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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流向淠河的小溪从山间穿过,深秋时节溪水退去,满河床大大小小的卵石,灰白中带有点点的金色,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冷光。
小溪两边全是高低错落的野生灌木,60年代集体补种的松树交错分布。
都还没有成材,树干细小针叶泛黄,三五个褐色的松塔挂在枝头。
个头稍高的山间樵夫,伸手就可采摘。
而在解放前,据说这片山谷百岁、千岁树龄的古松比比皆是,常有虎狼出没其中。
黑石寨上外出打劫的土匪一旦钻进了山谷,身后的官兵镖头们就不敢再追赶了。
原始茂林中的陷阱黑枪防不胜防,几百人的队伍撒入进去,就像沙粒掉入了米缸里,起不了一点的作用。
淠河也是一条大沙河,千年万载季节性泛滥积累下来的黄沙,有一丈多厚,在河堤两岸形成了半里多宽的沙漠带。
河沙中富含铁矿,放一块磁铁到沙堆里,便能够吸出一大坨来。
黑色的铁砂直愣愣的布满全身,宛如浑身长着黑刺的刺猬,也成了这一带的娃们经常玩耍的一种游戏。
成子听姥爷说过,当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大青山周边的河沙滩上,聚集了几百座炼铁炉。
这里打捞铁砂方便,又靠近原始山林,是土窑烧炭炼铁的最好区位。
所以附近各家单位、各个学校、生产队、大队,都把炼铁炉建在了这儿。
土法冶炼、工艺落后、又缺乏专业技术人员的现场指导,结果可想而知。
合格的钢铁没有冶炼出来,差点把整个大青山砍伐成大秃山了。
用成子姥爷的话说,那时候的人都有点作,别人瞎叼干,自个也跟着瞎叼干。
庄院里有几棵祖传的古树,别人不来砍,自个半夜不睡觉也要把它们放倒。
否则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对不起大y进,对不起人民公社了。
历史的烟云慢慢散去,世界正在进入伟大的中国时代。
社会主义工业化的实践,尽管历经劫波,但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忽然想起老人家的那首诗来: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四个娃们已经来到了黑石寨的背面,从这儿向前返回青山寺,他们正好在山间转了个圈儿。
澄心小和尚不再言语,拔出腰间的柴刀开始干正事了。
大成子、虎子、小花也是心领神会,跟在小和尚的身后,帮他收拾砍下的枯柴。
住在山间的人家,最不犯愁的就是做饭的柴火。
半个小时的功夫,松枝枯竹之类的干柴,娃们连砍带捡,就收拾了几大堆。
小和尚已是熟练的樵夫了,但见他砍来一串藤蔓,按照成子、小花他们三人的力气大小,每人背一个柴捆。
“三位施主辛苦啦!阿弥陀佛!我们回家吧!”
澄心自己砍下一根木棍作为扁担,挑起了两捆干柴,对着成子他们单手施礼,唱了句佛号,惹得成子和小花一阵哄笑了起来。
他俩背着柴捆,屁颠屁颠的跟在澄心和虎子身后,不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相互作揖。
山路崎岖,夕阳为伴,几个娃们一路欢声笑语着回到了青山寺。
山门前面,永德师傅正在推着石磨碾磨着晒干的苞谷。
旁边一双布条和粗麻混合编织的小码草鞋,也快成型了。
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路途遥远,他们师徒二人步行前去闻法,途中的干粮和草鞋都需要多准备一些。
那时候山下的大队部,已经有稻米和面粉加工的柴油机了。
这青山寺的永德和尚,似乎还在沿用古人的生活习惯。
石磨磨粉、石槽舂米。
再用每年收获的菜籽芝麻去山下的小磨油坊换点素油,间或下山募化换取盐巴和僧衣的布匹。
僧家佛门青灯无欲的生活所需,也就足了。
“师傅,我回来了!”澄心堆好干柴回头向师傅禀报。
永德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执礼满脸含笑,向三位小施主表达谢意。
他是一位虔诚的修者,或许在这位师傅的眼里,并无施主大小的区分吧。
一粥一饭皆是慈悲,一草一木的布施皆为恩德。
澄心没有食言,稍稍歇息之后就前去割下巢蜜,过来分给大成子他们。
这回小和尚自己没有享用,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三个娃们狼吞虎咽。
“小和尚,你怎么不吃啊?”
小花妞妞心肠软,见澄心干巴巴的看着,很是不好意思。
“佛家有过午不食的戒律,阿弥陀佛。”
澄心看了眼劳作的师傅,低声唱了句佛偈。
“和尚不吃肉,你吃鸡肉,就不是和尚了!”小花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吓得澄心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指着磨台的方向眼神警告小花不要在乱讲下去了。
文德师傅如果知道他破戒吃荤,肯定会赶他下山的。
对于无家可归的小和尚来说,可就惨也!
妞妞虽然人小却很机灵,已经知道澄心是啥意思了,赶紧捂着嘴巴抱歉的嬉笑起来。
大成子和虎子可不在意这些,小和尚不吃巢蜜正合他俩的心意。
两娃吃蜜时的神情投入而又庄重,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很严肃的仪式。
老和尚磨完面,收拾干净石磨,敲了几下山门前的铜钟。
澄心站起身来,朝着三个娃们合掌行礼,恋恋不舍的跟在师傅的身后回庙去了。
夕阳快要西下,晚风吹来有了深深的凉意。
一老一少两位僧者念经祷告的声音隐隐传来,悠扬而又古老,小和尚在随着师傅做晚课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在这山上混了一天,连中饭都没回去吃,卫庄的大人们这时肯定已经急翻天了。
望着炊烟缭绕的山下村落,虎子一下跳了起来。
“成子!我们赶快回家!今晚我妈肯定要捶死我!”
他牵着妹妹小花的手,一边急切的催促馋嘴的大成子。
这个孬娃却是满不在乎,他已养成了每天傍晚妈妈卫兰在村口喊他回家的习惯了。
却没有想到这是在山里,就算妈妈喊破喉咙,他也是听不见的。
青山寺的山门已经关上了,虎子兄妹急冲冲的向山下跑去。
大成子突然想起了红毛野人、背小孩的毛猴子,这才魂不守舍的从石台上爬起身,嗷嗷的追上虎子他们。
“虎子哥!明天我们还上来!”
惊魂稍定后,就有了明天的规划,他已经开始迷恋起这山里的日子了。
假如澄心小和尚的师傅愿意收他为徒,他将会义无反顾的皈依佛门。
在这个不懂事的小娃看来,做小和尚有巢蜜吃、有噶肉吃,每天还能在山中猎奇玩耍,比王大庄那些娃们的游戏好玩多了。
他哪里知道出家人的身后,有多少的心酸和无奈啊!
“你明天就要回家了!二奶讲的!”
虎子也姓卫,是成子姥爷的族孙,他俩应是远门表兄弟的关系。
妈妈卫兰提起过给成子讲娃娃亲的事情,其中的一个女娃就是这个小花妞妞。
“成子,你跟姑姥说,在卫庄多玩几天!小和尚好可怜!没有父母,他师傅像毛猴子!我们每天上山多陪陪他!”
听说大成子就要回家了,小花有点不舍了起来。
女娃家可能比男孩感性,她小小年纪已能感受到澄心小和尚的孤独和悲哀了。
在她的眼里,慈悲的文德和尚尽然像背小孩的毛猴妖怪。
或许久居山野,少与人间接触,这些隐世高僧的身上都会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令小娃们感到害怕。
虽然信仰唯物,但真要独个人在僻远的荒山野寺住宿一晚,没有其他的居士相陪,心里还是会打鼓发毛的。
这种感觉与小花妞妞对于文德师傅的敬畏,应该是相同的心理反应。
“好!我不回家!明天还上来玩!”
大成子很坚决的答道,以前每次离开外婆家都是妈妈生拉硬拽着上路的,这一回肯定更加难舍难分了。
说话之间,三个小娃走进了茂密的竹林。
四周顿时阴暗了起来,大成子感到有无数双妖怪的眼睛正在盯着他,浑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他紧紧拽着虎子的衣襟,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直到走出竹林,卫庄就在前方了,村里鸡鸣狗叫的声音隐隐传来,成子心惊肉跳的胆怯才快速平复了下来。
大人们都说,狗是避鬼祛邪的动物,只要有狗在旁边,任何的鬼怪都没法近身了。
这些话听过百遍之后,对于孩童时期的王家成来说,已变成了一种执着的信仰。
所以现在人养宠物狗,除了它们的忠诚之外,或许真有这种排遣寂寞恐惧的情结在里面。
从风水学的角度来看,阴气重的房子,喂养两只家犬会是很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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