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浮生之事，与风与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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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触手破坏着宫殿群，它们刚伸出地面的部分约莫有一米的直径，上面不附着有吸盘，力量堪称恐怖。众多执灵的咒言共同爆发，强制性地牵制住这些伸出来的触手。

狂风呼啸，宋敏乔维持着咒言却没有急着动手，她是待会补刀的重要一环。

陆谦挥舞着鬼丸国纲斩断一条触手的尖端，掉在地上的部分快速消散，但空中挥舞的部分又快速再生着。这简直是梦魇般的魔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像是坐在了屠宰场的放血车间中。

四周的冰壁攀爬上巨大的裂痕，像是恶鬼要从万年的积冰中醒来，冰粉簌簌落下，世界将要倾塌。

时间不多了，陆谦不敢确定四周是否也是梦境的产物，如果是真实的冰霜，落下来的一瞬间这里将全无活人。他怒吼出声，踏着残垣断壁跳到了裂缝的上方。呼啸的风带着几个人悬浮起来，他们是负责补刀的一队。

雅各布森一声大吼，狂放的电流骤然淹没住了面前的数根触手，他的眼睛中淌下血泪来，显然是颅压太高的关系。但他的爆发确实争取到了时间，陆谦执刀从天而降！萨摩示现流·奥义·云曜。

这一式作为萨摩示现流速度最快、威力最大的一招斩击，享有“一之太刀”的美誉，像是猛虎从山崖上坠杀岩羊。阴阳相间的刀气延展出去，面前的触手被瞬间斩断！

狂风如腾龙，包裹着马尔福蓄力已久的空气炮，朝仓的压缩音波，另一位a级的聚能火球以及四十人携带的所有爆炸物，骤然向前扑去，接触到怪物的内核爆发出巨大的亮度来。陆谦已经快速躲远，但还是被吹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波让他忍不住喷出血雾来。

梦境的自主意识开始崩塌了，怪物发出只能在每个人心里听见的哀鸣，两侧的冰壁崩塌下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在半空中解体，化为白色的碎冰洪流，巨响声之中，在听不见别的声音。

宋敏乔为了刚刚的一击已经竭尽了全力，无法让众人停留在空中避祸，连她自己都很勉强。冰流在半空汇聚与冰穹的碎片相撞，巨大的空洞引发了附近的地震，海量的大雪随着沉落，如同死神的镰刀。

天穹上又莫名的光芒闪耀，这些冰雪竟然开始融化，那是一个没有残存主体的梦境最后的光芒。雅各布森看着天空，突然觉得那位人皇不一定消散了所有的意识，他或许冥冥之中依然想给人类创造出一线生机来。比起沉重的老冰，这些水幕砸下来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朝仓将宋敏乔搂进怀里，下一刻大海一般的水潮将他们砸向了地面。

极地上纵贯出巨大的裂痕，像是岛屿的哭泣，周围的山体在此刻全都发生了巨大的雪崩，离这里两百公里内所有旅鼠全部从自己的小窝跳到了地面上，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惶。

小湖的旁边，黑衣陆谦踉跄着走了回来。

“你没事吧。”白衣的小女孩问。

黑衣陆谦摇了摇头“基本算是伤了元气，完全引发一个神祗残留的精神之海融化堪称巨量的冰雪，哪怕是超位来也做不到。他们头上可是数公里厚的冰壳，坍塌的威力几乎相当于一颗小型核弹爆发，大部分的水都被我蒸发掉了，不然他们也是个死。”

“我是真的尽力了，还没有任何工资可以拿。”他恶狠狠地补充。

白衣小女孩在他旁边坐下“你不是说你是终焉吗？”

黑衣陆谦苦笑“我还不完整啊，硬抗这么一发神威级别的天灾还是太难了，没有那个识海在那里我能当场死过去。这种情况下我还费尽心机给他们留了条路。”

“难怪我不想种在你这里。”白衣小女孩点点头。

“喂！过分了啊！”黑衣陆谦抗议，但随即就无力地摊在了椅子上，大口地喘息着。

“你说他们能活下来多少？”

“呼，呼，最多，呼，不到一半吧。”黑衣陆还在喘息着，但语气带着很是明显的怜悯。

还带着温热的纯水灌进了肺部，陆谦好险没被淹死在下面，他解开防寒服，用尽全力浮游上来，吐出大口的水，水中混杂着暗红的血丝。

出口已经被封死了，但两岸的冰壁大范围的塌陷给他们提供了延坡上去的机会，有一片冰面角度目测不超过三十度。

水中陆陆续续有人冒头，但到最后也就上来了十多个。沉在水下的人已经没有机会浮上来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必须在结冰之前想办法脱离水面。

雅各布森呼喊大家像那面倾斜度较低的冰壁靠过去，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陆谦环视着四周，没有朝仓和宋敏乔，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直携带着的防水袋，用力把它吹起来，毅然潜下水中，完全不顾雅各布森的喊声。

“走！”损失了这么多专员，雅各布森的心都在滴血，但他知道他是领队，他必须率领更多的人活下来。他摸出匕首，扎在了冰壁上固定身体，其他人依次跟上。这种小坡度的不规则冰面，只有能够固定在冰面上的物体，完全有机会爬上去。

“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脱衣服！”

雅各布森很清楚在这种天气穿着湿了的衣服等于慢性自杀，就算只穿着薄薄的内衣，生起了火就还有机会活下来，他手里还捏着一个背包，里面是卫星电话。背包是防水的，所以他们还有机会呼叫救援。他爬到了一处更为平缓的坡度，从里面掏出了卫星电话。

宋敏乔吐出大口的水，一旁的朝仓精疲力竭的躺在冰面上。他们被水流冲回了冰裂缝处，处在唯一露出水面又没有坡度的平台上。

没有工具，根本无法从冰谷上去，另一面的水不知道积了多深，以他们的肺活量大概率无法活着到达对面。朝仓右腹受伤了，宋敏乔脱掉保暖内衣撕开为他包扎上，因为这部分衣料的透气性能是最好的，他们衣服都湿了水，根本不能穿在身上，两人现在都拖得只剩内衣，不一会就感觉到了极致的寒冷，干脆把身体泡进了水里，扶着一旁的冰壁，这样留给他们的时间还能再多一些。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泡在北极的冰水里等待死亡的降临。”宋敏乔仰望着头顶的一线天光，那上面就是存在生机的地方，但离他们太过遥远，“我们死在这里会被冻进寒冰里去吧？若干年后的北极科考队说不定会看到我们只穿内衣的尸体，这么一想还蛮搞笑的。”

朝仓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像是想要给她一些温暖。

“要是我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是s级，说不定我们就能一起飞出去了。”宋敏乔的话语里带着那么多的不甘心，朝仓拥抱向她，她把头搁在朝仓的左肩上。

“我们的故事要结束了吗？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变老，我好不甘心。”宋敏乔的眼泪滑落在朝仓的肩膀上，“我们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去旅行，我甚至还没有把自己交给你。还有”

“没关系的，”朝仓的声音是那么温柔，“从今往后，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这样至少你不会孤单。不孤单，就很好了。”

人生哪有那么多所求，不过是谁能陪着谁，就很好了，这就称得上是“稀罕”了。

水温逐渐下降，两个人久久地拥抱，像是只在世界上在意彼此，生死不离。浮生若梦，风与歌的故事沉寂在北极的冰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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