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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重重,笼罩着未知的一切。
夜烛驮着南棠,嘴里叼着衔宝,带着嫣华与缇烟二人踏入境中境,等众人都踏过岩缝,南棠又一挥手,那些银亮的“触脚”便从岩石上纷纷缩回地里,岩石失去外力干涉,又自动合拢,天衣无缝。
“咱们靠近些,以免走散。”缇烟道。
因恐这里边有强修,几人不敢以神识窥探,只能抱团往里走。可视线所及皆是浓雾,只能勉强看清三步以内,他们进了什么地方,附近有什么东西,他们通通不知道,只能盲人摸象般往里探索,可盲人摸象尚且有个轮廓,他们却连轮廓都没有,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奇怪。”南棠搂着夜烛的脖子,趴在他耳边疑惑道,“我记得我上次以神识不小心探入此地时,曾遇到过一股庞大的神识,可为何进来之后,却感觉不出来了?”
如果真有上修神识在此,哪怕是古仙残识,他们也应该能感受到威压才对,但古怪的是,别说其他人,就连最敏锐的南棠都没感受到,这委实奇怪。
前后才几天时间,这股神识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问题,没人可以给出答案,众人只能小心翼翼地迷雾中行走,可走了半天也没能走出迷雾,前后左右都被浓雾笼罩,他们连回去的路都已经找不到。
“这雾应该是道禁制法阵。”嫣华忖道,“大家小心点,怕其中还有陷阱。”
那厢夜烛已经松口,衔宝落地,化成成。人大小的少年,南棠道:“衔宝,带路。”
迷雾许能迷惑他们的眼耳口鼻各种感知,但衔宝的天赋与生俱来,对宝贝有着超五感的感知,这迷雾对他应该没有效果。
衔宝鼻头动动,对于自己终于派上用场很是高兴,再加上嗅到法宝气息本就激动,因而愈发亢奋,在原地跳了几下,指向前方:“宝贝,在那里!”
他所指之处,仍是浓浓白雾,众人都跟在他身后,朝着那个方向继续探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白雾竟真有变淡的迹象,衔宝越发激动,连蹦带跳地加快脚步,带着众人踏出迷雾。
四周一片茂密丛林,而就在他们百步开外的正前方有个洞穴,洞穴口绽出一片亮光,衔宝指洞穴道:“宝贝宝贝!好香啊……”
他脸蛋酡红,漂亮的眼睛汪着水,满脸迷离,越醉越深的样子,朝着洞穴冲去,几人连忙跟上。待到近处,众人才看到洞穴里里外外果然堆满宝贝,法器法宝武器仙甲以及宝珠仙草等等不计其数,所绽放出的光芒,照亮整个洞穴。
嫣华瞧得张大嘴,久久合不拢,缇烟则是震在原地,只有衔宝不管不顾地往洞穴里冲去。
吼——
一声低吼警告般响起,夜烛纵过,将衔宝给叼了回来。
“衔宝,稍安勿躁。”南棠知道夜烛的意思,这么一大堆宝贝就这么摆着,生怕人看不到般,恐怕有诈。
“我来试试。”缇烟已经擎起一尊稻草小人,掐诀施咒之后,这稻草小人化作她的模样,掠向洞穴。
众目睽睽之下,那替身小人迈进洞穴,在洞穴内走了一圈,随意捡起两件法宝走到洞口朝众人挥挥手。
“没有危险,可以进。”缇烟道。
“等等。”南棠再次阻止道,她拈起剑指,一点青光直指替身小人。
青光乃是生气,径直没入替身小人身上,会让替身小人无限趋近真人。
替身小人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仍未发现异常,便抱着那两件法宝往外冲,众人堪堪放下戒心,要朝洞口走去,不想洞穴深处却倏地伸出一条巨大的蛇信般的软舌,猛然间卷起替身小人,将它拉入洞穴深处。
南棠等人大惊,连退数步飞在半空中,洞穴的上方忽然出现幽亮窟窿,地面跟着隆隆作响,“洞穴”从地面浮起,洞口的法宝和沙砾一起往下落,光芒中出现了上下四根尖厉獠牙,沙沙的声音响起,一条粗长的蛇尾游来。
众人巨惊。
这哪里是什么藏宝的洞穴,分明是只张着嘴,以法宝为诱惑,等着活物自动送上嘴的巨大红蚺。
“这红蚺咱们打不过!”南棠当机立断道,“趁它还没发现我们,快走。”
红蚺是蛇类体型最庞大且有剧毒的一种妖兽,眼前这只红蚺蜇伏在此不知吞了多少活物,腹下已生小爪,有化蛟的可能,其境界应该远远高出他们所有人。
缇烟和嫣华没有疑议,飞快转身退离此地,夜烛也驮着南棠往回飞,身后巨大的蛇尾扫来,重重落在地面上,掀起的气劲将众人震散。
方向已然辨不清,众人只能仓皇退离,退到某处时,追在众人身后的红蚺却忽然收回蛇尾。
迷雾不知几时再度笼罩过来,将一切遮掩。南棠看不到嫣华与缇烟,迷雾外影影祟祟似乎总有张牙舞爪的鬼魅在逼近。
“缇烟!嫣华!”她高喊了几声,也无应答,发出的传音符亦如石沉大海。
南棠眉头大蹙,再管不了这里有没有上修,正打算施展神识,忽然间一声清亮的歌声传入耳中。
伴着弦琴悠扬的乐曲,那歌声婉转入心,蕴藏无限仙力,真透魂神。
南棠猛然间呆滞,从夜烛背上翻下,循着歌声走下去,将一切都抛到脑后。
歌声美妙,似勾勒出一片叫人无限向往的湛蓝海洋,南棠呆呆地走进这片海洋,任由海水没过腰际。
吼——
可突然间,一声震天兽吼响起。
南棠只觉脑袋仿佛被利剑穿过般刺痛,她猛地清醒过来——湛蓝海洋与广袤天宇通通消失,眼前只有幽黑深渊,再往前几步,她就要坠落不知何地了。
兽吼依旧没停,一声接着一声。
“夜烛!”南棠回身冲向夜烛,“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深渊,没有退路。
不知何时,黑雾已经包裹了赤宁兽,赤宁兽一张嘴,竟发出夜烛的声音:“神识所凝的幻境,也就是元神之境,可迷惑人的魂神,现在我们都是魂神体。”
既然是神识虚空的一种,夜烛自然可以发出声音。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深渊上空的黑暗中忽然露出一张巨大鬼面,呲牙咧嘴地朝着南棠笑道:“尔等小小修士敢踏进我的元神之境,便为我之食!认命吧,别逃了!”
它狞笑着,嘴巴张成巨大空洞,朝南棠吞来。
她还没想出办法应对,就听一声冷笑自夜烛口中响起:“狂妄至极。”
南棠从没听过夜烛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他大多数时候是沉稳内敛亦或乖顺温柔的任她予取予求,这样霸道的语气,夜烛从没对她用过。
那是一种上仙碾压般的气势,可他们今日所面对的这股神识,境界分明高出她许多。
没等南棠想明白,赤宁兽身上的黑雾离体大涨,在半空中渐渐凝出巨大虚象。
虚象上传来无上仙威,竟生生逼停那张鬼面。
“阁下何人?”鬼面换了口吻。
“你不需要知道,我等实乃无意踏入,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放归我朋友,我们即刻离去。”夜烛冷然道。
“若我不呢?”鬼面尖锐笑起,又朝他们飞去。
“你可以试试。”夜烛虚象飞身上前,巨手径直捅入那鬼面口中。
鬼面神情愈发狰狞起来,疯狂扭动起来,既想咬断夜烛虚象之手,又想挣脱夜烛的手,奈何夜烛的魂体似有无穷之力,攥着它的巨嘴用力向两侧撕扯。
不过片刻时间,南棠就看到远空之上,夜烛生生撕开了那张鬼面。
一道亮光从被撕开的地方钻入,空间开始崩塌,南棠眼前一黑,整个人往下坠去,很快的她又一个激凌睁眼,并没坠地之痛,她与赤宁兽都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细柔白沙。
南棠飞快坐起,赤宁兽也抖抖毛站起,迎上南棠探究目光。
看我干什么?——夜烛以目光相问。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士?”南棠喃道。
半魂之体,尚有能耐轻而易举撕裂一个可能是化神修士的神识幻境,他的真身该是什么修为什么境界。亏她还沾沾自喜自己的神识,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夜烛就是那个天外天。她在地下刚醒之时,还曾疑心他要夺舍,如今再看自己还真是小人之心过头,夜烛要真想夺舍,十个虞南棠都不够他塞牙缝。
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慨一闪而过,眼下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南棠不待他回答就扶着他站起,放眼四望。
这里是片白沙滩,沙滩一眼望透,两端尖,中间宽而弯,呈弦月型。缇烟和嫣华就倒在弦角尖角处,南棠飞快上前查探二人情况,发现她们只是暂时昏阙并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应该不是幻境吧?”南棠走到夜烛身边。
夜烛摇头——不是幻境,就是那个境中境。
衔宝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整个人都趴进了沙子里,一边双手扒拉着沙子,一边叨念着:“宝贝!宝贝!”
“还有宝贝?”南棠捏捏眉心,刚想把他提溜出来,就见衔宝从沙子下面扒拉出一样东西。
“看!”衔宝捧着几颗珍珠,献宝般递给南棠,“好多好多!”
这几颗珍珠硕大,流淌着斑斓光泽,有淡淡异香弥漫开,轻轻触之能感受到其上传来的一股纯净水灵气。
南棠转头朝着沙滩扫出一股气劲,沙砾被吹开,露出其下无数斑斓珍珠。
哪怕她叫不出这东西的名字,也能凭上面的灵气判断,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哗啦——
海浪一层叠一层扑上沙滩,风突然大了起来,波澜也随之越来越大,天际黑云聚向海中某处,蛇电闪过。南棠又是一惊——看这景象,好像有修士在这里渡劫。
渡的什么劫她并不清楚,但看刚才他们所遇的阵仗,这修士境界必定不低,所以这天劫应该也不轻。
她身边的赤宁兽忽然一软,瘫到地上,黑雾慢慢爬回她的手臂上,夜烛声音响起:“去看看,别靠太近。”
南棠应声而起,朝那片厚云处掠去。
因是天劫,她自不敢靠得太近,离那片厚云有段距离就停下了。海面上的波澜已经更加汹涌,最高的浪头能掀到四、五丈高,风平浪静的海域瞬间变得诡谲可怖。一掀起的海浪间,夹杂着无数晶亮的蓝色鳞片以及殷红血色,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南棠从海水里捡了片鳞片入手,发现那鳞片有巴掌大小,呈半透明的蓝色,鳞片的根部染着血,似乎是从身上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蓝色鲛人鳞?”夜烛的声音在她神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恍悟,“难怪了。这里应该有个鲛人,正在经历换鳞大劫。换鳞期间他的真身不能动,只有神识可以驾驭,到了紧要关头甚至连神识都要回归本体共驭劫难,所以你第一次碰到他时能感受他的神识,第二再来就不见了,而刚刚我们所遇的禁制,除了那只红蚺外,皆是幻象。”
要是此鲛本尊能够出手,恐怕他们根本没有踏进境中境的可能。
“何为换鳞?”南棠又问道。
“鲛不同人,需要经数次换鳞,才能真正褪成仙体,换鳞并非境界突破,只能为他提高境界上限。蓝鲛已经是很高境界的鲛修了,大约在化神期境界,不过换鳞一般不会引发天劫,除非……”夜烛声音渐沉,“换的是紫鳞,鲛中皇鳞。”
鲛中皇鳞?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南棠还是不懂。
前方雷声轰隆,云层中的蛇电窜得越来越快,夜烛语气也变得急切:“你想办法再靠近一点。”
南棠咬咬牙顶着狂风怒浪与天威朝云下掠云,好几次巨浪都已打湿她的衣裙,狂风将她吹东摇西摆,好不容易又靠近一点,她已全身湿透。四周只有茫茫大海,没有落脚处,她只能勉强支撑浮在半空,放眼放去。
海面上浮着一条巨大鱼尾,鱼尾上的鳞片已经褪得干净,只剩浅粉色鱼体,鱼体上有无数道裂口,应该是褪鳞时所留之伤,鲜血正不断从鱼体上涌出,再融入海水中。鲛人似乎非常痛苦,不断甩动着鲛尾,将四周海域搅起一阵漩涡。不断有水花铺天盖地落下,也不知是真的下雨还是被鲛尾甩出的水花。南棠抹了把脸,她看不见鲛人的模样,只能瞧见他披爻在背的乌青长发,长发末端散在海水中,犹如浮藻。
“果然是紫鳞。”夜烛声音变了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会怎样?”南棠开口,尝到海水的咸味。
“紫鳞万年不遇,一旦出现会引发小天劫,若他失败,境中境会被天劫毁掉,困在这里面的我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南棠想问现在走还得及吗?但显然,夜烛的语气证明应该是来不及的。
滋拉——
蛇天炸过天际,照亮诡谲海域,一道细电落下,试探般劈在鲛人尾巴上。鲛人整个跃出海面,鲜血如同雨水般落下。
一阵滔天巨浪翻腾而起,似小山般朝着远处涌去,仿如大海咆啸。
“开始了。”夜烛道。
血与海水混合着,浇到南棠身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她内心震憾。
天劫,原来是这样的。
庞大天威随之四面八方涌来,叫人窒息。南棠离得虽远,却也感受到那股力量,双手微颤。
“他能战胜天劫吗?”她情不自禁问道。
随着她一句话,接连又是两道细电劈落,在鲛尾之上留下两道焦黑痕迹,大海吞噬人一般搅动起来。
“有点困难,他的实力似乎不足以撑过小天劫。”夜烛道。
“撑不过的话,那我们岂非都交代在这里?”南棠大惊。
夜烛沉默起来,似乎在想办法,片刻后断然开口:“南棠,进水里,助他一臂之力。”
南棠更加惊愕——她才筑基境界,就算有春种在身,实力已达结丹,但和这小天劫比较起来,连做劫灰都不够,这要好如何帮鲛人?
可是不帮,万一鲛人撑不过去,他们岂不是要陪葬?
“进水!你身怀春种,可控灵源,水亦是五灵之一,没道理控制不了。入水之后,你不要管别的,替他修复伤口既可,剩下的,交给我。”
夜烛的声音自带镇定人心的力量,南棠咬咬牙,向着海面俯冲,边冲边问:“若是天劫落在我附近,我可如何是好?”
“有我在,你怕什么?”夜烛又道,“这个程度的小天劫,不敢轻易靠近我的魂体。”
语毕,黑雾弥出,包裹住南棠。
南棠又是一怔——天劫不靠近他?
扑通一声,没等南棠想明白,已经一头扎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四面八方涌来,汹涌之力挤压着她,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海浪上下左右起伏,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晃出来般,整个人也像要被撕开般。她也无法控制方向,只能一边随海浪浮沉,将自己彻底交给夜烛,一边艰难地施展神识,尝试融入海水,再藉由海水,将自己的生气传递到鲛人身上。
很快,南棠感受到和当时在重虚宫时所感受到的同样磅礴的力量,所不同的时,那时是十方大山的土木之威,这一次换成万里海川的水灵之力。一点青光从她所在位置闪起,飞快蔓延,迅速朝着鲛人所在位置扩散。
若有人此时站在天空俯瞰,就会发现在这片青光的正中间,沉沉浮浮着一个周身泛着黑焰的修士,蛇电在远处不断落下,只有这附近,一道雷电都不曾落下过。
已经过了数道电光,可蛇电的威力只增不减。鲛人发出痛苦啸音,身边海面被鲜血染红,他再次重重摔进海里。
可忽然之间,一股温柔的力量席卷而来,带着强大水灵源的生气涌入他体内,伤口被这股力量包裹,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剔骨焚神般的痛焚减弱,他一惊,不可自控地开始疯狂吸纳这股力量。身体的痛苦被缓解,他就有多余的力量来专心对抗天劫,而原本伤痕累累的鲛尾也开始渐渐生出新鳞。
新鳞流淌着浅浅紫光,一片一片由上至下覆盖鲛尾。
又是几道蛇电落下,四周海面浪头一个大过一个,南棠闭着眼,呼吸渐促。
“夜烛,我……撑不住了。”她的神识已经到达极限,最后一丝生气放出,她彻底动不了了。
海面上的青光又倏尔隐去,那厢,最后一片紫鳞生出,鲛人换鳞完成,新生的巨大鲛尾从海里甩出,狠狠拍击向空中,迎向最后一道蛇电。
轰——
一声震天巨响,蛇电竟被他打得四散,而另一头,南棠被高高掀起的海浪抛出,一道散落的细电不受控制地朝她打去,眼见要穿过她的身体,电光火石间,鲛尾忽然甩出水面,将南棠卷入尾中,细电划过鲛尾,落到远处海面。
鲛尾一卷一收,就将南棠包裹起来送到鲛人身边。
厚云渐散,雷电平歇,天光乍现,可怕的小天劫总算过去。
鲛尾松开,南棠被一股气劲稳稳托在半空,她的视线穿过漉漉的发缝与眼睫毛,迷离地望向眼前天光下的鲛人。
鲛人浅麦色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庞,狭长眉眼,浅蓝色的瞳,目光像这片深邃的海域。长发湿漉漉搭落他双鬓肩头,几缕湿粘在前胸,他没穿上衣,露在阳光下的是线条迷人的胸腹,而腹部以下,则是晶莹剔透的全新紫鳞鲛尾。
一滴水珠,沿着他额旁刘海滑落,划过脸颊,滚过脖颈……
鲛尾轻轻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扑向南棠。
南棠怔怔看着他,不可自控地咽了下口水,又尝到海水的咸味。
没人开口,两人四目相对离得很近,近到南棠只要抬手就能轻而易举触及其胸。
南棠也确实抬手了。
抬的是左手。
南棠眼前一黑,视线被挡住,鲛人不见。
她的左手,遮住了她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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