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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鸿听到萧宁的话,眼中流露出了疼惜。

想萧宁小小年纪经历了多少风起云涌,刀光剑影。

萧宁这尚浅的一生,经历的只怕比旁人一生还要丰富多彩。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够清静下来,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怪不得萧宁想多待几日。

“如今只剩下荆州未得,前线战事并不危急,只是简将军不想强攻,是以只围不攻。朝堂上的是任他们再怎么蹦达,只要陛下坐镇,公主能轻松些。”孔鸿宽慰萧宁,纵然想放松,也不需要留在太庙了。

“天下太平了,盯着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些人可不会跟我讲什么道理。在这太庙里,没有闲杂人,更无人管我,这样的日子也就仅此一回。”有了萧谌和萧宁用太庙演了一出戏,往后萧谌再想把萧宁发配到太庙来,必有无数的暗探在此处逗留。

“只要公主想,臣为公主想办法。”孔鸿觉得,萧宁这要求压根不高,焉能不帮忙达成?

萧宁眼睛都亮了,“阿舅言而有信?”

孔鸿郑重的点头,“言而有信。”

“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去。”萧宁信得过孔鸿,但凡是孔鸿答应的事,一向没有做不成,做不好的。

她吧,就乖乖的跟着孔鸿回去,等着某位舅舅撑起一切,她就安安心心的过她悠闲的日子。

孔鸿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萧宁这样高兴开心的样儿了,再一次见,不由地跟着露出了笑容。

孔鸿答应过的事,没等着履行,萧宁却病了。

从小到大,萧宁的身体一直康健,极少生病,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虽然很辛苦也很操劳,萧宁注意保养,平日就小感小冒,并不曾因水土不服。

就上回萧评水土不服那回,病得十分严重,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小心地养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萧宁回府,夜里发起了热,连卢氏都惊动了,亲自坐在萧宁的院子前,紧盯着大夫,不,是太医。

太医们接二连三的进去出来,得出一致的结论。

萧宁是一直紧绷着精神,突然松了下来,身体难免跟着松了,这一病倒是好事,注意照顾,别让萧宁一直发热,该用药的用药,最重要的是,一定得让萧宁好好休息。

得了太医们这话,可算是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卢氏毫不犹豫地一眼扫过萧谌,“听见了,往后的事,能你们做的就你们自己去做,不许样样都让五娘操劳。”

萧谌亦是心有余悸,他又是想虐待女儿的人?

“对对对,一定让阿宁好好歇着,就是得有人盯着她,让她少动脑子才行。”萧谌拧起了眉头,显得分外的为难,萧宁就是坐不住的人,尤其那小脑袋瓜子。

“公主殿下一病,当静心安养,毕竟尚未长成,若是亏损了,来日”太医得把话往严重里说,伤寒感冒什么的,最是不能轻视,萧宁现在发热得严重,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降下来。

卢氏道:“我会盯着的。”

萧谌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有卢氏这一句话,就让厉害的人治厉害的人。他吧,正好可以置身事外。

“我陪阿家一起照看阿宁。”孔柔急切地表态。

早些年要不是因为情况不允许,孔柔都想让萧谌安排萧宁好好地歇歇。现如今天下就剩下一个荆州未得,不是非让萧宁出面不可,这就是萧宁养身体的好时候。

萧谌无意见,卢氏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朝,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

其实萧谌也想陪着的,不能亲眼看着萧宁醒来,他这心里的大石放不下。

“快回去歇着吧。”就连孔柔也催促萧谌,一家子的人,总不能都在萧宁这儿,萧谌手下的事多着,可不能跟着一起耗病了。

“阿娘和夫人也要照顾好自己。”萧谌不想走,这都被一催再催了,不想走也只能走了。

萧宁这一烧,烧了大半夜,好在快天亮的时候温度降了下来,这结果,叫太医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卢氏也流露出了轻松。

等萧宁醒来,睁眼看到孔柔并不意外,待见到卢氏,萧宁能躺得住才怪,急急想起身,唤一声阿婆,阿娘。

卢氏从在榻前,听着动静抬眼看过去,见萧宁要起身,连忙把人按下。

“病了就好好养着,不许轻举妄动。”卢氏把人按下,更是出言叮嘱,不许萧宁再肆意妄为。

“只是受了些风寒,没想到连阿婆都惊动了。”萧宁甚是诧异,许久没有生病,病一场促进新陈代谢,本是一件好事。但没有想到,既然连卢氏都惊动了,看这架势莫不是守了她一夜?

萧宁伸手,不由的摸摸脖子,突然觉得压力巨大。

卢氏也无意多说其他,颔首道:“人醒了就好好养着,暂时外头的事交给你阿爹他们处理。”

萧宁的确想放松放松,都跟孔鸿达成共识了,之后的事由孔鸿处理。

没想到生病了,正好光明正大的逍遥自在会儿。

“也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萧宁一向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养好身体,才能保证诸事顺遂。

卢氏一看萧宁十分配合,心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

“不过,私自放走西胡汗王此事,我总得露个脸。”孔鸿已经提出军队的是由专门的机构管理,这个机构是为军事法庭,是萧宁按上辈子参考提出,又经过萧谌和人商量定下的。

至于如何通过审理,判断一位将军做的事该做不该做,无非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军事法庭,新建的机构,从未存在过的机构,在新朝众人都要适应的过程中,作为军事法庭的第一个案子,这件事的经过,萧宁作为当事人,理所当然得出面。

“那就等他们把事情吵完了,该你出现的时候你再出现。”卢氏也清楚,此事萧宁无论如何也避不过。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大大方方的等着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轮到萧宁出面的时候,再让萧宁出现。

萧宁连连点头,十分认可。就说这一会儿的话,萧宁打了个哈欠,卢氏轻声地道:“困了就睡吧,不用强撑。”

都是自家人,萧宁也不说那道外的话。躺下直接睡。

卢氏看萧宁睡着,这才走出去,问起旁边的太医,“公主已醒,可无碍?”

“公主身体康健,烧退了,只要小心保养,不再着凉,想是不会反复。”太医一番话,落在卢氏耳中,卢氏松一口气,叮嘱地道:“好生照看。”

太医连连应是,卢氏挑动眉头,似在考虑着什么,这时候萧颐走了进来。

既以得封为汾阳长公主,萧颐带着儿女居于长公主府,这是听到消息才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眼中流露出担忧地询问,“阿娘,五娘无碍?”

卢氏道:“无碍。”

萧颐松了一口气,卢氏道:“这些年我倒是一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此言让萧颐一愣,卢氏并没有要为她解释的意思,转头朝一旁的人吩咐道:“我记得部曲中有女郎擅长医术?”

身边的侍女连忙接话道:“是,朱大夫的三个女儿都随了他,精通医术。”

“让人进来,我见见。”卢氏发话,萧颐瞬间明了卢氏的打算,轻声地道:“阿娘这是被吓着了?”

卢氏坦然地承认道:“是吓着了。本以为往后五娘自己备下,现在看来还是提前给五娘备着吧。”

萧宁总与旁人不同,这样的人,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危险的可能都该早有防备。

“阿娘从前可是在我出嫁后才为我推荐的大夫,现在五娘,阿娘是想把懂得医术的人都养在她身边了。”萧颐嗔怪一句,卢氏突然目不转睛地望向她,望得萧颐面上一僵,笑容渐渐敛去。

“你如今无事可做?”卢氏望着这样的萧颐,最终冒出此话。萧颐顿了半响,面上有些讪讪地道:“不是?”

卢氏半眯起眼睛,“你可以无所作为,你兄长争气,侄女争气,让你成了一朝长公主,受人尊敬。但你不可糊涂,你得记着你这长公主怎么来的。”

纵然萧颐一句话都不用说,卢氏心里也明了,萧颐和萧颖并不一样,萧颖那是聪明通透也豁达之人,萧颐不是不聪明,却是小聪明,总是计较一些不该计较的东西。

从前的时候,不管她再怎么计较都成,毕竟争的不过是一家大小之事。

家中的男儿面对一群男儿中唯二的女郎,总是分外宽厚,不管兄长或是弟弟,总是让着萧颐,宠着萧颐。也就养成了萧颐将众人对她的宠爱,退让,认为理所当然的性格。

然,随着萧谌登基,萧家上下都跟着水涨船高,萧颐再想争,想成为众人之宠,她可以争,却不能成为旁人的棋子。

卢氏是做人母亲的,最是清楚女儿们的本事,自然,萧颐话一出口,她已经立刻明白。萧颐打的什么主意,该警告的话,卢氏断不会等到事情闹大才出声。

“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颐的小心思全叫亲娘看破了,更是隐含警告,提醒萧颐不可越界,萧颐脸色并不好,但她更不想承认。

“不是最好。”萧颐否认,卢氏也没有非要她认。

“不过,你的兄弟是何性子你是知道的。我纵然愿意纵着你,他可以容你小打小闹,若是你心里没有大局,闹不明白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他出手,就不会只是一句警告。”

卢氏岂会不了解自己生养出来的孩子,那么多的儿子中,萧谌看着吊儿郎当的,似是全然不在乎外物,实则不然。

他在心中看重的东西,拼尽一切都要做。

当年,萧谌要娶孔柔时,因士庶之分,萧钤不同意这门亲事。萧谌哪怕拼着被赶出家门也要娶。卢氏当时要不是拦着萧钤,这父子的关系不知要闹到何种模样。

也是经了此次,萧家人才意识到,萧谌纵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却也是最不可动摇,意志坚定的孩子。

萧颐张张嘴道:“阿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解释的话落在卢氏的耳朵里,当卢氏是随便由人忽悠的?

卢氏一双洞察人心的双眼落在萧颐的身上,看得萧颐紧张得不由地握住了双手,卢氏道:“我说了,没有最好。五娘的事,你当姑母的不管,就算是对她最好,听懂了?”

萧颐惊得抬起头,顾不上对卢氏的畏惧道:“阿娘,五娘年纪不小了,当年,当年你不是也心急她的婚事,这才催促七郎送她回京。”

“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现在的五娘还是当年的五娘?”卢氏显得失望地看向萧颐,格局跟不上,空长了脑子又有何用。

“再不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萧颐依然不服,出言反驳。

卢氏冷哼一声,“她的婚事,你若敢插手,听信人言,我亦饶不了你。”

萧颐心急地唤道:“阿娘。”

可惜卢氏根本听不进她这一唤,“你该知道我从不玩笑。你也知道,若你敢乱来,犯了忌讳,你虽是丧夫,若想再打着萧家女的名声在外,有些事,你就得乖乖的受着。”

权利和责任,从来不是单向,若萧颐一味以为她听话乖巧,一切便可如她所愿,当娘的不介意用现实提醒她。

她纵然是长公主,上有父母兄长俱在,一国之君,让她成为长公主的人也在,由不得她胡来。

萧颐面对威严的卢氏,话至于此,卢氏已经把底线亮出来,不信邪,凡事非要闹的人,大可瞧瞧卢氏能做到什么地步。

卢氏见萧颐不再作声,看起来像是老实了,“五娘正休息,用不着你守着,回去吧。”

“阿娘。”萧颐唤一声,她来了,连萧宁的面都没看到就回去,传扬出去,她如何见人。

“你是我女儿,我会害你?在我这儿,你做错了事,我提点你,不管你改是不改,事情都算过了。五娘何许人也,就你这精明外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样儿,一到她跟前,你瞒得过她?”卢氏都想骂人了。

家里一个个都似极了萧钤吗?脑子长不齐全也就算了,萧钤的好处一个都学不来?

但凡能像萧钤一样听进劝,用不着卢氏说太多,卢氏都能轻松些。

萧颐小声地道:“我总是长辈!她难道真像外面说的那样,仗着自己立下赫赫战功便目中无人了?”

“不该吗?”卢氏一听气极了,外人外人,外面的人说的话,萧颐倒是听得进去,记得在心上,怎么她一个母亲说的话,萧颐一句都听不进?

“你若能如她一般,打下这天下,收得人才,守得边境安宁,你像现在这样,样样都想管,我都遂你。”卢氏不留情面地怼人,萧颐

她哪有这本事,万万不敢有此念想。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的萧颐低下头,半天不敢吱声。

“你也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卢氏原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的,现在看来是不说都不行。

“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你为何偏还要多管闲事。你做不到的事,五娘做成了,甚至做得相当的漂亮,你以为这是偶然?

“你自小觉得自己聪明,不错,比起你大哥他们来,你是聪明。但比起大娘,七郎,你不知你与他们的差距?”

卢氏更要让萧颐认清现实。

萧颐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却依然忍不住地道:“那五娘不是还小,我们当长辈的为她合计合计,难道不应该吗?”

“她需要你帮她合计?你在她这年纪的时候,只懂得用小聪明,让你的父兄为你备几件衣裳,几盒首饰。

“五娘谋的是一州一城,一国一天下。换你如今你都做不到,更没胆子迈出这一步。谁给你的胆子说出为她谋划合计的话!厚颜无耻。”

卢氏自问教导孩子从来不曾松懈半分,该教的从来没少教。

原本以为她把孩子教得都不错,纵然不能个个像萧谌一样,能改变这个天下,但至少拎得清。

早年卢氏看着女儿也是觉得十分不错的,不像是蠢人。结果惨被打脸。

萧颐想打萧宁的主意,要亲上加亲。若是从前,卢氏是乐意配合的,可现在不一样了,萧颐只怕连萧宁要走什么样的路,都闹不明白,只当是尚一个公主,他们家可得便宜。

要不然,也是觉得萧宁太过锋铓毕露,未必没有要劝萧宁退于内院,安分的意思。

无论是哪一样,卢氏都是不认可萧颐。

毕竟早些年卢氏便已经透露过,若是连萧谌都不能做萧宁的主儿,萧宁的婚事不由外人插手。连他们祖父祖母的都不能多管,那便让萧谌挑着不错的人,小心地养着,以待来日。

其实,卢氏手里也养了几个人。

“阿娘。我,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就是觉得五娘好,就是因为觉得她好,这才觉得应该护她一辈子。”萧颐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她,她这也不算是坏心思吧。

不想卢氏听着嗤笑,“御敌于外,于千军万马中行走的人,需要你护她?”

萧颐完全被噎住了。

卢氏围着萧颐打转,“我说了半日,你一句都听不进,非要一意孤行?”

对,卢氏算是看明白了,有人啊,就算卢氏再怎么劝告,人就是听不进去。这要不是亲女儿,卢氏连看都不待看一眼,且由着她撞到萧宁手里,看萧宁如何收拾她。

不错,卢氏一直不认为萧宁是温顺的人,谁要是想在她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前提是你得有理。

拿了一通老说法想在萧宁的跟前颐指气使,不怕萧宁气死你试试。

“不是,阿娘,我没有不听你话的意思。”萧颐的眼中闪过懊恼,急忙向卢氏解释。

“知道比蠢人更让人厌恶的是什么人吗?”卢氏恢复了平静。说既然是说不听,她也就不费这口舌。

出嫁的女儿,丈夫虽然不在了,也轮不到卢氏管。

萧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急忙地道:“阿娘。”

“自作聪明的人。以为这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聪明的人。她吧,就该叫天下人捧在手里。”卢氏将话说开,萧颐哪里不知这话,早些年卢氏便告诫过她,只是她总是听不进去,便到了现在。

卢氏言尽于此,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

“你归家,并无不可,但你是出嫁女,想到萧家指手画脚,断无可能。好自为之。”卢氏流露出了不满,拂袖而去,不愿意再跟萧颐多说一句。

萧颐面露惊讶,反应过来想拉住亲娘,哪里还能拉得住,人都走远了。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被亲娘骂得狗血淋头。

孔柔在屋里听见了动静,虽卢氏教训女儿的时候并不算避着人,孔柔亦无打听之意。

且卢氏如此大发雷霆,更是吓得人噤若寒蝉,谁也没那胆子去打听消息。

为了避免萧宁听见,孔柔命人将窗户关上,低头看着萧宁略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透着心疼。

谁的孩子谁心疼,萧宁在外已然不易,不承想才刚回来,竟然就要遭人算计吗?

孔柔微拧了眉头,思量该如何才是。

这些事,长辈们自解决就好,根本不会有人告诉萧宁。

萧宁睡了大半天,浑身无力地起来,这一回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病的难受。

不过,萧宁吃饱了并不打算一直躺着,起来活动,出出力,吹吹风,可不是能好得更快一些。

“不成。”没等萧宁穿好鞋袜,孔柔把人按下,不让她乱来。

“阿娘,我出去走走,躺了一天了,身子乏力得紧。”萧宁被按下,打算跟孔柔讲讲理的,可不能让她一直躺着吧。

孔柔道:“太医说了,让你好好地歇着,不许乱动。”

萧宁又不是真以为,躺着不动病就能好得更快,早上醒来那会儿没力气,萧宁睡得昏天黑地,现在都睡得差不多了,浑身乏力得她更坚定得动一动,动了才能好得更快。

“太医肯定只说让我好好歇着,没有说不许我乱动。阿娘,我有分寸,要不然你跟我过几招也成。”萧宁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甚是以为,好些年没能跟孔柔过过招了,要是孔柔现在愿意陪她来几招,她自是求之不得。

“你要是想我把你捆起来,你再继续乱动。”可惜了,孔柔完全没有想跟她过招的意思,反而想把人捆着让人乖乖的躺着才是。

萧宁可怜巴巴瞅着孔柔,看得孔柔实在心软。

“莫闹,等你好了,你想怎么都行。现在,你好好地养着身体,不许再乱来。”孔柔轻声地同萧宁劝着,萧宁道:“躺太久了,小身板酸得很。”

孔柔挑了挑眉头,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怎么都觉得萧宁是在装可怜。

“阿娘。”萧宁伸手拉着孔柔的衣角,轻轻地一晃,眨巴眨巴眼睛瞅着孔柔,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就出去外头坐坐?”孔柔最终松了口,实在是扛不住萧宁那么瞅着她看,太可怜了点。

萧宁马上来精神了,重重地点头,“好,就出去外头坐坐。”

眼珠子一转。出去了,坐坐,走走,再动一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只是没等她们出去,外头传来一阵声音唤了太后,萧宁瞬间萎了。

太后,卢氏来了,她再想出去,出得去才怪!

内心哭嘤嘤,萧宁还得跟孔柔一块,露出笑容地迎着卢氏进来。

“阿家,阿婆。”母女各福身以对,卢氏瞧了一眼萧宁,脸色倒是好看些了,“既是病了,不必闷坐在屋里,出去外头透透气,动一动,好得更快。”

本以为出去成奢望,不想卢氏是来解救她的。喜得萧宁连忙道:“阿婆说得对。”

惹得孔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与卢氏告状道:“不瞒阿家,阿宁正闹着出去,我给拦下了。”

“你是心疼她,我们都懂。她要是留下出不去,能闹得你头疼。索性把她放出去,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卢氏知孔柔待萧宁好,从不疑心。

“我寻了两个不错的人,出去外头,正好让她们看看五娘。”卢氏此来也不是白来的,明摆着另有准备。

经她一提,孔柔和萧宁也注意到,在卢氏的身后,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女郎,身上穿的并不是家中侍女的服饰,倒像是他们家中部曲的女郎。

“走吧。”卢氏并未急于介绍,走上来拉过萧宁的手,把人拖出去。

萧宁反应过来,倒是乖乖的跟着一并出去。

萧宁的院子简单素雅,萧谌称帝,萧宁在院里住的时间也没几天,家里的摆设,她人没回来,也没人敢帮她私自更改。

院子搭了一个青藤绕起的小花园,上面挂了一个秋千,这还是萧宁小时候玩的,不过就算现在长大了,萧宁也没打算拆。

留着挺好的,谁规定长大了就不能玩秋千。

她一个心理年龄早是怪阿姨的人,就喜欢在秋千上想事情。

一旁有一个石桌,再之后,不过是些寻常的草木,绿意葱葱,却不见花朵,倒是与萧宁的风格甚是符合。

“坐下。”卢氏拉人出来,只管让人坐下,让两位女郎上前,为萧宁号脉。

萧宁这回是知道这两位有何用处了,两位女郎乖巧地应一声,只是其中一个年纪小,活泼些的,突然撞开另一位显得沉着的女郎,站在萧宁的面前,“奴为公主号脉。”

正好因为角度的关系,萧宁看得分明这一幕,显得有些意外,对方说话,萧宁不动声色,“好。”

配合地伸出手,由活泼的女郎为她号脉。同时一眼扫过另一位,被撞的那一位面上不见半点波动,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就这沉稳气度,引得萧宁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活泼女郎只怕是尚未意识到,萧宁一笑的深意,从样貌上说,萧宁从小是个美萝莉,长到现在是个美少女。她若是没有亮出剑前,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甚为可爱又易亲近的人。

活泼女郎就是这么认为的,一号脉后道:“公主身体康健,既是退了热,再服几帖药就是了,多用些补品,强身健体。”

多用补品吗?孔柔表示记在心上,肯定要办好。

萧宁闻之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你来。”萧宁颔首,意示另一个不作声的女郎上前,活泼女郎本以为她这样说,萧宁应该不会再让其他人号脉了吧,不想萧宁不按牌理出牌。

有些惊愣地抬起头望向萧宁,活泼女郎一时不动弹,还是萧宁身边的侍女阿金相请道:“请。”

这一回活泼女郎终于是回过神了,连忙退之,另一位沉着的女郎也才不紧不慢的上前,蹲在萧宁的面前,为萧宁号脉。

“你们是姐妹?”女郎近身,萧宁便闻到了一阵药香,女郎应一声,萧宁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郎不亢不卑地答道:“奴在家中行二,这是奴的三妹。”

介绍时不忘把自己的妹妹带上,倒是十分的难得。

萧宁颔首表示听进去了,卢氏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部曲,世代追随萧家,精通医术,是部曲中的佼佼者,姓朱。”

一句话透露的信息:人可靠,医术不错。

“请公主屏气凝神,有话,待奴为公主号脉后再说。”萧宁待要说话,不想这朱二娘先一步请萧宁噤声,萧宁一顿,配合无比地把嘴闭上了。

另一位朱三娘听着自家姐姐失礼的话,眼中闪过狡黠,立刻道:“公主,家姐失礼,望公主恕罪。”

此话落下,引得一群人都望向她,无需一句话,无端让朱三娘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她竟觉得此处无她容身之地?

朱三娘不作声,在场无人打扰。

朱二娘号完了脉道:“公主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要小心静养,必能恢复康健。只是公主这些年操劳过度,为公主着想,往后需得静养。公主身体尚未长成,正是需要好好养护的时候。”

此话,萧宁十分认同,小时候身体的亏损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落下了病根,怕是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在哪儿,战场上如何危急,她一直注意吃喝睡觉的原因。

“由你盯着公主养护身子,你能做到?”卢氏冒出这话。

朱二娘道:“太后该问公主,若是公主是个听话的好病人,自无不可。”

卢氏观朱二娘的神色,淡定自若,处之泰然,指出关键所在是萧宁时,脸上照样没有多余的波动。

反观朱三娘,沉不住气不说,更是容不下人。

朱三娘方才一番看似为姐姐求情的话,实则不然,是要踩着朱三娘上位。

这可是亲姐妹,便如此容不下彼此吗?

卢氏微拧了眉头,亦是想不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最重要的更是朱二娘的反应,从始至终,无论朱三娘如何对朱二娘,朱二娘未有流露出半点对朱三娘的不满。

“听见了?”纵然卢氏心中有数,不过人是为萧宁选的,萧宁看不看得中这人还是未知之数,卢氏须得问她。

“我不通医理,养身之法也是一知半解。治病养身的事我交给你,该何时让我休息,一应忌讳,都听你安排。如此,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萧宁通过这一场病,也觉得身边得养个精通医术的人。

现在需要,将来只会更加需要,正所谓有备无患,萧宁确实得为自己多作准备。

怕是在场的众人都想不到,萧宁竟然会如此的配合,面露诧异。

“怎么,不愿意吗?”朱二娘的惊愣萧宁都看在眼里,俏皮地侧过头问,“若是不愿尽可直言,我不强人所难。”

朱二娘完全是惊喜好吧。纵然来之前父亲告诉过她们,太后怕是要留人在身边备用,但谁也想不到不是卢氏要,而是萧宁。

张嘴待要同萧宁应下,朱三娘突然道:“公主,家姐一向不擅言辞,又一心只扑在药理上,难免失了礼数,望公主勿怪。”

听听这告罪的话,实则是在不断地提醒朱二娘的缺点,萧宁显得有些无奈,朝一旁的卢氏道:“阿婆,人给我,家人也得给我。”

卢氏听到萧宁这话,马上道:“当如是。”

人,尤其是萧宁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的家人都将一并归了萧宁,如此,各自皆能安心。

萧宁细心,连这一点都想到,不必人提醒已然有了计较,卢氏心中只有欢喜。

“公主。”朱三娘被人无视,并不甘愿,轻轻地唤一声。

本不想理会朱三娘的萧宁再被一唤,显得有些无奈地道:“回去吧,你的礼数且让你的父母教。至于她,往后留在我身边,从前如何我不计较。”

这才打算收下,面对不依不饶为难朱二娘的人,萧宁这就先护上了。

朱三娘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待要再说话,朱二娘道:“谢公主。”

打断朱三娘的话,这是不让人再吱声?

朱三娘心生不满,萧宁笑得颇有深意地问:“你这一谢谢两啊?”

“公主圣明。”萧宁看破,朱二娘坦然承认,萧宁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这身体能练练吗?”

“适当可。”朱二娘对答如流,“公主的身体颇有些亏损,好在底子好,又尚年幼,只要小心安养,必能调理。”

此话引得卢氏和孔柔都正色以待,卢氏道:“务必要调理好公主身体。”

这可是关系着大昌的未来,卢氏很是庆幸她不敢轻视,连忙将合用之人送到萧宁的身边。

太医,卢氏自明了,面对他们这一家人,谁人不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就算察觉亦不愿意明言。

“唯。”朱二娘应下一声,朱三娘发现,她再没有插话的机会。

“为二娘安排住处。二娘,可有名?”萧宁觉得啊,这满大街都是二娘,不好,也不宜一直唤二娘,万一哪一天都是二娘的应错如何是好?

“望公主赐名。”朱二娘朝萧宁一拜,如她们这样部曲出身的人家,若能得主家赐名,实莫大的荣幸,她岂能不顺势而为。

萧宁望了她一眼,“我取?”

“奴之幸也。”朱二娘语气中带着期待,落在萧宁耳中,再次引得她笑了。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萧宁不再客气,想了想道:“榇,木槿也,夏秋开花,花有白、紫、红诸色,朝开暮闭,花皮可入药,茎可造纸。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我希望你人如其名。”

这个名字是萧宁对朱二娘的期盼,让朱二娘,不,从现在开始她是朱榇。

朱榇郑重地跪下,朝萧宁拜下道:“必不负公主所盼。”

“好。”萧宁赞赏一声,一旁的朱三娘已然恨得握紧了双手,若不是牢记此刻身在何处,早已冲了上去,将人狠狠的咬上一口,质问于人了。

“起来。我身边没有太多的规矩,但凡你一心待我,我自一心待你,不负于你。”萧宁亲自将人扶起,朱榇应下一声是。

“阿婆觉得,我这就将人留下可否?”萧宁没有忘记人是卢氏带来的,她做主将人留下可以,这就留下,众人可都有意见?

“你的人你做主。”萧宁尊重,垂询她的意见,卢氏并无意多管。萧宁一向心里有数,从来不会受人轻易摆布,这一点,很早之前卢氏已然有数。

“甚好,随我来。”萧宁起身,孔柔第一个反应极快地追问,“去哪儿。”

这生怕萧宁到处乱跑,突然没了影的样儿,叫卢氏瞧着都笑了。

萧宁显得十分无奈地道:“阿娘,你也听大夫说了,我这练练都不是事儿,更别说我又没打算练练。我就走走,让她看看我这院里的东西,有没有能当药材用的。”

这话叫人听完,颇是哭笑不得。

“阿婆和阿娘且坐着,我带人走走。”萧宁不管其他人,反正她就是要四处走走,又不干什么坏事。

说走萧宁就走,正好一旁有侍女提着刚烧好的水行来,这是观卢氏和孔柔在此安坐,准备取来煮茶的。

见着萧宁,那侍女立下,退于一旁。萧宁并不在意,走过人的跟前。

却不知为何,前面的人突然一侧身,一个接一个的侧下来,倒下一片,竟然直接砸到提水壶的侍女身上。

“啊!”侍女一看情况不对,吓得顾不得礼数,惊慌之下,手里的水壶直接抛起,竟然朝着萧宁就要砸下来。

“公主。”瞧见这一幕,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此刻的萧宁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惊讶而同样失措,她可是看见了,那水都壶冒着热气,要不也不会拿来煮茶,真要被泼个正着,在这医术落后的年代,脱层皮还能活吗?

故而,众人叫唤萧宁的同一时间,皆是严阵以待,萧宁已然拉过一旁的人,闪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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