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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房,张云岫看见成包成捆的毛线如山似的堆放在一起,墙壁上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库房工人打开包装,张云岫沐猴而冠,按照杨厂长教的法子,像模像样地检验起毛线的成色。经过抽检,张云岫对产品很满意,觉得白江区棉纺厂几十年沉淀的品牌并不是浪得虚名的。但对产品的兴趣,张云岫并没有表现在言行上,他心里明白要占得谈判主动,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动声色,让对方不知道你的底牌所在。对做生意,张云岫似乎有着天生的敏锐、狡黠,就像一只顶级猎鹰蹲在高处盯着草丛中随时出没的野兔。
“为什么会积压这么多货?”张云岫问得很尖锐,试探着白江区棉纺厂的底线,就像涉河者用工具探测着河水的深度。
“兄弟,实话实说,我们厂产品有口碑,原来不愁销,但前几年仓库电线短路起火就一下子把我们烧回到解放前,损失惨重啊!你看,墙壁上还残留火烧的印迹。自从那以后,我们厂资金周转就出了问题。没有了钱,设备不能更新,人力成本就增加了;没有了钱,原来布局在外省的销售网点被大幅削减,市场就同行抢占了;没有了钱,工资发不出去了,原材料款也拆西墙补东墙,还造成一系列的恶性循环。现在为了发工资,还银行贷款利息、原材料款,已经不允许慢慢销售回款了。”杨厂长沉吟一会儿,抛出了底牌,“我们厂产品质量绝对没问题,这事你绝对放心,张老板,可否支持一下?”
“嗯。杨厂长,我们这些外面跑采购的,决定权有限。这个你理解噻。当然还希望杨厂长加大优惠力度哟。你有产品,我有市场,合作得好的话,我们可以长期合作嘛。”听了杨厂长的解释,张云岫心中有数了,但回答得够圆滑,就像一个垂钓者既抛出高明的诱饵又把线拉得紧紧的。
“理解,肯定理解,决定权在领导嘛,但产品的好坏,还不是靠兄弟你这张嘴。”出了仓库,杨厂长吩咐小吴安排车去江边轮渡,然后向张云岫伸出四个手指头,“兄弟,如果你有诚意,我给你市面价的这个。”
“四折?”
杨厂长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个价格已经让张云岫很心动。因为他知道,白江区靠近白江省,交通物流便利、进货渠道多,市面上的毛线价格要比腊津市低廉,也就是说四折的进价拿到腊津市卖,也起码是一倍多的利润。但张云岫没有马上答应,决定再赌一把大的。生性好赌的他在盘算着。只见他像戏精一样,先是绕着空坝的黄葛树转着圈儿,然后背对着杨厂长深吸着香烟,眉宇间皱成大大的“川”字。突然,他转过身用脚狠狠捻熄扔下的烟头,面带笑容,像阳光和风中的三月李花,向杨厂长走去。
又见他将杨厂长拉到一旁,打起脸充胖子似的壮起胆子,编着真假参半的谎话,低声向杨厂长漫天要价,“真佛面前不说假话,市供销社的老大是我姑爹。明面可以四折,但实际给三折,我就有办法说服我姑爹,二十万、三十万的货都没问题。你知道有些事需要上下打点,可考虑给你三个点。另外,我们供销社摊子铺得也大,资金周转也需一定时间,分期付款才好操作。我们不玩空手道,也不让你为难,我们先签一个框架协议,承诺一年进多少货,然后拿好多货付好多款。当然,如果信任我,也可多发点货。还有,初到白江,我叫车不方便,你们可不可以送货?杨厂长,你看……”
出乎张云岫意料的是,杨厂长居然答应了!看杨厂长的神情,听得真真的,精神相当振奋。也许是一些敏感数字,像奇妙的神经递质,打通了他整天想昏昏欲睡的神经回路吧,哪怕张云岫的说话声小如蚊呐。只听得杨厂长说道,声音前低后高,“好说,好说。兄弟,但这事我真还要给龙厂长商量。那个也给龙厂长考虑一下,折数我再给你争取一下,争取以处理价给你。你先到江湖鱼庄等我,我马上去找龙厂长。小李,小李……送张老板一下。”
在空坝上,几个司机模样的人抽着烟,懒洋洋地享受着难得的冬日阳光。听到领导的召唤,一个头发剪得时髦的小青年将桑坦纳开到张云岫面前,直接载着张云岫就走了。
张云岫有些纳闷,这个小李也忒迷糊了,怎么不问去哪里呢?偌大一个厂,不看证件、信函,就凭他三寸之舌就信了。还让他第一次坐上了轿车,他感觉自己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一般。他后悔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万一穿帮了怎么办?不会坐牢吧?现在看来,他只能把谎话进行到底了。
“去哪?”张云岫明知故问,挑起话头。
“江湖鱼庄。”小李语气平淡。
“好像没听见杨厂长跟你说呢?”张云岫点上“红梅”递给小李,一脸不解。
“哼,在棉纺厂谁不知道龙厂长喜欢吃鸡,他的客人拉到巷子酒家;杨厂长喜欢吃鱼,他的客人拉到江湖鱼庄。我的哥,隔三岔五如此,当小车司机的如果没有这点眼力劲儿,还能在棉纺厂混吗?”小李在摇下车窗,娴熟潇洒地在车窗外掸了掸烟灰,继续抖露着秘密,“江湖鱼庄的老板你知道吗?就是杨厂长的舅弟哩。这些当官的,哪个捞钱不是高手,厂子的死活、职工的利益关他屁事!我们这些当司机天天跟着领导转,职工还以为了多大耙活儿,其实没啥意思,最多多吃几顿份、多抽几包烟而已,还是哥哥自己当老板舒服呀!”
“哪里,哪里!小李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业务员看起来是吃香喝辣的,其实跟你们一样,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进价高了吧,别人以为你吃了好多回扣;进价低了吧,伤身呐,那是一杯一杯拼出来的呀。”张云岫附和着小李,跟着埋怨叫屈,心里却有了些底气——因为他从小李的嘴里探到更多的信息,他觉得他这个谎可以继续圆下去。他打定主意,生意做得成就做,做不成就撤,反正自己不亏什么,还吃了这些分子一顿呢。
“张老板,鄙人郑七,欢迎你来江湖鱼庄。”车停在郊外江边用碎石子铺成的空坝上,早已等候的小吴为张云岫打开车门后,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吐露着笑容、伸着双手迎了上来,像好久未见的朋友。这种官方的礼貌性的铺垫,让在乡野间自然生长的云岫感到极不自在。但他明白,必须要马上适应这种方式,而且还要像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驾驭这种方式立刻回馈他们,不然穿帮了后果不堪设想。
“让你们久等了,郑老板、小吴。”张云岫礼貌性地笑着,伸出手握手,装得像一个老练的业务员。
“这是江湖鱼庄的郑老板,这是腊津市供销社的张老板。杨厂长他们没有到,小李,你去接一下。张老板,我陪你到江边逛逛。”小吴今天穿着米色条纹的贴身套装、高跟皮鞋,与她清瘦的脸庞、身材相得益彰,就像在空坝边挺立的杉树苗,轻柔文雅而不失庄重。
“有美女做伴,那是我的荣幸,岂敢不从?郑老板,赏给脸吧?”张云岫模仿着采购员的油腔滑调,盛邀郑七一同前往。
“呃……张老板,我这个大叔就不煞俊男靓女的风景了,陪美女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去逛逛吧,江边的风景还是美的。我去厨房看看,等会儿来给张老板敬杯酒。”小李开着桑塔纳消失在路的尽头,郑七摆摆手,打着哈哈懂事儿地离开了,剩下的俊男靓女沿着公路向码头走去。
郑七说得不错,江湖鱼庄的风景委实是不错。它坐落在山坳里,依山面江,视野开阔。远处的山脊柔和如线勾勒出淡淡的天际,近处的江面机动船来来往往如鲫游动。如果是腰缠万贯的隐士,这里委实是一个饮酒品茶、吟诗作赋的好地方。但张云岫没有这份心情,他的心思只是“赚钱,找倦飞”这几个字,其他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你毕业就在这里上班?”张云岫问。
“是呀。大学毕业就分配在棉纺厂,都四年了,现在还在厂办打杂,真没意思。”小吴有些沮丧。
“不会吧?我看你才不到十八呢,我二十二了,皮肤都比你糙。现在天天跟着领导转,不是混得好吗?”
“你们采购不会都这么虚情假意吧?你嘴好甜哟,有几个女人黏上你?快坦白交代!不过,我喜欢你的吹捧。说说实话,张老板,我都二十六了,孩子都半岁了。整天在好死不活的企业待着,眼角都有鱼尾纹了,到时下岗了姐要来投奔你哈。”
“小吴……不,吴姐,那肯定没得问题。姐,你的皮肤保养得好,真不老。如有假话,让我做生意次次倒赔。姐,我还没有结婚呢?那你有合适的,你要帮兄弟留意到。”小吴被张云岫一路上哄得相当开心,并保证要给张云岫牵线搭桥、寻个佳人。其实张云岫心里另有小九九,他一是想从她口中获得更多的关于棉纺厂的信息;二是想多接善缘,避免看起来很精明的小吴坏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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