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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也识做,只让两名护卫跟着,加上何曙光,其余的人有一拨儿分布在戏园周围,一拨儿被庞管事下面的人请进了贵宾休息室,还有两部车子的护卫就留在车上。不给戏园的管事添堵。
庞管事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眼下天津卫所有的租界联合起来也抵不上英国人在这里的势力。有管辖英租界长官的夫人莅临,说明嫦仙戏园安全,且深受洋人的青睐。
郝莉预订的包厢在3楼。她跟在庞管事后面一边往上走,一边给郑征西介绍“这家戏园大约能容纳五六百名观众,照明设施和旋转舞台都很现代。听说很多名角都在此登台演出过,上个月我来过几次,场场爆满。”
庞管事目测三十六七岁,高个子,硬朗的习武人的身板,相貌中上,淡而短的眉毛下的一对大眼睛过于精明势利,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马甲,却给人一种武夫强扮文人的感觉。
庞管事能讲些英语,特会来事儿。他虽没完全听懂郝莉在讲什么,但连蒙带猜也能明白大概,接着郝莉的话用一口京腔给另外两位初次光临的女宾客介绍“咱们戏园子的装修规格在天津卫数一数二,观众的层次也可以说最高,多为士绅名流啦、学界先生啦,以及各大公馆的老爷少爷、太太小姐们。”对两名女同胞颇为谄媚。
楼上的包厢三面环绕着椭圆形的舞台,大厅里已经挤满了观众。坐下来后,郑征西留意到左边和右边的包厢才开始陆陆续续上人,两边女客的笑声此起彼伏的传过来。
郑征西刚回国,对这样吵吵闹闹的环境有些不习惯。
郝莉似乎已经适应了。
候完璧显得很拘谨,除了对将她请进包厢的庞管事说了声谢谢,甚少开腔。大概想到前途未卜,因此有些心事重重,又不好扫大伙的兴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斜对面那两个穿着军装的青年你认识吗?”无意中瞥见他们隔着栏杆朝这边观望,郑征西侧过脸问候完璧。
候完璧朝他们看了看,摇头说“不认识。”
“那是左边包厢里的山东督军府于六少帅的副官。这一周咱们戏园请到北京当红的名角郭潘登台演出。”尽管郑征西看上去非常眼生,庞管事丝毫不敢马虎,立马凑上前小声解释道,“本来呢,这两边的包厢都被京城的贵客长期包了下来,平时他们很少同时出现的。于少帅是上上一任国务鲁总理的亲戚,今个儿借用了鲁夫人的包厢。好巧不巧的,于六少帅新交的女朋友郭小姐,正是等一下要登台表演的名角郭老板的妹子,右边包厢的女客是郭老板的戏迷,特意赶过来捧场……”只要不用说那绕舌头的英语,庞管事的话明显多了,是个能言善道的卫嘴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庞管事只透露了一边客人的身份。
一听到庞管事提及内阁总理什么的,候完璧的神色明显一僵,原本就有些低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郝莉和郑征西都没留意,却落入庞管事精明的眼里。
“到哪儿啦?”等庞管事解释完,郝莉煞有其事的问道。
郑征西上下打量了一番郝莉,总觉得她的变化挺大的。她们来看的是夜戏,按说晚上七点钟就已经开场了。不过之前都是一些小角色在暖场子,看名角上台的时间就是现在,郝莉显然也摸透了的戏园的规则。
“马上就是中轴了,等一下上台的名角是最近红透津京两地的桂湘。”庞管事用不流利的英语向郝莉汇报,“今儿晚上,咱们这儿名角云集,压轴和大轴除了郭老板,还有他的同门师妹房晓菲。”
有几个单词庞管事没表达正确,郑征西笑着帮他翻译给郝莉听,挤兑道,“这你也懂,看样子你来天津卫没少泡戏园子啊。”
“那当然。”郝莉得意的笑了,突发奇想地问庞管事,“报纸上说那个唱青衣的郭潘这两年红得发紫,能否为我们引见引见?”
郑征西拢了一下身上的流苏披肩,双手抱臂,看了一眼郝莉“名角嘛,远远欣赏一番足矣,干嘛一定要破坏那种神秘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下面又挤又吵,她不想去凑那个热闹;真要把名角弄上来,那绝对是强人所难。对着模特作画和对着观众表演,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都是艺术的表现形式。她画画的时候,也不喜欢人在身边围观。换拉思考,她不认为名角真的愿意放下身段对权贵媚骨奴颜。
起到自己画一幅画像,还被洋妞半途拦腰杀价,郑征西觉得没一碗饭是好吃的。
“这个不难!今儿个郭老板已经赶了两场堂会,这会儿正在后台歇息。”庞管事忙说,激赏赞许的眼神从郑征西的脸掠过,这个淡定沉稳的姑娘,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见识却不一般,他向来怵这种作风低调的人,因为看不透且不好拿捏,下意识的不敢惹恼她,只见他笑得胸有成竹,“不如三位先定定心心看桂湘的表演,我这就下去跟郭老板打个招呼,保证如康夫人所愿。”
庞管事说完就要往出退。
门外传来一阵扰攘,包厢的门推开了,何曙光走了进来,两个洋侍从一左一右的在门口站着,纹丝不动。
何曙光低声对郑征西说“隔壁包厢打起来了,好像是两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咱们要不要撤?”
旁边的动静挺大的,郝莉当然也留意到了,又听不懂何曙光的话,着急地问郑征西“他说什么呀?”
郑征西简明扼要的解释给郝莉听。
郝莉兴奋地说,“啧啧啧!兄弟阋墙呐!今天来戏园也是值了,下面唱大戏,上面真人秀!”
郑征西失笑,提议道“你看,那边包厢的观众都在朝这边看。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记得父亲说,永远不要凑热闹,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小心行事……
“撤什么撤?不撤!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郝莉朝对面的包厢扫了一圈,“你看那些包厢里的观众,一看就是见过风浪的——人家照样谈笑风声呢,没看出哪一个遇着这点破事儿就要撤啊……”
正说着,一个男人的骂声越来越高“……敢放我鸽子,你以为你搭上他,就万事大吉啦,果然是戏子的妹子,一家子下贱胚子!”
那边似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拳头狠落在身上的闷响不时传过来,间中也有女子压抑的尖叫……楼下的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受到影响。
郑征西一个激灵,从吵吵嚷嚷里辩认出了这个声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去伦敦留学前,她在医院差点被人绑架,其中就有这个人的声音。他是后来闯进病房的那个男人。
郝莉竖着耳朵很专心的听着,候完璧吓坏了,紧紧挨着郑征西,回神后却发现她好像一块化石,以为她也吓倒了……她握住她的手。
庞管事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招来几名手下,命他们守在门外,自己则赶紧下去向老板汇报。
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正准备上楼巡视的黄嫦仙,转脸看见那管家领着金昆廷往里走。
“嗳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我儿子给吹来了。”看到金昆廷,黄嫦仙原本婉转动听的腔调显得有些刻薄,简直是白糟蹋了那么好的嗓音。
黄嫦仙正欲往下说,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徐徐飘了进来,是张丽莎。上次金昆廷来戏园,同行的有借着都姓黄,硬要和她攀亲戚的黄家父子、以及张丽莎父女。
黄嫦仙挺喜欢这个善于察颜观色、处处顺着她说话、努力争当交际名媛的姑娘——反正不是儿媳妇的人选,她容得下她。对3个月没露面的儿子憋着满肚子的怨气,黄嫦仙一边和颜悦色地和张丽莎打招呼,一边带他们去了外院的书房。
“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你来是3个月前,来了就管我要钱。”黄嫦仙坐下来,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才抬眸看着她儿子,“说吧,这次要多少?”一点也不避忌外人在场。
原本不是为了这个而来,金昆廷幽深漠然的眼眸透出一丝不耐烦,但他刻意忍着不表露出来,看上去似乎忍得很辛苦,知道他母亲的为人,越犟嘴她会越来劲儿……既然她提到了这茬儿,金昆廷顺着她的话说“我想拿回父亲留给我的财产。”
“瞧瞧你这一脸的官司,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是你仇人,找上门寻仇来了。”黄嫦仙不放过一切可以损自家儿子的机会,“别忘了,既然是来问老娘要钱,就别给我摆出一张来讨债的臭脸。”
金昆廷蹙眉,尽量和他母亲讲道理“父亲临终前,指定我过了20岁就可以自由支配那笔财产,我今年满22岁了。”
黄嫦仙怪罪的看了那管家一眼,“没想到我儿子长本事了,好的不学,倒学会了收买人心,看来我这戏园子上上下下的伙计,早晚都要听你的使唤。”
那管家低着头,一声不吭。
还不肯罢休,黄嫦仙继续把矛头指向她儿子,“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今儿个买飞机,明儿个买大炮,想造反啊,那些拥有兵权的军阀团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老谋深算——包括那个老于,他为什么请你当师爷,还不是看在你义父是日本将军的份儿上……你真以为你智谋过人啊,哼!天下的能人多了去了。别说老娘没警告你,跟那些老江湖玩,别一个不留神把小命儿给弄丢了。”
“您咒我死,将来谁给您养老送终?”金昆廷不耐烦的辩驳,“您守着那些财产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咱们老古言说养儿防老,您不就我一个儿子么——”
黄嫦仙粗鲁的打断他“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老娘我又不是吃素的,不信养儿防老那一套。”正要用手抽金昆廷的后脑,被他冷着脸用手一拦,她瞥见张丽莎颇有些吃惊的样子,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理了理头发,略微收敛,“养儿防老,还不如养儿媳妇儿,你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家业落在你手上,迟早要你败光,到时候看谁愿意跟你——要你死鬼爹留给你的财产可以,你得先结婚——人家于五小姐对你真心实意,要是你真瞧不上,我看张小姐就不错,有才有貌,也配得上你。”
对于母亲反反复复且多疑的性格,金昆廷早已习以为常,一时又没辙,冷着脸不再开腔。
张丽莎谦虚地说“黄夫人过誉了,丽莎不敢高攀。”
张丽莎这才发现,为什么看上去冷若冰霜、风度翩翩的金昆廷,却长了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原来遗传了他母亲的刻薄。
这是看不上她儿子。总觉得这个姑娘眼高手低的,把自己耽误到现在还没找到婆家。黄嫦仙嗤笑一声,向来只许自己糟贱儿子,却不容他人轻瞧,因此阴阳怪气的说,“宪行啊,你要是不想追求人家张小姐,就要学会避嫌,不然总和张小姐出双入对的像什么样子,辱没了张小姐的好名声,将来她还怎么嫁人呐?”
张丽莎知道她是误会了,情急之下只好壮着胆子来了个祸水东引,“黄夫人误会了,令公子有喜欢的姑娘了。”
“哦!真的假的?”黄嫦仙的双眉向上一挑,精明的眼睛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
张丽莎正要回答她,看到金昆廷阴沉着脸,阴森森地看着她。眼神不由得一个闪缩,张丽莎顿时哑口。如此以来,金昆廷的母亲反而有些半信半疑。
“不好了,不好了。”庞管事推门进来,一迭声的叫嚷道。
“慌里慌张的干什么?”黄嫦仙一脸嫌弃的盯着庞管事“瞧你这火急火燎的鬼样子,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
“回夫人,于家的四少帅和六少帅,为了郭老板的妹子,打,打起来了。您快上去看看!”
“康夫人,她坐在哪儿?跟些什么人来的?”黄嫦仙一惊,连忙问。见过郝莉几次,她不假装正经、和气可亲,亦不像这边的权贵太太故意端着架子,既是来捧戏子,还特么扮清高……两下一比较,黄嫦仙对那个洋夫人的感想很好。
“康夫人还坐在老位置,带着两位东方闺秀,一位听口音应该是本地姑娘,另一位看上去很面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能有多美?说的好像我没见过世面似的。”听到庞管事当着她的面前夸别的女子长的美,黄嫦仙瞪了庞管事一眼,非常的不满。
这笔帐留着以后慢慢算,黄嫦仙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起身就往出走,心下有些焦躁——万一于家两个少帅借酒装疯在她的戏园子闹大了,这影响就太坏了。
庞管事不敢和他老板争长短,亦步亦趋尾随在她后面,又被金昆廷一拽,就落后了两步。
“你跟上来干什么?”黄嫦仙在门口停住,扭过脸瞪了一眼她身后的金昆廷,这一个二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哦,对了!差点忘了现在我有儿子给老娘撑腰!于家那俩死小子真是吃饱了撑的,竟敢来这里闹事——我看他们八成是活腻了,你赶紧上去给我把他们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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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新年快乐,牛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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