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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在书院一番表现,围观者何其多,很快传得沸沸扬扬,为天下所知。

有人亦是唏嘘,更是纳了闷了,究竟萧谌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就把女儿养的这般有出息?

就连作为萧谌的兄长们,一时间也想把儿子塞到萧谌手中,让萧谌好好教导教导。不求儿子们能及萧宁十成,有三成亦足以。

一再被询问养女攻略的萧谌很是汗颜,其实对萧宁,萧谌还是放养更多。

只是从小到大,萧宁一向自制,读书识字,从来不用萧谌过问。

甚至有时候,萧谌希望萧宁能少读点书,多出去玩耍。

等萧谌说出这句话时,不意外遭受一众兄弟满眼的幽怨。

自制这两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就算是他们已为人父亲,也不敢说能够完全自制。

看萧谌这模样,还真是没有所谓的养女攻略。

不死心的家长们商量,家里的孩子现在似乎都挺怕萧宁的,要不趁萧宁在雍州,把人塞到萧宁的跟前?就让他们跟着萧宁四处转悠转悠,至少能学学萧宁的自制。

这点要求,乍一听其实并不高,可是人堆到萧宁跟前,萧宁扫过一众伯父,一个个都满脸的便秘。

拒绝?算了,不就带带人吗?填鸭式,她能把人填成一个略高于正常的人。

不过,都是当哥的人,突然被亲爹塞到妹妹手里,换而言之,从今往后得听妹的话,办妹交代的事儿,更不许提出任何质疑(见识过萧宁杀伤力,怼得谁都不敢回嘴的他们,有那胆子敢跟萧宁质疑?)。

反正,每天准时准点到,纵然打着哈欠,看到萧宁每日早起,读书练功,处理政务,没一样耽误。

再是正常人,见着萧宁这种已然是天赋异禀,世间难求的聪明人竟然如此自制,再不跟着勤奋,都无颜见人了。

是以,萧家突然形成了学习之风,读书识字,一个两个分外积极,这简直比亲爹拿鞭抽着让人读书的时候更见效果。

难得的是,萧宁博古通今,知识量相当海量,引古论今,讲得浅显易懂,本来觉得极是枯燥的内容由萧宁讲来,分外的易懂。

好些当哥的都开始反省,当初他们跟的先生都是什么先生,但凡有一丁点萧宁这样的,他们至于厌学,不肯上进吗?

很显然,这个问题无论他们内心如何腹诽,明面上真不敢提出。教导他们的人不是亲爹就是伯父,再不然也是亲叔,叔阿翁,问出去,找抽吗?

自小在棍棒下长大的孩子,求生欲满满。

背地里,几个孩子凑在一块,很积极地表现出想请亲爹亲伯亲叔听听萧宁的课,好让他们知道自己那课上得有多差!

正好被回来的萧宁听一耳朵,无奈地道:“不知道我要在书院开课吗?”

这个事情,不是没有听说,是听说了很快便丢掉,真不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

额,也是他们太天真了!就不想想看,萧宁身上还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

想及此,不少人的脸色都变得尴尬了,总是在不自觉间小看了最不应该小看的人。大忌,大忌。

“怎么?”萧宁瞟过一群兄弟,都是比她高的人,站在她面前一个个宛如鹌鹑,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

也不想想有多少人站在她面前能不怕她!

“没什么。以前我们因读书的事挨揍,我们这不是想让长辈们都看看,这先生跟先生的差别。”萧容不在家,二郎萧寄最长,最能代表一群弟弟说出心声!

“哦,我要是告诉你们,我教的学生里,你们的反应并不怎么样,你们又当如何?”比先生教法什么的,也不想想他们自己什么模样,哪来的脸?

萧宁丝毫没有因为血缘关系便手下留情,且问问他们知道自己什么样吗?

戛然而止,一群人震惊地抬头看向萧宁,萧宁一看他们不相信的样儿,“去喊八子过来。”

喊着这名字,萧宁听着有些不对劲。八子,从前可是宫中嫔妃的称呼!

还是赶紧让萧谌帮程八子起个正式的大名吧。程八子程八子的,总不是正经名。

程八子得令萧宁叫唤,马不停蹄的进来,看到院里的萧家儿郎们,见到萧宁的欢喜,这一刻微微一顿,最后与萧宁唤一声。

“与他们比试比试。对了,我提醒你们一句,他自小长于市井,读书识字不过两年有余。你们都是三四岁开始读书识字,其他话还需要我多说?”问得极是客气,眼神却是相当不客气,就差问他们,自小读书的人,比不过一个读了两年书的人?

萧寄遭受暴击,立刻道:“比就比,咱们就好好地比。比什么?”

问着话,目光齐齐落在萧宁的身上,就等着萧宁开口。

“且由你们自己出题。”

这也太大方了点,考他们的内容,还让萧家人出。

“题都由你们出,你们必出你们最擅长的,这样也赢不了他,更能让你们感受,你们究竟”当妹的总要口下留点情,比如这太过难听的话,能不说还是不说了吧!

靠!就算萧宁不说,难道他们听不出来?

“来!”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儿郎们齐齐挽起袖子,是要打架不成?

“要比武?”萧宁打量一群人挽袖的动作,有此一问。

“君子动口不动手!”齐刷刷的回应,不带丁点犹豫!

萧宁扫视过他们,不客气给他们一记白眼。本事不大,毛病不少。

程八子旁观至此,好想问问萧宁,你这么跟你家的兄弟相处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别人家的兄弟,娘家,都是女郎的倚仗,总得留几分薄面。萧宁需要倚仗任何人?

这些人倚仗她才是吧!

“开始吧。”萧宁也不与他们多说,提醒他们迅速开口,闲话少说。

“何所谓德?”萧寄第一个开口,迫不及待地考较程八子,程八子瞄了萧宁一眼,萧宁道:“拿出你真本事,若手下留情,为他们留颜面,输给他们,往后不必往我跟前凑。”

萧宁素来说一不二,绝不玩笑。若是程八子处处手下留情,他的本事萧宁心知肚明,想瞒过萧宁岂容易。

比起给眼前的人留情,必须是留在萧宁身边有学习长进的机会为重。

程八子心中有数,立刻道之何所谓德。那是说得井井有条,有理有据,引经据典,知识的涵盖,叫人难以相信他才读书识字不过两年!

一个萧寄败落,总有其他人冲来,萧家六郎最是激动。接着上,他可是一向喜欢研究海内河流的人。

不好意思,萧宁最近正跟秋渠同样研究天下河流,跟在萧宁身边的程八子,得益于此,耳濡目染,知道得比一个业余爱好者多得多!

接下来再有人提出更刁钻的问题,就不想想萧宁何人,非专于一家,诸子百家,皆有涉及,就是这木工,亦是有所研究。

一圈斗下来,程八子不见半分不适,可是一群人早蔫了!

怪不得萧宁嫌弃他们,换作谁能不嫌弃,有他们这样的人?枉他们自幼饱读诗书,竟然连一个才读了两年多书的人都不如。

萧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时候站起来问:“服吗?”

“输都输了,焉能不服。”声音很是低闷,倍受打击了。

“是以,你们有何资格不勤奋?又有何资格挑别人的错?”萧宁教训人,那是因为有人欠教训。真是养得不知天高地厚,连亲爹的毛病都敢挑,将他们学不好的错都归在亲爹头上了?

“不敢不敢。往后我们一定勤奋好学。那什么,五娘,这人两年就学成这般,都是你教的?”技不如人,再被萧宁提拎耳朵来训,他们都不敢吱声。

“先前一年多是阿爹教的,我接手不到一年的时间。”萧宁并不居功,亲爹给人启蒙那是更不容易,她可不能把人的功劳全都昧下。

“以后我们能不能跟他一起讨论学习?”有人目光落在程八子身上,问出这一句,萧宁岂不知他们打什么主意。

“只要他愿意,并无不可。不过,需得有言在先,你们过招,不管谁输谁赢,都不许任何人插手。”就家里几个人的本事,文不是程八子对手,武更不是。

万一动手,一群人一起上,也打不过程八子。

打不过找家长的人,最是可耻,萧宁必须要有言在先。

“这是当然,男人间的事,就得我们男人自己解决,岂由他人插手。”十分自觉,也不认为应该让谁来插手。

萧宁笑了,别管怎样,萧家的人有没有本事是其次,总是讲理的,更不会目中无人,处处以为自己了不起,瞧不上旁人。

程八子显得为难了,萧宁道:“他们找你,你只管同他们玩耍,但凡只要他们请客,带你去玩你只管去。我教你书本上的知识,有些事也得让人领你学学。”

吃喝玩乐哪一样不是技术活,岂能不懂。观程八子最近一心扑在学习上的样儿,萧宁也认为应该劳逸结合。

“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学,要不还是以后再说。”程八子不可置信地望向萧宁,让他去玩,萧宁倒是一心勤奋,好吗?

“该知道的规矩我都知道,你要学的不仅仅是书上的知识,更有吃喝玩乐,方方面面。他们别的或许不成,你的软向还是可以帮你一把的。跟着他们好好玩。”萧宁这么一说,程八子再要推辞,已经叫人冲过去拉走,“五娘都说了让你跟我们走,你再吱吱歪歪的也没用。”

不由分说将人拉走,任程八子再怎么回头想多看萧宁几眼,盼萧宁能改主意,都不可能。

接下来,程八子算是体会到萧宁说的吃喝玩乐,方方面面的规矩是怎么回事。

有些细节上的事,萧宁并不是专门教导程八子礼节的人,况且规矩更讲究耳濡目染,萧宁碰上程八子做得不对会指出,可程八子在萧宁的面前一向规矩,问题自是不可能暴露。

跟萧家的儿郎出去就不一样了,吃喝玩乐,每一种规矩,这些自小受教导长大的人,早已经深入骨髓。

论文论武再怎么不及对方,碰上礼节的事,一个个都可为人师。

毕竟这规矩一开始教的几乎都是家中的女眷,有何不对的更是暴露在卢氏面前。

两家的女眷,哪一个见着卢氏不是乖乖站着,多一句话都不敢提。

卢氏对家里人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其一,礼节不可废,谁出门代表的都是萧家,不能丢萧家的脸。

其次,有没有本事都成,对有本事的人必须尊敬,不如人就要认,绝不能打肿脸充胖子,最后闹得颜面尽失。

第三,家里有本事的,没本事的听着。当然,你想扛事也成,你上!

额,人贵自知,这本事大小,不是不服气就能改变的。没本事偏闹腾,这不是想家宅不宁吗?

总的来说,萧家养的人,别管本事大不大,至少都不是不讲理的,能懂得自家和睦,才是家族繁荣之道,争取成为不拖家族后腿的人!

这觉悟,亦是绝无仅有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萧宁约定到无类书院上课的那一日。

萧宁之武,夺冀州,定青州,引蛇出动,关门打狗,全歼曹军主力;御西胡,引天助,桩桩件件,已为天下知之善谋善兵。

然其才,早年京城纵然有些传闻,那不过是儿童间的玩闹而已,如何能比得上为这书院先生,为学子传道授业解惑?

不喜于萧宁之张扬之人,然对萧宁之功绩,便是书院也是萧宁所建,再加上推行纸制之法,又有印刷术,使天下文坛为之一变,亦不能否认。

纵然不相信萧宁如此年纪能为人师,总是不能太不给人面子,一开始就拆人的台。

听一听萧宁的课,若是讲得不好,也就给了大家指出意见的机会,往后,谁也可以就这一回的不成功对萧宁指指点点。

萧宁岂不知众人所思所想,她要的就是一个机会,只要有人给她这个机会,想打倒她,岂有那么容易。

正装而出,因有孝在身,萧宁一身素白,纵然小小年纪,因其相貌出众,更显得出尘脱俗。

今日亦是好天气,萧宁选择在一日之晨,阳光未烈之际上课,看着聚集在操场上的人,萧宁露出了笑容。

本来在操场汇集,交头接耳说话的人,远远看到萧宁行来,急急地正色。

这样的人里,老少皆有,男女各司一方,可以看得出来,其中自是男子为多。

萧宁并不气馁,至少有女子愿意珍惜她所给予的机会,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得一个未来,哪怕这个未来将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她们都不会因此气馁。

“今日到此之诸位,我姑且论之,诸位姑且听之,若有不合诸位之意,可驳之。天下之理,非一人可定,各抒己见,方得知错在何处,对在何处。诸位不必手下留情。”

萧宁显然生怕别人不挑她毛病,一张口,落落大方请人只管挑她毛病,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只管提。

不说其他,仅此气度,在场众人,谁能不服?

不少人赞许地点头,甚以为凭此气度,萧宁足以上这一堂课。

“当日学院学子请之,请论何以为人。所谓人,《礼记》中载: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萧宁说话间,已经有人将一块大黑板搬出来。

当年在宫中上课,萧宁都能想出制黑板上课的事来,开了学院,岂能少了这等好物。

今日开课,萧宁更是早早命人特制一块大黑板,上面的字,萧宁拿着魄的笔一笔一笔的写下,一个人字落笔而成,苍劲有力,飘若浮云,刚刚推行纸张的人,好些都不太适应在纸上写字,这写出来的字,丑得厉害。

纵然如今对书法的要求并不高,但对于美好的事物,一个字写得是否让人看得舒服,总是最直接的感观。

一时间指着萧宁写在中间的人字,都开始评价起来。

“我一向请诸位修书著经,务必以浅显易懂之言,传达天下,不仅是现在,将来,这些文字不再只是一些身居高位者才能读懂的,彼时这天下,至少人可知理。

“是以对于人,我以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好当下的路,不会想着一步登天,能做到这一点,已是难得。”

这大白话,不管是刚读书识字的人也好,已然读书日久的人也罢,都能听得懂。细细一品,正是如此。

“好!”总有人愿意给萧宁喝彩,这样的叫唤,掌声亦响起。

萧宁意示众人安静,“这等浅薄之言,诸位便如此为我喝彩,怕是叫人看见了以为我寻了人在下方当托儿,专门为我声势。诸位,不必太过刻意。”

这般的坦率,是将不少人心中的心思都说破,再是想怀疑萧宁的,都不太好意思。

人啊,就是这样的心理,纵然有些怀疑理所当然,叫正主道破,怀疑都不好意思了。

萧宁道:“课才刚开始,诸位都别急。”

“请小娘子继续。”萧宁出言安抚的不仅仅是想听她讲课的人,更是想挑刺的人。这样的沉稳,实在让人不得不心服。

萧宁面带笑容,“做人,做到踏踏实实,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孟子有云的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可以理解为,当我没有能力的时候,人努力的不成为这个国家的负担;当有一日,能力有所长进,那个时候可以选择为这天下尽一分心。”

说到这里,萧宁显得充满憧憬,“幼时曾听家父为我读史,尤喜于那助君王解救万民,令遭受苦难的百姓得以过上好日子的能臣。真正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国家。”

不少人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所谓幼时?看着萧宁的身高,你是觉得你现在几岁了?成年了吗你?

可惜萧宁没有这份自觉,她也不觉得她这说法有何不妥。

“不知史书中人,小娘子最喜于何人?”有人心存好奇,忽略萧宁提及的幼时之言有多少的不妥,更想通过萧宁喜欢的史书中人物,分析判断萧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商鞅。”萧宁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引得一群人都惊愣了。

“似商鞅这等推行严法酷刑之人,小娘子甚喜?”有人受到极大的震撼,满目都是不可置信,急于请萧宁给一个解释。

“阁下对商鞅所知,仅是严法酷刑之人?”萧宁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质问而着急,平静地反问。

那人连忙道:“秦法苛刻,天下谁人不知?”

萧宁笑了笑,“谁人不知?所谓苛刻,民生时节,不容于任何人更改,仅凭这一条,便足以证明,秦法绝不苛刻。”

一语定论,这等所言,叫人无可反驳。

“然商鞅刑公子虔,欺魏将昂,实少恩也。”有人反驳,拿了商鞅所为而驳之。

“古有云: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稸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

萧宁直接引用先人之言,好叫面前的众人,在论道商鞅的不是时,最好想想商鞅之功。

“秦之功,得利于商鞅变法,若无商鞅,岂有秦之天下。商鞅之法,诸位以为多有不妥,然利于百姓,利于秦国,不利于旧族,便是大过也?”

就差问问在场的这群人,要是有所变触及的是他们的利益,是不是就是他们的敌人,哪怕这个人做的是利于千秋万代的大好事?

“小娘子是欲效法商鞅?”吵来吵去,总是要有人捉住重点的,比如萧宁表达的这个意思。对商鞅心之向往,敬佩这样的人,是否有心向他学习?

“若可平定天下,安百姓,利于千秋万代,吾愿意一往无前,绝不后悔。”想听萧宁一句实话,萧宁不介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好让他们都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片倒抽声,不少人都瞪大眼睛,就是支持萧宁的人,万万也想不到萧宁竟然敢承认得如此坦荡,叫他们都震惊了!

萧宁道:“吾不知于诸位心中,何种权利才叫诸位满足?握一州百姓生死;得一州百姓供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或是九五之尊,天下尽在我手;在我看来,人皆贪,这份贪,却是人前进的动力,一直催促人的变化。

“想让生活变得更好,有了不断变好的衣裳,吃住,房子,车驾。这些都是因人的私欲而产生的,我从未觉得一个人贪有何不妥。然,若想将天下尽握于手,容不得旁人的进步,以一言而定天下,必令群起攻之。

“世族,这些年享受百姓的供养,拥有太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特权,这些,多少是诸位凭自己的本事争来的?若你们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叫天下太平,拥有这一切可以。

“偏偏你们不思安民,只讲私欲,为达到你们各自的盘算,不惜搅动天下,亡以一国,叫百姓因你们的一己之私而陷入战火之中,不得安宁。似如此诸人,有何资格受百姓供养?”

这顶帽子扣得不是一般的大,谁要是敢接下这顶帽子,就得想想后果。

“此乃韩氏一人所为,与我们有何干系?”急于将一切事情推到死去的韩靖头上,毕竟说来说去,的确也是韩靖挑起的。

“难道诸位不曾包庇?当日京城之乱,诸位分明有机会将恶贼绳之于法,又是谁容他活着搅动天下,一再弑君夺位?当日种种,我在京城亲身经历,谁要是想跟我仔细论论,我奉陪到底。”

有些事情,或许很多人忘记,萧宁却牢记在心。想忽悠人,推脱他们的罪过,想的挺美,萧宁绝不能容。

“难不成你们以为我能抓到韩靖的证据,手里就再没有别人的证据?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不如我们一起算算旧账。”萧宁这话一放出来,在场的很多人都觉得不好了。

有句话说得没错,做贼是会心虚的。

“小娘子,有些账来日再算也不急,今日众人聚集在此,望能得小娘子一番指点。”关键时候,总是有人出来给萧宁一个台阶下,也给那许多人一个台阶下。

“险些本末倒置了。”萧宁有些懊恼,似乎提到有些事太过情绪外漏,并不合适,这一刻也意识到情绪不对,赶紧收敛。

“凡雍州之地,我萧氏执掌之境,不问出身,不问来历,只问才能。凡有才而居之。何人不服,尽可与我萧氏较量,若能胜于我萧氏者,这天下自由你等说了算。”

萧宁放出这极其霸气之言,落在一众人的耳朵里,就差跟他们说,不服放马过来,但凡只要萧宁往后退一步,就算他们赢。

可是,如今天下五州已经在萧氏执掌之中,其他城池都在曹根手里,欲弃萧氏而奔曹根者,就不仔细想想他们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

听萧宁这语气也不是要弃世族于不用,只不过不会再像从前一般只认世族子弟而用,更看能力。

那也不是一杆子把人全打死,这就是一个值得他们钻研的地方。世族必须想想办法,该怎么样才能解决一些问题。

一时之间还是别跟萧宁硬杠上,要是被萧宁一家子盯上了,往后再想做些什么事,只怕难如登天。

思虑周全的人,立刻老实的把嘴闭上。

“书院中的诸位,各州未至之人,萧氏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萧氏掌权一日,绝不改取才之道。唯才是举,绝不因门第、长相、出身,而决定用不用人。绝不叫天下真正有才有德之人,明珠蒙尘。”

大好的机会,萧宁怎么能放过,趁机再向天下人昭示求贤令。

纵然面对天下人的质疑,萧氏在取才这一点也坚定不移。

不少人听得皆是精神一振,纵然新朝未建。观萧宁行事做人,纵然年纪尚幼,并不任人欺负,甚至任何想趁机欺负她的人,都被她软硬兼的反击,坚持己见。如此心智坚定之人,可遇不可求。

“书院,无类书院,想改变你的命运;想将来也像这些看不起你们的世族一样,让你们的儿孙因你们而得利;让你的后代子孙都因你而得以改变命运;请你们牢牢把握机会,凭你们的双手,你们的勤奋,成为国之栋梁。”

萧宁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从未忘记,她是要在无类书院的学子脑子里刻下一个印记:读书不仅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更能改变他们儿孙的命运!

这条路会万分艰辛,但走向这条路后,收获会和他的付出成为正比。

有人的双眼已经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如果从前因为萧氏颁下的求贤令而萌生希望,这一刻,在学院中读书识字的人已经明白,这是一条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道路。

“必不负小娘子所望。”以盐利育人才,多少贫困人家根本难以想象有一天,他们这样的人家也能读书识字。

萧宁给了所有人公平的5年的时间,这5年,能够把握好的人,未必不能就此改变他们的命运。

萧宁希望有人能把握好这5年,通过这5年,也让她有所收获。

“敢问小娘子,如何才能如小娘子一般,将满堂内的书籍倒背如流,融会贯通?”精神上的事讨教完了,他们好奇的是,怎么向萧宁学习,如萧宁一般能将这么多书倒背如流。

“凡读120遍,背120遍,反复抄录,永不能忘。”萧宁拿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学习方法,落在众人耳中,引起一片哗然。

“学习并无捷径。或有天资过人者,可过目不忘。但世上多是天资平庸者,而最后,有所成就的未必都是聪明人。天道酬勤,唯不自弃者,天必不弃。”萧宁在一众人看来,是属于天资过人的那一类人,不想私底下萧宁竟然也如此勤奋!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在这样的年纪,竟有如此成就。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已经忽略了萧宁年纪小的事实。扪心自问,他们也做不到萧宁的自制。

“有教无类。你们从书院出去,不管将来你们能不能成为国之栋梁,我都希望你们能将书院的理念传达出去,让天下更多的人知道有这样一座学院,愿意给所有人同样的机会,一个能够让你们改变命运,也能改变这个时代的机会。”

最后,萧宁用这番话总结了今天这堂课。

这堂课要说萧宁说了什么?其实说了不少,真正表达的思想,该怎么说呢?很多很杂。足够让人细细品味。

“太急了。”萧谌从听说萧宁要讲课开始,一直就想知道萧宁打算怎么上这堂课,结果萧宁上完课回来见萧谌,萧谌忍不住表达他的看法。

“倘若不从这一刻开始,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的态度。将来我们做事,受到的阻力会更大。”萧宁倒不觉得有什么急的。

萧谌瞪大了眼睛,“我指的是你。不该告诉他们,你最喜欢的人是商鞅。”

商鞅代表的意义太过重大。

商鞅变法,彻底的改革的确让秦国变得强大起来,同时也触及了太多秦国旧族的利益,到最后才使得商鞅落得车裂的下场。

“该拉拢的我已经拉拢,若是从前和他们交好,依然不能让他们相信我,阿爹以为是听几句好话,能让士族相信我们对他们没有半点恶意?

“将心比心,今日掌权的不管是何人,都断然不可能再放任世族壮大。大兴朝灭亡的事情发生过一回,没有人能允许再来第二回。”

萧宁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早就料到所有人会是什么反应。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句实在话,萧宁还真不怕他们动手。

萧谌拧紧了眉头,“你要知道,你把商鞅亮出去,从今往后你做任何事都会叫人盯着,这样一来你还怎么做事?”

“看阿爹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萧宁震惊无比,嫌弃的眼神扫过萧谌

可怜的某位亲爹为女儿操心得半死,结果竟然被嫌弃了。

“女兵。接下来是女将,女官吧?”萧谌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萧宁布局种种,究竟冲的什么。

“无论是女兵、女将、女官,都得凭本事吧,既然凭本事,我又不会开后门,叫人盯着,何惧之有?”萧宁眨了眨眼睛,更纳闷了,萧谌忧心的这一点有何必要?

萧谌一滞,“你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的接受?”

“以功劳而提拔,以才能而用人,这有什么问题?雍州,萧氏,公平公正,求贤令写得明明白白,他们想让阿爹你失信于天下?

“若是从前,我挺担心的,有那位姚先生,阿爹不觉得这是同道中人?”

萧宁淡定无比,压根不觉得她要做的这些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提到姚圣,萧谌瞬间不急了,“差点把姚先生忘了。有这位,不用你吵。”

不用萧宁吵,也就不需要萧宁去正面面对太多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惹起更多人的不喜和怨恨。

“阿爹也这么觉得。别人帮我们说话,可比我们自己帮自己说话管用的多。”萧宁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意外的收获欢喜无比。

“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得闲你更该跟这位姚先生多聊聊,争取让他站在你这边,一直!”萧谌是有野心的人。

好不容易碰上姚圣这么一朵奇葩,浑然不觉萧宁一个女郎管的事太多,有何不妥。

甚至对萧宁建书院,收女学生,练女兵抗敌也觉得挺好的。

就事论事,就算是自家人,也只有一个萧评想法能跟姚圣是一样。其他人都是因为萧宁是自家人,在自家十分缺人,又没有一个能顶替萧宁的情况下,而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让萧宁上。

但凡萧家要是有别的选择,都不会让萧宁这么大权在握。

“阿爹就放心吧,一个能支持阿爹,为了信守跟阿娘的承诺,可以无视子嗣传承的人,在他心中,信之一字,重若泰山!”萧宁论及此,双眼发亮。

姚圣这样的人,纵然是上辈子21世纪也难碰上一个。更别说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为了子嗣传承,男人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就姚圣认定了一样,既是有言在先,就该履行承诺。别管什么男人或是女人,背信弃义者,当人神共愤。

萧宁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赞同!

面对姚圣,萧宁也就多了几分不同于旁人的敬重。

对一个女子尚且要求重信,更别说面对天下人,哪怕那是天下女人,也绝对不允许用任何理由推托搪塞,否则便是失信。

有了姚圣这一位在手里,萧宁相信,之后不管面对哪一个人敢质疑让女人当兵,为将,为官,就把人放出去,保管能气得人七窍生烟,还能保证事情能够顺利推行。

萧谌算是明白了,萧宁之所以敢跟人说出最敬佩的就是商鞅的话,就是因为得了一个姚圣。

细细一想其中的道理,萧谌同样垂涎三尺。

“这样的人才,千年难得一遇。这是你的福分。”感慨之余更是觉得萧宁的运气极好,要不是运气好,哪能碰上这样一个既认同女人随便蹦达,还能为天下人敬重的大儒。

“先生说要给我举荐人,也不知道会给我举荐几个。”体会到姚圣带来的惊喜,萧宁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姚圣的手里还有多少同样的人。

“你倒是真敢想。”萧谌就没有那么高要求了,得一个姚圣已然不易。

萧宁待要跟萧谌论一论,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玉毫行来,手里拿着信,“将军,小娘子,扬州消息传来。”

话说着,赶紧将信送上来。

萧谌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极不好。递到萧宁手里,萧宁看完后,将信直接烧了。

萧谌一看便知道萧宁有了打算,“说说看。”

“曲昆这样的人才活着,韩靖诸多算计,难道能漏了这样的人?”萧宁这般说来,萧谌道:“是以?”

“人只要在我们手里,另有所图的人更不会安分,活着的人逃不掉。我去会会他。”萧宁这般接话,萧谌马上意识到萧宁的打算,“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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