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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这位小娘子,要不要买画?买我的画还能给您提诗,你想要什么样的诗,情?山水?还是赠好友?”
那人连珠带炮一堆话,就像打翻一车的大核桃。初七定睛一看,并非自己撞上他,而是他故意来碰瓷的,这人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出头,穿着月牙白的圆领袍,戴着顶软脚幞头,一副狐狸眼媚色撩人,像个女子。
这人是不是有病?初七抱紧洗沐用的小木盆,连连摇头,“我不买画,谢谢。”
话落,她扭身避开他,往另一条小道上走,没想这人眼明手快,翻过一排矮灌木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娘子别走呀,我的诗可值千金,你买回去定不亏,来来来,听听这首,冬去春……”
“喂,干嘛呢?!怎么又是你!”店小二来了,卷袖露出结实的光膀子,横眉竖目,“说过多少次了,别骚扰客人,你再来就把你赶出去!”
素衣男子挺直腰杆子,不甘示弱回道“我还能住一天,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这……不是在赚房钱吗?”
话落,素衣男子扯起人畜无害的笑,又将一幅花鸟画摊在初七眼皮底下,“小娘子,这画你可喜欢?昨天刚画完,便宜点卖给你。”
初七看到画上落款白木,这名字可从来没听说过。
“啊,你是想把我当冤大头吗?”初七无辜地眨眨眼,扮纯良她可是祖师爷。
白木嘻嘻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眼下我不怎么有名,终有一天我定会名满天下,到时你想要这画就难喽,买一幅吧,只要三天的房钱,要不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赶你出去又不是赶我出去,关我什么事呀。”说着,初七要走。
“那……两天两天的房钱……一天,一天,当我求你了,小娘子行行好。”
这声音听来可怜,比路上的乞丐都真诚。初七心软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折回。
“好吧,我买了,多少钱?”
白木弯起狐狸眼笑了,“不多,不多,只要一天的房钱,上房。”
“啥?就你这穷鬼还住上房?”
白木满脸委屈道“不然呢?大铺如此喧嚣,我又如何作诗画画呢。”
初七服了,翻着白眼接过他双手递来的画递给店小二保管,又吩付白木晚些去她房里取铜钱。
店小二叹道“小娘子真是心善,此人已经在我邸舍中卖了五天的画了,只卖出你这一幅。”
初七感觉真成冤大头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做买卖的,她嘟着嘴走了,没想到白木阴魂不散,又缠上了她。
“多谢小娘子仗义相助,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
“救命恩人的名字岂能不知?!那我与禽兽有何别?”
初七想了会儿,道“我叫初七。”
白木眯起眼,手抵下巴略有所思地点头,“初七,好名字呀,既然你我这么熟了,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保证会还你!”
初七“……”
这家伙讹人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没钱,你个大骗子!”初七气呼呼地要走,白木连忙追上道“我只想买点酒喝,没酒我没法儿做诗呀,看在你们相识的份上,行行好。”
“好啦,知道啦,别再跟着我!”初七被他烦死了,从怀兜里掏出一串铜板,“我随身只有这么多,你别再问我要了!”
“够了,够了,这些够买酒了。”白木笑眯眯地往兜里一揣,朝初七施叉手礼,然后乐乐呵呵地走了。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初七损失惨重,可钱都已经掏出去了,只能打落的牙往肚里吞。她来到汤池,好好洗去这些日子的风尘,又在汤里泡了小会儿。边上有女客嘻笑,说着风靡长安城的大月香脂。
“用来用去还是谢家的香脂最好,发油也是一绝。”
“没错,我还买了天竺香料,放在帐中可驱蚊虫,这次多进些货回去。”
……
怎么到这儿都能听到“谢氏”这两个字?初七略有不适,好不容易淡忘掉谢惟这个人了,又被你一言,我一语地勾了起来。
她不由想起袁溯说过的话,竟然提到谢惟就是隽王,听到时她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脑子嗡嗡直响,记得当时谢惟说“隽王是个死人”时,眼晴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在说与之无关的话,李商和何安也对“隽王”躲躲闪闪,她十分好奇“隽王”发生过什么才会被当成禁忌,谢惟的姐姐在宫里又过得如何,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是“隽王”还是谢三郎如今都与她无关了,她不用再操这份闲心,去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初七长叹口气,拿起女小二送来的紫苏饮啜了两口,惬意地眯起眼,喃喃道“原来人生极乐之事就是泡汤呀。”
泡着泡着,她竟然睡着了,水汽氤氲间她又回到了武威,看着谢惟埋首案前,她情不自禁走上前问“郎君,你在写什么?”
谢惟头也不抬,“在写你。”
“写我干嘛呀?”
“因为……我想你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初七蓦然睁开双眼,慌乱之下不小心打翻了紫苏饮,几滴凉水溅在她眉心上,惊散了她的梦境。
初七被这个梦吓到了,许久都缓不过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老梦见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话,显然谢惟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已。
这个臆想太可怕了!
初七忙把脑袋浸入池水中,好把缠绕在脑海里的画面冲淡。
在汤泡里呆了半个时辰后,初七回到房中,店小二贴心地把她买的画送来,一见此物,气不打一处来,她想那个白木也不会来还钱,干脆将画扔到边上,然后坐在铜镜前拿出玫瑰发油。
这款玫瑰发油是谢惟亲自挑选的货,花以重金将发油的作坊买下再销往各处,虽说市面上脂粉发油多如牛毛,但用下来确是这款玫瑰油最妙,初七不得不感叹谢惟眼光独到,若跟在他身边定能学到不少。
她边想边往湿发上抹油,闻着香甜的玫瑰花味,她不禁在想是不是因为它的缘故,害得她老是做奇怪的梦。
初七嘀嘀咕咕的,丝毫没察觉李商来了,他正倚在门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铜镜里的她,如今的初七不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了,长发乌亮如绸缎,半截香肩如凝脂,她靓丽香艳,就犹如晨间的蜜桃儿,粉嫩饱满,铺着一层细软的新鲜绒毛。
她把头发甩至另一侧,露出纤细的脖颈同时扬起玫瑰花的香甜,
他不禁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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