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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南弦低垂着眸子,敛去眼底的暗流涌动,慢慢弯唇,自嘲一笑,“是,太后。臣不当如此无礼,若是无事,臣便退下了,不扰太后清宁。”
凌薇看着他唇角讽刺的笑意,细眉微蹙转过头,算是默认。
“阿姐,”凌南弦将木梳放回梳妆台上,“虽然你身为太后,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凌薇别过头不曾正看着他,朱唇轻抿。
凌南弦淡淡的看着她,片刻后忽而一笑,眼眸中尽是苦涩,“天色不早了,阿姐早些歇息吧。”
从始至终她都从未回应过他的话语,可是为何还是改不掉期待的坏毛病,期待她的回应……
能够如现在一般这样接近,他该知足了的,该知足的,毕竟她本就是空中的明月,遥不可及,能够远远地看着就够了,是他贪婪了。
宫门开合间微凉的秋风夹杂着雨意卷入室内,凌薇跌坐在矮凳上,手顺势扶住梳妆台的边缘,倏地指尖用力,保养极好的长甲断裂,指缝渗出血丝。
低头看着地面的砖地许久,莞尔一笑,闭上了眸,自打踏入后宫还有余地可退吗……
任家后院深处的亭子,娇艳的花儿凋谢,亭子内被换成了一派素雅的菊花。
安梣捏着瓷杯,手腕动了动,目光越过桌面上的白菊,最终落在端坐一旁发髻齐整的贵妇身上。
秋风送波,天气格外清爽,安梣凝着白菊许久,在那贵妇若无其事的抬手为自己满上茶水时,她才开口“此次突然拜访,不知是否惊扰了您?”
任家主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茶壶,悠悠地端起瓷杯,细嗅茶香轻抿一口,才抬眸看着安梣,露出浅淡的笑容来,“无妨,只是不知姑娘这次来是来找言儿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带着细纹的眼角上挑,意味深长的看着安梣。
安梣笑眯着眼眸,视线穿过白菊对上任家主母的视线,“自是来找您的,还望您不要嫌弃。”
“找我?找我做什么?”任家主母轻笑着,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瓷杯放下问着。
安梣弯着眸子,笑意不减,只是眼底掀起一阵暗涌,红唇一勾,一字一句,一顿一停的说着,“不知道您之前说的故人可是孟家那位?”
眸光一闪,眼睫轻不可见颤了颤,幽暗的眼眸如墨色翻涌,却依旧淡然的回应“是,所以、”
那双带着细纹的眼眸闪现出岁月积累而下的锐光,直射安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都不称呼姑娘了,看来是被怀疑了呀~
安梣不动声色,低下头嗅了嗅杯中茶香,唇畔轻轻一笑,“机缘巧合吧。”
她不是原主,如此说来确实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冷冷眸,有些不屑的轻笑着,“那又是怎么一个机缘巧合?”
安梣一手托着头,一手摇着杯,阴着的天忽得散落下日光,安梣朝着任家主母逆光看去,眯了眯眸,轻柔地语气戏说着“大概是……自打娘胎出来的机缘巧合?”
“砰——”
瓷杯落地,散落一地。
安梣有些无辜的眨着眼,似乎并不觉着自己刚才说的话语有多么的骇人,紧接着她便看着逆光而行的任家主母踱步来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捧起安梣的小脸。
力气之大,直接将安梣脸上的软肉堆积一起,有些难受安梣微微将脑袋上扬,手轻轻的拍了拍略显激动的任家主母,含糊不清道“您冷静些,冷静些!”
任家主母连忙反应,慌乱的松开手,双手不知所措的在空中僵住,“对、对不起,我有些激动,我……”
安梣吃痛的揉着腮帮,龇牙咧嘴地对着任家主母苦笑道“夫人您手劲儿可真是有够大的。”
“抱歉,我、我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好。”任家主母满脸歉意,然后便伸出手上前探去,“没事吧?我看看?”
安梣看着那只魔爪忙后退,接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的,您不必太过担心。”
“我、我……你、”任家主母神色激动,露出少有的喜悦之色,仔细地看去,可以发现眼眸中闪着的水光,“你真的是晚月的孩子?”
“……嗯。”安梣点点头,看着她这般激动地模样有些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来自不是老头而是另一个陌生人身上流露出的真心,如此看来原身也不是那么可怜了,至少在这世上还是有人惦念着她的。
得到回应,喜悦的情绪难以压制,抑制不住的掉下了泪。
!!!
“夫人,您、您您别哭啊!我、我……您别激动,我我我……”安梣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为自己幸存而落泪的妇人。
任家主母捏着绢帕擦拭着泪水,哽咽着声音,“我只是太高兴了,当年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照顾你,结果最后却还是让你被掳去,这一走便是这么多年,了无音讯。还好,还好你还活着,我……”说到一半又忍不住缀泣起来。
安梣情愫复杂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梣不忍告诉她事实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确实在那场火海中丧命,不过就算如此她不是原主又如何,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那便是延承了她的生命,总归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任家主母安稳了情绪,坐回位上,紧紧地牵着安梣的手,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的看着安梣,生怕错漏了那个细节,最后唇角牵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么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安梣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下肩膀,不假思索地说道“老头照顾我的。”
“老、头?”任家主母重复着安梣的话,有些不解。
“额,”安梣恍然,有些尴尬的挠吧挠吧脸颊,“是封琉照顾我的。”
任家主母一愣,然后有些惘然,轻笑道“竟然是他啊……”
“怎么了吗?”安梣看着任家主母的神情,好奇地问着。
任家主母摇摇头,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安梣,语气温和的问道“你的身世都是他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安梣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话毕才反应自己说漏了嘴,略有些无语的望向远处欲哭无泪。
任家主母确实一脸了然,似乎早就料想到了答案,拿过一旁完好的瓷杯满上茶水,“我猜他也不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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