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第五章 结局只是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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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米最初的记忆是一种香甜的果酱，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几岁，只记得那把浅蓝色的软软的小勺，里面有一小滩暗红色的酱汁。小勺递到他的嘴边，他记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宝贝，妈妈亲手做的草莓酱，你尝一口哦。”是的，草莓酱，又香又甜的草莓酱。

其实那时候的他还小，不会说话，什么都不懂，他甚至不记得那时候的爸爸妈妈什么样子，但是他记住了草莓酱香甜的味道。他记得他的家里永远是温暖的，带着些微的凌乱，他的妈妈总是在他身边做各种家事。

有时妈妈在做饭，他就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坐着，手里捧着一瓶温热的牛奶。

有时，妈妈在院子里洗衣服、浇花，他就在草坪上爬来爬去，咯咯笑着打滚，努力地想要抓住一只草丛里跳跃的小虫。

他记得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就会出现，把他抱的高高的，用短短的胡子蹭他，跟他说很多他还听不懂的话。

他慢慢长大了，他能和爸爸下五子棋了，他能帮妈妈摆餐具了。每个周末爸爸妈妈会带他一起去游乐场，或者去大大的超市。

再后来，他七岁了，爸爸说他是男子汉了，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学会照顾别人。于是爸爸给他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金毛，他给它取名叫汤米。他每天都和金毛汤米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睡觉。

等他上学了，有了很多同学和伙伴，但是他还是最喜欢他的金毛汤米。金毛汤米也最喜欢他，总是黏着他。每天把他送到学校，放学再来接他回家，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说到这里，汤米停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眼里却有闪烁的泪光。“那是我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是支撑我努力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苏舒没说话，她不想打断他的思绪。

有一天，正在上着课，学校的老师忽然惊慌失措地冲进每个教室，声嘶力竭地喊着，让我们快去后山的防空洞躲起来。

同学们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乱哄哄地在走廊上、楼梯上奔跑。有人摔倒了，就再也没起来。

我的教室在六楼，太高了，即使我体育课跑的最快，我还是没有来得及逃进防空洞。

我在走廊上看到紧闭的学校大铁门外面聚集了很多的怪物，离得太远，我只能看到它们全身都长着毛。有棕色的卷毛，有黄色的长毛，有黑色的短毛它们在使劲地摇晃铁门，发出可怕的吼叫声。

我害怕极了，拼命往楼下跑，只有跑到楼下，才能绕到后山的防空洞去。可是，我刚跑到一楼，铁门就被推倒了。

怪物们嚎叫着冲了进来。我想转身往楼上跑，随便跑进哪个教室把门关上，也许还有机会。可是我被人撞倒了，很多人在我身上踩来踩去，尖叫着。我看到有个怪物扑倒了我的同学，咬着他的裤子拖着他朝外走去。

我吓哭了，不知道怎么办。我的身上很疼，但是我还是找机会抓住了楼梯旁边的栏杆站了起来。我刚想看看往哪个方向逃，一只巨大的黑色短毛怪物就张着口水滴答的大嘴朝我扑了过来，我知道我跑不掉了，我闭上了眼睛，等着怪物扑上来的那一刻

苏舒听着汤米的讲述，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虽然她明知汤米不会有事，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粗重。汤米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语速：“是的，我没事。我等了几秒钟，并没有被怪物扑倒。”

看着苏舒一脸“快说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汤米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我没有被怪物扑倒，我的身边全是同学的惊呼声，惨叫声，老师们声嘶力竭的喊声，但是我还听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声音。

我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怪物在我面前撕咬着滚做一团。一个是刚才想要扑倒我的黑色短毛怪物，和它打做一团的是一个金色长毛的怪物。

我看着那金色长毛的怪物，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知道是那金色长毛救了我，是它拦住了扑咬我的黑毛怪物，但是我对它的感觉不仅如此。

我感觉它很亲切，它被黑毛怪物咬伤了我会心疼，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我要帮它。

我在混乱中找到一跟被撞断的栏杆，用它狠狠地打了那黑毛怪物的脑袋。趁着黑毛怪物被打懵的一瞬，金毛怪物咬住了它的脖子。

获得了最终胜利的金毛怪物也受了伤，它很友善地看着我，我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光芒。我知道了，它不是怪物，它就是我的金毛汤米，它来接我回家的。

我开心地跟着它朝家里走去。可是回家的路太艰难了。每一只遇到的怪物都想要来抢夺我，我的金毛汤米为了我，一路不停地战斗着。

它拼尽全力保护着我到了家门口，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它拖进了家门。我和已经死去的金毛汤米一起，在家里躲了三天。我的爸爸妈妈都没有回来。外面每时每刻都有战斗发生。家里仅剩的食物只够我吃两天。

第三天晚上，我饿极了，但是不敢出去。我虚弱地躺在金毛汤米巨大的尸体旁边，又害怕，又孤单。我就这样靠着它的尸体疲倦地睡着了。

凌晨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外面有人在问家里有没有人，我激动地冲过去打开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这只是个开始。

汤米叹了口气，似乎讲了太多话让他不堪重负。苏舒深深地看着他，她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虽然不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回忆，苏舒还是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强烈的共情，既为人类的结局悲伤，又觉得雪崩之下没有一片无辜的雪花，她只好沉默，听汤米继续讲述。

从那时候起，变成人形的宠物们占领了城市。它们说着人类的语言，穿上人类的衣服，接手了各个行业的工作。

在那三天之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反过来变成了宠物，只有乖巧听话的宠物才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而有才艺或者外表好看的人类，则被卖出了高价，成为有钱人彰显身份的标志。不愿意做宠物的人类，要么被杀死，要么被关进收容所，被残忍地折磨或者洗脑。

汤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令他困扰多年的浊气。他微微一笑，眼神亮亮地看着苏舒说：“我被转卖过两次。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叫菲恩。菲恩瓦格纳。”苏舒也望着他笑了，“很高兴认识你，瓦格纳先生！”

不管怎样，哪怕他是个虚拟的pc，我也想实现对他的承诺，带他离开这个世界，哪怕会消亡。苏舒看着汤米，笑的很柔软。

汤米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一旁。苏舒也闭上眼睛，思考着汤米刚才说的那些话。

看来，迷雾外面的世界，曾经也是人类生活的地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残破房屋和汽车。迷雾墙应该是变故发生之后才生成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或者动物走出迷雾之外。

迷雾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关键点呢？但是我们就是从迷雾之外进来的，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也许，是在迷雾墙的某个特殊的位置有问题？苏舒暗暗记下这个重点，有机会要探索一下迷雾墙。

正想着，皮卡车轻轻一震，停了下来，看来超市到了。苏舒和汤米收敛了情绪，抱着秋蝉乖巧地跳下车斗。

苏菲亚小姐在金月亮小姐的帮助下从高大的驾驶室里跳了下来，矜持地整理好了被风吹乱的卷发，高贵而优雅地带着大家进入气派的连锁超市。

一路上，不停有超市员工向苏菲亚小姐打招呼，看来富二代大小姐并不是只会在家享受，应该也是常常来超市熟悉业务的呢。

苏舒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超市还是熟悉的配方，只是货架上大多是犬市民们喜欢的东西，而人类的用品和食物，都被归类到宠物用品的货架上。

看了一眼收银台，苏舒大概可以确定，超市就是苏菲亚小姐的家族从人类手里夺取的。不知道苏菲亚一家的泰迪血统，是用什么方式取得的连锁超市所有权。

看来泰迪并不是自己认知里那种无害的小可爱啊！苏舒心里暗暗对苏菲亚小姐和她的家族提高了警惕。

在苏菲亚小姐的带领下，她们没进去购物，而是先去了超市楼上的办公区域，苏菲亚的爸爸在等她们。

这是一只和苏菲亚模样非常相像的红棕色泰迪，只是身材要更高壮一些，在满脸的毛发遮挡下，说实话也看不出来他的面相到底有几岁。

作为一个连锁超市的董事长，罗伯特先生穿着质地精良的高定西装，定制的牛皮皮鞋，霸气地坐在老板椅上抽着雪茄，圆圆的小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金月亮小姐和她的两只色彩鲜艳的宠物。

苏菲亚向她父亲热情地介绍了高贵的金月亮，罗伯特先生就在豪爽的笑声中站起来，向金月亮小姐很绅士地弯了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