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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发个疯,行迹不能用正常人思维去考量的章珉对陈寅来说,是他能够接触到方泊屿的重要桥梁。
此时桥梁被单方面砍断,陈寅变得茫然无措。
这是他唯一一个有可能踏入方泊屿圈子的机会,他不想失去。
陈寅去过艺术楼,他进不了画室,章珉的女友粉丝团会拦住他,不准他打扰对方,言辞跟她们的梦中情人一脉相承,恶劣至极。仿佛只要他靠近画室,就会脏了里面的大作。
章珉那边水路旱路都走不通,陈寅就只能依靠方泊屿的课程表,他开始了早中晚死皮赖脸的蹲点。
方泊屿性情冷,距离感边界感强,爱慕他的人基本都是远远看他几眼,在群里在论坛在无人知的角落表达爱意,没有那个胆量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陈寅是个另类,那些孩子不敢的,他敢。
只可惜他虽然每天都能等到方泊屿,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方泊屿把他当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明明之前跟他讲过话,对他动手,在他低声下气的恳求后准他进房间,叫他下跪……
现在又无视他了。
大概就是所谓的冷暴力?
陈寅三十多的人了,经历不说多丰富,却也不少,但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医学生。
他的生命,精神,心理,生理,情感都被一个小他十多岁的孩子掌控了,不再受他所管。
上流圈的品味下限很高,就连“起宵“招用普通员工,都对文化水平有硬性标准,美人不能是草包,那会显得无趣。
而带出来玩的偶尔会参与交换游戏,要求更多更苛刻了,必须能给自己长面子,把朋友伺候好。哪怕是条低贱的狗,也得是众狗里舔得最卖力,最忠心最听话的那条。
因此珉少收了个平庸的大龄农民工,一个老爷们,这是圈子里的第一例,大家想不注意都难,毕竟珉少的口味一直是美丽有涵养,出口成章,头发丝都透着人生百态味的大姐姐类型。
当他们看到珉少带了个金发碧眼美女来参加活动,就知道他换狗了,可算是扔掉了影响他们食欲的垃圾。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一处别墅里,几个年轻人滚成一团,把客厅搞得乌烟瘴气。
李少在朋友圈刷到什么,他灭掉嘴边的烟,起身去厨房吼:“夏不,章珉那王八羔子终于他妈的吃腻了,你去a大跑一趟,把人给我带到这儿来,让我玩玩。”
最近不知道又堕落了几个通宵,还不到二十岁,一副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了的虚样,细看轮廓,倒是能看出一两分英俊的影子。
夏不在切水果,蹙眉道:“算了吧,不过一个工人,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我们还揪着不放,就显得掉价了。”
李少凶神恶煞的瞪眼:“你他妈圣母病发作了啊废什么话,叫你去就去!”“我叫人去吧。”夏不说。
李少极其不耐烦:“反正我一小时内要见到那老东西。“
夏不开车去的a大,他把车停在路边,避开几个满嘴烟臭的大汉前往民工宿舍,半路遇到了个认识他的家伙,好像是哪个会所里的牛|郎,勾搭过他没成功,还把饭碗丢了。
对方见他是一个人,身边没同伴,上来就揍他。
夏不的眼镜被打掉了,他近视度数高,一下就看不清了,只能两手抱头,尽量护住要害。
好像有人过来了,没有抱着不多管闲事的想法匆匆离开,而是挺身而出了。
牛|郎干不过,被打跑了,夏不闻到一股烟味,混着刺鼻的苦浓药味,他还没抬起脸,手臂上就是一凉,伴随一道浑厚的声音,“眼镜。”
夏不伸手去接:“谢谢。”
他摩挲镜片上的裂痕,眯着眼仰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确认地喊:“陈先生。”
“没想到被揍的是你。”陈寅俯视小个子,发型乖乖的,像个好学生,“你还在读书吧。”
夏不没说话。
陈寅又问:“也是a大的?”
夏不这回出了声:“不是。”
“哦。”陈寅活动活动手腕,检查右手的两根手指,“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我?”
夏不没有否认。
“姓李的叫你来的吧。”陈寅说。
夏不撑着地面站起来,垂头捻掉衣服上的一次性筷子包装袋。
陈寅很用力的啐了一口:“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吃穿不愁,钞票多到擦屁|股都擦不完,生活丰富多彩的富二代,为什么要跟我这种一个月干满活也就三千块,住在铁皮屋吃着盒饭被苍蝇蚊子盯满头的小老百姓过不去。”
夏不平静道:“早前不放过你,是因为除了你,没人敢对我们还手,现在不是了。”
陈寅明白了,那晚章珉从姓李的手上要走了他,导致姓李的一口气没出完堵住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机会赢一局讨回来,他揩掉脖子上的汗:“内斗了啊。”
夏不摇头:“不是内斗,只是玩。”
陈寅是注定理解不了的,哪天他要是能理解了,那就可怕了。
或许对姓李的来说,章珉用过丢了的狗,只要他骑上去驯成功,就能赢回面子。
陈寅如鲠在喉:“把人驯成狗的乐趣在哪?”
夏不没回应。
不知道是不屑回答,还是自己也无法体会。
陈寅没再废话,他经自往宿舍方向走,今晚方泊屿没在实验室,放学就回家了,没人知道方泊屿的固定住处。
昨天前天……最近的每天都是一天见三次,哪怕没给过他眼神,他也是实打实的见到了三面。
正当他贪婪得渴望得到更多的时候,今天就只见了两次。
少了一次,让他有种世界摇摇欲坠,天快要塌下来了的感觉。
梦里的糖果,现实中的刀片,随便来哪个都好,就是别这么把他吊在半空,还要他不受控的遭受痴迷之痛,卑微的等着落地。
陈寅情绪低落的走着。
巷子里多了串脚步声,陈寅看着跑到他前面拦住他的男孩子,身高才到他肩膀位置,很瘦弱,眼神不浑浊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嚣张,跟其他纨绔少爷不太一样,他拧眉头:“我不跟你去,你打算怎么着?”
夏不小声说:“抱歉。”
陈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孩子捂住心口呼吸急促的蹲下来,像是哮喘犯了,他本能的弯腰凑近,腿部徒然传来刺痛,下一秒就陷入了黑暗。
夏不把空了的针管塞进口袋里,他擦擦破碎的镜片,戴上眼镜,又对昏迷的男人说了一句:“抱歉。”
陈寅是被扇醒的,他睁眼是明亮的水晶灯,眼珠一转,就看到了一张凹凸不平的脸。
李少又啪啪甩了几下耳光。
“岐然,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夏不过来说。
“不急,等会。”李岐然扣动打火机,将那蔟火苗慢慢靠近陈寅的脑袋。
直接把打火机丢进头发里,不会这么煎熬恐慌得让人想来个痛快。
陈寅前段时间剃的寸头,现在长了一点也禁不住烧,他挣扎着去踹李岐然,力道却使不出来。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焦糊味,夹杂着烤肉的味道,李岐然扔掉打火机,盯着烧红的光头:“怎么这么丑。”
陈寅整个头皮像被无数根细针戳刺,他疼得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很后悔,”李岐然用脚踩踹他的颧骨,“老货,什么人你也敢惹!”
陈寅浑身大汗,头顶心一抽一抽的渗血丝,湿背心徒然被扯烂了,他的喘气声一滞。
李岐然的脸颊凹陷进去了,眼睛突出,唇色暗淡泛褐,他把破背心踩到脚下:“章珉是玩男人的,知道这点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是他玩的全是一个类型,跟你这种不沾边,就你这样竟然能让他出面保你,还带着你去了不少场合,我看看你哪个地方天赋异禀。”
陈寅眼下一沉,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李岐然本来想扒他裤子,见状瞬间就黑了脸,抬脚朝他肚子上踹了几下。
“工地上澡都没地方洗吧,屎啊尿啊的不得到处都是。”李岐然恶心的抽了几张纸擦碰过背心的手,“章珉怎么下嘴的。”
“他肯定不是自己亲自用,是别的花样。”夏不说。
“也对。”李岐然把脏纸巾扔陈寅脸上,“那就先洗洗。”
夏不说的准备好的东西是个大水缸。
陈寅被放了进去,他的手指无力的抓着夏不的衣服。
夏不视若无睹的弄开他的手,然后,拿起了旁边的盖子,要把水缸封上。
李岐然在开视频群聊,镜头没有对准陈寅的脸,只露出他两条乱瞪的腿,脚踝只手可握,小腿又直又紧实,脚背上的青筋都能看得见。
一群人一边兴奋的猜货物是男是女,什么年纪,长什么样,一边打赌货物能在里面待多久。
有人压十分钟,有人压二十分钟……李岐然压的是一小时。
李岐然把手机架好,走到水缸边:“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撑到那时候,这笔账就算了。”
陈寅水性好,闭气的能力也不错,可世界纪录保持者也才不到半小时。他全身虚软爬不出去,不想死,求生欲的尽头浮现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
夏不开始压盖子的边沿,确保足够严实,陈寅忽然说:“我是方少的人。”
四周漂浮的气流骤然冻住。
一阵微妙的寂静过后,李岐然哈哈大笑:“我操,我都听到什么了,老东西,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话都敢说。”
“帮我打给他,我可以证明,”陈寅快速说。
李岐然停住了笑声:“夏不。”
夏不看着水缸里的男人,想到了最近听到的见到的有关方泊屿的细微反常,他咽了咽口水拿出手机,谨慎的拨打了一个号码,开免提。
电话通了。
陈寅沙哑道:“泊……方少。”
那头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声,像高高在上的神。
陈寅没想哭,可他一张嘴就控制不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助的呜咽哭腔:“救救我,闭气一小时我做不到,我会死的,我肯定会死……泊屿,泊屿我怕水……我不要死!”
后面那句近似崩溃的歇斯底里。
一个能在海边游泳,可以从江里爬上岸的人,怎么可能怕水,那为什么要脱口而出。
仿佛是在无意识的对着最亲密的人撒谎,已经脆弱到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会死在水里的,你来带我走好不好……求你了你快来带我走……泊屿!泊屿!泊屿!泊屿――”
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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