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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闷响,刘贤被重重摔在地上。

“公子,人已经带到。”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耳畔,刘贤被一直大手抓起头,揭开了面罩。

一个白面青年站在他面前,衣着华贵,面容俊美不下周不疑,正一脸不屑的打量着他。

“你就是刘贤?”少年问道。

刘贤倔强的说道:“怎么襄阳人不懂礼节的吗?你爸爸没告诉你要称呼表字”

一阵剧痛自膝后传来,刘贤一个不稳跪倒在少年面前。身后的男人厉声道:“少公子面前老实点!”

少公子?刘贤皱眉,见到对面少年搔首时露出的右手第六根小指。

这就是刘琮?刘贤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子为何要绑架自己?

刘琮冲身后那人摆摆手:“霍峻休要无礼。按辈分,我得喊他一声兄长。”

听到刘琮要攀亲戚,刘贤放下心来。“别叫兄长,以后都是哥们”

呸!

少年一口唾沫啐在刘贤脸上,随即爆发出痴狂的笑声:“兄长?你也配姓刘?”

刘贤瞪大了眼睛,盯着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少年。他想要起身出拳,却被霍峻的大手死死按住。

少年狂笑良久,用畸形的手指指着刘贤的鼻子问道:“说,我舅舅到底是如何死的。”

难道是自己杀死蔡瑁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刘贤的心紧张起来。如果自己杀死蔡瑁的行径让刘表知道了,恐怕就不是重抄论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当日现场除了自己和蔡瑁,只有伊籍、刘先和金祎三人。金祎自然不会告密,而伊籍一旦承认当初为自己杀害蔡瑁的行为遮掩,就会被扣上立长派的帽子,这和他明哲保身的宗旨相违背。

难道是刘先?他以为自己背叛了刘琦,便用这种办法泄愤?

刘贤不敢往下细想,毕竟人永远猜不到人性的底线。

“蔡大人,是守城坠楼而死的”刘贤坚持议定的说辞。

刘琮大喊道:“你胡说!舅父从来不会登高远眺!一定是你们怕我当上州牧,便害死了舅父!”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站得高看得远,就蔡瑁那个身高,登高远眺能看见个屁啊。

但刘贤绝对不可能承认:“当日事发突然,五溪蛮贼兵寇城,蔡大人带着我们守城而战。蔡大人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满城百姓”

话没说完,刘贤脸颊上挨了少年一拳。

“用舅父的命去救那群贱民?!将来我做了州牧,先要屠尽临沅给舅父陪葬。”少年气得颤抖着,大呼小叫道:“你一定还有隐瞒,好,你不说,霍峻,给我打!打到他说为止!”

冷冷的拳头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和血水混成一块。

霍峻和手下毫不留情,刘贤只得蜷缩着身子护住要害。刘琮的唾液在脸上仍未干涸,他忍着痛就是不愿叫出声。

“住手!”

刘琮扭头,见到刘琦带着刘先和刘巴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走来。

“兄长?”刘琮的脸色大变,突然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刘琦怒目圆睁,推开霍峻等人,扶起已经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刘贤。

“你这是干什么?!”刘琦质问着弟弟。

刘琮道:“当然是追查舅父遇害的真相啊,以往舅父在牢中审案,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呀。怎么,兄长不想追查舅父的死因吗?还是兄长知道凶手,但是想故意包庇呢?哎呀,难道说,这凶手就是兄长所派的?天啊,这个消息太恐怖了,我得赶快告诉父亲呢”

刘琦忍受不了弟弟的阴阳怪气,随手甩出一个重重的耳光。

刘先大惊,赶忙隔开兄弟二人,拉着盛怒的刘琦低声道:“公子息怒,千万不能动手!难道公子忘了以前景升公的责罚了吗!”

果然,话音未落,只见刘琮左手握住自己右手的第六只小指,狞笑着说道:“哎呀,兄长又打我了。要是父亲知道兄长不仅打我耳光,还想掰断我这根龙爪,恐怕兄长又要被责罚了。这次是不是还要打三十鞭子?又或者,让你赶快离开襄阳,滚去桂阳赴任呢?”

刘琦怒道:“刘琮!你不要欺人太甚!伯礼他好歹是宗亲,你如此折辱于他,难道忘了自己身上和他流着一样的高祖血脉吗?!”

兄弟二人不和至如此,恐怕刘表的“父之过”是难辞其咎了。

刘贤在刘巴的搀扶下挣扎起身,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不要紧。”

刘琦回头,想去扶昔日的好友,但是刘贤在朝堂上公然让自己退出襄阳,令他们的友情出现了裂痕。如果自己此刻仍与他交好,那么麾下的立长派们就会认为他已经丧失了争夺世子大位的斗志。

政治面前,没有友情的位置。

刘琦迟疑,刘琮可一点都不心软。“霍峻,我让他起来了吗?”

“刘从事,得罪了。”霍峻挡开刘巴,将伤痕累累的刘贤重新按倒在地。

“若你与舅父没有仇,为何要杀他?”刘琮不依不饶。

刘贤眼睛已经被打肿,嘴巴也青了好大一块,但是仍坚持说道:“我没杀人。”

当着刘琦的面,刘琮更加癫狂:“你没杀人?你说你没杀人?难道舅父大人会自己跳下城楼吗?不招”

少年一拳捶在刘贤脸上,却扭头昂首问刘琦:“兄长要拦着我审问要犯么?”

又一拳:“兄长要为要犯开脱吗?”

第三拳:“兄长要包庇杀害舅父的凶手吗?!”

他这根本不是在拷问刘贤,而是在故意激怒刘琦。

刘琦没有回答。他救也不是,不救又不忍心。

第四拳,刘琮的手没有打下去。

刘巴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公子,景升公有重任要交给刘贤,再打下去,就要误了大事了。”

刘琮嗤笑道:“刘巴,今天你这条老狗也会叫了?你说父亲有要事托付他?我倒要看看天下还有何时比舅父的死还重要!”

刘巴冷冷说道:“州牧大人,要刘贤追查蒯异度的死因。”

此言一出,刘琦和刘先都是一脸错愕。

少年刘琮却仍是那一副猖狂的表情:

“就这?就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老奴?他蒯异度为何而死,跟我有何关系?!我就是打死这刘贤,不过让父亲换个人去查案,个把吏员在这襄阳城中比狗还多!”

少年正要挣开刘巴动手,远处传来一声悠悠的女人声音。

“琮儿,跟这样的人动怒犯不上。”

众人望去,见是一个身材火辣妖娆的美妇,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款步走来。她身上的袍子极具奢华,却又有着和这个时代不相符的浪荡与性感。裙摆间隐约可见的白皙玉腿,像是两颗夺目的珍珠,胸口时隐时现的半球,令人无法不浮想联翩。

刘巴、刘先还有霍峻全都恭敬下拜,深深低下了头,眼睛死死盯住地面,生怕无意间扫视道妇人的凝脂玉容上。几个老男人异口同声道:

“拜见夫人。”

————————————————

“母亲”刘琮冲那女人撒起娇来。“他们几个,竟然不让我打人。”

刘贤盯着女人的玉腿,高抬着头颅。他知道,眼前这个称得上是全荆州最为美艳的人妻,便是刘表的正室,刘琮的生母蔡夫人。

“夫人。”刘琦撇过头,不愿看蔡夫人,却还是不得不开口。

蔡夫人微微点头,对刘贤道:

“你不知道私窥主母,是要挖眼的吗?”

刘贤道:“是你儿子要我抬头挨打的。”

蔡夫人呵呵一笑,也不遮玉腿,只是对刘琮道:“宝宝,既然你父亲这条狗有用,就留着他。大不了将来你做了州牧,再杀了便好。”

刘琦听这话,攥紧了拳头。

刘琮跳着脚喊道:“我就是要打他!要他说出杀害舅父的真相!”

蔡夫人温婉笑道:“你舅舅是被人害死的,不用如此追查。将来你做了州牧,杀了所有有嫌疑的人就好了。现在先让他去查案,走,为娘带你去吃江夏遣人送来的酥糖。”

说着,蔡夫人便要带刘琮离开。

刘琮极不情愿的要离开,却在经过刘贤身边时,被已经沦为小吏的刘贤一把抓住。

“刘从事,既然刘荆州找我有要事托付,那在此之前,是不是就没人能杀我?”刘贤用已经被打紫的嘴巴问道。

刘巴道:“是的。”

刘贤起身,瞬间改用极其藐视的眼神盯着刘琮。

“放开我!你要干甚!”刘琮见刘贤如此表情,心下大慌,生怕对方要将刚才的拳打脚踢十倍奉还。

蔡夫人道:“刘贤,你敢伤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便杀了你,别说刘荆州的命令,就是天子诏书也救不了你。”

刘贤用含糊不清的舌头回答道:“我不会作死,但是身为族兄,我得教教这孩子家教。”

说完,他一把捏住刘琮的下巴,将少年软嘟嘟小嘴,一把碾开。蔡夫人以为刘贤要打人,正要去拦,只见刘贤道:

“小子,记住,你舅舅是自己摔死的。还有,公子哥,你得好好尝尝下等狗的味道。记住,血是苦的。”

说完,他用尽全力,将口中一团血肉、口水和粘痰混合的脓液啐进了小刘琮的喉咙。

刘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他没有任何反抗,眼睁睁感受看着那污秽至极的液体飞进了嘴巴,感受着热液滑入喉咙。任他如何干呕,也无法祛除口中散发出的恶臭和心理深深的厌恶。

刘贤大仇得报,拂袖转身,特意走到霍峻的面前,挺胸抬头。

“还打吗?不是我说,论拳头的力度,我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见霍峻也内有答话,刘贤不复多言,与刘巴向刘表书房走去。唯有小刘琮扶着墙,不停咔咔干呕着。

刘贤终究是没和自己说话。

刘琦望着旧友远去的背影,心情跌宕如旧情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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