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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道绣来了,包文春就迎上去打招呼,把春凤姐接到屋里坐,给两人倒了杯白糖水,包春凤就笑,祝道绣就不好意思起来。包文春说“过了年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忙的什么,一直没顾上去看你!家里种大麦菜籽了么?用不用我开机子去帮忙?”
祝道绣抿着嘴,说“不用!”
包春凤说“春子,她家大麦还得几天才能割,他爹病了,你还得去种地呢!这机器快,一天两天就差不多了。你妈你爸不在家,也没法商量,你看什么时候能把压线这事定下来?”
压线是俗称,就是送些定亲礼物,其中必须有两斤毛线,寓意缠绕不清,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含义,正是意义就是定亲。
包文春说“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现在正在置办家业,他们都走了,以后也管不着我的事。定亲的事还是等等吧!现在太忙,房子没盖起来,来客也没地方坐,等秋后在办吧!过两天我去帮忙收麦子种地,自家机器不值什么的!阿绣!老爹是什么病?看医生了吗?”
“老胃病吧!在喝着汤药。”祝道绣摩挲着衣襟,很拘谨的欲言又止。
包文春问“有什么事吗?需要什么只管说,这里就是自己家,有什么不能说?”
包春凤笑着说“阿绣不好意思说,她家分了西北坡一大片茅草地,跟你家的洼地差不多,那里以前碾压托土坯,低洼不说,薄得不能耕种,现在还在荒着,也不敢下种。你们的关系还没有确定,她爹不好意思张口,想请你过去,用大拖拉机给翻犁一下。”
包文春问“有多少地?梨园沟外面吗?”
“是啊!我那庄一共就八家人,四十一个人,她家就分六个人的,熟地熟田就分了二十七八亩,那片荒地三十多亩,别家连牛都没有,也没钱买化肥,都不敢要,她家分了个老水牛,那些荒地都被她爹捡了去。”
也许是刚刚包文春的鼓励暗示起了作用,祝道绣大胆起来,说“水牛太老了,一春天也没犁几亩地,使唤一天歇两天,爹都急病了。”
包文春说“你们中午在这吃饭吧!下午我去看看再说,机器是现成的,我估计还是得先挖排水沟吧!等平整了土地,再拉点化肥去,还能赶着种一季玉米。”
“不在这了!你们也忙着呢!”
“那我开车送你们吧!”
两人坐进吉姆尼,包文春小心翼翼开车,生怕起伏不平的土路颠坏了孕妇。
包春凤的婆婆,是包妈的姑姑,包文春叫她姑姥姥。祝道绣的爷爷,和包春凤的公公是亲兄弟。包春凤的丈夫叫祝从学,祝道绣的老爹,叫祝从龙,包文春见到祝从学、祝从龙,都要喊表舅。这个姑姥姥,王老太太,七十多岁了,是个爱面子的人,必须带点礼物才行。于是就拐到街上,到供销社买了糖果香烟糕点罐头之类。
今天是背集,街上没有多少人,李宝国在路边喊“春哥,带点肉回去吧!”
包文春站下来,说“那就来点!这个肋条部分,来两块,都要八斤吧!这个前腿,也要了,得给剁一下,中午吃。”
李宝国看看车里的包春凤和祝道绣,说“这是走亲戚啊!”
包文春没有搭理他,掏出二十块钱,李宝国说“肉是八毛五一斤,十六斤半十四块钱,猪腿七毛一斤,九斤半是六块六毛五,一共是二十块零六毛五。二十块就好了。”
包文春又掏出一块钱递过去,说“看你多大方?等会儿该哭了!哥可不差钱!”
说着就开车走了。
祝从龙对包文春登门,很是高兴,招呼祝大妹撵鸡杀鸡,包文春拿出礼物,给门挨门的姑姥姥送过去,就和表舅祝从学祝从龙一道去了地里。
茅草地只是中间位置犁了几趟浅浅的痕迹,周围的茅草长得更茂盛了。这片荒地呈东西长方形,西南部还有个拐弯,也是一片荒田,种着红花草,那是种掩青沤肥的植物,在栽秧前灌水,带水犁田,沤制几天,地里绿草在高温下就变成腐殖草肥水,是短期内土地增肥的常用简易办法。自家三爷也种的有,下种晚了没有这里长势好。
包文春没有拘束,提出自己的意见,说“只是犁地,是没用的,这里地势四周高中间低洼,发一场水,除非栽秧,旱作物是不行的,淹死了等于白干。从这里开始,沿着这条边界,挖一条深沟,把土填在内侧地里,抬高地势,南侧梨园沟这边,也挖一下,把淤泥清理上来,这些土方可以把洼地提高三十厘米,加上排水渠通畅,就成了高地。”
祝从学说“外面的人都在忙着割大麦割油菜,请不到人啊!再说了,挖沟得多少钱啊?”
包文春笑了下,说“这可不是跟我那林场那样,请人来挖沟,明天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咱有挖掘机啦!”
包文春费了一个昼夜,在许多人围观下,沿着旧有排水沟,把荒沟边界往外扩展五六米,挖了四百多米沟,还把积土推平,达到规划的预期效果。荒沟外侧是没人耕种的高埂,人家看着他扩进来也没谁干涉,关于他的传说很多,说他爱打架的街头混子,谁敢来出头找难看?再说了,那是荒地,人家给挖了排水沟不好吗?
回家之后,家里来了客人,客人是包荣伦带来的,来商量购买农场的两台旧拖拉机。
包文春看了来人,很精明的中间商,为某个大工地购买工程机械的,原本就是想在各地集体资产贱卖中发财的,出价很低。两台机器都看过了,履带车出价一万六,旧八五出价一万四,总共三万块。
二叔有些兴奋,这是一万五买下的,这就赚了对半了?
包文春却说“老板,你可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七二年的产品哈!这八五发动机是前年换的,光是这套发动机,就四万八,你出一万四,绝对不能卖。这车况良好,看见没,这片林场就是用它耕种的,看我这保养的,齿轮箱没动过,仪表全部正常,回去直接使用,动力绝对没问题,再用三五年也没问题。不像你们收购的旧机器,回家还得大修,换零部件。”
来人仔细看看铭牌,问“这台八五你想要多少钱?”
“四万,不议价。”包文春口气坚决。
那人再次看看轮胎纹路看看车后面,说“我是弄回去跑运输的,车斗得带上,这犁子圆盘耙都不要,你看少多少钱?”
包文春说“我说的就是车头价钱,不包括农具的,车斗也不能带,带上要加钱。”
那人再次仔细观察车头,又去看车斗,问“加多少钱?”
包文春估约摸一下他的心理活动,说“其实这车斗用在这农场里,有点太大,这才想处理掉的,你看我那边有大堆钢材,我准备把它拆开,制作两个两轮车斗的。这车斗你看钢板和车轴,根本没有吃过重载,从来没有补过轮胎,还是原装货,大队能有什么东西拉,就是放外面雨淋风吹搞零散了,我又换上新车帮板,这就跟新的一样,我也不多说,新车斗要一万六,我按个小四轮车斗价钱给你,再把零头去掉,你加八千块钱吧!四万八,绝对是公道人情价!”
二叔撇撇嘴,心说这不是漫天要价吗?人家能同意吗?
不料,那人看看车斗,说“好吧!我们再谈谈履带车。”
两辆车最后卖了八万五,包文春还一直说卖便宜了。看着第二天午后,来了几个人,一把火打响机器,把链轨车开上拖斗,很高兴地开走了,包文春有些庆幸,三爷和二叔却有点心疼,这是大集体的象征,辗转到自己手里,赚了几万块钱,落下一堆农具,但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王志峰也看着车子开走,说“那辆拖拉机四万八千块,借给我,两年就能挣回来,平时还能种地,可惜了。”
包文春说“不可惜,那种老式拖拉机,是运输型,不带液压悬挂,不能挑起犁子耙,只能从后面调整农具升降,太麻烦。你要想跑运输,我借你钱,重新搞套新家伙。来,我们把新八五装上犁子,你再看犁地多方便。”
八十五马力的机器,带五张深垡犁,有点吃力,包文春卸掉最后面的一张犁垡,就不用冒黑烟了。加满油,就去了祝家庄,一天功夫,把扩大后的四十二亩地翻犁过来晒着,等晒干透下雨后再翻犁一道,就能撒化肥种玉米了。
宿世的岳父母对女婿的帮助很满意,加上姑姥姥从中添油加醋,还有祝崇尚回来敲边鼓,岳母就更高兴了。有人问犁地的事,就兴奋地说“西庄她哥,干活麻溜啊!一天就犁几十亩地,那墒沟都齐膝盖深了,以前小队请拖拉机来犁地,谁舍得犁那么深?”
祝从学每次都过来陪吃饭,热情无比,问了表姐包妈的事,说“这是她的考虑不到,她去城里上班,能挣几个钱?将来有孩子了,她不回来哄孩子?你在家种地买了这么多车,是个赚钱的能手,这次把大队的拖拉机转手卖掉,赚了七八万块,你看咱们周边,谁有这样的本事?你这台新八五,花了多少钱?等几天割大麦了,你能来帮忙种地吗?”
包文春见他说出目的,笑着说“没问题?有空我就来,没空就叫王志峰过来。这几天我可能还有事!”
米饭碗底,岳母藏了个鸡腿,包文春有点不好意思,发现祝从学没有发现,他和岳父在喝着地瓜小烧,再看了眼坐在外面门口吃饭的祝道绣,她身边还有两个不上学的妹妹,就眼一闭,把鸡腿吃掉了。
包文春所说的有事,就是去学校参加中考的事,已经是四月二十三号了,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了。自己收拾一下,在考试前夜,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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