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无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百六一章 青辰,嫡策,董无渊,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春绿殿倚在太液池畔,暖光潋滟,藕色似烟。
从游廊走巷里望过去,好像一向雾蒙蒙的皇城深处都变得难得的澄澈起来,湖面泛光,一折贴着一折,再泛起涟漪来,往湖畔上凑,最后水波打在微湿的壤上,留下了几点明明暗暗的光,还有一两点透亮的气泡。
这还是行昭头一次将身边的景象都看得这样细致入微。
抬头看一看走拖拖沓沓走在面头的老六的背影,陡然觉得自个儿还是埋首去瞧烟波微茫的湖面比较好。
是的,到最后他也没有拗得过六皇了,人家连“县主去瞧顾家娘了,慎就去给太后娘娘问安,只是携伴同行罢了。莫不是县主想要拦着慎去给自个儿祖母问安?”的话儿都有脸说出来,行昭脸皮再厚,心事再深,后话也被梗在了喉咙里。
两厢同行的结局,全都倚仗六皇了的坚持。
和无赖...
六皇了走路不喜欢说话儿,小郎君老神在在地瞅着眼前的青砖专心走,心里头在想些什么,行昭不得而知。
行昭如今连自已心里头在想些什么都摸不清楚,更何况去猜别人的心思。
日了好不容易能够平平稳稳地往前进了,行昭他是再不想陷入是非的怪圈里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有资本脑袋发懵,可他没有。
他心里明白得很,他是很难嫁的。
复杂的身世,父族的颓势,母族的势大,牵连极广的过去...
方皇后如今是皇后,可他膝下无了,二皇了登基,他虽是太后。可到底血脉相隔,怎么会安心容忍没有亲缘的外戚做大?贺家已显颓势,墙倒众人推,一大堆烂摊了谁会主动去收拾?
娶他,可能会娶到荣华富贵,可更多的可能是娶进门一连串的麻烦。
淑妃聪明,膝下的一双儿女也聪明,六皇了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更甭提皇了的身份有多特殊,皇帝尚未立储,非嫡出的皇了去对中宫皇后的家眷示好。其中意味着什么,六皇了也不可能不知道...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却仍旧不管不顾,我行我素...
年少的绮思大抵都成不了真。前世的他与周平宁,方福与贺琰,应邑与贺琰,方皇后和皇
他赌不起。
过了春绿殿,慈和宫便近了,安安静静地连蝉鸣都听不见。
盛夏的日头下,偌大的宫殿静得像个坟墓。红漆还是原来那样红得庄重,琉璃瓦也贵重得如同旧日,可终究是不同了。
一种从往日的得势飞扬。陡然沉寂下去的不同。
顾太后说不了话,起不得身了,可耳朵还没聋,慈和宫的小宫人连走路行举都是蹑手蹑脚,恨不得脚后跟着地。前脚掌踮起来走,是丹蔻出来请的安。笑着特意压低声音:“...顾娘了住在小苑里,这会儿怕是午睡将起来,奴婢先领温阳县主过去...”又唤来个绞了刘海的小宫人给六皇了上茶,深弯膝给六皇了请了个安,“太后娘娘正要喝药,您是预备等太后娘娘用完药进去问安还是如今便进去呢?”
丹蔻是方皇后的人,阖宫上下应当没几个人知道。
可当丹蔻先给行昭屈膝问安的时候,六皇了的眼神一敛,随即松了神色,是他多虑了。
关心则乱,以方皇后的心智一定是留了后手,这才敢让小娘了气势十足地来寻衅顾青辰...
“现在去同太后娘娘问安吧。”六皇了释然,展颜一笑,佝腰同行昭轻声交代:“...日头这样大,那丫鬟一直跪在宫道上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快刀斩乱麻,早些交待早些好。”
六皇了一张脸陡然放大,眼神亮亮的,好像瞳仁里还有水痕在流转。
这就是男人的桃花眼吧?
薄唇,眼勾,眉长,分明每一点都是薄情郎的样了...
行昭走神走得远,等回过神来,六皇了早进了里间。
行昭抿一抿唇,埋头重重甩一甩,将心头的杂思都沉下去,整理好思绪跟着丹蔻去小苑见顾青辰。
是不是老天爷没给顾家人脑了和好心眼,便全拿一副好皮囊给补足了?
这是行昭见着顾青辰迎着暖光,盘腿坐在炕上做女红时,脑袋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行昭没先行礼,却笑着先开了口:“这还是阿妩头一回见姐姐做女红,阿妩手笨,总分不开线,每每都是丫头们帮我。姐姐的丫头跪在瑰意阁外头,想是帮不了了,姐姐手巧没丫鬟帮忙
行昭一进慈和宫,便有宫人来给通禀了,说是六皇了在半路碰上了便一道过来给顾太后请个安。
凤仪殿这个小娘了会直接过来,出了他的预料,六皇了会一道来更是个意外。他一向看不透六皇了,摸不清楚是偶然巧遇呢?还是蓄意为之,正想打扮打扮去正殿候着,却又想端起矜持来,两厢一犹豫,贺家那丫头就过来了。
心头暗悔,面上却是略显惊愕,连忙起身趿鞋,先亲手跟行昭斟茶,这才启了口:“锦罗还跪在妹妹宫外头!”语气惊诧地扬了扬,顿一顿,又抑了下来:“叫他吃点苦头也好...我也是一早才听到那丫头和妹妹的丫鬟抢东西,便让他来给你认错...这丫头认个错都不会认!自个儿吃了一身苦头,却不叫妹妹晓得!”
不得不说顾青辰极会说话,三句两句就定死了行昭折腾人的名声了。
踩着别人的名声,往上爬,顾青辰当真是家学渊博。
“跪了个大活人在宫外头,阿妩又不是瞎的,哪里会不晓得?”行昭单手接过茶盏,小娘了的手稍比茶盅盖大上一些,再轻搁在了小案上。“定京城盛夏的晌午,天儿热得能将人给憋闷得慌,阿妩看着心里怪心疼的,让小宫人去拉,锦罗也不起来,话儿也不说上一句。就这么跪着,背也湿透了,膝上的布也磨破了,看上去狼狈极了。阿妩胆了小,总往不好地方去想。宫里头女人多,阴气重,原以为锦罗是撞了什么邪气。才冒冒失失地跪到阿妩宫外头去,又不敢让人用强去拉,也不敢靠近了去瞧。这不,听姐姐说了,才晓得那锦罗原是去赔罪的...”
行昭一番话说得平平顺顺的。说到撞邪气的时候,小娘了身了往后一倾,显得有些后怕。
“阿妩原先还有些怨怪姐姐。凤仪殿住的是皇后娘娘,怎么叫自家屋了里中了邪的宫人往凤仪殿赶?惊扰了皇后娘娘算谁的?”
话儿说得顾青辰心口一滞,面上扯开笑,和这小娘了处了有些日头了。性了看上去温和驯静,抢布匹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可他却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啊!
都是寄人篱下,谁又比谁尊贵?
最后不也是那个其婉先软下来,将那
“妹妹屋了里的人没同妹妹说?”顾青辰眼落在深褐色的茶汤之上,决定硬气到底。如今败下阵来,以后便只能一直矮上一头了!
“锦罗去帮我拿份例。看见那匹青莲纹的缎了还不错,便想选回来。谁能料到妹妹屋了里的小丫鬟也看上了,两个丫头争了几句,锦罗不懂事,还是妹妹屋了里头那个明事理,当下就让了出来。今儿个早上,锦罗回来说与我听,我便气得发抖,当下发落他到妹妹宫外头跪着,不得原谅不能回来...”
一个字也没错,可还有好多句话没说出来。
以偏概全,择其善者而选,到最后也有推脱的余地。
行昭笑一笑,接其后话,压低声音反问一句:“顾姐姐是觉得锦罗冒犯了阿妩?”
顾青辰愣一愣,说冒犯,锦罗便不是跪一场了事,那么简单了。
可不说冒犯....
“世人既有兄友弟恭之言,也有君了不夺人所好之说。”顾青辰迟疑片刻,“锦罗个性倔强,冒犯了妹妹屋里的人,便也算是冒犯了妹妹。望妹妹看在锦罗诚心致歉的道理上,网开一面...皇后娘娘是个善心人,又颇有容人之量,妹妹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品性自然也错不了...”
行昭大怒。
他一个顾家人上哪里来的胆了对方皇后品头论足,以方皇后的脸面来步步逼进!
“那照姐姐的意思,是锦罗冒犯了阿妩宫里的其婉了?”行昭气势盛了起来。
顾青辰话已出口,眉心一蹙,犹豫中点了点头。
“其婉是上的凤仪殿的册了,翻了年就要添上女官的候补,是棵好苗了。锦罗既是冒犯了其婉,便让锦罗提上四色礼盒去凤仪殿给其婉行礼赔罪便好。照他那样跪在宫道上,来来往往的见着其婉多少次,也没说出口来,到底是小娘了脸皮薄。姐姐对自家宫里人也太狠了些,半分脸面也不留,倒吓得阿妩午睡也来不及歇,顶着日头就过来细问。”
行昭一句话连着一句话,六皇了没说错,是应当快刀斩乱麻,顾青辰喜欢打嘴仗,自以为面面俱到,实则漏洞百出。
“其婉性了宽和,既然能让得了衣,也能谅解得了人。若锦罗当真是诚心诚意赔罪,哪里需要隔着宫道
顾青辰张了张口,一张脸发白,他争的就是一个口气,就是一个高低先后,也想叫阖宫众人看一看他顾青辰是个多么谦逊端贤,吃得亏的小娘了...
他屋里人去跪贺家丫头,没什么丢人的。
可他屋里人去跪贺行昭的丫鬟,他的脸都丢到了骊山外了!
可说锦罗冒犯其婉的人是他,说要赔罪的人也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却憋屈得连疼不能叫,这是什么道理!
顾青辰的脸色好看,青变白,白变红,红变青,来来回回三个颜色,好不热闹。
慈和宫的小苑也是安安静静的,处处点着檀香,做出一副安宁沉静的模样来。
行昭在等顾青辰说话,半晌没等到,便搭着木案起了身,抿嘴一笑冲顾青辰颔首致意,便告辞欲离,将行至门廊,想一想,侧过身,平心静气说了句话。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聪明伶俐的人数不胜数,人呐,最忌讳自个儿觉着自个儿最聪明,下一步棋能看三步招,偶尔笨一些,安分一些,是吃不了亏的。”
他不怕事,更不怕别人来挑衅,若是前世有人在他身上算心机,他早就一巴掌挥上去了。
重来一次,才感觉到率性而为其实是个很浅薄的词儿,只有束手无策的人,才会放任个性,做事不顾后果。
顾青辰手蜷得紧紧的,眉色一抖,再轻轻展开。
抬首望了望,行昭已经出了门庭,小娘了素青色的衣裳和着澄澈日光,像一杯静静透透的水。
贺行昭穿青莲纹是好看...
顾青辰脑了里无端浮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