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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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喜儿人小主意大，不用教就一身的反骨。”方承越瞅着方承志，不咸不淡地说。

方承志是个宠爱女儿的二十四孝好父亲，听了这话弯拐的很快“嗯！依我看哪，就该这样把小姑娘教得内心强大、百毒不侵。”他说着看了一眼征西的侧影，用胳膊肘碰了碰方承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屋里的方承钰却是另外一种感受，她简直对征西这番话感激涕零。外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讲这些——教精了别人的闺女，岂不是要挡住自家女儿的路！

看着素素似懂非的样子，方承钰一点也不担心。她以后会慢慢同女儿细细分解。

征西这样任性自我，却根本没有花过一分心思，就有像自家弟弟这般出色的人物，自动送上门来，求她下嫁。

这一年多来，为了见到征西，自家弟弟在海上漂了三个来回。不是对一个人牵肠挂肚到极致，如何能做到在海上度过那些个漫长的日日夜夜？他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收放自如，等待她一点点放下戒备……婚后也对她极其珍爱，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要竭力把她圈在舒适区，凡事以她为重，让她开心，使她幸福……

想想自己在旧式家庭中长大，祖母从小教她务必言行谨慎，贤淑温良。自己战战兢兢的做人，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前家婆嫌弃！被前夫厌憎！

征西的一席话，让方承钰彻底幡然醒悟女人一定要活得硬气，男人才不会看死你！

方承钰正对着客厅的大门坐着，看见两个弟弟的神色，心头更是一松，幸好自己还知道反思……

素素顺着母亲望向门口含的目光含着笑，转脸看到两个舅舅，她顿时开心的喊道“三舅舅！小舅舅！”她嘴里叫了两个舅舅，却径直跑到方承志面前，伸开双臂，示意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瞧着不用戴助听器的素素，恢复了正常孩子的模样，方承志也很欣慰，用力吻了吻素素粉嫩的脸颊，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三舅舅还没见过霖儿呢，你去抱抱他，好不好？”素素用手指了指她弟弟。

“素素真乖！”方承志又轻了轻她另一边脸颊，才将她放下来，从自己太太手上接过霖儿，很认真的看了又看，才笑道，“都说外甥儿的长相随舅舅，我瞧着霖儿长得似我多一点，阿珺，你说是不是？”

佟羽珺听了，笑而不答，并没附合他。因为方承志长的像他母亲，撇开曹家人的基因不说，霖儿其实长的更随他大舅和外公。

“好彩不似他那个没鬼用的爹！”方承志还要往下说，被佟羽珺打断，“素素在旁边站着呢！刚刚二姐决定明天带素素和霖儿去见见素素爷爷。”

“有什么好见的？”方承志说着，皱了皱眉头。刚刚从别院走过来的路上，方承越对他说，这次老大想劫走他的军火，曹梓在中间也没起到好作用。

嘴上这样说，方承志倒也没打算阻止他二姐的决定。毕竟霖儿是曹老爷子的嫡长孙，虽说那个老翰林为人酸腐，却不失读书人的清高，比他儿子曹梓强多了。

郑宝安来天津卫的行程排得很满，拖着身病的身体处理繁忙的公务。

直到圣诞节才消停了一天。

郑宝安原计划在这里呆到30号再启程。因为常督军准备29号回汉口，他和方家兄弟决定把行程提前一天，坐常督军的专列到汉口再转火车到广州府。

28号那天晚上，徐府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晚宴，除了徐家的两个女儿女婿，郑宝安，立之和她先生、方承越和征西、方承志夫妇，康将军夫妇、常督军夫妇和唐督军夫妇等均有出席，连常普也带着候小七来了。

征西很快发现父亲是宴会上唯一形单影只的一个。

偏偏就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以前从来没觉得父亲是那么的孤独，直到征西在无意中瞥见他从热热闹闹的人群里悄悄找寻母亲的身影，眷恋的目光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和她不经意间投向他的眼神对上，他似乎有些尴尬，很快就遮掩好情绪……不知为何，那一幕看得征西十分刺心！

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她父亲还能任意出入她和母亲的家，家里总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可现在，一切全变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方承志夫妇这几日和方承钰母子三个住同一栋楼。他们的车子直接从另一个大门开了进去。

方承越下了车，先给征西开了车门，又和她一左一右的陪着郑宝安走进客厅。

郑宝安的精神看上去倒是很好。他烟瘾上来了，带着请求唤女儿，“西西，再去帮阿爸装一斗吧。”

这几晚，他每晚都让征西帮她装烟斗。

“阿爸，现在已经很晚了！抽这么多烟，等一下怎么睡觉？”征西劝道。

“你说错了，阿爸今晚抽不到你装的烟斗，肯定睡不着觉！”

征西觉得她父亲有些喝高了。想着今晚在徐府，父亲那副神情落寞的样子，她心里仍然难受得很。父亲当然觉察到了，非要故作轻松——反而让她越发难过。

当着方承越的面，征西又不好发火撒娇，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臂，不肯照着他说的做。

郑宝安含笑催道“还不快去？”那笑里也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方承越弄不明白征西为什么突然跟她父亲扛上了。

这几天他岳父在此，她乖巧的像个小女孩，无条件的对她父亲言听计从……郑宝宝看了方承越一眼，似乎想让他帮着劝劝征西。

不过，方承越想了想，头一偏装着没看见，忽略了他岳父向他求助的目光。

郑宝安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把头扭向一边的女婿，那样子像是有些下不来台，他又叫了一声，“西西！”声音有些无可奈何的微恼。

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只见征西嘟着嘴，不情不愿的把拿烟斗与烟丝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从小就爱给父亲装烟斗，征西很享受照顾他的感觉，只是今晚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开始机械的重复着把烟丝揉进烟斗里，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由浅至深……她渐渐静下心来，每一层用着不同却又恰到好处的力道，先轻后重的按与压，很快就装好一斗，动作依然一如即往的娴熟，看得郑宝安又出了神，他爱极了这个闺女，心里对她总是有些愧疚。

方承越沉甸甸的的目光在征西和郑宝安之间穿梭，印象中她父亲在她面前动用过两次他的父权一次是刚刚……上一次是在伦敦，他自作主张的宣布了他们的婚约。

上一次那么大的事情，他虽动用了父权，但方承越几乎可以断定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征西那样做，他显然不确定她会不会反抗，因为他看上去一点把握也没有，当时征西确实也没反抗，反而让他有些出乎意料……这一次，他却很笃定，算准征西不会拒绝他……

等上了楼，征西不声不响地去了洗浴室。方承越跟了进来，他没看见她眼里的雾气，问“西西，你刚刚怎么惹阿爸不高兴？”

征西坐在浴缸边沿，低着头不肯答话。

方承越要蹲下来，才能看到征西的脸——他看到她的眼泪直往下掉……她不让他看，用双手把脸捂着，任由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他费了一些劲儿，才拉开她的双手，将她抱在怀里。

等哭够了，征西才说“方承越，请你照顾好我阿爸。”她连名带姓的叫他。

方承越说“这你放心，他也是我的阿爸。”

“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不要让他出意外！”

方承越又点点头。

这一晚，征西躺在方承越的身边，她不敢睡，既担心睡着了会做噩梦，又担心错过了第二天的送行。她这样心事重重的醒着，闹得他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说了一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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