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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县就是太原城,这里是大唐的龙兴之地,被封为北都,城池宽广,人口众多,粮草和物资储备极其丰富。
现任太原留守便是李怀光,他又被朝廷重用,去年秋天调来太原,统率两万太原留守军队。
而太原府尹则是元鲁的兄弟元楚,元家在太原军队身上也下了很大的本钱,基本上中层以上将领都被元家收买,连李怀光也得了元家的数万贯钱好处,他便对元家收买自己手下将领睁只眼闭只眼。
事实上,太原的两万军队中,李怀光只掌握了一半,另外一半掌握在太原兵马使韩休明手中,而韩休明正是元玄虎的侄女婿。
元鲁来到太原府衙,找到了兄弟元楚,兄弟二人进后堂坐下,元楚摆摆手,让几名随从退下,元鲁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元楚,“这是父亲给你的信,你先看看吧!”
元楚打开信看了一遍,对父亲的安排他必须绝对服从,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点点头,“请转告父亲,我会照办!”
“不是照办那么简单,是要你把事情做好,做漂亮。”
“我那么一说,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元楚不想跟兄长争论这个话题,便笑问道:“庄园那边训练如何?”
元鲁摇摇头,“让我很失望,训练了这么多年,不知投下去多少钱,感觉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基本上和去年没有什么变化。”
“那是兄长的要求太高了。”
“我哪里要求高,你也看过李晟的军队吧!那个战斗力才叫强大,一万军队可以顶别人三万军队,我们的庄军连人家一半的战斗力都没有,所以我才失望。”
元楚摇了摇头,又转换话题道:“郭宋那边情况怎么样,元家报仇有望吗?”
“天子已经对郭宋动了杀机,只是不敢逼得太狠,把他逼反了,让朝廷两头难顾,父亲估计中原战事平息后,天子一定会拿他开刀。”
元楚苦笑一声道:“中原战事恐怕要出现转折了。”
元鲁连忙问道:“为什么?”
“我是听李怀光说的,那位宦官监军宋朝凤瞎指挥,和李勉矛盾很深,另外,唐军对齐州久攻不下,天子开始急了,李怀光也批评天子,说他欲速则不达,攻城太急,肯定会出乱子。”
元鲁沉思片刻道:“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
元楚捋须笑道:“真正让中原战局出现转折的原因还不是这个,而且朝廷财力已经山穷水尽了。”
元鲁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元楚点点头,“光太原府的军队就欠俸半年了,官员的俸禄也有半年未付,李怀光天天给我说,朝廷再不付俸,军队无法养家糊口,肯定要造反了。”
从二月开春发动的中原之战到现在已经四月多月了,战火越演越烈,整个中原、河北、河东和江淮都卷入战争,天子李适也从最初的从容不迫,变得开始焦急起来。
朝政的财力越来越吃紧,朝廷官员的俸禄已经三个月没发,原本应该拨给西部各军的军俸也全部用于东部战争,朝廷已经连续五个月没有向西部各军拨付军俸,陇右军和凤翔军都出现了局部兵变,虽然被及时扑灭,没有出现大问题,但这已经是一个不妙的警告。
李适心急如焚,连下七道圣旨给宋朝凤和李勉,责令他们务必在月底前攻下历城县,结束齐州战役。
同时又下旨给刘洽和哥舒曜,令他们尽快剿灭李希烈,恢复江淮漕运,漕运不通,江南钱粮过不来,朝廷左藏库内铜钱已不足十万贯,绢也只有二十几万匹,河北、中原以及江淮各军催粮催钱的文书如雪片般飞来,李适都快要被逼疯掉了。
御书房内,李适正在听取卢杞和李泌的财政汇报。
卢杞躬身道:“陛下,现在距离征税两税还有半年,征税肯定不现实,但微臣觉得长安市场上的铜钱还是比较充足的,不如把左藏库中的器物卖掉一部分,能收回不少钱。”
卢杞昨天视察左藏库,发现库房内还有大量的金银器、玉器、瓷器以及蜀锦、地毯、象牙等奢侈品,他便打上这些器物的主意。
“把它们变卖能换多少钱?”
“微臣估计有两百万贯左右?”
“我们要支出多少军俸?”李适又问李泌道。
李泌躬身道:“陛下,拖欠军俸大概在一千万贯。”
李适摆摆手,“西面各节度府的军费暂时不考虑,现在东部战场上的军费还欠多少?”
“五百万贯左右。”
李泌忍不住劝道:“陛下,还有官员们的俸禄,从二月到现在都没有付过了,听说很多中低层官员都开始变卖家产度日,还有很多人付不出房租,不得不搬到城外农舍里去居住,还是多少给一点。”
李适不满地敲敲桌子,“朕知道他们困难,现在谁不困难?昨天军器监令告诉朕,欠工匠的俸料已经快一年了,库存材料也快用光了,现在军器监已经停工,没有工匠打造兵器,库存兵甲也没有了,前敌大将天天催我发送军器物资,这才是燃眉之急。
可光这一块就要支付三百万贯,还有侍卫也在闹事,说半年没有给他们付俸,昨天几百个侍卫跪在地上向朕哭求,让朕怎么办?”
李泌咬牙道:“陛下,实在不行就从琼林库中借用一点吧!”
李适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李泌,“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琼林库和大盈库两座府库是李适的私人的金库,包括从各大皇庄收取的租子,皇商赚取的利润,甚至还有李适向大臣索贿的收入,最主要还是几个巨贪倒下后抄没的财产,李辅国、路嗣恭、鱼朝恩、元载等等,一半进了朝廷左藏库,另一半则进了皇帝的私人金库。
琼林库和大盈库掌握在宦官手中,里面堆积的各种财富至少价值几千万贯,李泌早就想劝天子拿出一部分来救急,今天终于找到机会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适一向极为吝啬,他的私人金库从来都是只进不出,最近一次掏钱还是去年县主们出嫁给的嫁妆,九十几个县主花了他百万贯钱,已经让他心痛不已,再让他掏几百万贯钱出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卢杞知道天子肯定舍不得掏自己的钱,连忙打断这个话题,“陛下,还是听取微臣的建议,把器物变卖了,多多少少有一点钱支付军俸。”
李适点点头,“朕准了,这件事你们商量着办!”
李泌无奈,只得和卢杞告退下去。
李适心烦意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没有钱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他这个皇帝实在太憋屈了。
这时,霍仙鸣低声建议道:“陛下,长安豪贵颇多,比如郭子仪府,吴仲孺府等等,都是家财巨万,现在国家有难,该是他们出钱出力的时候。”
李适点点头,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李泌不去打他们的主意,反而惦记自己库房,着实可恨!
“这件事让朕考虑一下!”
霍仙鸣见天子已经动心,又随即禀报道:“陛下,田文秀回来述职了!”
李适顿时大怒,“他回来做什么?朕召他回来了吗?”
“陛下息怒,不如听听他怎么说,他必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适重重哼了一声,“让他来见朕!”
不多时,田文秀几乎是跑进来,扑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没想到奴臣还能见到陛下!”
李适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拍桌子喝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朕都要烦死了。”
田文秀不敢再哭了,他抹掉眼泪道:“奴臣的监军府被郭宋派士兵严密监视,任何报告都送不出来,奴臣没办法,只好用进京述职的借口才得以离开河西,亲自来给陛下汇报情况。”
李适从抽屉下方取出他上次的监军报告,有些不满道:“你的报告中有些问题,让朕无法相信,你说他在城北大兴土木,僭越修建宫殿,朕特地调查,并没有这回事,你怎么解释?”
“陛下,微臣没有说谎,只是表述可能有误,他虽然没有修建新的宫殿,但他确实大兴土木修缮一座道观,叫做老君观,原来占地只有五亩,现在扩大到三百亩,修建得金碧辉煌,气势浩大,名义上是道观,但只要牌子一换,就是一座王宫。”
田文秀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尽量向事实上靠拢,郭宋确实在老君观后面开辟了百亩空地,但那是为了修建仓库,存放硝石和硫磺。
“你说的话朕自然会去核对,朕再问你,郭宋之妻到底有没有怀孕?”
“这个是奴臣的情报有误,奴臣手下认错了人,他妻子确实怀孕,已经产下一子。”
李适点点头,“说一说他现在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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