李参军，殊不知李参军在来到扬州这样一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现在，小侄只希望李参军的舍生取义，能得到太后的认可，给他博一个身后名。”

“这你放心，我会尽力争取的。”狄仁杰眼神笃定，忽然又转向郑东，“告诉老夫，你是怎么发现这幅画中的玄机的。”

郑东被狄仁杰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直拍胸脯，“叔父，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这种事我怎么会瞒着您呢？”

“那你快给老夫说说。”

“叔父你看啊，当初我们去李参军府上搜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就只有您看出了李参军留下的指引，才发现了这么一幅画。一开始叔父也觉得这幅画中有玄机，但始终没有发现。按理来说，李参军这样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花了这么大的心血，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小侄当时虽然没能发现什么，但一直都急着这件事。

“今天我们在做案情假设的时候，又谈到了李参军的留下的证据，小侄只想到了这幅画，便一时起意，用这种方法发现了玄机。”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告诉老夫，这种方法的原理。”

“叔父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这种方法呢，小侄暂且称之为水印，使用方法也比较简单，就是把两张纸湿水之后，在其中一张纸上用树枝或者其他坚硬的东西在上面写字画画，前提是不能划破纸张。写完之后呢，把有字的放在下面，没写字的放在上面，然后再压在一起，晾干之后，就看不见之前所写的字了，只有再次遇水，才能看得见。这种方法虽然简单，但如果没有往这上面想的话，一时半会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侄也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水印这种方法的呢？”

“这个啊。”郑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该怎么编造才能听起来像真的一样呢，总不能说是自己看电影里人家印假钞学到的吧，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个理由来，“这是之前小侄在学校里给那些学生讲解物理课的时候，一不小心发现的，为此，小侄还给学生们放了半天假呢。”

“那如此说来，李参军发现这种方法比你还要早啊。”

“那是当然，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小侄也不可能包揽天下所有的聪明才智。”

“说的好啊！”狄仁杰拍了拍郑东的肩膀，“说的好啊，你有这种想法，你就应该知道，在朝堂上要知进退，如今你才十七，就已经有这种成就了，太过于显眼了。岂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老夫劝你，此次回京之后，就安心做的司农少卿，为大唐培育高产粮食和耕种方式就行了，做这样的事，你就是封侯也没人敢说你什么，别再做哪些太过惹眼的事情了，容易招人恨。”

狄仁杰说的很诚恳，郑东知道面前这个老头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躬身受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侄谨遵教诲，金玉良玉永世不忘。”

武则天的朝堂，是那种能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吗？郑东如今已经卷进了这个旋涡，想要轻易逃出来，根本没那个可能。

但这些话，郑东都不会跟狄仁杰说的。面前这个为武朝操劳一生的名相，也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操劳一生的忠臣，最终也没能看见被武则天紧握了二十年的神器回归到李唐皇室手中的那一刻。当他的好友张柬之，崔玄暐等人发动神龙革命替李唐夺回政权的时候，九泉之下的狄仁杰一定面带笑容，为他们拍手称贺。

从扬州参军李思诲自杀一案，牵扯出如此巨大的一桩案子，到今天算是基本完结了。现在的工作，就是由狄仁杰领衔，郑东和其他一干办事人员联名上奏朝廷了。

那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郑东就可以回到洛阳了。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狄仁杰在呈给武则天的表章中，还特意申请，要求朝廷赋予自己一定的权力，好让自己同郑东一起，清理已经糜烂在整个江南地区的淫祠。

“工作狂”，这是郑东私下里给狄仁杰加的称号。

除了郑东之外，谁都不敢这么说。

虽然狄光昭也想吐槽一下，但子不言父过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他不敢带头打破。

狄春也想劝劝狄仁杰好好休息几天，但也被无情地拒绝了。

因此，郑东回洛阳的日子，就这样被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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