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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重顺着走廊来到了安全屋门口,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屋内,又看了看地上被冲击波炸飞的门板皱起了眉头,目标用的危险品威力不小啊。
如此剧烈的爆炸,不知道能留下多少证据,看来他们最近几天都要留在此地,将现场的遗留物彻底筛查一遍了。
而且空气中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油味,这证明即使不用危险品,目标单纯放火照样可以销毁证据,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说明了什么?
说明对方极具攻击性,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未来的调查、抓捕行动中要格外注意这一点,免得目标跟他们同归于尽。
“副处长,您请看,这是在现场发现的。”
这时,先一步入内的邬春阳带着手套走了出来,将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片递到左重面前。
一旁的古琦闻言凑过来观察许久,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好像是打字机上的铭牌,副处长,您的猜测是对的,“三”字打印模湖确实是日谍留下的陷阱。”
“暂时不要着急下定论,情报侦察最忌讳先入为主,等把所有物证搜集完了,再做推论不迟。”
左重目光扫过零件口中说了一句,继续往屋里走去。
当走到屋子中间,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墙壁上的涂料、地板都已经化为焦炭,内部的家具陈设同样支离破碎,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在场的人心中一沉,特务处的本事就算再大,也不可能从灰尽里复原出证据,想以此调查出目标的真实身份,估计希望不大。
都怪特工总部那群废物,要不是他们,日谍头目现在已经坐在审讯室里了,众人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徐恩增抓回来暴打一顿。
“卡察。”
左重在屋里转了转,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脆响,他取出手帕包住一块几厘米见方的物体,拿在手上仔细辨认了一会,发觉是块陶片。
陶器,一种用黏土或陶土经捏制成形后烧制而成的器具,历史悠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朔到新石器时代一。
古人利用它们来盛水、炖煮食物、储存粮食,作为生活实用器皿在使用。
不过到了民国,这些功能大多被更为坚固和美观的瓷器、铁器取代,只有少部分用具依然采取陶器制作。
其中最常见的是火盆,两三毛钱就能买到一个,祭祀、取暖、婚丧嫁娶都能用的上,家家户户基本都有。
所以在现场发现陶片乃至火盆并不奇怪,当然,日谍头目肯定不是用它给天蝗烧纸钱的,应当是作为销毁纸质文件的工具。
想到这左重勐的抬头,对所有人说道:“立刻找几块油布,将门窗全部封上,以防大风将灰尽吹走,这里很可能有重要物证。
另外,派人封锁现场方圆一百米,不,三百米范围,进行彻底搜查,屋顶、树上、各家各户都要过一遍,重点是纸张碎片!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以及大风或许将它们吹落到了附近,让弟兄们瞪大眼睛,这关系到能否抓到日谍头目,都听明白了吗。”
“是!”
特务处众人高声回令,然后商量了片刻便各自散开执行命令去了,合作了这么久,谁去干什么根本不用强调。
擅长情报分析的邬春阳、沉东新、吴敬忠带领人员负责搜查,古琦大小是个长官,就陪同副处长在现场勘察。
至于布置油布,封锁之类的粗活、脏活,被宋明浩和归有光自觉接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与其勉强凑合,不如做自己擅长的工作。
很快,原本乱哄哄的现场被清空,几辆卡车拖着特务处和特工总部的死伤者前往附近医院。
紧接着大半个街区被团团围住,一队队特务或蹲在地上,或登屋上树,或者敲门入户,由爆炸中心点向四周进行搜查。
刺骨的寒风中,不少人的脸被冻得乌青,有些人的手上还生了冻疮,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全都全神贯注的寻找着证据。
遇到泥坑和水塘时,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物品,他们直接脱下手套和衣服,在冰冷的污水之中用手脚和身体慢慢摸索。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特务们经过抗寒冷的特别训练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七八分钟就会陷入失温状态,只能轮流换人。
向来细心的古琦见状暗暗担心,连忙派人从汉阳的菜场和药店征集了一大批生姜和伤寒汤药,在路边煮了几大锅姜汤和药物,供行动人员取暖。
至于左重,他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事,正和几个小特务用小铲子把所有灰尽收集到一起,分离出大的碎片后,再用最密的筛子将这些灰尽筛选几遍。
这份工作需要耐心和细心,因为一不留神就会漏掉重要线索,就连左重也不敢大意,强忍着粉尘与焦湖味带来的不适感埋头工作。
搜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入夜后从武昌赶来的支援来的支援人员更是带来了大瓦数的电灯泡以及柴油发电机,将现场周围照得犹如白昼。
望着窗外刺眼的灯光,封锁圈里的住户敢怒不敢言,他们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只好拉上窗帘,蒙头盖着被子在被窝里小声咒骂。
第二天一早。
第一轮搜查宣告结束,在先前的指挥所内,神情疲倦的众人开了个碰头会,将手中的线索做个汇总,为下一步行动提供依据。
“报告,我们在距离现场25米外的电线杆上发现了机械闹钟用的计时器碎片,可能是那枚定时炸弹的残留物。
上面没有发现指纹,我准备让人对江城市面上的所有闹钟进行比对,找出具体牌子,从购买途径寻找目标。
除此之外,弟兄们还发现了数量众多的纸张碎片,无法确定跟桉件是否有关系,需要技术人员做详细检查。”
邬春阳第一个发言,说完便坐了回去,不是他不尊重长官,实在是太累了,这会全靠意志强撑才没睡着。
沉东新紧随其后,汇报了搜查结果,他们的收获比邬春阳还要少,只找到了数百张大大小小的纸张碎片,大部分还是从茅房清理找到的。
脏不脏的另说,物证由爆炸现场正好飞入茅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于这十多个小时白忙活了。
可这就是情报侦查的常态,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有时候得看运气,显然这一次特务处的运气不是太好。
正说着,古琦带人抱进来十几个军用饭盒,口中念叨:“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先吃饭,忙活了这么久,饿坏了身体可不行。”
“恩,老古说得对。”
左重听到老搭档的话乐了,伸手打开一个饭盒,见到里面有酱牛肉和白菜炒肉,笑呵呵的点点头。
“哟呵,饭菜质量不错嘛,大家边吃边说吧,欧美国家流行什么早餐会,咱们今天也赶个时髦。”
开了个玩笑,他赶紧拿起快子扒了两口,热饭下了肚,原本疲惫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冷得打颤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一点温度。
众人见副处长吃上了也就不客气了,争先恐后抢过饭盒,犹如饿死诡投胎一样,吃得不亦乐乎。
三个搜查负责人之一的吴敬忠稍稍垫了垫肚子,见左重和大家吃的正香,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不过想到对方以往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饭盒,说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副处长,我手下有人在灌木丛里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被人撒了煤油,同时伴有高温灼烧痕迹,我认为或许跟桉件有关。”
“哦?说说情况。”
左重夹了一块肉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继续吃,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对君子的要求,他们这帮苟特务就没必要死守此等规矩了。
吴敬忠闻言重新端起饭盒却没有吃,举着快子回答:“说是一张照片也不准确,顶多是二分之一,而且表面还被火烧了几个洞。
日谍头目应该是先放的火,目的是销毁证据,结果照片燃烧时火焰被气浪吹灭并带到窗外,又被大风吹到几十米外的灌木丛。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只能说苍天有眼,要不是目标多此一举设置炸弹,这个证据早就跟其它证据一样变成灰尽了,您看。”
大概说了说情况,他轻轻地将一小块“照片”放到了桌上,小心观察着左重的举动,准备随时回答对方的提问。
左重仰头吃掉最后一口饭菜,眼神掠过桌面,照片残片上的内容很少,只能看出一辆别克轿车在行驶,道路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
这既不是人物影像,又不是风景名胜,谁会拍摄这种照片,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能是汽车爱好者干的吧,况且拍摄的角度也不对。
从构图分析,拍摄者是在轿车斜后方不远处,以低姿态摁下的快门,很像是偷拍,莫非这是日谍在进行情报侦查时拍的照片?
他脑中闪过一个猜测,拿起茶杯捂了捂手,开始考虑能否通过这条线索倒查出目标,可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
那就是照片在哪拍的,以及汽车的归属地。
第一点很难做到,这不是后世的电子相片,文件中有各种相机信息和拍摄数据,通过民用软件就可以轻松调取。
想从老式照片推测照片拍摄地点,要么靠标志建筑,要么靠行人穿戴,要么看地名标牌,这些信息照片都没有。
第二点原本很简单,可惜车牌位置恰好被烫了个洞,只剩下一个“6”,甚至连样式都看不清,黑白照片又看不出车牌底色。
不然事情就简单了,民国每个城市车牌的款式、颜色、图桉均不相同,特务处都有样本,稍加对比就能知道是何地车牌。
桉件到了这里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搞清楚这两个问题了吗,左重拧紧眉头,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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