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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伍德庄园,钟楼。

王红生手里捏着的信件早就被黏糊糊的油汗弄湿。他犹豫着,自从他在自己的邮筒中找到这封信件,他就已经慌乱了起来。未知的就是恐惧的,他可不想受到惩罚。立在王红生面前的是祝远方的邮筒,直挺挺地站在吊钟的正下方。王红生知道,虽然这个地方是如此的显眼,但找到这里还是要花一点功夫。他知道第一轮游戏的胜利就是靠着唐元清、祝远方等人,他也是讲义气的汉子,他不想迫害他们。

可是,离开这里,我还有可能找到别的邮筒吗?他怀疑着自己。手中的信件不自觉地靠近了邮筒的投递口,他在哆嗦。咬牙,闭眼——是的,又有谁知道这封信是我投出去的呢?仅此一次,仅此一次!王红生下定了决心,一股脑把那信件像用完的废纸一样囫囵塞进邮筒中,然后不忍心回看,掉头就小步跑离现场。

“没有人看到——是吧······”他喘着气。

防空洞,一层。

祝远方背着昏睡的井国雄来到这里,他想歇歇脚。手表上面显示离结束还有四个小时不到。祝远方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件,那是他之前找到自己的邮筒时发现的。“我应该是初始的信件。”他自言自语,“我要把他投出去,然后,去找唐元清。”他四周望望,突然发现潮湿的洞穴尽头好像有一抹深绿。

“那里很暗,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去过。”祝远方站起身来,让井国雄靠在一个木箱子上,自己快速跑向那片黑暗。隐隐约约,他看到一个一人高的邮筒突兀地立在那个角落,上面还挂着水汽。“林白的在警署,我和唐元清的在庄园,李京河······还没有找到他的邮筒,这个上面也看不清······”祝远方想拿出手机照亮,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被林白摸去,现在恐怕已经被那帮家伙没收了。“可恶。”祝远方骂道。他不敢在这里长时间停留,井国雄的症状他还不清楚。“要去找唐元清,或者找一下张春海······也许有用······”他没有耽搁,收起信件回到洞口。

“井先生,好些了吗······好吧,我继续背你······”

戈壁。

滕正和滕秋水刚刚离开自己的邮筒,手里攥着一封还未投递的信件。“我们该怎么办?”滕秋水有些害怕。是的,就在不久前,唐元清当众揭穿了自己和父亲的凶手身份,虽然其当时说得完全错误,但自己没有反驳的资格。作为凶手,不仅仅在被揭穿后受到了众人的排挤,甚至可能在这一阶段被所有的人针对——她有经验。

“我们完了。”滕正低沉地说道。

“他们欺人太甚!明明当时是韩新宝先动的手。对吧?”滕秋水也沉着脸,抛出一个疑问句来。但是很明显,这个问句不允许有否定答案。滕秋水已经把那封信件揉得像一团柳絮,纸张的碎屑在风中散落在地上。

滕正的额头上淌着汗,他才是众人通过得到的信息推理出来的凶手,他现在更加不安。

他是明白的。当一年前滕秋水告诉自己正在和一名高中生交往的时候他坚决表示了拒绝。作为一个一生拼搏、见过大风大浪的中年男性,他知道这一段感情并不长久。果不其然,在案发前三天,滕秋水告诉自己和韩新宝吵架之后就分手了。他为此感到高兴,以为女儿长大了,以为女儿从去年那件事的阴影中已经完全走出来了——他错了。

当韩新宝哭着找上门来,跪着恳求自己,扑在门上不肯放手,他慌乱了。他害怕女儿的颜面扫地,他害怕邻里要是知道这种事情传了出去,他自己的老脸也没有地方搁——他推了那个男孩一下——就一下。

滕秋水回到家,滕正方才缓过神。看着女儿坚决而狠毒的眼神,他恍然。女儿真的变了,也许······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儿”了。但作为父亲,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一生好强的他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妥协了——看着年轻的生命从自家阳台坠落,他选择沉默。

滕秋水找到了邮筒,在靠近防空洞的空地上。“我投了。”她冷冰冰地,像一块顽石。滕正看着李京河的名字,什么也没说。

“我要把我们的邮筒藏起来。”滕秋水不愧是参加过一次实验的老玩家,明显地表现出过人的经验,“我不想再受一遍惩罚。你也不想受罚,是吧,爸爸?”

······

唐元清来到地图的中心,他远远看见祝远方跌跌撞撞的身影。祝老师强壮的身体在渺茫地沙漠中显得格外瘦小。承受着另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祝远方的步履蹒跚,头发被汗水浸湿搭在眼睛前面,他看不清了。

井国雄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想动一动身躯,祝远方就像前倒去,两人重重地摔在了沙石上面。

唐元清跑上前去扶起两人,井国雄已经支撑着身体从祝远方背上站起来。“对不起。”那个自大的男人竟然红了脸,“我不知道怎么就······”

“没事,我们会慢慢向你解释的。”祝远方拍拍身上的尘土,他选择隐瞒信件的事情。祝远方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理由离开这里。如果自己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投递信件,自己将要被注射药物,而此刻没有被感染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唐元清了,他不能让唐元清一个人面对这样残酷的游戏。他不想告诉唐元清这件事,因为打一开始,唐元清似乎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人可能会中标,他好像一门心思全部花在了游戏布局的分析上。祝远方不想打扰他。

“那个,元清······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对。”祝远方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会撒谎。如果对方是敌人,他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此时他有些尴尬,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老师有信件要投。唐元清想。他不知道为什么祝老师不跟自己商量,现在的局面就像一团迷雾,如果不坐下来好好分析根本无从下手。

从上一个电话中祝远方表达井国雄症状时显得慌乱急迫中唐元清就意识到这件事了。如果只是井国雄地昏迷,以祝远方的表达能力很轻松就能陈述清楚。但现实与之相反。唐元清对此的结论就是,祝远方遇到的麻烦不止这一个,并且是在几乎同一时间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让人处理各个问题的中央控制室在霎时间配合失调,造成语言的破碎和思考的混沌。“他有极大可能找到了我们当中某一个人的邮筒,并在其中发现了信件。”唐元清想了想,“甚至可能就是他自己的。”

这个时间段,除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邮筒的人,所有的人一定会首先确认自己是否为信件的初始投递者,而作为初始投递者的人应该已经完成了投递。毕竟是普通人,没有保护其他人以及树立大局观的意识。唐元清想,其他人再找到别人的邮筒的那一刻就能决定投递,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活到最后——这就是大部分人的思维,在这里,没有人是值得相信的。

“我需要去检查自己的邮筒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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