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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冥安杖杀了范佑与那些违反军纪的士兵之后又把一众都督府的女使驱逐的消息还没怎么在湖州传开的时候安阳城里就收到消息了。

云漠若当初安排婢女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想到风冥安身边从来都不用人伺候,雪绒把消息传给云漠若的时候确实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后他也让人查了查风家这十几年所买的下人,果真没有一个年轻姑娘。

难道说云凰还真不是在刻意防着什么?

云漠若依旧在盘算着究竟要不要再派些人手,毕竟黜置使一众在湖州还要待很久,这个时间如果不做些什么还真是有点浪费了。现如今这个苛税的案子就是再麻烦云漠若也不想放弃让风家成为他的势力的这个想法。

这次想要把陵王府从这个案子里面择出来也不是做不到,虽然会很麻烦而且要损失掉不少的东西,但是云漠若终究还是有些把握的。可失去平北侯与冀州候的势力,总要有什么补上才好,还有因为这次苛税受影响的——民心。

云漠若在西疆的时候切身体会了一把铁骑军的战力和在那里的威望。他离开西疆的那个晚上,在那个小酒肆里所近距离感受到的当地人对铁骑军战士的信赖让他更加想把这支大汉的常胜之师握在手中。

得民心者得天下,无论他暗地里做什么,只要表面上好看就行了。

就像当初在江州的时候一样,暗地里原本打算着吃下不少赈灾银,再在表面上兢兢业业地去赈灾,可惜因为云漠寒的影响他们拿到手的比原本计划的要少不少。

如今苛税的案子也一样,收银子的事情都是当地的官员做的,和他这个远在安阳城的陵王有什么关系呢?这种事情的发生也让他万分痛心啊。

确实的证据在他知道有湖州百姓想要告状的时候就被毁的差不多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现在谁也没有能用这个案子一把打倒他的本事,只要他本人不倒下,就总还能东山再起的。

等此案了结,他当然还是要想办法找别的新路子生钱——比如月凉那边,等铺子铺开了,走私也就好做了,若是再能将掌握西疆的铁骑军拿在手里,那两国边境也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对于这门生意有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那风家不知道经营了多久的民心也将是他云漠若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要了云漠寒的命已经成为了他的当务之急。只有他死了,这曾经的婚约才会彻底作废,无论怎样都再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云漠寒有侥幸逃命的机会了。

正被云漠若暗中盯着的云漠寒也自然也收到了湖州的消息,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风冥安布的局。但是他也知道云漠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很有可能会再次派人过去。

不过军中事他终究没有风冥安那么熟悉,该怎么做想来丫头那边会有计划,应该不用他担太多的心。

只是这次云漠若的谋划未成……他不会甘心的,若是湖州那边他再派人去还不成……估计云漠若就会转头再对他下手,上次的那个阵容就有点危险了,如果他派过来的人更多的话……

是多调一点暗卫到景王府里来更好些,还是……他住到别院去更好些?

还是不要去别院了。

上个月听竹传消息过来说月凉王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听到了他那别院的具体位置,还打着“景王殿下的女人”的名义上门去过。

人自然是没放进去,但是这件事足够让云漠寒觉得心里十分膈应。

偏生现在还得稳着这个疯婆子,不然只怕这局中的变数要更加的难以把控。

云漠寒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开始拆那些其余的消息,云飒别院那个地方……还是别见血了。省得将来带丫头去消暑的时候影响心情。那片荷塘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彩嫔与姝嫔陷害林贵人,未成功。

云漠寒瞧着纸上的这一句话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母后都懒得出面的事情,这几个低位又没有孩子的嫔妃闹起来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家里有点恩怨再加上家族中的授意要扰乱父皇的心思。

就是这手段未免太低了些。

凭她们也想掣肘湖州那边的局势,白日做梦罢了。

彩嫔是灵州刺史的妹妹,那些告状的百姓能走灵州的路还成功出来了这就是灵州刺史的“失职”,没办好主子交代的差事啊。虽然说这里面有不少他插手的影子,后面风家又马上出手把人给劫走了。

但是灵州刺史的主子是不会管这些的。

至于这主子是谁,没见到彩嫔和谁联手?苏氏嫡女进宫才多久,这么快就闹起来,想来这一出之后她的命也不长久了。这个做了棋子的女子才多大岁数?可惜为着冀州候苏氏全族,也是必要的牺牲了。

至于林贵人……湖州司马的女儿,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还是个贵人……这辈子也就这般了,入宫这么久没让人真的算计了去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宫中毒杀……这毒究竟是哪里来的倒是值得深思,不过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想来应该也找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者能让他得了些彩嫔和姝嫔用的毒来看看。

要不要动用一下宫中的人手再往深了查查?

屋中置的冰渐渐融化发出了细微的叮当声,云漠寒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冰碗表面凝结的水汽,手指捻动,将染上寒意的指尖复又搓得热了。

若是云漠若觉得冀州候还有救从月凉那里找了毒来……若真是这般他便又多了一件握在他手中的证据,如果将来祁墨他们查案回来的结果并不能扳倒陵王府他也还能再加码。

可若不是月凉那里的毒……他让人往深了查难免就会留下痕迹,若是被人发现……

可现在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如若再等,那可能什么都剩不下了……

云漠寒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决定再往下查查,毕竟云帝定然已经确定他参与进了这次的苛税案,那么再暴露一些也无妨了。他好歹是个亲王,在宫中有些自己的势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湖州那边过来的。

证据查实,放火、投药者皆为兰泽县令韩东。

这短短一句话看得云漠寒在这暑气未消的天气里感到了刺骨的冰寒。

兰泽县属湖州地界,县令韩东是湖州长史的门徒。

因着风冥安要到河东道去,那里现在所有官吏的一切信息云漠寒都了如指掌。何时入仕、升迁轨迹、姻亲师门他基本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尤其是执掌一方的官员。

湖州长史于韩东还不仅仅只是门师这样简单,那简直是亦父亦子的关系,不过湖州长史怕这个关系影响韩东的仕途,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初湖州长史府中案发的时候云漠寒就觉得奇怪,那可是一州长史,说是封疆大吏都不为过,他的府邸定然是戒备森严的,怎么会让人那么轻易就得了手?之后的疯癫也似常理,却又太符合常理了,再加上当时案发的那其他的受害人都丧了命,唯有他活着,疯疯癫癫的活着。

灭了那么多人的口,他们还在乎是不是多一个吗?

为什么要他活着?

许是下手之人最终不忍心?但更有可能是下手之人需要他活着。一则作为警告,二来能为有需要的人提供一个博名声的契机。

就这样云漠寒借着冷炙和令曦在年前便埋下的人手查出了如今这样的真相。

金银真的能吞噬掉人的良心。

徒欲噬师。

何等的丧尽天良!

风冥安身边有坤宁,他们早就把长史保护起来了,以坤宁的医术定然能发现那位长史是被人下药才至疯癫的,此事似乎不必他再操心了。

可这个真相依旧在云漠寒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他见过人间惨剧,见过战场上的满目疮痍,见过江州的天灾,见过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可是那些相杀的人要么有自己身后的家国要守护,要么是人力难以对抗天地,再要么争夺利益的双方是仇家、是陌生人或者都是一般的亡命徒。

这样以徒噬师的事情他在书上或许看过,但是真的发生在他眼前还是头一次。

现在云漠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帝对待这件事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机关算尽,生生要等这么久,等到所有的势力都纠缠在一起了他才想办法扯开这一点点口子,用民心民意去制约这些人。

因为他很有可能也无能为力。

云漠寒重重叹息了一声,把冷炙叫了进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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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刺史府府衙。

风冥安奉命带着钦差卫队缉拿了兰泽县令韩东到堂。

一个多月前坤宁给湖州长史看诊之后司马就悄悄见过祁墨,他也算是不愿意与刺史等人同流合污的一位,只是因为上任湖州的时间并不长,那些人还没把他视为“自己人”,还在尝试着接触他,所以觉得他不会知道什么内幕罢了。

可灯节那日他亲眼目睹了韩东从长史家的后门处悄悄离开。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越来越心惊,直到黜置使一众抵达湖州的时候他才决定将这些事都说出来。

就这样祁墨得到了一位人证,可是仅仅凭借着司马的说辞也就能定兰泽县县令一个谋害朝廷大员的罪名,想要结苛税这个案子单凭司马的口供那是绝对不够的。

毕竟此案涉及大量钱财,若是将来有人指责湖州司马也是因为财帛才作证那这个案子便不是铁案,便有了能让有心人在操纵的可能。所以物证他们必须要拿到手,还得是不容辩驳的物证。

所以目前至少要让湖州长史开口说话,他们在这里才能继续查下去。

风冥安领着一众护卫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看护长史和司马一家,所杀刺客不知几何,但是从那些人身上也没找到确凿的证据,直到坤宁在重重困难下治好了湖州长史,这才让祁墨有了一个真正的突破口。

凭借着湖州长史先前就藏下的证据,他们才终于能拘传了兰泽县令韩东。

韩东跪在堂下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直到湖州长史被人搀扶着也到了堂上,他看着门师那张苍白的脸,面色才终于变了。

风冥安站在祁墨身侧,瞧着那双不断闪烁着疯狂的眼睛也觉得心底发凉。

军中情谊向来与官场上的关系不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风信虽也好好教过她,但是真的这样近距离的亲眼见着对风冥安来说却是头一遭。

反而是祁墨见得多了都有些麻木了。安阳城里,很难有谁真的能十成十的将自己的信任交到另一个人手上。他们祁家的学生不少,每次春闱过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走祁家的路子。对于这些人祁墨最多也就给与七成的信任,剩下那三成的保留在关键的时刻或许是能救命的存在。

风冥安听着跪在堂下的韩东的诡辩心中的所思所想终于还是渐渐沉寂了下来。对于风家人来说……或许边疆才是真的归宿也说不定。

“你看看这是什么?”祁墨倒是没什么心情在听他说下去了,直接将两包药材拍在了桌上。“这是在你家中搜出来的。”

那正是致使湖州长史疯癫的药。

见到那药包的一瞬间,韩东便没了声音,他瞪着桌上的黄纸包,一双眼睛瞪得突出了眼眶,他死死盯着那些散落的药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逐渐变得声嘶力竭,然后他跪伏在地上咳嗽不停。

“还有长史家族中分支前来闹事,你又做了什么?”惊堂木拍下,祁墨看着韩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能做什么。”韩东狞笑着重新挺直了身子跪着看着长史,“我能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放声大笑而变得异常嘶哑。

“我跟着他还能有什么前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是依旧在湖州这么个小地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好不容易有个能富贵的门路他自己死活都不愿意走,他自己不愿意便也罢了,还不许我去!”

“不过他的命倒是值钱,”韩东喘着粗气盯着湖州长史那张苍白的脸,“既然如此就在最后送我这个学生一场富贵又有什么不好?!”

“我又没要他的命……不过是想让他一直疯下去罢了。我每天都去看他,所有人都称赞我心地至诚……反正他妻子和女儿都死了,疯着又有什么不好!”

“他那女儿也是活该!活该被火烧死——”

“你住嘴!”祁墨用力一拍桌子滕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地瞧了一眼长史那边,只见湖州长史抚着胸口面色更加颓败了。

“你倒是说说那富贵的门路是什么?”祁墨让人把长史搀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当着湖州刺史的面开口了。

“祈大人,这厮如此狂悖,以徒噬师,他的疯话还是要斟酌听之。”湖州刺史如今也有些急了,祁墨查了两个月都被他们绊在后面,如今韩东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不然之后一切就全完了。

“刺史大人不必担心,本官能治好长史大人的病,自然能再找人治好下一个失心疯,您不必担心疯子的话不可信。”祁墨倒是笑了,似是全然没在意刺史突然开口打断他。

“至于韩东的安危——”祁墨看了一眼风冥安,“有云凰将军在,本官也一样放心的很。”

那刺史听得祁墨这么说,铁青着一张脸退了下去。

这之后的审理,终于让黜置使一众都看到了一丝曙光。

最后这一日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到了云漠寒的案头上,他细细读过那一字一句,然后看着这一纸消息被焚了个干净。

可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人心里的贪欲是绝对烧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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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师背祖之徒罪孽难恕,因果善恶有报真相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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