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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面容全是疑惑,但是心底确实乐呵得不行,这套儿就是他玩的,他能不知道玩的是什么吗?
这蟒纹就是太后的手笔,当初从沈重卸下来这蟒纹的时候,范闲也在场,而那时候幸灾乐祸的人正是现在的上杉虎。只是位置换了一下而已。
“如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范闲正说了一半,就被上杉虎粗鲁的打断了,他看着范闲,冷冷的咳嗽了一声。
“臣上杉虎,拜见陛下!”上杉虎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北齐的皇帝,平静的磕头。
而此时的范闲也并没有跪下,只是深深的鞠躬,“虽然庄墨韩庄老先生与我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毕生藏书已经赠予外臣,已有师徒之实,师为逝世,又是祭祀之月,本该披麻戴孝,可是我乃是庆国子民,并没有齐国的礼仪,所以这才素衣前来,可是我记得齐国乃是礼仪之邦,颇为注重礼仪,若是我在丧月下跪于皇帝陛下,可谓是大大的不对。”
皇帝也懒得和范闲拽文嚼字,谁都知道他在这里胡诌,可是他对于庆国的吹捧让人无法给他一个不好的说法,所以皇帝都没有搭理他,直接对身旁的太监说道,“准备开始夜宴吧。”
“夜宴开始!”吊着嗓子的公公宣布了起来。
上杉虎的表现中规中矩,是范闲对于他的期望范围之中的事情,毕竟是一个武将,他对于心计研究并不是很深的。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只不过在范闲的掌控之中,这是劣势而已。
宴席照常进行,这不是太后的诞辰宴席,再加上宫中此时太后重病,庄老先生祭祀大典即将开始,这样不好的事情汇聚一起,皇帝今夜也没有找人来唱歌跳舞,只是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今日晚宴。”皇帝说话了,他举起了酒杯,坐直了对着群臣,“是为了送上杉虎大将军出关,众爱卿也都知道,如今西陲边关事发突然,让大齐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上杉虎将军稳坐军中,是朝之大幸,是群臣的福分,不如随朕提酒,送大将军出关!”
群臣此时随着皇帝将酒杯提了起来,众人共饮一杯酒。
宴席正常进行,期间上杉虎并没有和范闲有什么交集,这局饭其实也就是安排了一个平平淡淡,皇帝喝了几杯酒,扬言身体不适,这就撤了,范闲一看皇帝撤了,自己带着王启年也早早地就走了。
谁知道走出了大殿之后,上杉虎疾步跟了出来,大声的叫住了范闲。
“范大人!”上杉虎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范闲,笑道,“想不到你还真的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范闲看着上杉虎说道,“难不成大将军还要在上京城的皇宫之中,将我杀了?”
“你可还记得沈重是怎么死的?”上杉虎看着范闲。
“沈重之死,大将军可是知道怎么死的?”范闲笑了笑,“我现在认为,大将军才是真的不知道沈重为何死的。”
“笑话,沈重就是死于我手,你如此说话,未免暴露你监察院消息渠道太差,让我没有想到。”上杉虎嘲笑着说道。
范闲叹息了一声,对着上杉虎说道,“沈重是你杀的,但是他怎么死的,大将军你却不知道。”
“还能怎么死的?被一枪穿透身体而死,怎么?范大人想要体会一下?”上杉虎冷笑道。
“这大将军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那我来问你,大将军在街头杀了锦衣卫指挥使,为何皇帝没有找你一丁点的事儿?”范闲笑了笑,他看着那冷笑着的上杉虎说道,“大将军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沈重是太后的人吧?”
上杉虎的疑惑的看了一眼范闲,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范闲所说的话,“是谁的又能如何?我们忠于齐国便是。”
“忠于齐国?哈哈哈,大将军说得轻巧,那么多忠于齐国的人,谁得到了好下场?”范闲看着上杉虎,“肖恩?还是沈重?”
“范闲,你休得放肆,现在是在我齐国的皇宫之中,我随时可以抓了你!”上杉虎被提及肖恩之后,算是动了怒。
范闲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大人,沈重之死,你也要明白的,就是北齐皇帝默许了这件事情,然后放你活到了现在,若是当初抓了一个把柄,把你弄死,你也不会有任何的办法。”
“笑话,我兵权在手,他能如何?”上杉虎低声的说道。
范闲摇了摇头,“大将军,若是你能听得进去,便听,若是你听不进去,那就当范某人没说过,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太后得病不是一个巧合,并且太后得病的最后一道指令,可就是让你出兵。”
上杉虎看着范闲,似乎并没有直接明白他话之中的意思。
“再会。”丢下了这句话,范闲就离开了。
王启年紧紧地跟着范闲眼神之中躲闪着想要看清楚背后上杉虎的动态,可是对方似乎在思索并没有追上来。
“大人,你这么说,他能听懂吗?”王启年问道。
“我就是要他听不懂,若是全听懂了,现在上杉虎回头去找太后核实,我们可就不能继续骗他了。”范闲笑了笑,“现在他全部是猜测,必须想办法验证一些事情,时间怎么样都是来不及的,所以今晚的上杉虎,可能是睡不着咯。”
“大人果然英明。”王启年兴奋的说道。
“别说,上杉虎能信我也好说,不信我也好说,只是可怜的大将军啊,从此就要背负一个骂名了,这义父义子二人,尽心尽力为了大齐,谁能想到落得如此田地呢?”范闲摇了摇头,“这时候我才能明白,当初的秦桧为什么非得要岳飞死了。”
“啊?秦桧?岳飞?”王启年撇了撇眼睛,他显然不知道范闲说的是谁。
“你无需知道,仙界的人罢了。”范闲笑了笑,二人走出皇宫,左拐扬长而去。
一层阴霾,似乎从沧州城转移到了北齐上京城的上空。
第二天一大早,疲惫的上杉虎穿着战衣带着自己的八百亲兵在北齐小皇帝的目送之下,浩浩荡荡的和上京城城外的大军汇合了。
三万大军就此启程,没有丝毫的耽搁,踏上了进入西陲边关的地界,从北齐城都上京城赶往西陲边关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当然这是快马加鞭,毫不停歇的时间,若是大军走路,少说也得一个多月,两个月到达。
北齐打仗主要以骑兵为主,但是步兵仍然是绝大部分国家的战斗力,北齐也不例外,所以步兵的行程非常耽误进度,范闲估计两个月的时间,其实说的差不多。他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是前面西陲边关的庆国大军将本属于齐国的突厥部族打烂了,这上杉虎也绝对不会疾行,因为养足兵马,千里一日的道理,上杉虎比旁人明白的多,所以他就算是收尸也不会疾行。
范闲不急的原因也在这里,这并不是当代,就算是他进入上京城的消息最快五天之后到达西陲边关,那么二皇子动手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这就是最快的了,再加上信息传递的速度,二皇子那边动手,这里收到信息,也满打满算最快要二十天,如若将范闲抓获,送到西陲边关进行俘虏交易,更加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这就是范闲并不着急的原因,时间还很长,这个年代的生活,千万不能着急,不然就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所以范闲的性格也变成了如今这样,他不能急,也不能乱了方寸,即使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所以这几日的范闲,也是安安分分的坐在了锦衣卫给他准备的庭院之中,范闲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什么事情,索性就带着范思辙和曲涵接触了起来,这不接触不要紧,一接触二人一见如故,曲涵给范思辙开始讲述商贾之术,二人攀谈许久,更是不亦乐乎。
范闲看着这两个小孩子,心中当然也非常的欣慰,想来这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对一件众人都不是怎么感兴趣的事情这么热情,范闲也没有去叨扰,就给二人了一些空间,让他们去自己讨论就好了。
今天的范闲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手中拿着庄老先生的典籍,是一本东夷城的兵法,范闲看的精精有味,虽然上面和孙子兵法之中的内容实力相差甚远,但是也有些意思,总而去打发无聊的时光。
正巧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将阳光遮蔽住了,范闲立刻回头,发现高达站在不远处尴尬的看着自己笑,而身旁站着的是一袭黑衣的女子,这个香气范闲嗅的出来是谁,他当即将合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司理理问道,“马上要成皇后的人了,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若是让北齐的皇帝陛下知道了,还不得问我一个罪状?若是那锦衣卫的人知道,参我一本,这北齐我是出的去,回去南庆身败名裂,如何交代?”
司理理鄙夷地看了看范闲,将脸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她平静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坐到了范闲的身旁,“皇帝知道。”
“知道啊?”范闲笑了笑。
其实他和司理理的关系若非茅草屋那一晚,之前还算是淡薄的,但是经过海棠朵朵那么一手,现在说纠缠不清都是轻的了,但是这件事情范闲一直都藏在心里,就算是正主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去说有关于他们关系的任何话。
“这小皇帝心真大。”
司理理没好气的笑了笑,“你这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了吧?”
范闲一回头,自己方才看的那本书的封面上大大的庄墨韩三个字赫然可见,范闲尴尬地笑了笑,这几本书还是临走之前林婉儿给自己拿上的呢,便说道,“倒也不是抱祭祀的佛脚,只是马上到了战事,想要看一看兵法,谁料的如此,竟然是东夷城一个叫做顾古的人写过兵法,而其他这些所谓的大国,齐国和庆国甚至西胡的人,都没有一本兵法。”
“庆国的步兵及弓兵是非常强悍的,适合中距离战争,再加上兵强马壮,财力鼎盛,现在也开始发展骑兵,而齐国本就是骑兵强大,而且人强壮,耐力强大,这也就是两国之间的区别。”司理理说道。
“想不到你对于这些战事竟然如此感兴趣。”范闲惊讶道。
“倒不是感兴趣。”司理理拿起了那本书,翻了几页说道,“只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了,不研究一些事情,到时候皇帝来找我聊天,我都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再说了,你别忘了,我以前和你一样,只不过我们不叫监察院,叫锦衣卫。”
“哦!”范闲假装忽然想起来,“我都忘了这可是大齐第一女间谍呢。”
“间谍?”司理理不解。
“暗探,就是暗探。”范闲笑了笑。
“这次去西陲边关,你要小心的可不只是上杉虎和你们的二皇子。”司理理忽然面色认真得对范闲说道,“那里的形式颇为复杂,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给你说的清楚的,不过你们有四处那个诡异的地方,你应该不缺乏情报吧?”
“嗯……”范闲说道,“我明白,四处的情报已经到了,你说的是西胡人吧?”
“西陲边关的地势你一定要掌握好,不然很多地方都是易守难攻,轻则伤损,重则可能会全军覆没。”司理理说道,“西胡人在西陲边关待着的时间非常久了,他们对于那里的地势可是非常了解,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在那里发生冲突。”
“冲突是难免的。”范闲说道,“那些西胡人的脾气不好我知道,不过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领兵打仗的人,又不是我。”
“万一呢?”司理理笑道,“你来了北齐,你可以小瞧锦衣卫的指挥使,但是绝不能够小瞧锦衣卫。”
“哦?”范闲看着司理理,他忽然笑了出来,“你终于要跟我承认些事情了?”
司理理惊讶却又喜悦的看着范闲,“果然我还没有看错你,范提司。”
“我也没看错你啊,北齐锦衣卫总指挥使大人。”
二人相视一笑。
自那天以后司理理便再也没有来过边院里面。
范闲没有想到司理理会这么早和他表明身份,其实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其实当范闲知道司理理接任北齐的锦衣卫总指挥使这个位子的时候,也就是他刚刚进入北齐的时候何道人给他的信息,也就是史阐立带回来的,并且知道这个同知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棒槌,他甚至连自己的上司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当司理理的身份被范闲知道之后,范闲才有了心中的这个计谋,也知道了为什么北齐的太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病,这一切不出范闲所料的话都应该出自这个女人的手笔。
范闲想得明白,太后不愿意立司理理为后,司理理可以理解这个老妇人对于自己的儿子控制的强烈,那么司理理可以退让可以隐忍,但是现在她的儿子已经出生了,若是到了圆锁之后,当朝只有这么一个皇子,而且是在后宫无妃的情况之下,你太后再不立我为后,将我的皇子立为太子,那么司理理去动手,谁都说得过去。
只是她的眼界还是太窄了。
范闲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司理理成功了,到时候太后真的倒下,她司理理不可能一家安安稳稳的寿终正寝,这是皇帝身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皇帝一定会找一个理由,杀了她。这毕竟是弑母的罪过,况且北齐这个小皇帝,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心思,他的心思,谁都明白。
所以,范闲就算为了这个孩子,也得帮司理理一把,将这个事情做事的人,从司理理变成了上杉虎,可怜的上杉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匆匆的走上了为北齐开疆扩土的道路上。
所以范闲才会感叹岳飞。
外出流血流泪的战士和宫中安逸的宦官大臣们,到底是谁更对于这个朝政有力呢?那要看你坐在什么位置上了,若非上京城沦陷,那么之前的所有问题,在这些大臣权臣宦官的眼里,都不是任何的问题,他们所要考虑的,是皇帝在想什么,皇帝想要什么,皇帝喜欢什么,所以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有错。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
………………
时间很快过去了,当范闲第二次出现在齐国满朝文武面前的时候,已经到了祭祀大典。
皇帝并没有出席,而出席的是这个举国上下都知道诞下皇子的准皇后,司理理。
但是女人肯定无法坐主位,所以主座上坐的是北齐太学院里面的院士。
范闲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北齐最高学术的接班人身份出现,这个场合之上,尖酸刻薄的读书人是一定要刁难范闲的,可是他们全部被北齐太学院的院士镇住了,院士秉持着学术不分国界不分疆土的庞大价值观,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讲述。
并且在最后的时候,想要借范闲那里保存着庄墨韩先生世间仅存的一些孤本回来抄录。
范闲当然也只能假借庆国学府的名义,承诺回到庆国之后,立刻让人抄录送来,毕竟南庆的皇帝陛下,也是有着学术不分国界不分疆土的庞大价值观,他们二人倒是还蛮合拍的。
祭祀庆典没人会去搞什么坏,这毕竟是当代最负盛名的文豪祭祀,没人会去说三道四,所有的北齐官员脸上都绷着一根筋,随时可能崩溃。而其他闻名而来将祭祀大典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围观人群,甚至还有因为祭祀庄墨韩先生的事迹,而大哭出来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当世无人之类云云。
范闲也没有当个事儿,毕竟他的名号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要不是为了活下去,那半闲诗集肯定是出不来的,所以范闲并没有把这些莫须有的名号看的太重,至于下面围观的人爱说谁的文学造诣高,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祭祀最后在御前公公传达皇帝陛下的御诏之后,结束了。
但是紧随其后的重磅炸弹,让所有在场的官员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件事情范闲是回到了居住地才知道,因为那时候同知已经在他的院门口等着了。
范闲第一时间并没有从正门进入,所以没有和同知打照面,他回到房间之后才听说。
西陲边关开战了。
庆国二皇子率西塞驻扎庆国五万大军直冲突厥部族,突厥部族虽然有十二万人,但是大多是城池之中的百姓,能够提兵刃上场的不过五万人,还要加上老弱病残,高官将领,后勤女厨等等的人,说来人很多,但是真正的战斗力并不多。
并且突厥部族的城池还是要防守的,二皇子佣兵五万,已经是对方可持续作战人员的接近一倍。
这一次二皇子当然是大捷,他突如其来的攻势,让整个突厥城池的防守线,后撤了十里,而二皇子更是欺人太甚,直接将他驻扎的营地,推进了二十里,现在防守军安营寨扎的地方距离战场不过二十里的距离。
范闲当然知道二皇子在玩什么勾当,他现在打突厥,根本不是为了打仗而去打,完全就是为了让北齐的人知道,他南庆二皇子是一个狠人,他现在兵强马壮,随时可以冲破突厥部族的城池,倒时候就算是屠城,二皇子也得把范闲给北齐,让北齐的人抓过去送给他,不然的话,很可能北齐就会失去他的一个附属国,这样以后北齐,就会真的被孤立起来。
范闲安逸的听着这些线报,并没有说什么话。
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王启年凑到了范闲的身旁,“大人,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发展的没有错,但是您现在准备如何应对呢?”
“等上杉虎。”范闲说道。
“什么意思?”王启年不解。
“我不出去,同知不敢进来抓我。”范闲悠然地说道,“我就算是被北齐软禁的一个庆国使团而已,大战在即,我并非战事的使团,扣押一个祭祀而来的使团,再正常不过了,北齐不傻,怎么样,他们都不愿意吃亏的,就算是吃亏,也得和庆国一起亏。”
事情也确实就像范闲说的那样,同知并没有进来将范闲抓住,只是按照软禁的待遇,将范闲所居住的地方,里里外外全部包围起来,似乎整个上京城的锦衣卫全部在监视着范闲一般,范闲也没有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继续和祭祀之前那般,安安稳稳的坐在房间之中。
只是范思辙倒霉在不能和曲涵相见了,他行事也确实低调,若是放在曾经,这范思辙起码得拿把剪刀和同知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如今他连续来了两天,看到是这个阵势,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范闲等人被憋在宅院里面,倒是也闲来无事,下面的人纷纷感叹和范提司大人做事真的是好,这样已经休整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范闲手下的人虽然清闲,不过也不是很放松,毕竟范闲早早就给他们制定了课程,不光是史阐立和王启年,甚至连同邓子越邓子非两兄弟,还有那个侍女和曲涵,都已经开始跟着范闲,每天天不亮就起了床。
几个人围着庭院里开始跑步,范闲将一整套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初升的太阳”各个阶段都传授给了他们,他们非常认真的研习,毕竟这是九品实力的教学,所有的人都按照绝世神功的规格来练习,他们的认真程度可想而知。
做了几天之后,王启年在一天大早清晨问道,“大人,这一套功法的名字叫什么啊?为何我修炼了这么久,没有一丁点感觉自己实力的提高。”
范闲肯定不知道他们在私下里面是如何研究这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叫的,只是他需要锻炼身体,就带着这些人一起锻炼身体了而已,没想到王启年会这么重视,范闲又不好意思说这是他脑海之中仅存的一套中小学生锻炼身体用的东西吧?
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这是一套极易练就的功法,虽然招式并不繁杂,可是其中盘根错节步步都需要小心为上,若是一步走错,虽然不会走火入魔,但是就达不到修炼的目的了。”
“那修炼的目的是什么?”王启年疑惑地看着范闲,“我并没有感觉到脚程加快,也没有感觉到实力提升了多少啊。”
“那你有什么感觉呢?”范闲狐疑地看着王启年,问道。
“嘶……”王启年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得回想了起来,这几天修炼范闲所传下来的功法之后,身体各处的改变,忽然想到,“就是觉得起得早,身体也能在第一时间活动的开,确实比以前舒服多了。”
“那是当然。”范闲说道,“在仙界,曾有一家人,他们凭借修炼了这一套功法,父亲活到了七十二岁,可是两个儿子不好好修炼,只是活到了五十多,并没有到达六十岁,你懂了吧?”
“七十二岁?”王启年看着范闲,他无法想象这个年纪,那庄墨韩庄老先生逝世之时,也才六十多岁,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再也经不起那番劳累了,可是范闲口中的那个人竟然活到了七十二岁!
“当然,我还会骗你吗?”范闲说道,“并且那人也是病逝,若是无病,可能要活到百岁,因为他得病之前,仍然是生龙活虎一般。”
王启年立刻面色正经的对范闲说道,“大人,此番大恩大德,下臣没齿难忘,还请大人允许,小人将此功法,通过监察院密道传于我家夫人和小女,夫人最近身体不适,我收到家书,夫人的身体可以说是……”
“传传传。”范闲摆了摆手,也懒得搭理他,一个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被范闲硬生生吹成了五禽戏,不过也好,这个东西做多了对身体有益无害,并且心态如果摆正的话,范闲相信他们活的时间也不会短。
范闲正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这才发现,高达等几个虎卫还有曲涵等一系监察院的众人就在后面偷听,搞了半天,王启年是来套话的,他们虽然也在练习这个初升的太阳广播体操,但是并不知道是干嘛的,此番听范闲讲述下来,这简直就是长生不老的修行功法,立刻四散开来。
“早晨起床练才有效!”范闲大声地吼道。
“是大人!”高达在房子后面喊道。
“大人英明!”邓子越在水井旁边喊道。
“大人威武!”曲涵在范闲身后不远处喊道。
范闲无奈的再次回头的时候,所有人跑的一干二净,连个毛都没有剩下。
这样的日子还在持续着,区别就是这些人对于广播体操的热衷和热爱一天超越了一天,甚至有一日大半夜就听到了邓子越和邓子非两兄弟在月光之下做着初升的太阳,范闲也是一笑了之,总得给这帮人找点事儿干,不然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活下去,谁都得长毛。
只是这样安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金锣鸣响,打碎了他们这样平静的生活,那一日范闲记得很清楚,整个上京城都传来了噩耗。
太后,薨了。
整个上京城变得异常的死静,所有的房市,街道,摊位全部歇业,甚至客栈都打烊了。
把守范闲等人的锦衣卫一夜之间从几百人变成了正门的四个和后门的四个。
只是范闲并没有乱跑乱逛,他仍然在庭院之中,静观其中,他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这件事情第二步走出来,也等着这件事情,进入他的节奏。
太后薨了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上京城的天空,而所有的大臣都在恐惧之中。
因为曾经的保皇派少之又少,如今国师苦荷也不在宫中,那么整个北齐,就是那个早就该一手遮天的人,真正开始一手遮天了,也就是这个时候,皇帝颁发了第一道密旨,命令刑部,第一时间查出凶手!
这件事情并没有外传,所以告诉范闲的人,当然是如今的锦衣卫总指挥使,司理理。
司理理将这个消息带给范闲的时候,整个齐国已经处于震动之中了。
太后之死的消息传得非常的快。
“所以当时太后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特征就已经能够看出来,是一个毒杀?”范闲说道。
“是的。”司理理说道,“毒药也非常的稀有,很少能够找得到,但是恰巧我见过。”
“哦?”范闲问道。
“是南庆的毒药。”司理理说道,“范大人应该非常的熟悉,就是那味鹤顶红。”
鹤顶红变成南庆毒药的最大功臣就是范闲,他对于这个毒药的调试,可谓是非常的熟练,当然会调制这个毒药的人,天下也就是两个,一个费介,一个就是范闲,只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比会调制毒药的人,还要少。
“嗯,这样嫌疑人就锁定了,应该是现在北齐之中南庆的人,比如说我?”范闲疑惑地看着司理理,问道。
“那倒不是。”司理理说道。
“你这样的手法,可是真的太笨了,你要我怎么说?”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了你很好的一条路了,你为什么偏偏不选择相信我呢?”
“臣妾信任范公子,所以才将范公子给我说的意思,告诉了陛下。”司理理平静地说道。
范闲仰着头,皱着眉看着司理理,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司理理把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告诉了北齐皇帝之后,意味着什么。
因为这些话,范闲和北齐皇帝说过一次,而当时的北齐皇帝,原本的意思,就是托范闲之口,将这件事再次传达给司理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范闲并不知情,但是范闲能感觉出来,那时候的皇帝仍然有些不信任司理理。
那么如今看来,北齐小皇帝的疑虑是打消了,而且他们也开始想要按照范闲所给出的计划,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情了。范闲估摸太后的命也最多就撑到这几天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天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动,但是整个北齐的锦衣卫和其他的人,似乎已经忙疯了,也就为了及时能够赶得上现在的情形。
还好赶上了。
司理理坐在范闲的面前,“范大人的准备,可做好了吗?”
范闲低沉着看着司理理,“那是自然,我自从动身北齐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是希望你们的皇帝陛下,不要食言便可。”
“范大人此举,真的是让我心中非常震动,要用自己的名声,换我北齐的政权稳定,让小女子倍受感动,只是不知道如此,对于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司理理看着范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范闲笑了笑。
“当今世间,还有比范大人更加关心我北齐朝政的庆国人?”司理理护着嘴巴惊讶地问道,她的表情证明了,她并不知道身后的人究竟是谁,这也让范闲有了一个小小的震惊,不过这个震惊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很长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个无所谓,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和北齐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范闲笑了笑。
“大人这样就把身家性命交到我们的手里,难道真的不怕陛下就此坐实你的罪名,然后将你彻底拉下水?”司理理问道。
“哈哈哈,当然怕啊。”范闲笑道,“但是想来你们的皇帝更怕宫前兵变,上杉虎带着那三万大军不打南庆,来夺皇位吧?你们的皇帝更怕,宫廷里面最深处的那些秘密,被公之于众吧?”
“哈哈哈。”司理理跟着笑道,“大人言多必失,北齐深宫之中,哪儿还有什么秘密呢?”
正巧在这个时候,门外传入了敲门声,司理理立刻将黑色的头巾放在了头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下一刻范闲则说道,“进来吧。”
侍女笑着走了进来,她并没有看向司理理一眼,而是对范闲说道,“大人,用膳了。”
“哦?好啊,那放过来吧。”范闲喜悦得说道。
侍女将饭菜放到了范闲的面前,这才说道,“大人并没有说有客人到来,需要再准备饭菜吗?”
“不必了,你下去吧。”范闲挥了挥手,那侍女才走了出去。
范闲看着侍女走了出去之后,这才笑了笑,对着司理理说道,“不必那么紧张。”
“这个侍女不错,挺有眼力劲儿的。”司理理笑了笑。
范闲并没有搭理这个话题,他便继续说道,“我喜欢吃红豆饭,北齐的红豆饭,可是一绝。”
“哦?范大人第一次吃红豆饭是什么时候。”司理理问道。
“一年前,茅草屋,田园居之中,那碗早饭,我记得是海棠朵朵做的。”范闲笑了笑。
“记忆犹新?”司理理问道。
“印象深刻。”范闲回答道。
司理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范闲这才将一大口饭放到了口中,咀嚼着说道,“就是有些难以下咽,你知道吗?红豆饭吃起来的时候,急不得,那日我着急,吃的有些噎到了,所以之后我对于红豆饭,那就是细嚼慢咽,细细品味,这才能好好的吃饭,不怕被噎到。”
司理理再也没有打断范闲的话,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范闲说了下去。
“只有不被噎到,才能继续吃饭,对吧?”范闲的笑容,展露无遗。
根本不明白范闲在说什么的司理理,静静地看着范闲,她没有丝毫想要打断范闲的意思,此时的司理理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一些道理。
“男孩子都爱吃红豆饭,对吧?”范闲笑道。
这一次,范闲沉默了。
而下一刻,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门被打开的时候,高达出现在了范闲的面前,问道,“大人,现在……”
“让他们进来吧。”范闲说道。
“啊?”高达不解的看着范闲。
“下面,我就将一切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范闲吃着饭,最后和司理理说了一句话,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继续将面前的红豆饭,吃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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