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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林蔻蔻从里间出来,舒甜一下就站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样?”
林蔻蔻随口道:“还行。”
向一默还在里面出来,她也没去管,径直往外面走。经过前台的时候,服务员以为他们是结束了,要来结账。
没料想林蔻蔻手往后头一指,只道:“里面的结账。”
舒甜的表情微微呆滞。
然而林蔻蔻一脸理所当然:“我们这行不都是候选人付账吗?”
舒甜险些绝倒。
一般来说猎头跟候选人见面约谈,自然是候选人付账没错。因为一般都是候选人请猎头。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次人是林蔻蔻强行“绑架”下来的,地方也是她挑的,按人头按小时计费,不足三小时的按三小时算,绝对不便宜!
这怎么敢让候选人结账?
你一定是对向一默有意见吧!
回程的路上,舒甜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对啊,你先前跟冯总打电话约时间的时候,我问有什么用意,你说一会儿就让我知道。可你们都谈完了,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林蔻蔻顿时“啊”了一声,才想起这茬儿:“是哦。我该让你旁听的。”
舒甜:“……”
林蔻蔻装模作样地咳嗽一下,只道:“算了,提前约面试时间是行内铁律,你也不用问为什么,照着做就是了。”
舒甜差点气成河豚。
裴息还是坐在前面,却是比较关心向一默那边的情况,问:“刚才出来的时候,林顾问只说‘还行’,看来谈得也不算好,该没有十足的把握?”
林蔻蔻坦然道:“只靠谈,当然还不能打动对方。”
舒甜顿时精神一震:“林顾问这是还有别的办法?”
“候选人之所以要跳槽,一定不是因为猎头的话术打动了他,而是因为他自己想跳槽,或者不得不跳槽。只不过在一个地方待久了的人,会比较害怕改变,想做出决定,不会那么容易。有时候,得有人推他一把。”
林蔻蔻笑了起来,竟是转头看向舒甜。
“你还记得彭志飞的电话吗?给他打一下,就问他要向一默的联系方式,说你有个猎头朋友,想要挖他。”
舒甜:?????????
别说是她傻了,就是裴息都难免被这种迷惑行为震了一下,皱起眉头看向林蔻蔻。
舒甜崩溃:“我们不是有向一默的电话了吗?而且候选人还没跳槽,我们就让他上司知道,那不是打草惊蛇吗?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候选人现在的工作。这,这不是我们猎头应该做的事吧……”
裴息也道:“这不符合猎头的职业道德吧?”
职业道德对林蔻蔻来说,就是狗屁。
从她当猎头的第一天起,就没有遵守过这玩意儿。
此时听见舒甜犹豫,她还能理解,毕竟小菜鸟还是个没怎么经历职场捶打的人,很理想主义;
但姓裴的说出这话来,就让她有点惊讶了。
林蔻蔻似笑非笑地回视裴息:“你一个当过hr的跟我讲什么职业道德?我只是给候选人的上司打个电话,让他知道外面有人挖他手下罢了。这算什么坏事呢?遇到好的上司,立刻就能意识到自己的手下多有价值,说不准还会给向一默提待遇,我难道不算帮了他?如果彭志飞为此生了猜忌,刁难他,迁怒他,可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选的老板,早些认清是好事。”
裴息冷冷道:“可你明知道彭志飞不是什么好人。”
林蔻蔻睨视他,回以冷笑:“那又怎样?”
“……”
车内变得安静了。
舒甜看了看林蔻蔻,又看了看裴息,莫名生出了一种置身修罗场的错觉,搞得她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过了好半晌,才弱弱举手。
林蔻蔻回眸看她。
舒甜笑得比哭还难看:“道理我都懂,可电话为什么要我来打?”
林蔻蔻想了想,采用了一种含蓄的说法:“因为你年纪小,率真可爱,就算是做出给上司打电话挖他下属这种事,也不太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
舒甜:“……”
这不就是说我刚入职场头铁人傻干出这种极品事来也不稀奇吗!
舒甜最终还是把那个电话打了出去。
而裴息后半程一句话也没说。
当天他仍旧提前从歧路下班,只是走的时候脸上如盖了一层霜,没有看林蔻蔻一眼。
杨克开车到约定好的地点接他,问他去集团还是回家。
裴息静了片刻,说:“医院。”
林蔻蔻下班后,则去了赵舍得的酒吧。
天气渐渐热了。
她来的路上沾了满身暑气,一进酒吧,坐到吧台前面,就叫赵舍得先给她端杯冰水。
赵舍得看她神情淡淡,跟以往来喝酒时的状态不大一样,便问:“工作不顺利?”
林蔻蔻便道:“不,工作挺顺利。”
赵舍得诧异了:“你不从来都是工作顺利万事不烦的吗?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蔻蔻问:“还记得我之前槽过的那个hr吗?”
赵舍得想起来:“那天你在酒吧遇到,后来也去了歧路的那个?”
林蔻蔻点头:“这个人比我想的还要讨厌。”
赵舍得:“……”
你他妈也不反省反省,你对hr是什么态度。
只是赵舍得也只敢在心里叫唤,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是他做事的方法,和你不一样?”
“岂止。”
冰水端上来,林蔻蔻攥着那玻璃杯摩挲着杯壁,慢慢喝了一口,极低的温度顺着喉咙就浸入肺腑,激灵灵地冻上一下,让她头脑也越发清醒。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不仅是我对这个人有偏见,这个人对我……似乎也有偏见。”
赵舍得一时敬佩万分:“竟然有人敢对你有偏见?”
对于人的情绪,林蔻蔻还是很敏感的。
她回想着今天跟裴息相处的一切细节,之前看到了、注意到的,或者看到了但没注意到的,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林蔻蔻的逻辑,就像一台缜密的机器。
半晌后,她突然拿起手机,给群里那位帮她查“裴止”的朋友,发去了消息。
很快,一份简历传了过来。
对方道:“简历上没有照片。现在招聘防止性别歧视,不让放。我跟对方不熟,也不好问人要。”
林蔻蔻也不介意,道了声谢。
然后便点开了这份简历:国内某所985院校毕业,毕业后在某外企工作,然后转了人事,赶上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就跳槽到了南方在线教育,月前刚刚离职。
从简历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简历上有联系方式。
林蔻蔻目光一闪,就直接打过去一个电话。
对方接了起来,是道挺年轻的声音:“喂?”
“……”
林蔻蔻听见这音色,便突地一笑。
她慢慢道:“不好意思,打错了。”
然后挂断电话。
赵舍得在她对面,看见她一系列操作,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蔻蔻却垂着眸,若有所思。
她手指尖,轻轻点着杯沿,透明的指甲盖与玻璃器皿碰撞,有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嗓音则带着点迷离的缓慢:“有意思。”
赵舍得道:“你你你,你又想搞谁?”
林蔻蔻勾了唇角一笑,眼神却已经锋锐无比:“这回可不是我想搞谁,而是谁想搞我……”
赵舍得头皮一炸。
林蔻蔻却只把杯子里的冰水喝完,起身就走:“我先回去加个班,理理以前的仇家。”
赵舍得:“……”
不会是想把以前的仇家都清算一遍吧?
她突然为那些人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夜幕降临后,街道上的暑气便开始散去。
风吹来,甚至带点寒意。
一道年轻的身影将酒吧门推开,沾着点酒气的外套带起一阵风,昏暗的灯光投落在他面容上,倒把那凌厉的轮廓,晕染得柔和了不少。只是一双眼里,仍旧是毕露的锋芒,不减半分。
赵舍得刚打了个呵欠,打算回家睡觉,一抬起头看见这人时,突然愣住。
贺闯也看见她,打了声招呼。
但赵舍得久久没有回应。
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笑起来问:“赵老板这是怎么了?”
“贺闯那边,如果你下回遇到,就跟他说……就跟他说,我知道了。”
上回林蔻蔻说的话,不期然回荡在耳旁。
赵舍得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只觉得喉咙发紧,竟不太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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