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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执要在府中设宴,大有打脸季国公,强势回归的意思,偏偏季国公的女婿,崔家世子崔陵歌陪妻子回娘家,一个是身负巨额财富的世子,一个是术法高深的贵公子,莫名有种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感。
苏婳为了赚那五两银子,暗暗也做了一些准备,多带了几个七味子香囊,将所有的金针都带上,还带上了她调制的救命的丹药。
这八年里,虽然她无法修行,但是却跟着阿爹的手札学了救命的医术,如今能修行,医术也隐隐破了一些壁垒。
晚间宴会还未开始,艾草院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婳,你出来。”季芙站在院外,趾高气扬地叫道,远远瞧着一院子的瓜果蔬菜,嘴角隐隐抽搐,苏婳居然在季国公府里种菜。
传出去还以为是他们家不给她饭吃呢。
苏婳闻声愣了一下,糟了,季芙又来找麻烦。
“四小姐,你找我有事吗?”苏婳弱弱地说道。
季芙见她从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胆小怕事的模样,顿时气笑了。
“你出来。”
“你进来。”
季芙气的一脚踩进院子,将她从门后拉出来,嫌弃地看着她身上那万年不变的旧衣裳,然后抬了抬下巴,说道:“你们进来。”
顿时两个侍女捧着两叠襦裙进来,都是极素雅的颜色,是苏婳会喜欢的风格。
“这些都是我不要的衣服,给你穿吧,今日府中有宴会,你要是穿的破破烂烂的,丢我们家的脸。”
苏婳:“???”
季芙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你别这么看我,万灵寺里你比李朝云有良心,姐姐我一向恩怨分明,这是赏你的,哼,至于李朝云,日后她别想进我家大门。”那日在万灵寺,苏婳冲出来救她,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让她拉下脸来谢,绝无可能。
苏婳见她谢人还居高临下的模样,“噗嗤”一笑,说道:“谢谢四小姐。”
季芙翘起嘴巴,高兴地说道:“你快去换衣裳,然后陪我去逛园子,你要是拒绝,我就把你院子里的菜全拔了!”
苏婳:“……”
苏婳换了一件秋香色的短襦长裙,包了两块花糕出来。
“听说季寒执给清嘉郡王送了拜帖,你说谢风遥会来吗?”季芙打发了两个丫鬟,拉着苏婳就往前院走去,声音压着小兴奋,这哪里是逛园子,分明是去见郎君的。
苏婳摇头:“不知道呀。”
谢风遥才不会来呢,他一贯是清冷的性子,况且也不会来给季寒执抬轿子。
“你说,季寒执怎么那么有钱呢?八十万明珠,那得买多少衣裳首饰,你说我要是去认他当哥,还来得及吗?”
苏婳弯眼笑道:“可能来不及了。”
“你会不会聊天?笨死了。”
两人沿着花团锦簇的园中小道,拐进游廊,正要去前院,就见前方的观景亭里有人影晃动。
“是我姐姐和姐夫,嘘,别出声。”
苏婳隔着六角雕花镂空的游廊木窗看去,只见季家大小姐季婉拿了一件金丝孔雀纹的披风,踮起脚尖给温文尔雅的男子系上。
那人斯文俊逸,周身都是书卷气息,腰间却别着一管血□□箫,儒雅中带着一丝隐秘的血煞之气,见季婉靠过来,往后退了一步,冷淡疏离地说道:“我不冷。”
季婉脸色雪白,揪着那件披风,站在原地,哽咽道:“我们成婚一年,你对我还是如此生分吗?”
崔陵歌背身,低低说道:“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
男子说完,身影消失在春日的花影深处,季婉坐在亭子里,擦了擦眼泪,很快离开。
苏婳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侧的季芙脸色也是一片雪白。
原来所谓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竟然都不是真的。
“今日看到的事情,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打死你。”季芙凶巴巴地威胁。若是让外人知晓姐姐在崔家根本就不得宠,那日后谁都能来踩他们一脚。
苏婳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飞快地摇了摇头。
“渣男!”许久,季芙跺脚蹦出一句话。
苏婳狠狠点头,说道:“我阿爹说,越是俊俏的男子越会骗人,让我睁大眼睛千万不要看错了。要嫁一个喜欢自己多一点的。”
“没错。”季芙握拳。
“那你还要嫁清嘉郡王吗?”
季芙气势弱了几分:“嫁,嫁吧。没准谢风遥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苏婳:“……”
白说这么多了。
因无意撞破了崔陵歌和季婉的事情,两人都有些沉默,径自去了前院。晚宴在即,季国公府在园子里请了一个戏台班子,备下了十桌席面,男女分席,有些世家公子已经到了,兴奋地围着崔陵歌。
话题都还在青云阁昨日的拍卖品上,崔陵歌又取出一些收藏品,请众人鉴赏,场面十分的热闹,反倒是东道主一直没来。
直到暮色降临,季寒执才姗姗来迟。季寒执依旧穿着昨日那件雪月兰草的大氅,脸色苍白俊美,透着几分的病气,慵懒说道:“开席吧。”
目光睥睨,不可一世。
众人表情各异,这季国公府世子真是嚣张。他们今日来,一半是冲着清河崔氏,一半是冲着皇陵里的那位,季寒执虽然富可敌国,可只是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如此年轻不懂事,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国公季濂哈哈笑着打圆场:“诸位请入席,今日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开席。”
一番场面话。十桌席面都开了,女眷四桌,男眷六桌。园子里的戏班子也唱了起来。
苏婳坐在女眷这边,一直关注着季寒执的情况,见他几乎没动筷子,也没怎么搭理人,全程懒洋洋地看戏,他那一桌冷清到狗不理,反倒是季国公和崔陵歌那几桌十分的热闹。
直到夜幕降临,酒席快进行到尾声,依旧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苏婳暗暗松了一口气,取出自己带出来的两块花糕,低头悄悄地啃着。
这满桌子的佳肴光看不能吃,真是折磨,嘤,这五两银子赚的太难了!
“苏婳,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季芙在桌下狠狠掐了她一把,气得半死,说她胆小吧,一整晚都盯着她那堂哥看,说她胆大吧,桌子上的菜品一个都不敢吃,居然仗着她年纪小,低头偷偷啃花糕,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气死她了。
苏婳将花糕吞下去,抬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目光一凝,看向园子里的戏台子。
原本唱的是喜庆的曲子,不知何时变的哀怨婉转,穿着红衣的娘子抱着琵琶,坐在高台上,眉眼勾勒的妖娆如魅妖,面色惨白,凄凄惨惨唱道:“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注:出自五代:佚名《望江南·天上月》)
那红衣娘子唱完,满庭灯笼被风吹灭,天上一轮明月犹如被鲜血染红,无数寒鸦铺天盖地而来,疯狂地扑向园子里的众人。
雪渡寒鸦!苏婳浑身僵硬,血液冻结成冰,幼年时的血色阴影袭上心头,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头到脚淹没。
“不好,有妖物……”园子里众人惊恐地叫道,顿时一阵人仰马翻,满园灯笼打翻,火苗窜起,瞬间将整个园子烧起来。
黑压压的妖物侵袭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众人撕咬而来。赴宴的大多是普通的世家子弟,术士寥寥无几,见到这么多的妖物,全都吓得逃窜起来。
躲避不及的,瞬间就被妖物围住,化为一副骨架。
是血蝙蝠!苏婳看清那些飞扑而来的妖物,瞳孔一缩,瞬间从噩梦中抽身出来,指尖窜起狂风之力,将飞扑过来的血蝙蝠撕裂,然而更多的血蝙蝠撕咬而来。
惨叫声,大火肆虐声,血蝙蝠的叫声,高台上红衣女哀婉的琵琶声交融在一起,整个园子沦为修罗场。
苏婳一连撕裂数只血蝙蝠,心灯瞬间黯淡了一分,体内的心灯之力在飞快地流逝。
唯一懂术法的崔陵歌已经吹起了血□□箫,架起了一道水幕,护着不懂术法的女眷和世家子弟撤离,无数的血蝙蝠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将那道水幕淹没。
季四那边挥舞着铁棍,护着苍白俊美的贵公子,被血蝙蝠压的连连后退。
“小娘子,快带公子离开。”季四嘶吼道。
苏婳脸色微变,夺了一把剑,上前劈死七八只血蝙蝠,拉着季寒执就朝着后院飞奔。这些血蝙蝠只是一级妖物,但是胜在数量太多了,只需要数分钟就能将一个成年男子吞噬到只剩骨架。
前院有崔陵歌撑着,等到这些血蝙蝠惊动了大理寺,除妖司一定会派人来支援。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
苏婳握紧手中的剑,拽着季寒执,还未跑出十米远,就见他面如金纸,甩开她的手,虚弱地扶住园中的香樟树,抬眼看着被乌云遮蔽的血月,冷冷说道:“你自去逃命吧,不用管我。”
数只血蝙蝠飞扑而来,苏婳提剑,一剑劈死五六只,指尖狂风之力撕裂两只,见血蝙蝠一个劲地朝着季寒执撕咬而去,反手撕开自己腰间的七味子香囊,尽数倒在他的身上,然后拽起他,怒道:“要不是收了你五两银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穿着秋香色短襦长裙的小娘子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唯独巴掌大的小脸如雪白皙,双眼亮的惊人,似有火焰在燃烧。
季寒执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声音微凉:“再不逃就晚了!”
苏婳回头,瞳孔一缩,只见高台上弹琵琶的红衣女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朝着两人走来,无数的血蝙蝠也从高空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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