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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不仅花大价钱雇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还有胆子买通了府外的禁军,必然是所求甚大,又与我有关联,我猜……”
赵尔容对着铜镜扶扶自己有些歪了的珠钗,姿态端的是闲适从容,语调多的是淡然处之。
透过镜面,她能清楚地瞧见自己的话一句句道出来时,对面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侍婢们面上展露的惊诧之色。
赵尔容眼底含笑,她回头看过去“我猜乔氏要卖我,至于买家是谁,无非就是这长安城中暗中觊觎我的人。”
“诸位莫要用这种神色瞧我。”赵尔容温柔一笑“圣上尚未裁定侯府,又有我阿兄这一去疆北安邦定国,这一战若胜,焉知圣上不会顾及昔日旧情。”
“而眼下,乔氏此举无异于将天子蔑视脚下,圣上都未下旨治我赵尔容的罪,何时凭她来动我兄妹?各位听了我这些话,应当拎得清此时的是非吧?”
被绑住的侍婢们两两相望,她们眼里的动摇,被赵尔容看在眼里。
赵尔容拾起被她摆在案上的匕首,她的步子迈得从容,可她一个在众人眼里是闺中小姐的人,却这般淡定地捏着把利刃,直叫那些被束缚住的婢子们吓得眼神都变了。
赵尔容手起刀落,胆颤间,婢子们只觉得身上倏地一松。
“只要诸位此时不纵乔氏行凶,她们无论要做什么,都是与诸位无关的。”
迎着她们对自己被松了绑而感到不可思议的神情,赵尔容抿唇笑了笑“相信你们亦是个聪明人。”
即便被这样一番恐吓和威胁,那被唤作令一的婢子,却也比其余人要冷静“我们自会掂量清楚,只有一点,赵大夫人用的是真金白银收买的我们,二姑娘不会以为,我们过刀尖舔血日子的人,会怕你轻飘飘的几句胁迫?”
听到她说这话,赵尔容的心却是放了放,她不怕这群人胃口大,怕的是她们无甚所求,若是无欲无求,她还真不知道该用哪种法子来束缚住她们。
“乔氏答应给你们的,我出三倍,诸位瞧着可好?”
赵尔容闲闲一笑,把手中的匕首归鞘,放进袖中。
令一看着她这般温温柔柔,瞧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模样,颇有些不解“我们可都是行武之人,你就这么放了我们,不怕我脱身后一刀杀了你?”
这位二姑娘明明瞧着就是个柔弱的闺中小姐,迈步时脚步声重、在她晕倒时她也替人把过脉,种种迹象皆表明,她不似有功夫傍身的人,可为何刚才拔匕首时,她那动作那般地利落而干脆?
令一眼中含着警惕,除了这些奇怪之处外,让她更忌惮的是赵尔容那多智近妖的性子,她的那些话,一步步引导套路着她们往她的思绪走,滴水不漏,差点就要忽略了把她们忽悠过去的人,不过是个光会耍嘴皮子的柔弱女子罢了。
“受人钱财,懂江湖行话,凭武功护人,我想堂堂镖局中人,还不至于做出这种杀人落得人财两空的事来吧?”
赵尔容听得出来令一口中的杀意,却并不在乎她那句威胁之词,在她看来,乔氏收买的人,她用高于其三倍的价钱来策反,这些人定会欣然接受的,毕竟,谁会和朝廷、和银钱过不去呢?
“你、你知道……”
令一当即心下一惊,她往后连退了两步,手往身后的腰际摸去,连带着她身后的几人皆绷紧了神色。
赵尔容却是眼眸略带狐疑地瞧着她的这举动“令一姑娘在怕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学乔氏一样,收买各位为我所用。可若你们不怕与朝廷作对,便只管跟着乔氏便是了,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亦阻拦不住你们。”
令一蹙着眉,沉凝不语,赵尔容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无道理,而她开出的条件也着实令人心动。
她们所处的镖局不大,与那些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镖局相比之下,自然是不值得一提,若早知道会和朝廷牵扯上这么大的关系,便是那赵大夫人出多少的银子她也不会做主答应的。
思来想去,令一还未说些什么,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变“院外有人来了。”
不过片刻,便无需令一那一句提醒,院外踩踏出来的动静便已能让赵尔容听个清楚。
她稍稍偏头,目光透过微开的窗扉落在院外,赵尔容轻呵了一声,迈着步子往里间走,姿态闲雅:“眼下到这关头了,你不会还要再细想罢?”
赵尔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褪下身上的披风,掀了帘子了被褥,重新躺在早已没了她原先暖出来的温度的拔步床上。
透过轻轻摇曳的纱帐,赵尔容迎上紧跟进来的令一的眼神,她轻声道:“乔氏并非是个好相与的人,所以……与我合作。”
乔氏与寻常依附夫家的妇人不同,她是个喜好独揽权力的人,从她那被训得对她唯唯诺诺的丈夫便看得出来,这人如何。
若叫她知晓了花大价钱雇来的令一等人如此无用,乔氏必定气恼,又不能撒气给赵尔容看,可想而知她会对谁发泄这一通,自然是唯有她们这些“看护”不力的人了。
与赵尔容合作,赵尔容便在乔氏前来问罪时,认自己所言所行,保下令一等人。
如此这般,镖局的人依旧能做事拿钱,拿的还是比之从前多上数倍的钱。
令一不是个愚笨的,她能明白赵尔容这两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若按这二姑娘说的,于她们镖局而言,自然是能够趋利避害,可……她总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令自己生疑……
院外的脚步声凌乱而拙重,都不似是习武之人会发出的声响,听着那声音判断距离,眼下已经一步步地逼到屋子跟前来了。
令一无法,眉头一皱道:“我应你便是。”
纱帘后,赵尔容弯了弯唇角。
从她至宫中回府,发现大房居心叵测后,她便苦心谋划了这个局,除了被乔氏赶出府外的阿幼骤然回来,是她始料未及的,其余人,包括她自己。
皆是这盘局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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