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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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言棉柔声问。

“当、当然！”小提琴手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我写的曲谱我怎么会不记得！”反正事到如今，不是也得是，他必须硬着头皮刚到底。

言棉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那笑容宛若破开云层的一束阳光，让姜乐呼吸一紧。

负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提琴手：“第5行第2个小节根本没有休止符！”

“那……那就是我记错了，不是第五行，是、是下面那一行……”小提琴手急道。

言棉噙着笑摇了摇头。

“你说这是你的乐谱，那我问你，小提琴的琴谱是不是五线谱？”

“废话，所有的乐器都用五线谱！”键盘手很愤怒。

话刚说出口，键盘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可是，负责人叔叔手里拿的曲谱，是六线谱呀。”言棉歪着头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看键盘手和小提琴手等人脸上神色变幻，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吉他曲谱一般都用六线谱记录，而小提琴、钢琴等弦乐器大多使用五线谱。

负责人勃然大怒，轮流指着那几个挑事儿的人：“你、你，还有你……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操！你们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

键盘手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不说，还狠狠得罪了省台的乐团负责人，转身对上昔日好兄弟们怨恨的目光，他打了个冷战。

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

其他人默默让开一条道，注视这几个人灰溜溜地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临走之际，小提琴手有些不甘心地停在言棉面前，越过言棉看了后头抱着吉他，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的姜乐一眼，小提琴手垂下眼：“……对不起，我不该听朋友的怂恿……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第五行第二小节？”

那个小节到底写了什么？

姜乐看了小提琴手一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言棉身上。

女孩掩唇轻笑，大大的杏眼波光流转，她斜睇小提琴手，给了他最后会心一击：“我也不知道，就随口那么一说，诈你们的。”

噗。

姜乐笑得停不下来，小提琴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言棉站在那儿，脑海里一片空白，不住回放男神刚才那个笑容。

太……太迷人了……混合了淡淡的桀骜的少年感简直让人腿软！

姜乐对眼前这个女孩很感兴趣。

他目光掠过女孩胸前悬挂的通行证，眯起眼缓缓问：“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男神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言棉猛地回过神。

这台词可真老套，太过时了男神……不对，现在本来就是十几年前，不过时不过时，男神那么好看他说什么都对。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言棉抿唇往后退了一小步，垂着眼摇了摇头。

“没、没有……你没见过我，我该走了……”

“等等，”姜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留住这个女孩，也许是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也许是她刚仗义帮自己解围，也许是她言语里透出的慧黠让人印象深刻。他放下吉他跟了几步，在门边唤住她，姜乐望着女孩有些仓惶的眼睛，笃定道，“你见过我。”

言棉心快从胸口蹦出来了。

她就不该多管闲事……不对，男神被欺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也不对，她太冲动了，脑子一热多说多错，男神肯定会起疑心。

现在该怎么办？

见言棉咬着唇没说话，姜乐收了收语气，放缓声音：“你说我没见过你，但你却见过我，还知道我写了首曲子……莫非你在LSummer酒吧听过我的歌？”

男神和他创立的乐团第一次巡回演出，就是从一家名为“LSummer”的酒吧开始的，言棉对男神各种消息如数家珍，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家酒吧？

她抬起头，触碰到姜乐含笑的眼睛，像被烫到般慌乱地错开目光，借由挽头发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安，言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啊”了一声。

姜乐眼底的笑意更浓。

方才面对那些气势汹汹比她高比她强壮的人还丝毫不露怯，怎么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就跟个小兔子似的？

他把想问的话往下压了压，怕把小姑娘给问急了。

“是不是怕被人知道你去过酒吧？”姜乐直起身，轻轻揉了揉女孩头发，“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帮你保密，你刚才帮我解围，咱们一人一次，刚好一笔勾销，怎么样？”

言棉抬眸，明亮的双眼仿佛会说话，扑闪的长长睫毛像小猫的爪子，在姜乐心上轻轻挠了一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姜乐勾起唇角。

负责人处理了那几个人的事儿回来，满屋子转，看到姜乐一手扶着门框长身而立，他松了口气，走过来拍拍姜乐，把曲谱递过去。

“不好意思，刚才委屈你了。这是你的谱子，还给你。哎，在外头刚好遇到了个熟人，他拿你的谱子随口哼了几段，我听着还挺不错的，小伙子可以啊！赶紧把谱子收好，别被其他人讹了去。”负责人意有所指。

姜乐收好曲谱，谢过负责人，脸上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情。

言棉趁他们说话的功夫，一步，再一步，小心退了几步，转身，跑！

不见了那女孩的踪影，姜乐拧起眉，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情刚扬起一点儿，又沉了下去。

走出电视台大楼，言棉立刻摘了通行证，她埋头往招待所走，边走边反思，重生后遇到的事情都太顺遂了，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万事都尽在掌控，于是渐渐地就有些得意忘形。枪打出头鸟，她只想自在快活地过一辈子，不想做什么都被人盯着。

以后得学会藏拙，嗯。

还好她跟男神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碰面。等男神出道后，他很快就会忙起来，忙到没工夫想起在电视台遇到的怪丫头。

男神快点出道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遇上提携发掘他的恩师？那是一位很有名望的音乐人，在圈里的地位就类似武侠小说里武当少林那样的泰山北斗。具体叫什么名字言棉有点儿记不清，不过方才在电视台里乱晃的时候，路过演播厅，言棉往里头好奇地瞅了一眼，扫到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

该不会就是男神的伯乐吧！

言棉挺意外的，没想到自己这次来省台，竟然差点儿目睹了历史性的一刻。

说不定没有她冲动跑出去解围，凭借男神的才华和颜值，也会有其他人帮他说话。希望自己没有改变历史，如果男神错过跟伯乐认识的机会，那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言棉有些怅然地回头望了一眼高高矗立的电视台大楼。

像男神那样才华横溢的人，不该被埋没在茫茫人海里。他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用音乐带给更多人感动。

回到招待所，言棉已经整理好心情，恢复了平静。

顾老师正等着她，笑吟吟地开门携了言棉的手：“正说到你呢，快进来，看看是谁来了？”

屋里言父、言母正坐在床边，满面笑容地朝言棉看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言棉吃了一惊。

“怎么，我们不能来？”母亲起身过来给言棉理了理衣角，似嗔似笑地瞥她一眼，“给你们顾老师添了这么多麻烦，你还不赶紧谢谢老师。”

言棉看了看母亲，低声嗫嚅着说了句谢谢。

“这孩子，”母亲揽着女儿，朝顾老师解释，“平时在家被我们惯坏了。”

顾老师连连摆手：“言棉同学很懂事，做事特别踏实，是个好孩子。”

母亲眼中露出淡淡的骄傲，嘴上还谦虚个不停。

言棉听得十分腻味，中国的父母啊，总是这样，明明心里乐开了花，还要推来推去，说自己孩子这不行那不好，这不是谦虚，是虚伪……

无聊地枯等了好长时间，母亲终于聊够了，父母起身告辞，他们特意请了半天假上省会来接女儿，顾老师很理解，做父母的肯定想趁周末带女儿出去走走，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孩子跟丈夫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到处找她。一想到这儿，顾老师登时归心似箭。

跟爸妈一块儿上了出租车，车往省会繁华地段驶去，浏览着窗外有些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街景，言棉随口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父亲给了她答案。

“我和你妈妈有几个同学毕业后到省会工作定居，前些日子同学聚会，他们也去了，吃完饭就说要回省会请咱们。”

“等会见了人记得喊叔叔阿姨，要有礼貌，表现大方点儿。”母亲叮嘱。

原来不是专程跑上来接自己，言棉听了，心头微松的同时又有些黯然。

到了父母同学聚会的饭店，老远就看见门口站了几个与父母年纪相仿的中年人，母亲拉着言棉快步走过去，一群人站在门口契阔，欢声笑语。

过得片刻，主持这次聚会的老同学拍了拍脑门，笑着告诉言父：“哎，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老言啊，你还记不记得刚子？毕业后他分配到帝都，后来出国定居，就跟咱们断了联系。告诉你，他们一家三口都搬回来了，现在正在里头等着呢！”

在旁边扮乖巧的言棉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爸妈是中学同学，他们这帮人经常搞同学聚会，这没什么稀奇的。出过国的老同学……重生前她没听爸妈提起过。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