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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5年11月12日起,Zhg仁民银行开始发行新版100元纸币。当时发行之初,网上就有爆料说验钞机都不识别。毋庸置疑,2004年这个年代的验钞机就更是不会认了。还好,马广信钱包里有几张不是2015版的,否则的话,房费和押金还真凑不够。

当马广信把情况说了后,张教授如梦初醒,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然后感到庆幸道:“还好收银员发现后没有直接报警,要不然咱们可就麻烦了!”

马广信点点头,问:“教授,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张教授端起水杯放到嘴边,不慌不忙地对着杯口吹了吹,抿了一口,说:“从假币这事来看,咱们接下来面临的问题不少,比如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卡。咱们在这个时空是没有身份的,说白了就是完全多余的,谁都不清楚咱们的出现会带来什么影响。所以咱们要好好计划一下,一定要谨小慎微,行事不能马虎大意——”

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张教授和马广信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马广信走过去,隔着门问谁啊,当知道是张颖后才把门打开。

见是女儿,张教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对于咱们穿越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牢牢保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是从2019年穿越来的,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聊啥呢?”张颖插嘴道。

张教授一脸严肃地特别叮嘱张颖道:“尤其是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记住千万不要把穿越的事对别人讲。”

见父亲这么说自己,张颖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张教授轻叹一声,转脸对马广信说:“咱们的手机卡在这里应该都不能用了,所以明天咱们先办好手机卡,以后也好随时联系。”

闻言,张颖拿出自己的苹果手机看了下,说:“还没信号,怎么回事啊?”

马广信也掏出手机看了看,同样显示没信号。

张教授简单解释道:“频段问题。现在是2004年,有的号码段都还没有。虽然我这个手机卡用了快二十年了,但在这个时空想必与另一个我的手机号相冲,所以也不能用。”

说完,张教授让女儿赶快去睡觉。张颖坐着没动,说自己一个屋睡不着。

父女俩住一个屋没什么,但有马广信在,张颖一个大姑娘家过来睡实在不合适。所以,马广信站起来对张颖说:“要不我去那屋睡,你在这屋。”

“好啊。”

与张教授父女互道了晚安,马广信就带好门去了单人间。

躺到床上,马广信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打算刷刷朋友圈。但是,这个年代还没WiFi,而且手机卡无服务,也无法用数据上网。

虽如此,马广信还是点开QQ、微信、支付宝软件试了试,无一例外都无法连接。

马广信忽然想到,这个时候还没微信,支付宝好像也没有吧。如果手机能上网的话,这些“不存在”的软件会有啥反应?

马广信想多了,事情远没有那么复杂。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此时没有服务,所以软件会跟无网络连接一样都无法使用。

把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桌上,马广信四面朝天地仰躺在床上。他也睡不着,两眼望着空气,忍不住回忆起来。

紧接着,记忆像开闸的洪水般涌来。

小学毕业后,马广信去了县城的寄宿学校上初中。上初二那年,父亲感觉身体不适,在县医院检查后,被误诊为食管炎,只用了些治疗食管炎的药。

很快,父亲的病情加重,去大医院一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是食道癌。紧接着,母亲便陪着父亲四处求医问药。家里的一摊子自然也要有人照管,这样一来,在外打工的哥哥就回家挑起了这一重担。

当时家里有三亩多的拱棚和一个一亩的冬暖式大棚。要知道种大棚是很辛苦和劳累的,尤其遇到刮风下雨降雪等恶劣天气。起早贪黑是经常的事,一天的饭只顾吃两顿,这是最起码要忍受的。这么重的担子就这么落在了这个未满十八岁的稚嫩肩膀上,根本不管他到底能否承受得住。——命运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它会强加给我们,使我们不得不面对!

尽管过着吃不好、睡不足、操心受累的日子,但是哥哥都是默默承受着。

马广信了解哥哥,他有啥苦都埋在心里。之所以不说,是不想让家人跟着担心和难过。

那时,马广信过星期从学校回家,通常都见不到哥哥的身影,只有在大棚里,才能看到又瘦又黑的哥哥。后来听母亲讲,哥哥报名当兵时,负责征兵的人员来家走访,当场让哥哥做了几个俯卧撑。等做完后,其中一人伸手在哥哥瘦削的肩膀上来回捏了捏,然后说了句:“身板挺好,就是营养跟不上,瘦了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跟哥哥相比,马广信觉得很惭愧!

对于那段岁月里哥哥所承担的,马广信想想就心累犯怵,真不知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几年后,当有人问哥哥还种不种大棚时,他直摇头说,不管挣多少钱也不种了。

父亲被查出癌症时,基本上已是晚期,大小医院都无能为力,试过秘术偏方也没啥效果,求仙问灵照样无济于事。

病来如山倒,一点儿都不假。不知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滴水不能进的。不是父亲不想喝水,而是不能喝,喝不成,即使是稍微稠点的玉米粥都咽不成,入喉就呛。口渴难耐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有一天,父亲实在渴得受不了了,于是就试着喝了很小小的一口水,结果刚过嗓子就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出来了。所以,父亲只能用水湿湿嘴唇或是吃点水果润润干涩的嗓子。另外,由于没有水分的摄入,病魔把父亲压榨得大便都不畅通了。

父亲很遭罪,很受折磨,然而马广信他们无能为力。眼见父亲明显消瘦,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真的就剩皮包骨头了,弱不禁风。后来的日子里,父亲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躺椅上,偶尔下地走路都是一挪一挪的,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让人揪心。不知从何时起,马广信看不到父亲的笑了,同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常常两眼空洞地愣神发呆。

担心父亲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会想不开,在心里盘结缠疙瘩,所以自始至终大家都没把实情告诉他。因为父亲不识几个字,所以就一直骗他说是食管炎。尽管如此,马广信想父亲应该也猜到了,因为他曾多次询问自己的病情状况,后来就没再问过。有一天,马广信从学校过星期回了家,三姑正好也在。父亲可能感觉到自己得的不是什么好病,忍不住抹起泪来。三姑和马广信的母亲就宽慰他,让他不用担心。劝完父亲,三姑走到院里忍不住落下泪珠,母亲则躲在另一个屋里抽泣起来。

是啊,当见亲人为某些事愁容满面,难过流泪时,当面我们故作坚强地给予宽慰,私下里,却偷偷地一个人伤心哭泣,骂自己没出息、恨自己不争气。

19、回忆起来就没完(2)

病魔无情地侵蚀着父亲的身体,为了与之抗争,父亲每天都要吃药、打针、输液,每隔一段时间还得去医院放化疗。

由于频繁的输液打针,父亲干瘦的手背上和干瘪的屁股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针眼,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针眼始终清晰的存在于马广信的脑海中。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他的前胸和后背开始有疼痛感,并且越来越厉害,尽管吃着止疼药,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从牙缝里发出倒吸冷气的咝咝声。

在马广信过完暑假开学的前一天,父亲吐的痰中开始夹带明显的血丝。显然,父亲的状况很是不妙。村里卫生所的大夫一声不吭地给父亲挂上止血吊瓶就离开了,走到大门外时,他停下来对马广信的母亲低声说了两句话才转身走去。那时马广信正好跟出来,虽然没听清大夫给母亲说了什么,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及表情,再加上母亲听完后明显不好的脸色,他判断父亲的病情一定很糟糕。

那天晚上,父亲不断地咳痰。血和痰混在一块,看着让人揪心。

第二天一大早,救护车来了。由于胡同太窄,医护车开不过来,只能停在胡同口。医护人员本来想用担架把父亲抬到车上,但老实巴交的父亲不愿劳烦他人,执意要自己走过去。

父亲总是这样,只要自己能做的事,哪怕有些吃力,也要自己完成。

是的,父亲病的这些日子里,一点儿都不折腾人。有天夜里,父亲口渴得实在受不了了,想吃个葡萄润润嗓子,巧的是紧靠床的桌子上洗好的葡萄吃没了。父亲看了看和衣睡着的母亲,然后轻手轻脚下了床,扶着桌子,套着拖鞋的两脚擦着地,艰难地挪动着想去不过两米远的桌子上拿葡萄。这个时期的父亲已然瘦骨嶙峋,长期坐卧在床,力气剩的早没几分了。尽管父亲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母亲,但母亲还是醒了。她睁开眼时,马广信的父亲还没走到放葡萄的桌前。母亲得知父亲为何下床后,心疼地埋怨他怎么不叫醒她让她拿呢。父亲笑说,看你睡着了,所以就没叫你。父亲心疼母亲,知道她被他拖累得寝食不安,所以见母亲经受不住疲惫睡着时,就不愿叫醒她。母亲疼爱父亲,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后来,每次说起这件事,母亲都眼泪汪汪的。

父亲的“倔”脾气遗传给了马广信哥俩,这是母亲说的。

那天早晨,枯瘦如柴的父亲步履蹒跚地挪动着脚步,哥哥举着输液吊瓶走在一侧,母亲一只手拿着住院的东西走在另一边,另一只手搀扶着父亲。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马广信都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平时正常走用不了五分钟的胡同,那天父亲足足花了半小时。马广信从没觉得自己家靠的这条胡同有多长,但是那天,他发现这道胡同是那么长,长到让人心累……

在外打工回来没多久的姐姐没有跟随去医院,她要留在家中操持里外。马广信也没跟着去医院,而是在救护车开走不久后去了学校。假期就这么结束了,马广信十分不舍。

开学后的第二天,马广信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天中午一下课,班主任就急忙找到了马广信,说家里人来电话让他去县医院一趟。当时听后,马广信一下子就哭了,他似乎预感到了某种不祥。马广信知道自己不应该朝那方面想,但却忍不住不去想。

班主任是让班长骑着自行车驮着马广信去的医院,一路上马广信都在不住地哭泣,心里怕怕的,特别期望自己的猜测不成立。

一踏进病房长廊,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从不远处传来。直到这时,尽管眼泪哗哗的马广信依然心存幻想,不相信父亲会病故。

踏进病房的那一刻,所有的泡沫“砰”的一声瞬间破碎。更多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涌了出来。马广信哭喊着扑过去,跪在了床前。

父亲还是走了,没等到马广信,就离开了。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一,是马广信后来知道的。

听母亲说,父亲病情骤然恶化是在午饭时分,谁也没想到原本无恙的父亲会突发内脏大出血。鲜红的血液从父亲嘴里和鼻孔里急流涌出,不一会儿工夫,父亲就不行了。不幸的是,正值中午,当时主治大夫都不在,只有几个护士值班。赶来的医护人员对父亲进行了相应的抢救,但最终也没留住父亲。

母亲还说,上午的时候,父亲挺有精神,走路也很轻快,在医院里走了不少路,跟没病人似的,还打算第二天就出院回家呢。马广信想,这也许就是回光返照吧。父亲急着想回家,大概也有叶落归根的缘故。

父亲永远的去了,马广信他们悲痛归悲痛,但上天不会因此而给予特殊对待,生活还是要继续。事后,母亲对马广信姐弟仨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更没有难死的活人,没有了你们父亲,你们更应该争气,不要让外人瞧不起。这话,母亲后来也说过。

父亲过世的那年秋天,哥哥马广诚参军去了部队;姐姐马淑芳没再出去打工,而是在家帮着母亲料理一切;马广信继续上学念书。

在马广信上高一那年,姐姐结婚。而马广信却缺席了婚礼,这成为了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姐姐结婚后,母亲变成了一个人生活,马广信也只能趁放假回家陪陪她。对于田地里的事,马广信基本帮不上母亲什么忙,也是多亏姐姐和姐夫。考虑到母亲已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一个人种几亩地实属不易,所以哥哥坚决让母亲把地租了出去。

一路走来,除了自己对父母不孝之外,马广信一直觉得自己最亏欠的就是哥哥和姐姐。姐弟三人中,只有马广信上到大学毕业。姐姐连初一都没读完就辍学开始打工挣钱了。从十二三岁开始,她在砖窑厂拉过砖坯子,在气球厂造过气球,在纺织厂做过纺织,在冷藏厂切过鱼片,还给馍馍房站街卖过馒头,在家忙农活更不在话下。哥哥初中毕业后本想上个技校,父亲没让,于是就跟着姐姐出去打工了,要不是参军成兵,哥哥还会受更多苦和累。与姐姐和哥哥相比,马广信深知自己有多么幸福。

另外,马广信觉得嫂子挺受委屈的。当初,谈恋爱时,明知穷家薄业,嫂子依然坚持和哥哥走到一起。自古至今都讲究明媒正娶,可哥嫂正式结为夫妻时,婚礼都没办,连结婚照都没正儿八经的照,只草草领了结婚证就算完事。虽说婚礼和婚纱照只是种形式,但对一个女人而言,婚姻是终身大事,婚礼和拍婚纱照是最起码的,更是一种人生纪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每每想到这,马广信心里都不是滋味。2016年,在部队待了12个年头的马广诚转业。大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部队,马广信觉得哥哥是该回来照顾一下自己的“小家”了,毕竟对于“大家”,总找得出人去尽忠。

有时,回忆起来就没完没了,因为这些记忆令人难忘,使人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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