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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没有新鲜事。

在乾隆年间,甘肃连年报旱灾,导致财政连年拨款,让乾隆这样掌控欲强烈的君主都迷惑了,最后从行军的将领报说大雨连绵,难以行军才获知真假。

要知道早在康熙晚年,密折制度就开始了,雍正年间更是扩展到数百上千人,但依旧对乾隆瞒得死死的。

无他,利益尔。

满、汉官员们吞吃每年几百万两的救灾恤患钱粮,已经顾不得一切。

就去明末辽东,每年几百万的辽饷,已经养活了一批利益集团,在袁崇焕以辽人守辽土的口号中,登峰造极。

皇权在利益面前,已经不够看了。

云南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两百万左右,留在的只有百万,一年滇铜的三五十万块利润,足以蒙蔽人心。

朱谊汐粗略的一算,官场上下最少也能均分个几百块。

吃大头的云南省衙,人均更是数万块之多。

至少,巡抚能咬下三五万块。

在绍武朝的俸禄体系中,巡抚一年得银一千五百块,粮一千五百石,这至少是其年禄的十倍。

如此巨大的利益,谁能罢手?

至于蒙蔽朝廷,这又显得很正常。

即使在后世,有完善的监控之下,银行数十人,集团贪掉两千亿,谁又能发觉到?

朱谊汐也理解他们,假使他在那般位置,又不是剥削百姓,残害地方而得的银子,稍微良心一歪,就能得十年俸禄,谁不动心?

但话又说,屁股决定脑袋。

作为皇帝,天然地就对贪官污吏心生厌恶。

因为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基,也是在贪他的钱。

因为滇铜的流失,朝廷至少损失了百万块利润。

当然了,对于朱谊汐来说,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欺骗了。

要知道,虽然密匣制度只有百来人,但在云南可是也有三五人的,但却毫无消息。

这意味着,密匣制度在利益面前,根本就抵抗不了。

至于扩大密匣,脑海里刚刚泛起,则又被阻止。

如果像清朝那样扩大到全部,则又有等于是没有,官场上人手一封,谁还敢告密?

因为文官们都是有灵活的思维的,斗而不破是心中底线。

“查!”

朱谊汐沉声吩咐道:“严查到底!”

“整个云南官场颠覆过来也在所不惜。”

“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是!”一旁的堵胤锡眉头一挑,只能应下。

要知道,如果真的查下去,数百府、县主官,可得全部去南洋吃香蕉呢!

这可是绍武以来,开天辟地的第一大案。

之前的屡次反腐,也没那么夸张。

动荡是在所难免的。

如果按照内阁的意思,阶次替换,润物细无声的将整个云南官场全部换掉,百姓们就不会起动荡了。

但皇帝偏偏要晴天霹雳一般,就让内阁难受了。

“另外,通判一职,本就是监督地方主官而设,如今竟然形同虚设,无论贪腐与否,全部拿下。”

朱谊汐的愤怒日趋强烈:“主官去南洋吃香蕉,佐贰官则去西北放羊,决不能姑息。”

“内阁尽快草拟任职名单,及时替换。”

“是!”堵胤锡没想到去职还分两部分,面带错愕。

殊不知,皇帝此时对于云南已经是失望透顶,同时又觉得镇抚地方的重要性,故而说道:

“免去吕宋总督郑森的位置,着任其为云贵总督,加兵部侍郎衔,督抚云贵二省,兼理缅甸事务……”

这一任免,堵胤锡则毫无吃惊之意,唯独对于云贵总督之职的设立而感觉意外。

这个职务酝酿了多年,不曾想到了今日却是恰逢其时而出,真是时也命也。

安排了内阁后,朱谊汐又接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楚玉:

“锦衣卫此番倒是立下了功勋,但云南千户所上下对于数年来的滇铜贪腐视而不见,已然是烂到底了,全部给我去职。”

“是!”楚玉心头一惊,忙不迭拜下。

好家伙,就连锦衣卫也得大动。

而皇帝则意犹未尽:“尔从事密探之事多年,又策划了高杰兵变、桃林军起义事,劳苦功高,才至子爵。”

“今滇铜案告破,算是立下奇功,不得不赏。”

“就晋你为东川伯,食邑两千户。”

这里的食邑,代指的是年禄,两千户就是年禄两千石,两千块银圆。

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同时也是对其最好的褒奖。

要知道,伯爵可是世爵,又叫显爵,是可以世袭罔替,减等至男爵的,家族世代为勋贵。

在绍武朝的勋贵体系中,五百户以下是男爵,五百至一千则是子爵,一千至三千为伯爵,三千之五千为侯,五千以上为公爵。

同等爵位下,以食邑分高低。

两千户在伯爵中,已然不低。

“臣叩谢陛下隆恩!”

楚玉大喜过望。

绍武朝锦衣卫指挥使,吴邦辅最后也不过是捞个子爵回家养老,他任上晋为伯爵,可谓是第一人也。

同时,大明三百年来,也是第一个因为破获大案而封爵之人。

这也是对锦衣卫最好的褒奖。

此则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上惶恐不安。

谁都怕缇骑一出,家破人亡。

而事实上,在楚玉功成名就后,朱谊汐就觉得让其卸下锦衣卫指挥使了。

无它,仅仅是一个制衡而已。

一个名声大噪的锦衣卫指挥使,相当于工具有了自己的头领,这对于皇权来说是不利的。

所以一个伯爵,既是褒奖,也是安抚。

不至于有飞鸟,尽良弓藏之言。

云南,昆明。

“咚、咚……”鼓声敲起,竖琴的声调也跟着掺和了进来。

一群穿着麻布、皮革衣裳的白族女子鱼贯入内,她们的头发上插着羽毛,身上满是白色长群,迈着快步来到大厅中间,跟着鼓声起舞。

其为舞姬,但舞蹈却迥异与汉人,灵活而又多变,她们动作划一,宛若林间小鹿,腿脚在迈步时高高抬起来,手里的锣鼓也随时起舞。

一时间大厅里仿佛回到了原始森林之中,神秘又奔放,气氛也随之一变。

官员们笑逐颜开,看得津津有味。

而归根结底,则是利益的分配罢了。

变卖五十万斤滇铜,而且还是上好的红铜,可获利二十万块,三十三也不止。

在铜船顺利启航后,众人才敢松口气。

云南巡抚笑着举起杯:“诸位,待数月后,钱货两讫,自然要归入账中,到时候在开心也不迟!”

“不过有一样我要说明,若是哪个人之后泄露出去,不,只要得罪我等,生活的同僚同学,也会尽数而责之,即使君恩在身,在官场上也难以长久。”

宴席酒水正香,将众人陶醉其中。

鼻腔中的香料味道,让人流连忘返。

这时,忽然脚步匆忙声响起。

众人的惊愕之色中,一个身穿鱼龙袍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施施然而来,挎着刀,面色带着笑,一种蔑视而夸张的笑:

“诸位老爷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日起,你们要去南洋吃香蕉了。”

一时间,众人皆惧。

就连云南巡抚,则呢喃不止:“事泄,谁泄露的?”

他狂怒着,质问着,但没有人理会他。

所有为官的都狼狈不堪,分寸大乱。

锦衣卫的到来,代表着皇帝知晓了此事。

对于绍武这个表面仁德,而实质上又冷酷无比的皇帝,谁不知晓自己的命运?

说是去南洋吃香蕉,那么必然就不会到漠北放羊。

京城。

“吱!”一道木门掀开,外面的景色立刻跳进了眼帘。

堵胤锡一回家,就把起居室厅堂的后门打开。

太阳已悬在西陲,他今天已不准备再理会公事了。

作为宰辅的府邸,自然是修的宽大无比。

后门外面不远处就是一片人工湖泊,湖边浅水处种着一些莲藕,此时已经被冰雪覆盖,徒留下一片白色。

岸上有树木,若是在春夏之交,其中有几颗梨树,梨花会尽情绽放,花瓣在风中轻扬,落在湖水面上,给清幽的湖泊点缀上了小小的红白颜色。

那时候,这里才真是个景色宜人的地方。

但此时,即使覆盖着冰雪的湖面,也一直带着一股浓厚的氛围在那,枝桠凝冻的树木,僵硬的难以动弹,仿若木偶一般,任人绘制。

而这样幽静的景象在北京内城,也是极其稀少的。

他沉默的样子似乎在想着什么,但堵胤锡此时什么也没想,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便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看时,其夫人陈氏端正地走了进来,轻轻唤道:“老爷您回来了?”

堵胤锡没回答,将墙边的另一条凳子拉了出来。

她见状眉头一蹙,又问道:“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沏茶过来。”

堵胤锡烦躁道:“不喝了,这大冬天的没什么胃口。”

“去,将围棋拿出来!”

在家人的惊诧之中,堵胤锡一个人下了一盘围棋,下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罢休。

这时候,他精神疲倦,晚饭都没有食用,而是直接睡下。

翌日,他才上值,耳边就传来了议论声。

几个阁老在文渊阁欲言又止。

堵胤锡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偌大的云南官场,官吏上下上千人,哪个没有沾亲带故的?

就这么一窝端了,谁不难受?

堵胤锡则是更难受。

他那外甥在云南做了知府,还是他去年特意安排的,因为边官的官衔高,殊不知却是害了他。

一想到这,他怎么去见外翁一家?

一屁股坐下,堵胤锡揉了揉眼睛:

“陛下的心思尔等也是知晓的,宁可杀错不放过,咱们内阁也要与君分忧,一应的差遣也得安排好咯……”

几人自然不敢妄言,只能苦着脸应下。

科举一科不过三百来人,而官缺却达到了一千余人,哪里得那么多官来?

当然,这里值得是合格的,而不是滥竽充数的,毕竟大明朝那么多人,想当官的数不胜数。

但要维持科举的体面,也是进士们的特权,就必须让规矩森严起来,不能错漏。

至少坐堂官,得大部分是进士。

……

与此同时,飞船南下,直抵吕宋。

郑森正忙活着吕宋在绍武二十二年的规划。

财政盈与他自然是不会鲸吞,而是对整个吕宋进行改造。

官道,社学,开矿,伐木,一样样的都是大事。

尤其是湘国建立,需要大量的物资输送,吕宋占据大头。

这搞得郑森异常繁忙,看着一船船的粮食物资输送过去,则忍不住心疼起来。

养这些藩国,真的跟养儿子没区别。

“天使?”

在他惊诧之中,就年去了吕宋总督之职,就任云贵总督。

吕宋上下自然是恭喜声一片。

虽然吕宋总督也是总督,但不过是总督府而已,与一省巡抚相当。

而云贵总督则不同,凌驾于巡抚之上,可以说是边疆大吏。

就拿升迁来说,巡抚入中央,侍郎是等闲,突出的就是尚书。

而地方总督,最少也是个尚书来任。

因为其头上挂的,基本是都察院副左都御史,亦或者兵部尚书衔。

郑森也是心生欢喜,五年才坐了两年就升官,真的是大喜事。

这般一来,入阁之日不远了。

他坐船北上,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就连福建老家都没去,就直奔北京而来。

从崇文门而入,就碰到了规模庞大的送亲队伍,吹拉弹唱不止,嫁妆更是达到了一百二十八抬。

“这是哪位公主嫁人?”

“老爷,这是缅甸世子尚广平公主,可是大喜之日。”

郑森心下暗叫不好,来的真是不巧。

果然,他风尘仆仆的入了皇宫,就被打发回去,异日再见。

如今整个北京城最关注的,就是广平公主府婚事。

虽然只是养女,但架不住她嫁的是缅甸世子,一应的礼节不得有丝毫的差错,隆重异常。

也是为了表达尊敬,缅甸将这场婚礼放置在北京举办,让朝廷上下舒坦了不少,面子好看了些。

由此,广平公主陪嫁达到了十万块,更是有书籍三千册,工匠百人,奴仆千人。

甚至连云南的罪官,也打包了百人,准备送至缅甸。

喜得孙征灏合不拢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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