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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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城门处的巡逻士兵却依然坚守在城门外，只是那自城墙内不断传来的喧闹人声和食物的香气，却引得众士兵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今日正是中秋佳节，领头的将士瞧着手下的兵略有些懈怠，到底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带着亲卫一同登上了城楼，估摸着是赏月去了。

眼看着领头的将士一走，守在城墙下的士兵这才敢三三两两的开始说起了闲话。

“唉，你们今年都买的是哪家的月饼？”

“嗐——，可别提这事了！我本来就想着去街上随便买点打发打发就过去了，没成想家里的婆娘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儿，只说是今年碎月轩又出了好几样新式月饼，滋味甚好，非吵着让我去买。”

“啧，我家的也一样。不过碎月轩的那新式月饼确实不错，虽说是比别家都要贵些，但若是拿去送人，端的是倍有面子！”

这些戍守城门的士兵也多是来自京城及其周边，逢此佳节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无法同家人一同过节，这会又快到了即将换班的时候，因此个个都只想着赶紧换了班回家去过节。

望着城墙下的兵都已经开始有说有笑的了，立于城墙上的将领也只是摇了摇头，面色平和，完全没有要去计较呵斥的意思。

此刻立于城墙上，这处的风倒是比别处的大些，好在这会白日里依然有些热，等到了晚上虽转凉了些，但这阵阵夜风吹来，也并不觉刺骨，反倒是随着阵阵晚风裹挟而来的食物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素来沉默的将领抬头瞧了好一会月亮，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向着身侧的亲卫说了一句“一会你还是跟我一同回去吧，今日出门前我便特意让同你嫂子交代了，让她晚上多备些好菜。”

“那怎么好意思！年年都要去大人家中叨扰，还要教嫂子受累”年轻的亲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将领确实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左右我跟你嫂子两个在家里清清冷冷的，你要是去了，还能有个人说说话。”

将领这般坚持，亲卫也不好再推辞，只是想起了白日午间休息吃饭时，还好他趁着那会工夫溜去碎月轩买了一盒月饼，一会将月饼带上，总算不是空手上门去叨扰了。

亲卫年纪尚轻，家中早早就没了父母，那将领怜他孤苦，逢年过节便将他喊到自家去吃上餐饭。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那将领这才打算带着亲卫一同下了城楼去，等换了班，便可回去歇着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工夫，那将领却十分眼尖的瞥见了远处浓重夜色掩映下的一星火光。

顾不得身后亲卫茫然的面色，将领几步便冲回城墙边，双手撑着粗粝的城墙，睁大了眼盯着那一点火光，等到后边的亲卫也回过神来跟上来瞧时，两人便都眼生生的看着那一星火光渐渐连成了片，而后自远方迅速朝着城门处而来，同四周渐渐亮起的火光一齐，对城门一带形成了包抄之势。

亲卫毕竟年轻，见此情景竟是生生张着嘴愣在了原地，直到耳旁猛的响起一声暴喝。

“拉起吊桥！关城门！快！”

城墙底下，这时已经十分松懈的守城士兵们猛的听着了这么一声，皆被吓了一大跳。

有人下意识抬头往城墙上瞧，却只来得及瞧见将领迅速转身离去留下的一角衣袍，而等到那些茫然望向护城河对面的兵终于发现了端倪后，这才有人失声喊着“快！快进城门去，拉起吊桥，关城门！”

积年的安宁早就如同毒药一般腐蚀了这些军人的身躯和意识，他们之中好些年轻的，甚至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战争。

此刻瞧着远处那如同长蛇一般看不到头的人马迅速朝着城门处包围过来，逐渐清晰起来的马蹄声和地面真实的震感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城门处的士兵们几乎是逃命般的相互推搡着，手脚并用才总算是进了城，而后才手忙脚乱的一齐跑去拉绳子收回吊桥。

门内这会也留下了数十余人，大伙一齐将两扇厚重的城门合上，又奋力将那两条死沉的门闩扛起，闩在了城门后。

这会那将领也已从城墙上一路飞奔下来了，分神瞧了一眼门内的情形，他这才从腰间拽下一块令符转身交给身后的亲卫。

“你速速进宫禀报此事！”

他本想着要派人先去统领衙门处报信，好让人派兵过来增援，然而转念一想，这才恍觉大统领楼怀玉今夜此时也正在皇宫之内。

若是没有大统领的信物，统领衙门一时间也难以出兵，故而这会只得先派人赶去皇宫送信。

年轻的亲卫慌忙接过令符，这才转头去马棚牵了马，翻身上马就往皇宫方向而去了。

送信的人也派出去了，那将领心下的危机感却仍未有削减，他看了一眼那控制城门外吊桥的绳索，这会众士兵也已经将吊桥拉起了，城门也已关闭，见此情形，这才让人心下略定。

带了几个兵，将领又重新登上了城墙处。

站在高处，回身一望，远离城门处的繁华街市中，百姓仍是一片欢庆，而等他转头望向前方，看到的却是在火光掩映下，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的人马，在迅速朝着城门方向压过来。

跟上城楼来的几个兵这会也多是一脸慌乱，有人举起汗涔涔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颤声骂了一句。

“可真会挑日子，偏偏选在这中秋节！”

迎面而来的大批人马所带来的压迫感直逼得几个年轻的士兵两腿战战。

吐出一口浊气，就连那将领也不由恨恨想着可不是吗，偏偏选在了中秋节，这会整个京城之中，手握兵权的几个大人物也都进宫赴宴去了，一时间哪里还有人马前来支援？

城楼下数十米宽的护城河中，原本静谧的河水这会也都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震得翻滚不止。

也不知这数十米宽的护城河和那一扇城门，究竟能挡得到几时。

渊朝上下已经安宁太久了，久到人们都已经要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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