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又一个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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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真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了?
她能不顾及旁人的心情,往别人丈夫怀里送女人,就不许旁人一样的待她?
“你一向知道,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要么你乖乖给我面子,不闹不折腾,要么,我陪你一块折腾。”萧颖都敢把话说出口了,还能怕了认?
萧颐要是听不清楚,她不介意多说几回,定叫她听得一清二楚。
萧颐不敢赌,家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她要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促成某些事,回头萧颖就敢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脸面无存。
不管萧颐怎么犯糊涂,她比谁都清楚,家里的人,哪一个若是真动怒了,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众要是再闹下去的,接下来萧颐就会尝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知道了。”姐妹二人说话的功夫,人在走着,面上也挂着笑容,就是一路上看到过往的人,该笑着招呼的,两人都一样笑着,一点都不含糊。
旁观的萧宁得说,果然,看吧,这就是本事!
世族的人都这样,要不是打算跟你不死不休,都得面上挤着笑容跟你招呼,断然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出你们两个已经反目成仇的事实。
萧颐,她又不是真蠢得无药可救,自也不可能在萧颖警告的情况下,将事情闹大。
莫说萧颖敢放话,她要是不识趣,非要闹起来,萧颖就敢真出手,治不死她!
最终,萧颐不敢再多言,等唐师从萧颖的身边接回萧颐的时候,萧颖怕也是跟萧宁同样的想法,甚是以为这些事太难为唐师了,道了一声辛苦!
辛苦不辛苦的,当初唐师是自己同意这门亲事的,只不过是因为他与萧家一般,都各有各的打算。
他需要与萧氏联姻,更明确地表明他的态度,他是站在萧家这一边的。
同样,萧氏亦然。虽说萧氏一向是世族,但萧谌和萧宁这一对父女对待世族的态度,不能说不礼遇,只是总会少给些特权,更不会一直将他们捧着。
在一定的程度上,萧氏对待世族是一打一拉。
让萧颐嫁给唐师这就是其中一拉的环节。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族皆是互惠互利。只是谁也不曾料到,最后萧颐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叫唐师追着收拾残局。
萧颖道一声辛苦落在萧颐的耳朵,萧颐抬头看了过去,萧颖却已经往一旁走去,如何还能顾得上她。
有了这些插曲,接下来一切都恢复正常,宴会上,载歌载舞,或是相互达成共识,结盟或是结亲,有了一番交谈,各自都可如愿。
清河郡主与萧评坐在一块,萧宁并不掩饰地盯着他们,一开始并无察觉时,萧评为清河郡主夹菜挡酒,该做的,不该做的,倒是都做了。
不得不说,如萧评一般,不管心里究竟有你或是没你,至少他都能照顾你。
萧宁想问清河郡主的心中是何感想。
只是宴会依然继续,却有人行到萧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话,萧颖的视线落在萧宁的身上,萧宁察觉到,倒是挺奇怪的,这都到萧颖府上了,还有什么事跟她有干系?
萧颖起身,一旁的眠娘行来,“殿下,长公主有请。”
得,既是不可与外人道来,萧颖这个当主人的才会在这个当口离开,须得唤上萧宁,事情也只能是跟萧宁有关的,萧宁岂敢怠慢,同众人道一声失礼,同萧颖一道离去。
姑侄二人一道离开了宴会,自有萧家的其他兄弟代为招呼,必不令客人觉得怠慢。
“门外来了一个人。”萧颖能这样急于唤萧宁出来,皆是因为外头来的人与她们这些女人争了许久的事有着极大的干系,或许在萧颖看来,这更是一个机会。
萧宁耐心地等着萧颖将后面的话说出。
“一个家财万贯的独生女。而且,她招赘的那一位郎君,与她恩爱十年,最后她才知道,对方图谋的是她家产,更为了夺取他们家的财产,谋害她父亲。”萧颖也不绕弯子,连忙将事情的大概总结道来。
萧宁眼睛亮了,虽然此女的遭遇悲惨,但这难道不说明了这世上独女不易?
血脉传承,后继有人,这是自古以来华夏的传统。难道女子的性命便不重要?亦或者,在这其中被谋害的那一个人,亦不重要?
“请。”萧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但既然对方能寻到萧颖的长公主府上,此事,便该问一个水落石出。
萧宁毫不犹豫地选择将此事弄个清楚,萧颖亦是此意。
如今这天下闹得最是沸沸扬扬的莫过地女子可否承爵一事,清河郡主作为当事人,由着天下人争,由着他们吵,亦不曾作声。
萧宁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萧宁就是背后推动此事的人,一但将此事定下,萧宁这样一个打下大昌半壁江山的人,她在萧谌并无子嗣的情况下,是不是会成为承继萧氏江山的那一个?
女帝!
古往今来并无女帝,谁也绝没有想过,将来会出一个女帝。
可是,出一个女帝,他们更担心的是这会是结束吗?
不,那更可能是开始!
看看萧宁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一开始是女兵,接着是女官,位同亲王的公主,再是女侯,如今又是女子承爵,接下来该是女子承嗣
这是早有预谋的,只为了一步一步地达成她的野心。
萧宁比谁都更清楚,男人盼的是女人们能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居于他们之下,愚昧不堪地任由他们摆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男人们其心之恶,远不是她们可以想像。
当然,若是有一天,让他们为了控制女子,不让女人再出头,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亦或者更能这样说,女兵,女官,位同亲王的公主,女子可承爵、承嗣的改革,如果这些无法顺利达成,迎接他们的将是男人的反扑。
他们会对女子更加苛刻,也会费尽心思的阻止女子再出头。
想想萧宁经历过的那一个时代,唐之时出了一个武则天,后来,宋朝朱理学说,元明清之后,女人都成了什么,三寸金莲,守节就是最好的证明。
贞节牌坊啊!那是用女人的一生为代价得来的所谓牌坊,最后为了争得这一个牌坊,男人不管女人是不是自愿,强制女子守寡,或是让女子以命表深情忠节。
哼,萧宁既然看过这一段历史,明了男人的恶性根,亦懂得,有些事,她要是从根本上解决。
出一个女帝,不过是争得几十年的风光,她要的不仅仅是这几十年,她想像后世之后,哪怕做不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但至少可以让女子拥有和男人争的机会。
无论是在何处,只要女子愿意拼搏,她就可以为自己拼出一条路,一条完全能由自己掌握人生的路!
“已经请进来了,具体的情况,我们去问一问。”萧颖让萧宁出来,就是这层打算,一道去见一见这一位。
萧颖府上的人将人安顿在何处,自有引路的。
行至一处内院,门推开了,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有一块血渍的清秀女子在屋内。听到声音的时候,她急忙地转过头,显得十分紧张。
“这是镇国公主和魏国长公主。”萧颖府上的人自是要为女子介绍的,女子闻之甚喜之,“妾楚安拜见镇国公主,长公主。”
“你额头上的伤?”萧宁一眼看到楚安额头上的伤,有些忧心地询问。
“之前为了逃出楚家,妾叩求留下的。”楚安看起来虽是文弱,目光却透着坚定。
“去请大夫来为楚娘子上药。”萧颖在此时亦有吩咐,楚安想推辞,毕竟她这一番前来,原就是有事相求,若是一直都纠结于她身上的这点小伤,她只怕
“放心,你既然寻到我府上,还是今日来的,必对我府中之事有所了解。我与阿宁在此,尚不足以令你安心?”萧颖一眼看穿楚安心下的恐惧,同样也明了该如何安抚人。
楚安的目光望向萧宁和萧颖,萧宁在这说话功夫,人已然跽坐下,亦同楚安道:“楚娘子坐。”
各自安坐下,大夫很快过来,为楚安上了药,连一个字都不曾多说便退了出去。
萧颖亦在此时道:“你的事,我只知一个大概,想让我们插手你的事,你知道该如何?”
楚安这会儿也得以稳住心神,立刻答道:“妾知道。”
于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声音,“长公主,长史已在此。”
“有劳孙长史了。”于此时门被打开,只见在侧时摆放了两个方案,有两人在那儿备下了纸笔墨砚,显然是要记下楚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谁也不觉有何不妥。
“请。”萧宁与楚安相请,姑侄二人配合无间。
楚安握紧了双手,却比谁都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连眼前的两人都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她才是真正的投告无门。
明白这一点,楚安不敢再怠慢,细细地说起家中事。
楚安的父亲楚槐极擅长经营,一生积攒下富可敌国的家业,可惜不管纳妾几何,膝下却只有楚安一个女儿。
初始楚槐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他竟然无子承嗣,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安排楚安这唯一的女儿的未来。
无子之人,所想的无非两个解决办法,一是过继,二是招婿入赘。
楚家家财万贯,同宗者自是眼红,不断地想让各家的孩子能过继之为嗣子,将来得承楚槐创下的家业。
可惜,楚家族中之人,皆居心叵测,楚槐一个都看不上,也就将过继的可能排除了。
接下来,楚槐便想为楚安寻一个如意郎君。
看来看去,楚槐最终挑中了于家中任职多年的管事沈经。沈经此人相貌出众,极擅经营。楚槐观察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定下。
定下沈经时,楚安也曾偷偷去看过一眼,亦是倾心的。
随后,两人婚事定下,一恍就是十年。
在这十年中,楚安与丈夫沈经恩爱如初,丈夫待她温柔体贴,对父亲亦是孝顺有加。
在楚安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时,楚槐突然病重,而且病情来势汹汹,不过数日的功夫,竟然命丧黄泉。
楚安如何也想不到,一向身体康健的父亲,会这样突然的病去,她尚未完全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走出来,突然发现,她以为对她很好的丈夫竟然同父亲的小妾有染,甚至她更是从他们的调情中知道,是他们合谋杀害了父亲,只为他们楚家的家业。
当时的楚安只觉得天塌地陷,恰在此时,家中的老管事也告诉她,楚槐死得离奇,一开始他便怀疑必有内幕,结果一查,当真如此!
楚槐下葬的尸身是黑色的,那明显是中毒而亡之兆。
楚安惊觉一切竟然都是旁人的算计,当时就想该如何为父亲报仇。
管事将楚家所有账本和印章都藏起来,且将地方告诉楚安,最后气绝身亡。
原来管事想查明事情的真相,却不慎被沈经所察觉,他是被追杀至此,只怕这一会儿追兵也来了,楚安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接下来死的人就是楚安。
亲人的离去,管事的维护,楚安明了,她要为他们报仇。
赶在追兵进来之前,楚安取下发间的发簪,刺入管事的胸口,于沈经的眼前,大喝一声放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此后又是吓得惊恐失措地扑入丈夫的怀中,一如从前。
楚安当时暂时躲过了一劫,但她的身边从此有了不少人看着她。美其名是保护她,实则是监视。
于此时,楚安也在家中寻得一个线索,曾伺候过父亲的人不见了,管事的儿女也不见了。
她明了,若是不想最后无法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她要捉紧时间,否则一个证人都没有了,她再怎么想查明,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是以,楚安以跪拜为楚槐祈福为由,从楚家出来,最后甩掉所有监视她的人,直奔雍州,来到这长公主府前,她知道,这个时候能帮她的只有这些人。
天下争议女子可承爵一事,看似是为了清河郡主一事,实则更是为了萧宁。
萧宁,她至今日不易,若是有人助她一臂之力,成就大事,萧宁定不会推诿。
楚安朝萧颖和萧宁拜下道:“请公主殿下,长公主为妾主持公道。”
“你手中有多少证据证明得了,是他杀了你的父亲?”萧宁并不急,凡事得讲证据,“或者,你认为谁能帮你证明这一切?查案定案,讲究的都是人证物证俱在。疑罪从无,纵然是我们,也须守此规矩。”
楚安听着萧宁之一问,微微一愣,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妾手中的证据并不多,可是伺候妾父亲的老人一个都不见了,若是能寻到他们,定有收获。”
说到这儿,一脸企求地望向萧宁和萧颖。
“须得快。”萧颖道了一句。
证据须得查到手,有些事情才能板上钉钉。
萧宁明了萧颖之意,亦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玉毫。”无论如何,这就是一个机会,若能捉住这么一个谋财害命的案子,有些事就不会再一直僵持不下了。萧宁和萧颖目标都一致,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
外头的玉毫得令立刻走了进来,“殿下。”
“去查。人证物证,一样都不能缺。”萧宁的要求道来,玉毫立刻明了,“殿下放心。”
这个案子若是查实,接下来就能定下一些事了。
萧颖补充地看向楚安,“擅画吗?若是擅长,画出你所熟悉的人,他们找起来方便些。”
“妾能画。”楚安连忙接话,萧颖招手,自有侍女取了笔纸上来,送到楚安的面前。
姑侄二人再一次对视,“须让三司插手吗??”
萧宁摇头,“不,此事非同小可,自设闻鼓鼓来,还未响过,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
得,萧宁这是要一举两得。
只是萧颖所担心的是,楚安能担此重任吗?
似是一眼便明了萧颖忧心,萧宁道:“那就要看,她是不是还想重蹈覆辙。”
言之所指,目光所至,楚安握笔的手一僵。她明了这样一桩事最后不容易,萧宁会通过她达到一些目的的,但这登闻鼓,她尚不知何物。
该让她知道的时候,萧宁和萧颖会让她知道的。
而登闻鼓响起,这是要让天下人听到,萧宁可不想让各地的鸣冤鼓在最后成了摆设。
“咚,咚,咚!”诚如萧宁所料,当这一阵阵的鼓声响起时,传遍半个雍州,叫人纳了闷了,什么时候雍州内有这般厉害的鼓,声音传得如此远,还这般的响亮。
四下交头接耳的问起,这算是怎么回事。
结果听到旁边有人科普,登闻鼓,定是登闻鼓,与鸣冤鼓一般,都是蒙冤受屈之人,但有诉求,可以击鼓鸣之。
与之不同的是,登闻鼓一响起,是皇帝亲自审问此案。
马上有人提出疑问了,说得这般好听,难道什么案子都要皇帝亲自审之?
会不会的,这鼓都响了,假是假不了的,后续的事只要仔细打听,必也瞒不住。
萧谌啊,也是生平第一回听到这鼓声,腾的一下翻身坐起,立刻追问:“出了何事?”
对啊,出了啥事,怎么那么大的动静?
不对,之前萧宁跟他说过,这几天有人敲登鼓鼓,具体的事情吧,就是一个独女被坑,父亲被杀,眼看她也要小命不保的事!
额,当时萧谌的想法是,这怎么听起来在隐晦着啥。
他可是一个好父亲,从来不坑孩子的!
从始至终,就算在心里摇摆不定,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半句,过继或是招赘的事儿。
不过很显然,他是不曾考虑这个问题,有人付之行动了,结果是凄惨的。小命给丢了,这案子要是女儿都告不赢,接下来他该是怎么样一个惨字?
萧谌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这要不是有所关联的案子,他那宝贝女儿能这么积极的出面,还连登闻鼓都用上了。
是以,萧谌迅速地收拾,也终于可以看到跟萧宁有着几乎相同遭遇,可惜没能遇上一个像萧谌这样有远见的亲爹的楚安。
虽是女眷,萧谌又不是单独与之见面,况且闻讯赶来的人何其多,孔鸿和明鉴、姚圣、顾义,都已然到了,这倒是显得萧宁有些姗姗来迟。
“既是击响了登闻鼓,是不是该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都过来一趟?”萧宁来归来,客气地相询一句,以确定是不是该请其他该到却没有到的人来?
“可。”萧谌好想脱口出一句,你说了算。好在话到嘴边忍住了,他现在不仅仅是萧宁的亲爹,更是大昌的皇帝,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要说。
萧宁提醒后,各自都是自己人,礼数到就成。
至于楚安立在一旁,萧宁不动声色地扫过,好吧,其实都明白有些事跟萧宁脱不了干系,但萧宁把戏演到这个份上,没想一人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挺好的!
凡事既然安排了各司其职之人,自当如此行事,该让谁人负责的事谁来,他们就是摆设,是在旁作为见证的。否则要是事事都往身上揽了,旁人岂不是成了摆设?
萧宁面上挂着笑容,对于所有人的打量,都不当回事。
其实登闻鼓一响起,这三司的长官都急于跑进来,只是隔得有些远,到得慢了些,那也不妨碍。
去请他们的人走到一半,正好碰上急急赶回来的人,一对视,不用说了,赶紧进去吧,都在里头等着他们。
“陛下。”姗姗来迟的三司长官,气喘吁吁的见礼,视线亦落在一旁不作声,看起来似是很乖巧的楚安身上。但,登闻鼓一响,这出现的生面孔,必然就是击响登闻鼓的人。
同一时间,他们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敲响登闻鼓的第一人,竟然是女子,是女子?
一口气卡在喉咙,好半响他们都没缓过气来。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开始吧。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萧谌于此时发话,人总算是该到的都到了,那就赶紧办起正事,都别再拖拖拉拉。
楚安等的就是这一刻,“妾的父亲死得好冤,请陛下为妾的父亲伸冤。许妾为家父奉灵,以承家父之嗣”
行,这话砸下来,几乎都把人砸懵了。
前面的话都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若不是因为蒙冤受屈,岂会击这登闻鼓。
但是,你这后面的话就不同寻常了吧,你,你要为父亲奉灵承嗣,这,这是你一个女子该说出口的话?
对,最近闹得最大的事莫过于清河郡主是否可承敬国公爵一事,但若是开了女子可承嗣的先例,承爵还用争吗?
御史大夫林铮连同大理寺卿崔令都睁大眼睛,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这事要是成了,往后,下一步意味着什么?
不约而同的,视线都落在萧宁的身上,萧宁坦然地与他们目光相触,似在无声地询问,看她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既然是要说的,不如大大方方的说个够。
她也不是那种听不进人言的人,有不当之处,你们倒是提出来。
MD!他们倒是想提,但现在是提这个的时候?
登闻鼓一响,萧谌自己定下的规矩,无论是谁坐在这皇帝的位置上,对这个事都不能当作不存在。
皇帝要是敢不亲自过问此案,皇帝可废之啊,啧啧啧。
看看萧谌在听到楚安的诉求时的表情,何尝不是第一时间看向萧宁,这震惊的眼神和他们差不多!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萧宁还能不提前跟萧谌说?
说倒是说了,只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这谁能想到?
萧谌早知道闺女杀伤力极大,这不出手则矣,若是一出手,定要达到目的。
现在萧宁的目的是什么?
改一改这古往今来只有男人可承嗣的规矩!
清河郡主是第一个出现的人,她的出现是必然,作为姬氏天下认证的血缘,原争的是承爵问题,但那亦是承嗣问题。
正因如此,这才有人咬死了绝不答应。
须知为了承爵承嗣一事,太学和无类书院吵到如今,两方的学子那每一日写出来的关于女子是否可以承爵文章,如今都堆得如山那么高了。
偏不管学子吵,百官吵,萧谌一点都不急,巴不得他们继续吵下去,反正亲的人总是无事挑事,现在就让他们吵个够。
原以为不定要争到什么时候。结果倒好,来了一个楚安。
楚安遇上的事,让楚安明明确确的提出奉灵承嗣请求,而她经历的事,从很多方面证明了什么?
过继,招赘,确定你不会因此丢了小命?
萧宁就是要把天下间所有男人不愿想,不愿意看见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她就不信了,他们以为性命不重要,就算人死了,死了也就死了,无甚关系?
“奉灵承嗣一事,暂时放一放,你父亲的死,你告什么?”萧谌惊讶过后,亦捉住重点,这个案子是命案,杀人的大案子。楚安来了,也打算要告到底,行吧,她有怀疑的对象。
事情得一件件的来,须得把案子定死了,才好提诉求。萧谌深明其意。
“赘夫沈经为夺妾之家财,与人合谋杀妾的父亲,这是一应人证物证,请陛下为妆做主。”证据啊,人证物证,在事情没有闹出来之前,萧宁早就落实了,这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休想改变这个案子。
立刻有人走下来,从楚安的手中拿出所谓的证词,送到萧谌的面前。
萧谌便知,萧宁出手,早就将该安排,查实的事,全都查明了,谁想再挑毛病,且省省吧。
其实这一刻的萧谌,看着上面的供词,代入感很强。事情的始末,其实跟他们家差不多,不过都是画面为有家业要承继,可这膝下独一女而已,按规矩,要么就是过继,要么就是招赘。
楚家的这位选择了后者。然一向以为识人的人,终是看错了人,失了性命,女儿更是得不到他原想给她的庇护,而是要在此时须得为他报仇费尽心思。
果然,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最后得到的都将是绝望。
萧谌不知其他人是何想法,但此时此刻的他,更坚定了这万里江山必要传到萧宁手中的想法。
前车之鉴,他绝不会让萧宁步楚安的后尘。他也不要步楚槐的后尘。
“你们看看。”萧宁出手,查实了案子的始末,断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在这个案子里做手脚。萧谌看完后,也传到三司的长官手中。
许原这刑部尚书,接过看得迅速,这上面的人证物证之严谨,看来是有高手指点。
瞄了萧宁一眼,许原还是将证据传下去。
这林铮和崔令都看过了,确实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证据确凿的事实摆在眼前,谁能说不受理此案。
“你们怎么看?”于此时,萧谌见他们看完了,不忘问上一句,只为确定他们各自的想法。
“既已证据确凿,当将犯人看押入大牢。”大理寺卿崔令赶紧地道出想法。
“臣附议。”对啊,案子都查清楚了,证据确凿,这就把人捉住,关起来。
“臣以为,案子查得再清楚,也理当过堂再审,以令天下知,陛下处事公正。”不错,证据是足了,但仅是如此是不够的。许原明了萧宁如此行事的目的何在,若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更为开先河须得多几样准备。
况且,楚安的诉求已然道出,仅是在萧谌和他们的面前道出是不够的,她求其所愿,并不是仅仅为自己而求。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往后更能开启新篇章,既如此,怎么能轻率的落幕。
林铮和崔令都瞪了许原一眼,然而许原管他们才怪。
有些事许原也是同意的,通过这个案子,更让许原切身的体会到,人心是不能赌的,若是赌输了,这寻常的人家都要丢了小命,更何况是天下权势的顶峰。
萧宁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许原挑不出萧宁不好的毛病来。
生而为女,性别是改变不了的,但真要为了一个性别,无视萧宁的成就,她的品行?而要将天下交到别人手中,挑起另一场争斗,以令大昌天下再起纷乱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怎么能是这样呢?
他们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天下,一群人齐心协力地走到今日,他们是要开创盛世之人,怎么能亲自毁了这个他们心之向往的盛世?
既如此,许原更愿意配合萧宁,一定要女子承嗣一事落实。
“好!依刑部尚书所言。”要不说萧谌从前一直就喜欢许原呢。正是因为许原心中有正,能识大体,懂大局,并不因一己之喜好,或是私心而不顾天下。
“陛下。”林铮和崔令都唤一声,望萧谌能改主意,这个事情当真要闹得这般大吗?
萧谌板着一张脸道:“纵然是证据确凿,便不该过堂公审,以令天下知案情始末,不该以此警示天下人,让他们引以为戒?”
显然有了许原衬托,林铮和崔令在面对天下人前,更多存的是一份私心,也正是因为这份私心,甚是叫萧谌不满。
查明一个案子,哪怕呈上证据看起来再是天衣无缝,难道他们就不该查查?
“此案由刑部主审,朕会在后头旁听,你们若是心中有不服的,只管查问此案。”审案审案,总是该查明对质,最后被告无话可说,案子才能真正的尘埃落定。
“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审案问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倒是他们因为此事关系到女子之事,反而不乐意查到底。
脱口而出一番话时,他们尚未意识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萧谌说破时,他们难掩羞愧,这一刻亦不敢再辩驳。
“你敢与所告之人当堂对质吗?”萧谌斥完了臣子,同时也问起楚安,她是否也想好了,愿意于公堂之上同人对质?
萧谌有此一问,楚安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妾敢!”
楚安想起萧宁在让她拿着证据,敲登闻鼓前说过的话。
“你考虑清楚,你只是要为父报仇而已,还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被人蒙蔽?或许这一回连怎么死都可能不知道。
“若你只要为父报仇,这些证据在此,你只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过堂一审,定能还你清白。
“但,若你不希望你父亲想留给你的一切,为他人所抢,你保不住自己一条命,就得用另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会比你去京兆府告状难上千倍万倍。”
路,萧宁并不强求于她,让她选了。
可是,这一切让她选,她不想最终还是跟从前一样,便只有一个办法。
楚安能站在这里,就是已经做下了决定,她要走最难的一条路,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她都不会后悔。
是以,刑部大堂之上,楚安与几人立在正中,许原坐于正座,一旁自有文书登记,还有衙役看守。
“今日本官审理楚家楚槐被杀一案,一干涉案之人,皆在堂上。原告乃楚槐之女楚安。楚安,你且指认,于这公道之上,是何人杀了你的父亲?”许原对于外面围着一道听案的百姓们,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说来,且让人都能听清楚。
审案问案,皆为教化于民,以令百姓引以为戒。许原这一位刑部尚书做来,可不是摆设。
“回尚书,杀我父亲正是他们二人。他们一个是我的赘夫沈经,一个是家父的妾侍王氏,两人私通被我父亲撞破,又欲夺我楚家家业,故一不做二不休,毒杀我父亲。”楚安想到父亲一番皆是为她谋划,结果父亲却因她而丧命,悲不能自制,泪即落下。
一旁被楚安所指的一男一女,都是不满三十的年纪,男的俊,女的俏。
听闻楚安所指,两人齐齐喊冤,“尚书,此事我们冤枉,冤枉啊。我妻自岳父去后,难免精神错乱,她之所言不可信,不可信。”
沈经竟然敢在公堂之上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要扣楚安一顶发疯的帽子,好让楚安所言再也不能成为证词?
打的倒是如意好算盘,就是太想当然了吧!
“精神错乱,你是在怀疑本官,亦或是觉得,在场的百姓都是目不能视物,能由你一句话颠倒是非?”许原不是好相与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楚安神智清醒,吐字清晰,哪里有一星半点糊涂的样儿?
这沈经一上公堂就敢丢出这样的话,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瞎子?
“尚书,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不信你问问伺候我夫人的侍女,她们都是亲眼见过夫人发疯。我家夫人纵然今日无异样,却不代表她一直没有异样。”沈经倒是很会找理由,尤其早有准备,非要扣上楚安神智不清的帽子。
后殿之内,萧谌和萧宁在一块,对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萧谌阴着一张脸,不难看出他的不高兴。
“阿爹感触颇多。”萧宁看出了萧谌的脸色不佳,亦知为何,“我们现在不就是为了将来不叫我落入这等局面而怒力,阿爹且放宽些心,别想太多。”
宽慰老父亲是必须的,萧宁只是要利用这桩事达到一些目的,并不是要勾起萧谌的忧虑。
“是啊,前车之鉴,岂能再犯。你啊你,千万不能犯糊涂。这男人啊,有没有别的女人,岂能看不出来的,我”萧谌想举个例子的,结果话到嘴边,意识到这是闺女,这些事,就算要说,不好脱口而出!
萧宁拉长了耳朵想听,不想萧谌说了一半,这,他不说了。后面是重点好吧!
“这种事,还是让你姑母教你吧。”萧谌想来想去,萧宁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哪里懂这些事,倒是萧颖,姐姐嘛,都是过来人,闻弦歌知雅意,女人和女人之间,总能分外的好说话,就让萧颖来。
萧宁
听得正兴起,又是重要关头,萧谌也能说出来,要让萧颖来说?
这要不是亲爹,她绝对要骂人了!
“满口胡言。”萧宁得口下留情,外面的公堂之上,许原就没有这层顾忌了,大声喝斥一句,也让萧谌和萧宁打住了话。
听案子,他们是来听案子的。
许原这之所以有此一喝,只因那沈经请上来为证的所谓侍女,一来便不断重复地喃语,楚安疯了,她尽说疯话,还说了一些楚安做过的疯言疯行。
最后更是亮出手中的伤,指证于楚安,这都是她用指甲抓的。
楚安欲反驳,许原让侍女举高了手,好让他看清她手上的伤。
伤还带着血渍,分明是刚抓不久的,可是楚安早已离开了楚家,难道还能是楚安不久前抓的?
许原大声喝斥,吓得侍女伏首在地,颤着声音道:“小女不敢妄言,请尚书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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