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恩典、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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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望着脚步齐整划一匆匆走过的士兵，原本还躲在家中的百姓这才敢走出家门来。

待得大多数人终于走出家门，才发现外头的街市上已经开始有摊贩开始摆摊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感颇具感染力，人们自然而然的携家人好友，或在家中聚餐，或选择去街上赶着吃上相熟小摊的第一份早点，好些文人学子甚至在这大清早就已经开始聚在一起喝酒庆祝了。

而就是在这一片欢欣喜悦的氛围中，长公主府的车马终于被众多护卫簇拥着走出了皇宫。

马车内，古灵怔怔盯着手边那两道明黄色的卷轴，已经许久都没有开口言语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先是从一介平民摇身一变成了县主，如今更是被圣上御口亲封为郡主。

她自然知道，郡主这一封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被赐封的，自古以来，只有极为受宠的公主生女才可能求得这份恩典，一般来说，皇室公主所出的女儿，能得一个县主的封号便已是不错了。

且先不说这郡主的封号，只说那另一道赐婚的圣旨，才真是让古灵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得偿所愿固然值得高兴，然而回想起方才在养心殿中的种种，古灵也逐渐有些看不懂了。

在养心殿中，任旁人怎么看，长公主同郁乘风之间，都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水火不容。

睁眼就瞧见了古灵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长公主也不由轻叹了一声。

也正是听得她这一声叹，使得古灵瞬间便惊醒了过来，随即略有些心虚的迅速抬头偷瞄了她一眼，而后又很快一脸乖觉的低下头去。

长公主看得一阵好笑又好气。

她自然知道古灵这会心虚的是什么。

圣旨已下，古灵便是御旨亲封的安乐郡主，也是现黑骑统领郁乘风的未婚妻子，而在养心殿内，自己这个公主义母又表现出了和黑骑统领势同水火的一面来。

一边是义母，一边是已成了未婚夫婿的心上人，两人如今“闹”成了这般，在面对自己时，古灵也自然会觉得心虚。

转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些事，长公主也只得又叹了一声，道“行了，把头抬起来，都是郡主了，以后在人前就更不能落了气势。”

闻言，古灵立马就坐直身子，扬起一张脸来冲着她扯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来，“甭管是县主还是郡主，左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在人前我自然知道不能丢了长公主府的面子，可这会在义母跟前，女儿还要什么气势。”

“你这丫头，如今倒也会说这些话来哄我开心了。”抬手轻点了一下古灵鼻尖，长公主随手往身旁空座拍了拍，示意古灵做到她身边来，而后才压低了声音缓缓解释道“你今日没能瞧见，皇上如今的情形是愈发不好了。他从前便是个多疑的性子，到了这会就更是事事都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侧目瞟了一眼那两道明黄的圣旨，长公主这会整个人也难得放松了下来，就这般任由古灵亲亲热热的靠上来搂住了手臂，而后唇角一勾，这才接着道“大皇子被当场格杀，又因着兴安候那老东西带兵谋反一事，皇上不得不暂时将一部分兵权重新交还到我手上，楼怀玉这个九门提督大统领同我相比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底蕴不足气势也不够，若是我有心起事，料想等四皇子继位后，朝中上下怕也是无人能拿捏得住。”

说至此处，她顿了顿，古灵心下一紧，话也脱口而出“所以，皇上才迫切的需要另一个人来一同平衡您的势力。”

目带赞许的点了点头，长公主也没想瞒她。

“不错，作为帝王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黑骑统领虽只统率着黑骑，但其多年积累下来的信息和人际脉络，远非我们能想象的。且皇上也知道了，秦昭明已经到了我手里，他曾是前任黑骑统领，知道的皇室秘辛不在少数。”

谷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车帘一角，瞬间便带来了自街道两侧各色小摊上传来的食物香气。

“表面上我同黑骑统领势如水火，如今又将本该被清理掉的前任黑骑统领收入麾下。而你是我的义女，姓郁的那小子在陛下面前求娶你，自然正中皇上下怀。”

长公主一边说着，笑容中竟也隐约有几分狡黠。

“你这个郡主的封号，既是制约，又是恩典。皇上倒是看得真切，我和姓郁的那小子都甘愿因你而受制，相互间又能彼此牵制平衡，再加上我如今得了一个前任统领，皇上就立马将我的女儿送到现任统领手中，投鼠忌器，就算我真有什么想法，也会处处顾及你。”

听得这一番话，古灵心中的疑惑这才终于被解开来。

“难怪您和他在养心殿要那般针锋相对，原来都是在做戏给皇上瞧。”

闻言，长公主却是又板起脸，略有些别扭的哼了一声，道“倒也算不上全然是做戏，那臭小子，先前在外头同我打了一场，明明说了是做戏给旁人看，下手却毫不含糊，逼得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招架。”

说着，她又伸手轻点了古灵额间一下，没好气的道“再说了，他要求娶我的女儿，对他，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听得她这番话，就连古灵也颇觉有些好笑。

倒是没想到长公主和郁乘风竟是直接交手过了，且听长公主这语气，似乎是真没在同他的那一场交手中落到好处。

一时间，古灵又是心疼长公主这般要强非要亲自上阵，一时又有些气某人竟一点都不知道收手放水。

虽然她也清楚，他们二人既是要做戏给旁人看，最重要的也是要做戏给圣上看，好努力维持二人表面不和的形势，但这会握着长公主一双手，发觉她右手虎口处都崩裂开了一道口子，她立马就将这些道理抛之脑后了。

好在马车内备着药箱，古灵当即就翻找出了伤药来，细细给她包扎伤口。

待到将伤口包扎妥当，瞧着面上仍夹杂着些许气恼的长公主，古灵也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慰她。

“您放心，等回去了我给您做几道温补的药膳，保管能养回来，等这伤口好了，我再去央着钟嬷嬷配些上好的祛疤药膏，肯定不会留下疤痕。”

闻言，长公主这才面色稍霁，假意嗔道“行了，我当年上战场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好些，就这么点小伤，抹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说罢，也不知想起到了什么，一时间她眼底满是柔和笑意，话到嘴边，却又带了些许不舍。

“你啊，回去了就别瞎忙活了，生意的事先交给兴文，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府上，等再过上些时日，就要准备嫁去别家了。”

听得这话，古灵也只得无奈笑了笑。

其实在她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从这个家又回了那一个家罢了，且她一直也想着，到时还是要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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