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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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晨曦微露，现身不了只能缩在石头里的符枞伸了个懒腰，其中一面山体微微有个人形扭动了下。

整座山的树木都跟着抖了下，然后整座山就醒了。

鸟叫了，鹿跑了，兔子钻出了洞，野鸡咕咕找虫子，野猪又开始跟猎人赛跑。

峡谷角落里的那两个小娃娃还在吵架，一个揪着另一个耳朵，另一个凶巴巴又特别怂得推两下不敢动了，嘴巴哇啦哇啦不知道喊什么。

符枞叹口气，吵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那耳朵再揪下去可不得掉了。

等等，对啊，揪了一夜的耳朵怎么还没掉？

符枞震惊了，就算他的仙力没了九层，就算他现身不了，可是不至于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中了别人的障眼法，至少凡间未飞升的都不能这么厉害。

毕竟飞升是一道天堑，凡间的临仙再厉害，在仙家眼里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除非，这障眼法已经不仅仅是凡间的功法，而是仙家乃至更高级的功法。

可那两个黄口小儿，年纪不如山里那只鹿的十分之一，即便真的天资聪颖，灵力无边，连如今他都只能退避三舍，但也不应该会那么高级的仙法？

天界的仙法杜绝流入凡间，免得引起天地间的失衡。

山神有种被打脸的难堪，不再顾忌什么，一阵风过，那两人便如冰片一般碎裂了，地上的石头阵法被破坏，里头的晶石全都成了齑粉，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影。

符枞心头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就在他准备放出灵智巡逻全山时，忽然天地动摇，他所在的那面山先是下沉，不多久人形的山体部分，左右摇晃又往上升，其他都纷纷坠落，整个峡谷开始合并。

符枞连忙想要镇住身形，却发现一丝一毫仙力动不了，整座山都在散发一种信仰之力，不是威压却让人不由自主想臣服，慢慢的他就放弃了，放松全身心，任由那股奇特的力量将他往上推。

直到将那个人形推到了山顶，峡谷两边的山体彻底合在一块了，发出轻微的“彭”声，整座山的动静戛然而止，受惊的生灵停下了慌乱的脚步，竟无一伤亡。

符枞抖了抖身上的石头屑，甩了甩宽大的袍袖，踩在了合并的地上，嗯？踩？

符枞下意识跺了跺脚，整座山抖了抖，他感受到了不真实，因为他久违得踩到了实地上，久违得感受到了阳光的热度，久违得能自在伸展四肢，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哎？这边怎么有个人？他穿的衣服好奇怪，竟然也是看不到缝的，跟你做的很像，你难道偷偷给他做衣服了？”欠揍的声音传来。

正在旋转的符枞，突然停下，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倒，立马来个大鹏展翅，一提仙气，飞上了旁边大树枝头。

不能怪他，任谁一千多年塞在石头缝里，出来都会忘了怎么走路。

幸好符枞还是个神仙，不会走路，还能飞。

“别犯蠢。”栯阳冷冷道，警惕得看着枝头的符枞。

鱼大强撇撇嘴，嘀咕道“你莫不是在心虚？你都多久没给我做衣服了？以前在鱼家村还骗我说你再也做不了，出来就又突然会了，以前的我就是太善良了，信了你的谎，你就是个小骗子，没事就骗我。”

“你觉得一个老爷们，这么碎碎念真的好吗？”栯阳好头疼，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感觉这蠢货在外面越高冷越会装，回头背地里在她面前碎碎念抱怨吐槽得越厉害。

鱼大强瞬间闭嘴，仍旧目不转睛盯着枝头符枞那身天衣无缝的绿色的袍子，阳光一照都流光溢彩的，就跟云霞织出来似的，太好看了。

栯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阴谋，他可能已经在考虑怎么偷人家衣服了。

符枞是个好看的年轻人模样，但鹤发童颜，眼睛绿色的，清澈见底犹如精灵，头上的还插着一节类似鹿角的树枝，此时站在枝头，也有些拘束。

“你是，山神符枞？”栯阳试探得问道，“你终于肯现身了？”

符枞默了默，我要是刚刚上不来，这会儿可能就要被夹死，想着怎么重新打个能待着舒服点的山体。

符枞道“小仙没骗你们，之前确实是不能现身，并非托辞，如今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恢复了仙力。”

栯阳更戒备了，道“那真是件喜事，如果山神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栯阳看了一眼因为合并峡谷而留下的些微地缝，心里还是有点方，刚刚鱼大强确实成功的收了灵脉，也成功的再也拿不出来，可是山体突然合并，要不是因为他们为了好收取灵脉爬的比较高，在山体下沉时又拼命往上爬，危急时刻鱼大强又人品爆发一次，灵力发挥作用，打在那些正在坍塌的山体上，反作用力得推了他们一把，才得以在山体彻底合并之前到了顶上，否则他们这会儿估计都已经成为肉泥了。

两人特殊的体质，一旦被发现，怕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如今他们两个都像是抱着金子的小儿，能躲就躲，躲不了也要学会伪装，尽量不要暴露。

所以眼下还是快点走的好，神仙毕竟是神仙，说不得就被他给看出来，万一再有个什么歪心思，他们就真的别想走了。

符枞表情有点僵硬，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能够这么快破了封印，大概因为这两个人刚刚在收取灵脉时，破了什么天机，导致他身上的封印被破了，说来是他占了大便宜，就是跟他提个什么要求，不过分的也都能答应，偏偏如今生两个人一个神游天际的状态，一个万分戒备就怕他“见财起意”的模样，心痛，感觉比当初得知要被贬还要难过。

恩人总以为我要害他怎么办？

双方又诡异的沉默了许久，鱼大强忍不住了，道“你衣服哪里买的？”

我感觉我穿上那衣服一定比他更好看。

所以到最后双方分别的时候是这样的，一身白色中衣的符枞身形单薄得站在一块高石上，目送拖着一身绿色长袍的鱼大强跟恨不得离蠢货八百米的栯阳远去。

两个人快出山的时候，又碰见了那头逼着他们坠入山崖的鹿群。

鱼大强不由自主的拉着栯阳退了两步，正准备随时回头跑路。

可是那群鹿却突然前面两只蹄子都下跪，低下头，鹿角顶着地，臣服一片。

领头的鹿王起先是有一些挣扎的，低声鸣叫了几声，像是在游说什么，但是其他的鹿不搭理？

接着它在原地踏了几步之后，看了看身后的那群鹿，又使劲的看了看鱼大强他们，才慢慢的弯下了它的蹄子，纠结的鹿角因为低下头时太用力，直接插进了土里。

鱼大强？？？它这是做攻击准备吗？但是我看他们更像是在求饶的样子，难道他们知道我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所以现在又想要追随我了吗？不，我是一个那么高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收这些追随者呢？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栯阳挫败得看了看他那一身绿色的袍子，拉住了明显给得瑟起来的鱼大强，道“你放心，它们臣服的并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袍子，准确说，它们以为它们在跪拜的是山神。”

鱼大强莫名就觉得自己这身衣服难看了。

栯阳目视远方，幽幽道“你身上的可是真正的天衣，不是云霞做的就是天仙丝，可比这凡间所有的防御法器都要厉害，你穿着它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鱼大强刚要脱衣服的手，立马变回紧紧的勒住衣服，裹得死死的。

“比你做的那个披风还厉害？”鱼大强还记得栯阳给他那个披风时说过，启动可以用做防御。

“那是当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人家可是神仙，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栯阳都要被气吐血了。

鱼大强百无聊赖地伸个懒腰，哼哼道“算他识相，我总觉得要不是咱们来，他还不知道在那石头里多少年抠不出来呢。”

栯阳。。。我发现他最近越来越犀利了。

“那你更要感谢人家的不杀之恩了，被困在石头里一千多年，还没有心理变态的把你这样的救命恩人弄死，可真的是人家善良了。”

鱼大强气的歪了歪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谁知道那个破山神是不是在哪个旮旯里偷听他们说话呢？

“你在弄什么？”鱼大强看栯阳突然拿了树枝在地上画着他看不懂的符案，好奇得问道，“又要弄障眼法？”

“没你的事。”栯阳嫌弃得把他的大脸推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给了咱们礼物，总要给个回礼的。”

“给什么礼啊，就他那样的小白脸，你又说他是神仙，能稀罕你的礼物？”鱼大强老大不乐意了，栯阳的礼物应该全部都是给他的，给了别人算什么呀？还是那样一个有绿眼睛的小白脸。

“请你闭嘴。”栯阳冷冷道。

鱼大强就真的闭嘴了，闲来无事，就跑到那群鹿跟前，摸摸这个的腿，摸摸那个的角，特高兴得给了鹿王两个屁股兜。

“这回可认清你爷爷长什么样了？看你还敢顶，我还敢追我，再来再来，我打烂你的屁股！”

那鹿王猛的“哞”得一声低吼，鱼大强才老实了，鹿王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地上刨出来了好几道的沟沟，可见气大发了。

等两人都下了山，符枞才从树林的深处走出来，那头气愤的鹿王立马抬起头冲了过去，到了他跟前又变得十分的温顺，符枞微笑得摸了摸它的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你父母给你的传承不错。”

那鹿王依恋得蹭了蹭符枞，它就说刚刚那个就是个冒牌货，山神大人可温柔高贵了，才不是刚刚那个小无赖呢。

符枞在它额角点了点，那鹿王又扯着他的衣角一直把他拉到刚刚栯阳画符的地方，看符枞认真看了才高兴得奔着走了。

符枞看到那地上的“聚仙符”心头一跳，那个小姑娘竟然看出来如今的他其实还很虚弱，神魂还未完全归位，甚至都不能离开这座山，这个聚仙符尽管没有任何活起来的迹象，却能看出来比普通的聚仙符要精深多了，加上他的仙力怕是不出一年便足够恢复他往常的七八分实力。

然后他又可以扶摇直上青天继续蹭月老家的酒了。

嗯，他一点都不好奇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厉害的聚灵符的，反正凭他们的实力，飞升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到时候都成了仙友，再问他们也就好说了。

这边两个人下了山，晃晃悠悠又到了渔阳城门口，两个人都有一些犹豫，也不知道进去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毕竟云坊书局在里面的势力是真的很大。

两个人蹲在路边的草丛里观察了一阵来往进出的人。

鱼大强幸灾乐祸道“这一队是云坊书局的，十个里面受伤了三个人。”

栯阳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说刚刚樾家那队人十个人伤了六个？”

鱼大强道“因为我只想云坊书局倒霉。”

栯阳道“你以为他们倒霉就够了？你还搞了樾家的鹿马，听说樾家更可怕。”

鱼大强立马道“他们一定狗咬狗了，肯定的，我能保证。”

“你怎么保证？要真是真的，不过他们这么搞城主不管？”

“城主管不了呗，我们之前在里面那么久都没听说城主做过什么，一定不行。”

“你又知道？”栯阳服了他，道，“咱们还是看看怎么混进去，然后顺着你知道的路赶紧离开，不过听说你当初也是出城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绕过去，非要进城呢？”

鱼大强心虚的四处看了看，道“那个，里面冤大头多，咱们的家当太少了。”

栯阳瞪眼，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即怕被人家追杀，竟然还想着进去捞一把，不得不说，你是个真汉子，不过你既然能忽悠那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想着别的地方也可以呢？

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做个好人，不能带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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