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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摆了一大桌的宴席,说的是为了庆祝范闲康复,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庆祝什么。
范闲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范淑宁,范闲知道她即便再被范闲和林婉儿疼爱,可是范淑宁终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即便是范闲和林婉儿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范淑宁还会有些反应的。
但是出乎范闲的意料,范淑宁竟然也表现得非常开心,整个宴席的过程中并没有看出这个姑娘有任何反常的态度。
可是范建还是着重得和家中所有人都交代了一遍,甚至还直接将管家也叫了进来,交代了一次,林婉儿怀孕这件事情,一个旁人都不能说,无论是谁。
当然陛下那边,范建是亲自写了奏折打了上去,并且说过自己会嘴严,陛下肯定明白范建的意思,所以也不会昭告天下,等到孩子出生了再说,也为时不晚。
范建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范闲。
范闲现在做的事情,可谓真的是刀尖之上行走,悬崖峭壁之上攀爬,九死一生的事情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现如今若是林婉儿怀孕的消息露了出去,那么只要有人使坏,林婉儿必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她不会死,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有了,范闲可能真的不管他是谁,直接二话不说提着刀就上去杀了那个人了。
所以这样的惨剧对于老谋深算的范建来说的,当然是防范于未然的了。
欢欢乐乐将一桌国宴标准的满汉全席消灭的差不多了之后,这才各自回到了房间之中,今天的范闲,让林婉儿先行回到了房间之中,便随后来到了一旁的厢房门口,拦住了正要回到厢房的范淑宁。
范淑宁非常乖巧地对范闲说道,“父亲大人。”
范闲仍然对这个称呼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喜爱,只是这一次他看向范淑宁的眼神,不再那么安好了,他抓着范淑宁的小手,将这个身材并不高的小孩子抱了起来,走到了凉亭。
范淑宁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她嘻嘻笑着。
范闲知道她在说什么,并没有接话,而是将孩子放到了凉亭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一旁,歪着头看着范淑宁。
范淑宁是何等聪明的小丫头,她知道范闲想说什么,也知道范闲在担心什么,她靠着范闲的胳膊,说道,“爹爹不用担心,淑宁现在在太学院跟那些年纪特别大的爷爷们每日学习的可开心了,不会多想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一定会特别特别疼爱的。”
范闲歪着头,此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手拿长剑走过北齐,从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厮杀无数敌将,在深宫之中背负万千重担无济于事的男人,竟然眼眶有些微红,左眼竟然出现了一些波澜。
“爹爹,你怎么了?”范淑宁皱了皱小巧得眉头,双手抓住了范闲的胳膊。
范闲忽然一笑,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甚至都准备好了来安慰你,可是你却……”
“其实我早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把自己想做是他的姐姐,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范淑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嘟着嘴问道。
范闲面色略带悲哀,他双手抓住了范淑宁,“你知道吗?你是京都城户部尚书的侄女,你是京都城监察院副院长的女儿,你的身份是这一代里面最嚣张跋扈的三世祖,你出去大逆不道,你乱喊乱叫,你胡作非为,没有一个人会怪罪你的。”
范淑宁摇了摇头,“可是太学院的老师说,我并非骨肉至亲,只是范大人的权势滔天,善意之位,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懂事,我听话,所以爹爹和娘亲才会疼爱我,若是……”
咬了一下贝齿的范淑宁说道,“若是有了弟弟或者是妹妹,又或者我不听话,调皮捣蛋的话,就会被送回到儋州城继续变回那个没人要的孩子,我……我不想没有爹爹,我不想……没有娘亲!”
范闲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即便是太学府的老先生也绝对不会记错,范淑宁并非是儋州,而是沧州的。
于是说道,“记住,你姓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范淑宁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范闲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是范家的长女,你都是我和你娘的骨肉至亲,都是……没人敢伤害的掌上明珠!”范闲的声音坚毅地说道,“你无论做任何的事情,爹爹和娘亲你都不会不要你,你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孩子,这是写在血肉里面的亲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被抹去,你知道吗?”
范淑宁咬着嘴唇,“真的吗?爹爹……”
“是真的。”
“是真的。”林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庭院之中,她披着一个厚重的披风,此时走了过来,对着范闲说道,“你也不知道给淑宁穿点衣服,这么冷受了风寒该怎么办?”
“谢谢娘亲。”范淑宁伸手去接,可是林婉儿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范淑宁,她低声说道,“淑宁,你知道吗?娘的处境其实和你差不多,在娘十八岁被接出宫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范淑宁睁大了眼睛的看着林婉儿,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林婉儿温柔地抱着范淑宁,“你是娘和你爹亲生的,只不过,你也忘了,对吗?”
“娘……我……?”
“…………”
“…………”
京都城的雪很大,盖住了满城。
可是这个夜晚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说,无比的温馨。
有些话有些事情,随便说说也就罢了。
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如果是以教育的方式说给另一个人听,而且那还是一个孩子,那么可能不会被原谅。
京都城守备军夜巡的时候,看到了皇宫后墙下一个太学府的学士,年近八十,死在了城墙之下,他走的很安详。
尸体是跪着的,已经僵硬了,而他的嘴,已经被打得稀烂。
有些人注定这一生都不会平凡。
……
打着哈欠的苏文茂走到监察院的时候,监察院一处的大门外站着京都守备军,他心中一惊,不过这才想起来这里毕竟是监察院,他有什么好怕的?
正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王启年从后方走过来,身旁还拉着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非常懂礼节,见到苏文茂的时候,问道,“苏叔叔好!”
“哟?”苏文茂对着王启年一笑,“王哥,你这是拖家带口来上……不对……”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似曾相识,随后回忆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说道,“原来是小范小姐。”
“苏叔叔叫我淑宁就好了。”范淑宁今日的穿着一点不像一个琴棋书画笑谈风月的大家闺秀,而是像一个精装素裹,武征天下的巾帼。
她的笑容像花洒下来那般甜美,像是这寒冷冬夜之中的一粟炉火。
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甚至苏文茂心生一计,他一会儿定然要和范大人说上两句,不过随后立刻笑了笑,“好啊,淑宁,今天怎么不去太学府了?跑到这监察院之中做什么?”
“哦!我过生日,爹要满足我一个愿望,今天啊,我是来求愿的!”范淑宁笑道。
王启年倒是一惊,“这什么愿望啊?给叔叔说来听听?”
“王叔叔的嘴巴特别不严,我爹一问就全说啦,我不说不说!”范淑宁说道。
苏文茂和王启年哈哈大笑。
此时的范闲和大皇子已经从监察院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范闲恭敬地对殿下说道,“既然如此,殿下就交给监察院吧,这件事情若是查清楚,便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好的,范副院长日理万机,一处要务繁杂,我就不多叨扰了,请!”
“请!”
二人作礼,大皇子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可是就在他路过苏文茂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苏文茂,而此时的苏文茂浑身一震,面容之上并没有表现地太过紧张,只是平静地鞠躬下跪,“下臣监察院苏文茂,见过大皇子殿下。”
“是你一处的?”大皇子忽然回头看向范闲。
范闲点了点头。
大皇子沉默了片刻,将目光转到了王启年的身旁,他立刻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对着范淑宁笑道,“淑宁啊,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这可是范闲和林婉儿的女儿,大皇子对这两个人都是亲切至极,他们的女儿,大皇子早就当成自己的女儿了,之前在拜访范府的时候,范闲人在北上,那时候的大皇子就和林婉儿说过,这丫头可是聪明至极的人,若是可以,就让林婉儿给自己推过来,他亲自带,肯定能成为一方将领,只不过后来被林婉儿斥责了几句,险些拿起扫把打自己的哥哥。
那一次大皇子才知道,这林婉儿对于范淑宁的爱,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范淑宁看着大皇子,这才叫到,“大舅舅!”
“哎!好丫头!”大皇子爱不释手,竟是直接将范淑宁抱在了怀中,他大笑着,“怎么样,小丫头?要不要跟舅舅去京都守备军?待我历练你几年,以你的小脑袋瓜,定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不行不行,淑宁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吓人!”范淑宁双手捂在嘴边,假装害怕说道。
大皇子和范闲哈哈大笑,二人也都是会心一视,之后大皇子才放下了范淑宁,他再次走到了范闲的面前,歪着头问道,“听说淑宁以后不去太学院了?”
“嗯。”范闲点了点头。
“你知道死的那个院士和淑宁是什么关系吗?”大皇子疑惑地看着范闲。
而这一次,范闲并不想假装什么,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低声凑在了大皇子的耳畔说道,“如果这件事情,你比我先知道,那么今天就是监察院在京都守备军大营里面喝茶了。”
大皇子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范淑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请。”
“不送。”
范闲轻而说道。
大皇子扬长而去,京都守备军,消失在了拐角处。
曲涵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了,惊叫着喊道,“啊呀呀呀,我的小祖宗哟!”
范闲一个机灵,这才看到曲涵喊的是自己的姑娘范淑宁。
曲涵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披在了范淑宁的身上。
“曲啊……”
“叫姐姐!”曲涵立刻打断了范淑宁的话。
“哦哦……哦……姐姐!曲姐姐!”范淑宁笑道,“我不用啦,我不是很冷的。”
“你不懂,你小孩子身体不好好保护的,等到长大了,腿冻得又粗又难看,等到刮风下雨还会隐隐作痛,你知道吗?”曲涵皱着眉教导着。
范淑宁立刻用披风包裹起了自己的小身躯,委屈巴巴地看着范闲。
范闲看到范淑宁之后,这才温尔一笑,“怎么了?突然跑了过来?”
范淑宁走到了范闲的身边,这才说道,“今日我看到了爹爹的信,说是我的生日马上到来了,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娘亲和我说以后不用去太学府了,我便叫每日送我的王叔叔带我来监察院了,想和爹爹提个愿望,不知道……”
“但说无妨,只要是你爹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范闲蹲了下来,双手搭在范淑宁的胳膊上,笑道。
“王叔叔说,我爹是当世天下第一聪明人,说话一言九鼎,从不反悔,并且大丈夫一言既出三百八十六匹马都难追,所以肯定不会和小孩子动脑筋。”范淑宁夸大其词的边笑边说。
范闲噗嗤一笑,看了一眼王启年。
王启年更是目瞪口呆,“我……我……”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但是此时的王启年明白,这以后要面对的阎王爷可不只是范闲这一个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不比范闲逊色多少。
“当然,你说吧,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范闲说道。
“好!”范淑宁嫣然一笑,“我要习武!我要进监察院!”
满堂震惊!
曲涵和王启年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范大小姐,她这句话一丁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并且说的一本正经,但是说的一本正经了之后,这些人可都彻彻底底地傻了,苏文茂更是直接走到了范淑宁的面前,惊讶地看着她,“大小姐,我的姑奶奶咧,你咋会想干这件事情呢?这差事可不好干啊。”
“这不是好不好干的问题。”曲涵当即走到了范淑宁的身前,一把抓住了范淑宁,蹲在地上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她皱着眉说道,“大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这千金之躯,玩什么不好?你躺在尚书府房间里面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才是你爹最想看到的事情,你这般来监察院是要做什么?”
“嗯……曲姐姐。”范淑宁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得解释道,“我只是想陪着爹爹,况且我在太学府并没有学到什么真正能帮爹爹的东西,所以想着就来监察院了。”
曲涵叹息了一声,“这里非常危险的,你不会武,稍有不慎就会死。”
“所以我要学啊,还有曲姐姐你不也不会武吗?”范淑宁睁着大眼睛眨巴着说道。
曲涵捂着头,她是说不过这个小姑娘的,此时二人同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范闲。可是谁知道范闲竟然说了一句。
“好啊。”
“大人!这……”
“大人,为……”
王启年和苏文茂根本没有想到范闲会这么说!
曲涵直接走到了范闲的面前,对着范闲皱着眉,“大人,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这监察院的行事根本不是这么一个岁的丫头能待着的地方!况且……况且这是您的女儿,她的安危难道……”
“范淑宁。”范闲轻巧地叫了一声。
“我在!爹!”范淑宁嬉笑着说道。
“以后跟着你曲姐姐,她做什么你做什么,她学经商你便学经商,她开会,你便开会,她出门,你便出门,明白了吗?”范闲义正言辞地说道。
曲涵一惊,原来如此地笑了一下。
而范淑宁则更加喜悦,她活蹦乱跳地走到了曲涵的面前,“姐姐,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这是上午的课程。”范闲说道,他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而下午的课程,则是习武,既然你喜欢,那我就给你找个师父,来教教你。”
“好啊好啊,不过跟谁学呢?”范淑宁挑着眉毛,看着范闲。
………
当日的下午,时间过得很快,中午休息的时候,范淑宁还在烦着范闲,她迫不及待得想让时间赶快来到下午,她想看看范闲下午叫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并且她对于习武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趴在自己父亲的床榻旁边等了一个中午之后,直到范闲苏醒,她才手舞足蹈地迎接自己的父亲起床,她充满希望的小眼神对着范闲说道,“爹爹,你起来了。”
范闲无奈地看了一样面前的范淑宁,“你整个中午都没有睡觉?”
“是的!”范淑宁用最温柔地声音说道。
“若是你要习武,以后中午必须睡觉。”范闲平静地告诉了她。
但是范淑宁嘟着嘴,“为什么啊。”
“等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范闲诡异地笑了笑,对着门外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范淑宁一脸茫然得转过了头,背后出现了一个身着如同刺客一样的人,他带着面具,只露出来两个眼睛,双手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范淑宁,问道,“就是她?”
“是啊。”范闲笑着回答道。
“能坚持得住?”影子打量了一下范淑宁。
范淑宁气鼓鼓地学着影子同样双手抱在胸前,昂着头说道,“你小瞧谁呢!我可是范闲的女儿!”随后对着范闲一吐舌头。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林婉儿几乎是直接要和范闲拼命了,她手中拿着宁才人给她的长剑,指着范闲的胸膛,而范闲则是尴尬地看着林婉儿,他无奈地说道,“这习武就是如此……这这这……”
“你让她习武!你还想让她干什么!和你一起搀合在监察院里面?一起被刺一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要干嘛!范闲,淑宁是我的底线,我不能让你去伤害她!”林婉儿厉声喝道,她此时瞥了一眼一旁低着头双手在胸前打转的范淑宁,冷声问道,“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想着如何学习琴棋书画,不想着如何学习仪态妆容,你在干什么?你信不信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婉儿略带娇嗔的面容,对着面前的范淑宁,她拿起的是剑的侧面,可是当她挥剑来的时候,忽然止住了,止住她的并不是旁边低着头的范闲,而是面前直接笑出声来的范淑宁。
“哈哈……”范淑宁看着自己的娘亲,哈哈大笑。
这一笑,给林婉儿整得懵了,她对着范淑宁说道,“你怎么还有脸笑!你,你你你……”
“这才像一家人啊……”范淑宁通红的脸,说出了这句话。
范闲和林婉儿同时一怔,林婉儿瞬间笑了出来,可是这个笑伴随的却是眼泪,她直接跪了下来,将面前的范淑宁抱在了怀中,心酸之时,心酸之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哽咽在了原地。
范闲看着面前的娘俩,微微一笑。
“娘,我想学武……”范淑宁忽然说道。
范闲直接捂住了脑袋。
“你学个屁!”林婉儿捡起了一旁的绣花鞋。
而范闲则是直接跑了出去,范淑宁紧随其后。
这一家三口,你追我打,不亦乐乎。
最终在范闲和范淑宁双面夹击的软磨硬泡之下,林婉儿最终同意了两个人的意见,但是只是仅仅同意了习武,并没有同意其他的事情,比如加入监察院。
不过这并不妨碍以后父女二人成双成对的逃出范府去做一些娱乐的事情,比如说在监察院当差。
在林婉儿看来,范淑宁习武这件事情并不是非常过分的,但是真正过分的是范淑宁一定要加入监察院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让林婉儿根本无法接受了,毕竟她也是一开始在皇宫之内长大的姑娘,她对于监察院的了解也是那一幢黑暗隐身的高墙,那个人人畏惧的地方,所以即便是范闲之后进入了监察院,可是那个阴霾仍然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范淑宁想要加入监察院,林婉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是一个慢慢来做的过程,不能着急。”范闲说道,“一天两天肯定不太可能,所以我们还要做好打长期战争的准备。”
当自己亲爹把自己的事情包办得清清楚楚之后,再把和娘亲的对抗比作战争这个说法范淑宁是第一次听到,当然是莞尔一笑,对着自己的父亲范闲说道,“爹,那我们是要取胜呢?还是……”
“取胜当然是要取胜的,不过目的和手段不能太过不择手段了,要巧取豪夺,要添油加醋,要避重就轻,要从农村包围城市,施行各个点位上的突破。”范闲一脸正色。
说的范淑宁一脸懵逼。
父女俩一大早就出来,就是为了避开林婉儿深仇大恨一样的脸颊,毕竟范闲之前每日早晨都会跑步,虽然现在内力全失,可是仍然要强身健体,他也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带着范淑宁一同出来。
而此时的范闲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也就在这个时候开战了。
当然第一仗父女二人采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避重就轻,他二人并不会开嘴,而是让身旁的人去说,找一个林婉儿礼遇有加的人去说,事半功倍。
索性当林婉儿坐在早餐桌子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范闲的阴损伎俩,所以在林婉儿心中平凡的一天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桌子上的三个人都不太对劲。
今天范老夫人突如其来地将林婉儿叫到了自己的身旁吃饭,另外的范建和柳如玉也破天荒地直接给林婉儿空开了这个座位,这让林婉儿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仅仅是一顿饭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一次,她低估了范家人对于孙子和重孙女的宠爱,无理的宠爱。
“婉儿啊,最近身体如何啊?”范老夫人先开口问道。
林婉儿瞥了一眼范老夫人,恭敬得说道,“奶奶,我最近身体很好,后厨经常给我做一些燕窝,鸡汤之类的东西,我吃的也多,这几天都长肉了。略微胖了一些。”
范老夫人笑着说道,“那燕窝是哪儿送来的?”
“哦,监察院。”柳如玉回复道。
起初林婉儿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下段句话,让她吃了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鸡汤呢?”
“监察院啊。”
“最近门外谁在把守?这段时间院子里面很安静。”
“监察院啊。”
“…………”
“监察院啊。”
林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看着林婉儿说道,“这些监察院的人真的惹人厌烦,我不太想看到他们,建儿啊。”
“母亲大人。”范建立刻说道,“怎么了,您讲。”
“去请一道圣旨,这个监察院的人以后不要来范府周围乱转悠了,搞得我们每天像是出了茬子一样。你是被监察院盯上了吗?”范老夫人一脸正色得说道。
范建倒是没有动容,便说道,“母亲大人,您忘了,范闲在监察院当差呢。”
“闲儿哦……对,老身怎么忘却了呢。”范老夫人问道,“那就让闲儿也回来,那监察院老身早就听说乌漆嘛黑的,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左右树敌。让他回来吧。”
范建点了点头,“好的母亲大人,只是最近可能还不行。”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范老夫人执拗地说道。
“这个……”范建尴尬地笑了笑,“范闲已经在院子里面干了些年,招惹下的仇家并不少了,现在若是直接居功自退的话,恐生变故啊。”
范老夫人皱眉看着范建,“你的意思倒好像是监察院里面的人,会比不在监察院还要安全一些?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这……”范建不敢和自己的母亲犟嘴,但是这个时候范老夫人的目的并不在范建的身上,而是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林婉儿,问道,“婉儿,你说呢?奶奶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奶奶,范闲若是从监察院里面退居,肯定是有一定的危险的……”林婉儿知道这个风险,于是才对着自己的奶奶说道,她心中当然也是担忧的,但是真正这么说起来,定然是让范闲此刻退出监察院的危险更为巨大。
范老夫人这才怅然道,“那婉儿的意思,是身在监察院之中会比较安全?”
“正是,奶奶,现如今……”林婉儿正要想着如何劝说面前的范老夫人。可是随机的范老夫人哈哈大笑道,“那就是了。”
“啊?”林婉儿没明白过来,她目光惊讶地看着范老夫人。
“既然监察院比较安全,那就让淑宁也去吧,这样他们父女也有个照应,你说呢?婉儿?”范老夫人温柔得笑着。
林婉儿一脸的无奈,原来劝说了半天,不是自己在劝说范老夫人,到成了范老夫人在劝说自己,林婉儿只得赔笑,“奶奶,我听您的。”
“好咧,好咧,那就好啦!”范老夫人哈哈大笑。
毕竟是重孙女儿,就是要月亮星星,这老妇人也得想办法啊。
面,影子已经不知道将范淑宁带到哪里去了。小丫头一早上来了以后和曲涵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咿呀哇呀说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话,吵得范闲脑袋疼,于是他刚刚和王启年下了最后通牒,明日再找不出来一个和他这里一样的房间来,就把王启年家空出来让范淑宁学习。
当然范闲也不是光是闲着没事儿干,现在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床榻之上,一遍一遍的测试着自己的身体极限,他尝试着运气,可是身体之中就如同轻飘飘得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和重伤不一样,范闲清楚得知道,如若是重伤的情况之下,他会感觉到身体之中有堵塞甚至是有运行不通顺的地方,这是身体的外界原因导致的,可是如今的是空虚,无止境的空虚,他的体内如同什么都没有一般。
整个身体之中就和没有任何的真气一样,范闲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外科手术之后的后果,毕竟在他知道的那个年代一般是没有人有真气这样的东西的,所以他无法断定到底是因为什么,还有可能,是因为上一次濒危那时,那个人刺出的一剑。
虽然弄清楚了毒药的成分,但是那些进入范闲体内的药并不会让他的气息丧失,并且还丧失的如此彻底,所以此时的范闲陷入了迷离之中,若真的是手术的原因,那么范闲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正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范闲转头看去,立刻喜笑颜开。
“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为师好找。”费介手里提着一壶酒一只烧鸡进入了范闲的房间之中。
范闲则直接站起了身,对着费介恭敬地说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你大病初愈,我说是来看看你的身体,真气聚散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我看看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太大的影响。”费介说道,“况且消息刚刚散开,你恐怕不知道吧?马上你就又要走了。”
“走?”范闲一皱眉。
“来,我们师徒二人好久没喝点了。”费介开心地说道,将酒壶提到了范闲的面前。
师徒二人就着一只烧鸡,开始喝面前的那壶酒。
范闲的脸上略微带了一些醉意,他憨憨一笑,“曾经斗酒诗百篇,如今半壶酒就如此成就了?”
“真气会驱散酒气,但是如今没有了气息,你身上有酒气也是正常的。”费介说道,“所以你现在要比以前更容易喝醉。”
“这内力到底是为何没有了的呢?”范闲有些头晕,问道。
费介摇了摇头,“我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但是能够判断出来,是和那毒药没有丝毫的关系,至于是不是你所谓的那外科手术还不清楚,或者是……你的功法本身的问题?”
“功法本身的问题不太可能吧。”范闲疑惑地问道,“如若是功法本身的问题,怎么会如此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连个残留都没有,这也太彻底了。”
费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具体的原因等你走了之后我再去慢慢探寻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你送走。”费介说道。
范闲到不清楚费介的意思,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费介,“去哪儿啊。”
费介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你根本不知道你多危险,你这几日看到高达了吗?”
范闲一惊,“一般情况之下,京都城内的事宜高达没有特别大的事情,是不会通知我的。”
“我就这样告诉你吧,光是你回到在监察院这段时间里面,想要杀你的人,都已经有三四个了。”费介说道,“更不要说在你家里的时候了,现如今你最好还是搬出尚书府吧,不然儋州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可能老夫人的身体都有些受不了了。”
此时的范闲这才恍然大悟。
他忘记了自己功力全失的信息已经暴露出去了,现在信阳方面甚至其他的人都想来试一试能不能将范闲杀了,范闲起先还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到底是有多大,直到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言冰云。
“哟,你也是稀客啊。”范闲和费介同时站了起来,迎接言冰云。
言冰云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和范闲说什么,而是对着身旁的费介说道,“费老您也在啊。”
“言主办。”因为范闲的缘故,费介和言冰云其实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和其他的关系,他便是客客气气的对言冰云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对于言冰云的突然造访,范闲并不是很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按照道理来说,明面上的东西,范闲和言冰云是不会沟通的,一般都是要在私下里面去做的,而现如今言冰云正大光明而来,估计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
言冰云将一包药放在了范闲的面前,平静地说道,“我是来暗杀你的。”
“啊?”范闲歪着头看着言冰云,眼睛里面一半震惊一半不可思议。
“啊什么啊,这包毒药是从三处拿出来的,你吃了吧,死了也痛快。”言冰云不假思索地说道,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做法却又像极了一个玩笑。
范闲将毒药打开,他虽然内力全失,但是对于毒药的本事并没有下降,他看着面前的药,不可思议的看着言冰云,“什么意思?”
言冰云冷言冷语,直接将怀中的一本手册扔到了范闲的面前。
范闲皱着眉拿起了面前的册子。
上面全部是一些名字,但是没有一个人是范闲所认识所熟知的名字。
“这是?”范闲问道。
“在京都城内抓到企图暗杀你的人。共计一百三十八人,在保护你的过程之中,虎卫被刺重伤一人,禁卫重伤三人,监察院四处死亡五人,重伤三十二人,一处阵亡八人,重伤五十五人。”
范闲拍案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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