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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吹过一阵风,冷飕飕的,苏清玖搓了搓手,认真地看着陆爻。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哪一行,如果做到了顶级,便会名声大噪,享誉天下。
而在道门玄学一术上,天师府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既然他自称天师府的高徒,或许有什么高见也不一定。
南斋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并不说话应下。
相处久了,苏清玖明白南斋这个人喜欢不动声色,他的沉默,只是想让陆爻自己把秘密说出来,而带不带上他,还得看他俩的心情。
陆爻虽是天师府的人,但好似空有热情活泼的性格,行事过于天真了一些。
果然,南斋不动声色,他就着急地把秘密说了出来。
苏清玖竖起耳朵,越听越是心惊,昨晚所经历的一切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南斋的那句,“或许与前朝有关。”还有陆爻的那一句“此地很有可能是前朝的皇陵所在!”
很难不让人把玉峰山同前朝势力互相联系起来。
若是果真如此,玉公子一行人退居山里,可真是如蛟龙入水,无处去寻踪迹了。
一夜过去了,他们还在这里盘旋,早已经无法去追真相了。
苏清玖颇感愧疚地看向南斋。
南斋一脸淡定,吃完了最后的肉片,起身熄灭了火堆。
“该回去了,你先去寻小璋!”
小璋?说的是六殿下吧!苏清玖看了一眼陆爻,见他没有异样反应,便知南斋的意图。
“那你呢?”他随即问道。
“我现在不方便见他,我带他出去!”
这两个不对付的男人,要一起走出这片林子。果然,南斋还是心善,他分明没有答应的。
苏清玖本担心着南斋的身体,但玉峰山的粮食更为重要,不得不与二人辞别,独自上路。
此时此刻,一夜过去,山对面的匪窝里,气氛诡异。
战场已经清扫完毕,拿到了不少的战利品。
也剿灭了很多的匪徒。
但是,这一大早气急败坏的都指挥使方大人竟然亲自来了,红着脸冲进匪窝的聚义堂。
终于找回了场子的同知刘显大人跟着方烩后脚也进了屋子,趾高气扬地扫过在做的陆佥事和几位千户。
“捅娄子了,你们捅大篓子了,知道吗?陆通啊陆通,你身为佥事,竟然带头做出这种事情,以下犯上,私自行动,枉顾军纪,你这佥事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陆佥事是员老将,岂会被刘显狐假虎威的招式给吓住,他一身的腱子肉,结结实实地站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回怼道“刘大人,下官一向按军令行事,从不逾矩,当着六殿下的面,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呐!”
潜台词便是你有靠山,我也有靠山,六殿下还在呢,你小子,收敛一些。
下面的狗已经出声了,首战不利。
沉默看戏的方烩清了清嗓子,用他的官威恶狠狠地扫过陆佥事和几位千户,几人不敢直视,低头顺从。
彰显自己的官威之后,方烩这才得意地挑眉看向燕承璋,似乎在炫耀着他在军中绝对的权利。
“殿下,据我所知,您出京城的时候,陛下并没有授予您调动军队的权利吧!”
“没有!”燕承璋毫不避讳地回答。
“好,”方烩咬着牙,捏着拳,恶狠狠地威胁道“那便好说话了。昨日情形,我必定如实向陛下奏报。在陛下的诏令下达之前,可就要委屈一下殿下了!”
当今圣上最是忌讳同室操戈,皇子们若是私自调用军队,绝对是一向大过,轻者削掉爵位,没收俸禄,重则终身囚禁、赐酒、赐白绫。
一个皇子,若是想安稳度日,最好是离帝国的军权远一点。
此话一出,陆佥事及那些选择站队六皇子的千户们感到些许不安,无数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燕承璋。
方烩这一番威胁,若是换成以前的燕承璋,恐真的会被吓到。
但此时,他藏在桌案下面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心中念着我永远都不要再受这样的欺负。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笑了,手上的力道一松,浑身地放下了戒备,他优雅地起身,轻轻掸了掸袖子,走到方烩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方大人,此事便不必劳烦大人您了。此事我昨日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回京都了。”
“你……”方烩竟被这位无权无势的皇子给噎到了,心里正感到万分不服。
但燕承璋紧接着而来的一句话,却叫方烩火冒三丈,“方大人,顺便一提,本宫并非私自调用军队,本宫手上可是有你调兵的虎符。
昨日,一位白衣姑娘带着虎符和你的命令来找本宫,让本宫帮忙带兵剿匪。
众将士奋勇杀敌,歼灭玉峰山贼人近千余名,可谓是功勋卓著。
在给父王的奏书里,本宫重点表彰了陆佥事和几位千户大人,还有那位见义勇为的姑娘。”
方烩胸前起伏不定,眼中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瞪着燕承璋。
这可是玉峰山,玉峰山啊!
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六皇子,竟然真的敢带兵把这里剿了,还……还用的是他的兵,这事儿若是叫郕王殿下知道了,铁定是要他的脑袋啊!
“六殿下,你……你休要强词夺理,此事留待陛下裁决吧!什么白衣女子,定是殿下你自导自演的鬼把戏。”
“鬼把戏?这虎符可不会有假吧!”
镌刻着金色文字的青铜虎符可不会作假,这等工艺,独一无二。
方烩理亏,只能道“昨日,本官的虎符被盗了!”
“哦?怎么被盗的?”燕承璋煞有介事地问道。
方烩好色是人尽皆知的,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多少是有些损面子的,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还不是裤裆里的那点儿事儿。
方烩气得满脸通红,可内里的缘由却不好解释。
燕承璋质问道“去了金銮殿上,父皇跟前,方大人也像现在这般吗?”
“你……你……”方烩被气得说不出来,“殿下,你休要欺人太甚。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早晚是要吃苦头的。你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不知道捅了马蜂窝了。”
玉峰山一旦有事,郕王殿下第一个要追究的就是眼前这位六殿下。
以那位的霸道,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燕承璋却淡定地看向他,回道“此事就不必方大人担心了。”
“我……”方烩被呛得说不出话,一时血气上涌,抬手就挥出了一记老拳。
不管了,为了我头上这颗脑袋,六殿下,只好对不起你了。
方烩是军队出身,力道不俗,这凝聚了浑身气力的一拳,若是结结实实地挨在燕承璋的身上,怕是得狠狠吐出一口老血。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在郕王殿下面前表一表忠心,整个金陵府的军事都由他来管辖,这玉峰山可是郕王殿下的心血,打过很多次招呼的。
若是叫郕王殿下以为他转投了六殿下的阵营,故意剿灭了玉峰山,他条小命还不知道怎么死。
若是能一拳打到六殿下,伤害皇亲国戚,虽然会受点苦,但讨了郕王殿下欢心,李妃娘娘求求情,这事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儿化了。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这位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皇子,竟然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一拳不成,竟被他生生躲了过去。
要不要出第二拳,方烩犹豫了一下,等接上第二拳时,已经给了燕承璋很大的思考时间,第二拳,第三拳,狠辣的招式一招接着一招,但却总能被燕承璋春风化雨地给躲了过去。
武学上,他们一个胜在快而狠,招式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个胜在灵活多变,几乎总能在快拳近身之前看破走势,提前避开。
两个大人物竟然在匪窝里动起手来,所有人脑门上都写着三个大大的问号,一时间,帮谁都是问题。
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天潢贵胄,谁都得罪不起。
看得人是心惊胆战,紧张不已。
可反观六殿下的贴身护卫周牧,反而淡定不少,安静地站在一边看戏,一边看,一边还在心中默默点评着殿下的武功这两日倒是大有精进了,也不枉师父多年的指导了。这位方大人,看身形和走势,就是个靠蛮力的家伙,若是在战场上,应对一些小杂兵还行,遇上练过武的,处处都是破绽,处处的动作都叫人提前预料,殿下对付他,还不是跟耍猴一样。
两个人,一个打,一个躲。
打的人渐渐没了力气,多的人却还是气定神闲。
打的人越打越是尴尬,本想给个教训,一为立威,而是表忠心,可如今这情形,打又打不到,停手了,面子上又下不来台,只能继续。
打着打着,就连心惊胆战的看客都觉得无聊了。
方烩打得精疲力尽,一头扎在了门槛上,肥胖的身体像一坨小山起伏着,他累得坐在地上吁吁喘气,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
燕承璋却脸不红气不喘,优雅地拍了拍衣袖,笑着道“方大人,若是要切磋,大可以越在演武场,对自己人可不兴这样的偷袭啊!”
千户们惊掉了下巴,想不到这位六殿下是个行家,我们的方大人,可是踢到了一块铁板啊。
六殿下有勇有谋,哪里有半点儿不学无术的样子,看来传闻真是不可信啊。
这场闹剧就这样接近了尾声,兴师问罪的方烩颜面大失,而燕承璋却一战收获了一众武将们的钦佩,当然,不包括方烩的走狗刘显。
将士前来禀报,那位女子找到了!
燕承璋再也不顾狼狈不堪的方烩,匆匆地赶去相见。
苏清玖也没有想到,她刚刚翻过一座山,就会被一群穿着银色铠甲的水军给包围住了,不等她心惊肉跳的,他们之中的一个便道“姑娘莫怕,六殿下说您立了大功,命我们无比将您完好地带回去!”
苏清玖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想到这开门的钥匙还藏在她手上,难怪殿下这么着急找她,早该想到的,怪昨晚耽搁了时间。
他们在去往樱花小院的半路上就碰头了,燕承璋面露喜色,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都因为某人的闯入有了几分色彩。
苏清玖也笑了,虽然一身狼狈,但总算,总算是把玉峰山拿下了,粮食,他们有粮食了,很快豫州的灾情就能缓解了,金陵的粮价也会恢复正常的。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话都在不言之中,苏清玖一边走,一边同陆佥事等人介绍道“奴姓裘,本是要去往豫州做粮食生意的,谁知竟在经过此处时被劫了粮草,幸亏了六殿下仗义相助,等我寻回这批粮食,必定重金酬谢。”
苏清玖笑着道。
一说起菰城裘家,所有人的怀疑都打消了。
燕承璋假模假式地回应道“姑娘最该感谢的还是都指挥使大人,若非是他愿意送出虎符,这玉峰山也不能这么快地攻破。”
这不过是场面话罢了,经历过方才那幕争吵的几位大人们心知肚明,憋着笑看六殿下内涵某位大人。
对于玉峰山的密道,苏清玖那是轻车熟路,这次几十个人带着西洋灯照明,几乎把密道照得亮如白昼。
苏清玖找到那特质的开关,将玉公子的那块金令放了上去,密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片藏着无数米粮的白色海洋就这样映入眼帘,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激动的光芒,他们面露喜悦,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像苏清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那样。
而苏清玖则是把那枚给她带来了无限好处的金令藏回了袖子里,她得意地在想,若是玉公子知道了,她还回去的那枚金令是假的,他会不会很生气呢?
又或者,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呢?
毕竟是他的金令,就算她的仿制技术再好,还是会有细节上的不同,想发现并不难,可是他……
在一瞬间,她有一些恍惚,她感觉玉公子特别像一个人,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好像他们在哪里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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