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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棵枝繁叶茂,参天蔽日的粗干树上,盘踞着一尾小花蛇,祖母绿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将不远处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倒不似他一贯的作风。”骊岚躺在内殿的长椅上,看着面前的法墙上所显,叹息一声,神色略微不悦。
续壁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圣主接下来要如何做?”
骊岚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闭上了眼。
上次此女寻到内殿来见尧里,她瞧着此女身上似有猫腻,只是还没来得及探究就让人跑了。今日这姑娘自己送上门来,于是就让尧里出了个主意将她引入高台之中,原是想用些不大光明的法子来探究探究这姑娘,本也没打算伤害人,却还是招了个多管闲事的。
“这个修罗尊主又闲又爱闹腾,我向来不喜欢麻烦事,更不喜欢别人给我制造麻烦事。”骊岚半睁开眼,瞟着续壁道“此次西夜是来探讨和亲之事,不如我们送一段好姻缘给他,之后有个娘子管着,兴许就能收敛些。”
“西夜国此次有意和亲,无非是要用公主换取商道杂税减免,但即便是和亲,依照西夜国民俗,是要夫家亲自去迎娶而非直接将人送来,这一来一回得去半年。”续壁像背书般分析“齐胥国是中原和西境商道枢纽之地,而西夜是商业大国,每年从西夜入中原各国的商队数以万计,齐胥国王上断不会因拒绝此等无伤大雅的民俗而得罪西夜王,何况容王向来闲散,离开半年对于王室并无不妥。”
骊岚对续壁的长篇大论不怎的上心,然却倏地蹙起了眉,她目不转睛看着法墙上两人的互动,喃喃问道“续壁,你说,他若不去呢?”
续壁也随着主子的视线看了一会儿,瞧不出什么异样,他不明所以道“娶一位公主当摆设罢了,倒不至于违抗王命,他大费周章来此,续壁认为,无理由不去。”
“世上之事皆可循理,唯独儿女情长最不受控,”骊岚抬手隐去法墙,又闭起眼睛,长嘘一声“他本不是凡人,若真对谁有了那心思,谁又奈何得了他。”
“圣主之意,续壁……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最好这一生都不要明白。”
……
刚才在台上被客人欺负的舞娘此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换了身衣衫又出现在高台上开始为众人献艺。
延龄随着一同入了齐容与的竹亭,被术法静止的世界霎时恢复如常,众人若无其事,继续赏舞听乐。
至始至终都呆在竹亭里看戏的东行见人都给带上来了,赶忙给两人挪了一个地方出来,自己则是捏了一串葡萄靠栏边看风景去了。
雪青虽不知姑娘为何会入了容王的客座,但无令也不得进入伺候,不过姑娘的面貌似乎没被认出来,姑且静观其变。
身旁的这位容王府的小哥生得俊,刚才是她厚着脸皮去与人搭话的,虽然小哥不怎搭理她,但还是偶回两句,足够让她心喜了。
竹亭内,齐容与斟上两杯果酒,将一杯推到延龄面前,彬彬有礼道“姑娘先压压惊。”后又递上毛皮大氅,“这个姑娘批上吧,山里风大,姑娘穿的少,定是会冷。”
倚栏看风景的东行塞进嘴里的葡萄囫囵吞下,憋出一声笑来,又假装咳嗽盖过去了。
延龄知道东行在笑什么,如此作态的齐容与别说亲近的友人了,不熟的人看着都觉得尴尬别扭,他就算是不说话,不动作,都透着一股子登徒浪子的‘气质’,此番装作斯文着实好笑。
然某人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信念,又是递水果,又是嘘寒问暖,久不消停。
延龄接过那件毛皮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春光,神色淡然地看着某人瞎忙乎。不过终是看不下去,于是开始说正事“公子刚在下面说的事情败露,所指为何?”
“这家店私下里会抓一些山怪妖精,驯服了供客人观赏,我看姑娘灵力尚浅,猜想应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吧?此等奴役妖族的事在三界是被禁止的,所以说事情败露。”齐容与面上笑吟吟的,一刻不停的手又递了一片切好的蜜桃给延龄,“不过姑娘的舞技和装扮实在是美轮美奂,另人……情难自已。”
随话而来的是东行一阵猛咳,听他插话道“我胃不舒服,先回去了。”说完化作一缕烟融入风中。
对于齐容与轻佻的话,延龄不恼不羞,还客客气气的“谢公子解惑和出手相救,只不过我并不是被抓来的,是因友人所托,上台代舞一曲罢了。”她站起来,理了理衣着,又道“那便不打扰公子了,告辞。”
延龄眼下没空同齐容与纠缠,就算将山海漠给翻过来,也要先找人出来问清楚。她向来不同人玩心思,但若谁把鬼主意打到她身上,她也不是吃素的。别说那纸薄的交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八拜之交,也不带这么戏耍人的,不,这是陷害人。
却见齐容与抬袖一挥,将竹亭四面的幕帘全数放下,还在竹亭外围施了一层结界。
延龄愣了一愣,看着齐容与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意?”
齐容与面上的笑渐渐隐去,与延龄对视的眸子转为清冽,没有一丝以往玩世不恭模样,“龄龄,我这几日确有想过,虽不知你为何物,且来历不明,但你修为不高,灵力尚浅,如今日之事,难保不会再次发生,你可愿留在我身边?入修罗域,我护你一生周全。”
连语气都颇为认真。
延龄倒不意外,想他道法高强,能看透这术法的伪装应非难事。她随即用手撕掉眉间贴花,蓝眸瞬间变黑,面帘随之隐去,五官变回了自己,但本就不俗的脸配上妖艳的妆容,却更是画龙点睛,让齐容与都瞧出了神。
延龄毫不避讳,亦同他直勾勾对视,须臾,她薄唇扬起,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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