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昭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90章 当众共对质,我成了开国皇帝的独女,興昭五,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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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还是领着人先往大明宫面见萧谌,萧谌一见宁琦轻声地道:“为此流言蜚语须让你回来一趟,也是想问问你在军中可好?”

纵然作为皇帝,萧谌亦是一个父亲,看到宁琦,也就想起宁箭,声音不由地放柔了,生怕太大声把人惊了。

“陛下放心,我一切都好。”

怎么会有不好呢?朝廷信任,军中将士爱护,她知道,她立誓要守护的大昌,便是这样让人心暖,万死不悔的大昌,让她愿意永远守护的温暖。

萧谌颔首,“放心,大昌绝不会冤枉忠臣良将,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们心中有数,外面的人叫嚷得再厉害,所谓的证据至今无人拿出,不过都是笑话。”

这全心全意相信宁琦的态度,宁琦岂会不懂,朝萧谌作一揖,“谢陛下。”

能信她,愿意信她的君王,终此一生,她如何也舍不得负之。

“既然人都到齐,崔刺史处已然证明他的清白,而崔寺卿之死,也已让仵作查验,确实是被人毒杀,杀人者之证据,崔刺史已然一一上报,现在就剩下你的事。”萧谌见一桩一桩的事解决,心下甚安,就差一个宁琦了。

宁琦还未开口,李路已然出列请道:“请陛下令崔伋前来,我们当众对峙。”

萧谌虽不知李路是何人,那也无妨,于此时颔首甚以为然地道:“传政事堂诸公,及三司长官入宫。让你伯父将崔伋押来,连同一应证人,该让他们来的就让他们来。”

十分果断之极,没有半点犹豫的。

“唯。”萧宁安排后续,毕竟要说证人证据,她手里比谁都多。

萧谌板着一张脸,等着这些事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披露于天下人面前。

一应相关人员全都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人齐齐的站在萧谌的面前时,崔伋虽然衣衫有些凌乱,可是在看到宁琦的时候,竟然并不避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声与宁琦道:“将军可好?”

那望着宁琦的眼神,叫一个深情,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惜宁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看着崔伋的眼神更是透着厌恶。

崔伋一顿,心下更是警钟大响,这怎么可能?这断不可能的。

“陛下。”比起崔伋急于向宁琦抛媚眼,一众人的眼里只有萧谌这位皇帝陛下,齐齐见礼。

萧宁一眼扫过崔伋,想到她手里握的东西,谁能想到,一个男人竟然如此欲将世间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件接一件的案子,都是牵扯朝廷重臣,就连太女,也被扣上杀人灭口的罪名,朕心中比谁都更疑惑,究竟怎么会突然闹出许多事?”

萧谌居于上座,亦将心中的疑惑尽都道出,随后视线落在崔伋身上。

崔伋尚未从宁琦的冷脸中回过神,察觉到萧谌的目光,立刻抬起头同萧谌对视。

萧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然而从未遇到像崔伋这般生来反骨,似是要将天下搅得不得安宁才能罢休的人。

“陛下这是何意?”崔伋并不畏惧,甚至透着笑意望向萧谌,一脸困惑不解地追问,萧谌道出那样一番话,却看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谌何许人也,能让他这一问问得傻眼了?一脸诧异地问:“你竟不知?”

崔伋神色如常地回答,“某确实不知。”

“很好,很好。”萧谌称赞一声,知与不知,由得他一句话否定?“谁来问。”

案子至此,萧谌也不想再拖下去,有些事拖得够久了。

许原出列相请道:“陛下,且由臣来。”

萧谌一看是许原,自无不愿,立刻道:“好。”

朝萧谌再作一揖,许原迎向崔伋,“毒害大理寺寺卿崔令一事,你认是不认?”

这般的问,崔伋连丁点犹豫都不曾地答道:“自然是不认。”

意料中的否认,许原马上道:“纵然你不认,指认你行凶者,楚氏,卫畏,还有自崔寺卿拳中所得你的衣裳一角,都证明杀害崔寺卿的人是你。”

“此话从何说起。崔令之死同我有何干系,如此指认,毫无根据。”崔伋说着话,视线更多落在宁琦身上,倒是更注意宁琦的反应。

可惜了,宁琦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就好像一切不过如是。

“毫无根据吗?”许原不慌不忙地接过话,同时朝一旁人意示,立刻有人将一件衣裳拿上来,“这件衣裳你还记得吗?”

衣裳,崔伋回头看过去,这一看,崔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又很快恢复正常,“不记得了。”

许原重复似的再问,“果真不记得?”

崔伋甚是不耐烦地道:“难道尚书会记得你所有的衣裳?”

“会!”许原答得掷地有声,理所当然,不觉得这样行事有何不可。

“观郎君聪颖过人,并不是寻常郎君,故,郎君若说连自己最喜欢的衣裳都认不出来,这是拿了世上的人都当傻子?这一套衣裳是郎君所弃,郎君当真毫无印象?”许原再以问之,崔伋依然坚定地回答,“毫无印象。”

行,还真是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是吧。

许原不着急,“传证人。”

一个不肯配合的人,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请了旁人过来,且让这样一个不肯认罪的人,不得不认罪。

“你们一起诬陷于我。”崔伋在这个时候大声地控诉,视线落在许原的身上,转到一旁的崔攸,最后更是萧谌和萧宁。

“你还不配。”萧谌从未说过这样刻薄的话。不得不说,他在这一刻说出这句话,萧宁想给他鼓掌。

对萧谌和萧宁来说,崔伋这样的人只会用下三滥的招式,若不是他意图大昌,越发失了分寸,连看萧谌都懒得看他一眼。

诬陷于他?难道以为大昌的皇帝很闲,闲得跟他这样的人计较?

崔伋一愣,随后眼中迸发出一道恨意。

对,对,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一样的看不起他,就算他现在明明也在世族,这些人的眼里依然从来都没有他。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无声地提醒他,他就是一只臭虫,一只看一眼都嫌他脏的臭虫,他该有自知之明,而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污了他们的眼。

“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就算看不起我又如何,你们想扣我罪名,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定我的罪,就凭这件衣裳可以作为证据?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人拿了这套衣裳做假。我被关入京兆府大牢数日,在这些日子里,你们能做多少事,难道还想让我一一同你们说明?”

崔伋怨恨着,然出口之言,句句扎心,无不在指责他一开始的控诉,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要诬陷于他。

萧谌眼中尽是冷意,“看来你不信朝廷,既然不信,何必再与我们多言?这罪论与不论,朕直接给你定了就是。来人,将他拖下去,杖毙。”

既然崔伋敢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以为萧谌就不能行使一回皇帝的特权,对一个居心叵测,犯上作乱之人动手?

崔伋一顿,如何也想不到萧谌竟然如此,而黑衣玄甲们已然上前两位,这就要拖人下去,按萧谌吩咐,将人杖毙。

“陛下,为一个小人大动肝火,实在不值。”顾义查明了崔攸之案,知道此人为了排除异己,没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道他一个小人,还真是没有说错。

可是崔伋却笑了,笑得有些癫狂似的问,“我是小人?你们都是君子?你们敢说,终此一生你们所作所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你们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敢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敢吗?”

这样一声声地质问,那都是对他们的控诉。

高高在上,总想把自己标榜成君子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他们不可告人的事。他能让人为他所用,不就是因为他拿住他们的把柄,掐住了他们的脖子,若是他们敢不听他的话,他就可以轻易的毁了他们。

没有一个人没有龌龊事,只是他的时间不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住所有人的把柄,让所有人不管想或是不想,都只能听他的。

“我敢。”萧宁却在这个时候走到他的面前,掷地有声地回答他的疑问。

崔伋看透了世间的丑恶,认定了没有一个人敢道所谓的坦然,萧宁,萧宁!

若说崔伋一向在女人中都是无往不利,可是萧宁却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不想看他,却喜于一个同样出身卑贱,在他看来却样样不如他的人。

他最想将萧宁拉下马,然而萧宁行事,连对部下见死不救的话都能坦然承认,让天下人知道,诚如她所言,她问心无愧,做下的任何事,都敢让天下任何人知道。

但凡崔伋能找到一星半点萧宁不妥的把柄,他便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心术不正,便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小人,做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让你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也想让天下的人都成为一个笑话是不是?”萧宁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崔伋面目变得狰狞,阴冷地看着萧宁道:“你从一出生就是个笑话。你的母亲舍弃了你,选择了别的男人,不仅是你,纵然是你们萧家上上下下,本来就是极大的笑话。”

一字一句,恨不得将这些话刻入萧宁的脑子里,让萧宁牢牢记住,一辈子永远都休想忘记。

可惜,萧宁冷笑地道:“对,你说得没错,我生母是舍弃了我,按你的逻辑,我从一出生就是极大的笑话,全天下人的笑话。我从记事起,耳边就不断有人跟我说,你母亲舍弃了你,你是个没娘要的孩子,可那又如何?

“我是为我生母舍弃,可我有阿爹,他爱我护我,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就连萧家上下,你说得不错,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萧家饱受非议,然萧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爱我护我,不愿意我受半分委屈?

“自然,我自小就明白,旁人的嘴是堵不住的,不想听的话便不该去听。若是想让旁人永远不敢当着你的面轻视你,说出半句你不喜的话,只有你足够强大,人人自然只会巴结你,奉承你。

“执着于他人非议,赌旁人是否会在意你是否难受,最终为世人所毁,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管旁人如何笑我,看不起我。我倒要让天下的人看到,生母弃我又如何,世人非议于我又如何,我依然站在他们只能仰望的高度,终此一生,皆是他们鞭长莫及这之处。”

萧宁从不认为她的母亲能主宰什么?

她的人生,她想怎么过,由她来决定。

就算曾经是笑话,如今萧宁就让自己变成天下人仰望巴结的对象,在萧谌和孔柔的面前,谁人敢提起莫忧,再敢笑话萧宁是被母亲舍弃的人?

崔伋想将萧宁拉入泥泞,以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站在跟萧宁同样的高度,痴人说梦。

萧宁从来不会因为旁人的非议而停止前行,她的人生没有那闲功夫考虑旁人的闲言碎语。

“是啊,镇国公主,太女,你可真厉害,连这个世道都改了。”崔伋不喜欢萧宁这样的反应,和他所希望看到的背道而驰,他很高兴,不乐意。

“你若是看不过去,也可以把这世道改了。可是,你有吗?道你野心勃勃,你的野心是什么?是看天下人的笑话?还是将这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你觉得自己无人能及,只要你想做的事你都可以做到。事实上呢?你是有不少小聪明不假,然你的这点小聪明也就是只能对付年轻人,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你不过一只蝼蚁罢了。”

萧宁语气平静,仅不过是陈述这一个事实,不带丝毫的轻视,不屑。

崔伋急得冲向萧宁,萧宁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他的双手扣住,背剪,再一用力,崔伋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瞧,说不过我的你,想跟我动粗,你有这个实力吗?文不成武不就,自诩聪明。不是旁人让你成为一个笑话,是你自己让你成为了一个笑话。

“想要崔家家主之位?想要让这些你看不顺眼的人家宅不宁?想要我们这些不受你蛊惑的女人付出代价,身败名裂,或是让我们死?

“你若是堂堂正正的跟崔子达比试,我会高看你三分。惑女子,杀其父,坏其名声,你也就是没本事,才只能使出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想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想想看你周旋在这么多女子之间,你就没想过自己像什么?

“啊,或许你不想上教坊,不过我有幸去过,也见过教坊中的伎人,她们便与你这般,周旋于众人之间,不过是为了争得一席之地,却不过以色侍人。”

谁都知道萧宁的嘴毒,可是把一个郎君比作伎人,这未免也太毒了点!

崔伋亦被气极了,挣扎地想让萧宁放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连挣都挣不开的你,想杀谁?你有这个本事?”萧宁轻蔑之极,她也是气到了极致,恶心透了这么一个人,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这才将话说得是越发不客气。

一把将人往前推去,面对崔伋迎面再要冲上来,宁琦抢在前面一脚踢向崔伋的胸口,“就你这样的男人,连伦理道德都不讲的人,莫脏了殿下的眼。”

靠!还真不愧是萧宁教出来的人,听听这话说的!

“忠国公,既嫌我脏,何与同我鸿雁传书?”崔伋面目尽是恨意,然而看着宁琦,却想起了另一桩事,一桩完全可以毁了宁琦的事。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忠国公与你的传信?”李路代为问出这个问题,似是又一下子想起了,“因为与你通信的人自称忠国公?”

“这上面分明是忠国公的字迹。”崔伋并不傻,若不是对宁琦有所了解,他怎么敢如此肯定。

不想李路闻之嗤之以鼻,“字迹就不能是假的?”

话音落下,引得崔伋侧目,却是否定地道:“不可能。”

一句不可能,肯定得太过了,李路冷笑地道:“居心叵测者,你能在孝期勾搭旁人,还不许旁人假冒忠国公,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李路扫过崔伋,往前走了一步,朝萧谌作一揖道:“陛下,陛下容禀。忠国公初到豫州,便收到这一位崔伋郎君让人送来的书信,言道爱慕忠国公,一封信写得那叫一个深情,读之令人大受感动。

“然,若是品德出众之人,再是爱慕,又怎么会在旁人孝期互诉情意?

“所谓情深爱慕,不过都是笑话。他想毁了忠国公才是。原本忠国公不欲理会,却是小女自请之,道此人如此行事,必有深意,与其让他再去对旁人下手,毁了旁人一生,倒不如由我们引诱他,且看他玩什么花招。”

李路将从前的事一五一十道来,言词凿凿,李路一看崔伋待要开口,已然抢一步地道:“陛下若不信,可问军中将士。每一回与之通信,收到信后,小女都在军中读与众将士听,每一封回信,也都是集各家所长,一句一句斟酌后再回的。”

萧宁一直知道手下人才辈出,每一个各有他们行事的风格,都不相同。

李路这个人萧宁所知不多,但今日得见,萧宁只想说,碰上这样的人,崔伋就算有再多手段又如何。

若只是李路一人为宁琦做证,会有很多人说,都是李路为宁琦顶替。

若是众将士都听过情书,回给崔伋的所谓情书,更是集思广益写出来的,那可就好玩了!

萧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崔伋却是脸色铁青。他的情书,竟然被那么多人读过,那些送到他手中,看起来情意绵绵的情书,或是出自男人之手?

崔伋越想越是脸色发白,他以为他把世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想到却是别人耍得他团团转。

“陛下,此事末将等都可为证。”宁琦回来可不是只带了一个李路,而是好几个,这回由李路开了口,那几个将士马上出面证明李路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萧谌心情亦是极好!

不错不错,天下的女子就该如此,万不会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要极喜于她。就该像现在这样,面对想算计她们的人,毫不吝啬地给予反击。

“忠国公之事,诸位无异否?”杀一个崔伋不过是萧谌一句话的事,比起取他的狗命,萧谌更在意的是,该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政事堂的诸位,在这时面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如何还能说出旁的话。

“旁的事还须问他吗?”萧谌明显是不想再见崔伋此人,萧评道:“陛下可交三司查查,毕竟尚有其他涉案之人,须得彻查到底。”

萧谌冷冷地扫过崔伋道:“好,依明王所言,朕希望你们尽快查清,这一个人,朕再不想再见他。”

一个下作之极的人,萧谌但凡想到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亲手毁了无数无辜的人。不错,会有人说,如果不是那一个人心志不坚,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然这世上的人,是不是更应该引人向善,而不是用着这样一个理由,引人作恶,为祸天下?

萧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萧宁也无意久留,朝一旁的顾义道:“人证物证我会命人移交中书令,此事,由中书令过问。”

“唯。”谁都知道崔伋做下的事,与萧宁扯上了关系,更是想靠这些事扣到萧宁头上,让萧宁不得安宁。

眼下崔令之死由崔攸亲自查出,同萧宁并无半分干系;宁琦同崔伋并无私情,想说女子为将不知检点什么的,痴人说梦。

萧宁与宁琦使了个眼色,这就转身要走。

崔伋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立刻朝萧宁扑过去,不想这一回崔攸的动作更快,一脚踢在他的肩膀,直接将崔伋踢翻在地。

踢了人的崔攸站萧宁身侧,那明摆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萧宁的姿态,引得崔伋笑了,“崔攸,人人都说你是君子,我是小人,人人都捧着你,踩着我,可是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

崔攸根本不作声,连理都不想理他。

“子达,你来处置。想听他说就让他说,不想听就让人把他的嘴堵上,不必客气。”萧宁回过头朝崔攸叮嘱一声,目光扫过其他人,“诸位没有意见?”

这样一个人,怎么对付谁能有意见,那不是傻吗?

萧宁见一个个都不作声了,也就明白确实是有些人惹起了众怒,是以都想对付他。

崔攸看着崔伋,眼中透着恨意,就是这一个人,杀了他的父亲,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崔家家主之位,是为毁了他。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须知从他回到崔家以来,崔令待他很是不错,有意将其培养成崔攸的助力。

偏是这样的人,竟然最后下手要崔令的命。

有些事,崔攸是不想同人计较,然而总有一些人不识趣,处处以为自己了不起,也希望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能迁就他。

若是不如他意,他便将人杀之,不管那一个人是谁。

他以为自己是谁?

崔攸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怨过一个人。

眼前的崔伋但凡不是杀了他的父亲,这个家主之位他只要开口说一句,他大可双手奉上。

但是,他偏偏用了崔攸最不能容忍的手段。

无论崔令同崔攸的想法有多不相同,依然是生他养他,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就死在这样一个充满私欲的人手里!

“你们都是男人,男人啊,竟然甘心任由一个女人在你们面前指手划脚?”崔伋大声质问,萧宁听见了,却没有停下脚步。

“男人,女人。你想挑拨离间,这等把戏未免也太儿戏了。你知道我们这些人里,有几个是太女提拔的?”崔攸知道崔伋的心思,但他也想打击崔伋,让他知道,究竟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是他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

“亦或是,你知道满朝的文武大臣里,有多少是太女提拔的?”崔攸轻蔑地望着崔伋,似在无声地笑着他的可笑。

崔伋想回答,可是话到嘴边,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崔攸冷声道:“你不知道吧。”

“你眼里盯着的是什么?女人?”崔攸不等崔伋回答,而是继续再问。

女人和朝堂,想想看崔伋方才说了什么?

就算他想当作什么都没有说,谁许了。

“你处处盯着女人,却又与我们说,我们听殿下号令实在可笑。你把自己变成一个连青楼伎人都不如的人,岂不是说明你比女人更不如?为何又觉得我们不该听命有才有干,造福天下的殿下?”

崔攸对崔伋这种既要利用女人,却又看不起女人的人,自是瞧不起的。

萧宁方才把他想说而又无法说出口的话说了,如此,他怎么能不在崔伋心上捅上几刀?

崔伋好面子,最是不喜于旁人轻视于他,可就是这样的人,偏偏做着最卑鄙低贱的事。

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谁?

崔伋双目充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呢?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也居于女人之下。我能随意将女人弃之,你能吗?你连大声和她说话的胆子都没有。”

说到这里,崔伋大声地笑了起来,“你们所有人都没有这个胆子不是吗?”

这一刻,他似是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不如他的地方,笑得开怀之极,十分欢喜之极。

“那可真是恭喜你,竟然会有这样我们所不能及的地方?”崔攸于此时笑了起来,一脸的附和。

然而下一刻,崔攸却道:“可是,你就能无视所有人?若你能无视到极致,今日为何你在此处?”

说着再狂妄无比的话,却无法掩盖一个事实,眼前崔伋一直都在伪装。

“为官者也罢,为民者也罢,自来本不能肆意为之。你想肆意行事,可终究只是奢望。你拿性别说事,其实什么都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可与禽兽最大的区别难道不理在于,人能控制自己的欲,禽兽却不能?你”

崔攸不作声了,而是在这个时候目不转睛地看向崔伋,这样无声地似是在说,你就算长得人模人样,不过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你敢如此羞辱于我?”崔伋明显不能接受,在他看来,明明是上位者的这些人,是他们长得人模人样,实际却一个个猪狗不如。

“明明是你们,是你们目中无人,是你们不像样。”崔伋大声地叫唤,显得人无奈之极。

崔攸道:“你活不了了,无论你有多看不起我们,不屑于我们,你都要死了。一死百了,祝贺你。”

祝贺人家死什么的,崔攸生平第一回做,一众人何尝不是第一回听。

一时间都不由地捂住了脸,这才是真正的最高手段,气死人不偿命的手段。

“崔攸。”崔伋气极,他不想死,他怎么会想死呢?

他希望能长命百岁,能活得长长久久,成为旁人永远仰望的对象。

可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这一次他活不了了。

怎么能他想送去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死,最后死的人竟然是他,是他!

他不甘心,不甘心!

“你们想看看我死?好啊,你们想看我死。我会让你们知道的,就算我死,我也要拖你们所有人下地狱。”崔伋愤怒地吼叫。

“你们不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跟我勾结?我告诉你们,我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究竟在你们之中,有多少衣冠禽兽。”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份荣幸,能让陛下动怒,纵然不审也要你死。大昌律法对你只是例外,对旁人从来不是。你想凭你的一张嘴让无数人为你陪葬,你在痴人说梦。”

崔攸一句话又堵了崔伋,他的这份荣幸,大昌自建以来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崔伋想把大昌搅得天翻地覆,想让无数人陪他去死,打的如意好算盘,终只是痴人说梦。

崔伋这个时候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你怎么知我没有证据。若是我没有证据,凭我一个白身,你觉得谁会把我放在眼里,多看我一眼?”

然而崔攸一脸不屑,“就凭你现在嘴里吐露的几句话?”

喊着有证据的人,任他说得再怎么漂亮又如何,崔攸一个字都不信。

“想套我的话,崔攸,我不蠢。可是,我倒要看看,你们知道那么多朝廷命官的丑事,究竟能如何?”崔伋并不蠢,只是事到如今,他无法坐看旁人的好戏,总要搅动天下,最好能让整个大昌为之变得天翻地覆!

“我已经说过了,很多事不会只凭你一两个字说出口的话,就能让人相信你,你还没有这个份量。”崔攸显然是每说一句话,吐一个字,都不忘打击崔伋,想把人踩进泥里,任他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起来。

崔伋面目狰狞,他不服崔攸,不服,但亦奈何不得他。

可是,他总是能让大昌因他而抖三抖!这些人,每一个,每一个都应该为轻视他付出代价,包括萧谌和萧宁。

崔伋此后供出不少人,比如谁助他散播谣言;比如他的信是如何送到远在边境的忠国公宁琦手中;再比如,谁安排的人将莫忧之死的具体情况送到莫家人手中;再比如萧宁身边有没有他的人为他通风报信。

一件一件事自崔伋的口中而出,崔伋更是披露他手中所有的证据,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见不得光的事,这些丑事就是崔伋威胁他们的把柄。

否则一个小小的崔伋,如何能让那么多人为他所用。

崔伋亦懂得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他最想对付的人是萧宁,可惜没能从萧宁处查到半分可以威胁萧宁的东西。随后,崔伋针对的是政事堂诸公,六部尚书。

诚如崔伋所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清清白白,尤其崔伋哪怕捉不到把柄,也会用他的手段,想方设法引人犯错。

只有捉贼的人,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政事堂中,水货和铁全因家中子女之故,亦受崔伋威胁,两人虽不曾如崔伋所愿,但顾忌家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崔伋之事上报朝廷。事发后,两人羞愧不矣,是以,请辞去中书令、侍中之位。

萧谌对这两位更多作为摆设的宰相,好在他们保住晚节,纵然没有及时上报,却也不曾助桀为虐。且他们最后自觉将自己隐瞒一事告罪再三,也不必太过苛责。

然而这两位也明白,他们在人才辈出的大昌朝,这样占着宰相的位置,其实多有不妥。

很多时候他们跟不上萧谌和萧宁的想法,既如此,何必再执着于上,消耗完萧谌和萧宁对他们的好感。

此时退,他们退得干脆利落,不必忧心将来真正与萧谌撕破脸,什么都没有。

萧谌其实这心里吧,也是有想法的,只是不希望眼前的人退得太那不体面。

现在对方竟然真想退,罢了罢,只对外道他们年事已高,如此退之,对他们被崔伋威胁一事,绝口不提。

“陛下,其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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