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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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军师他们，从去年将军找人昏迷后，心里隐隐是有些数的，只怕将军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只当是不知道，陪着将军放纵许久，只希望将军能够早些走出来，所以哪怕对于皇城里送来的那些别有用心的美人，他们也都来者不拒，不拘是哪个，能让他们洁身自好了十多年的将军破戒，他们都愿意把人给供起来。

可惜，送来的美人都破千了，将军却没有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心。

甚至他们怀疑将军是没有心的，以往不管打了多少场的胜仗，将军都没有表现过太多的惊喜，死了多少人，也没有见他们将军变脸色，但是，他们将军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他能以一己之力扛住万千敌兵，让他们以最少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果实，已然是世间最大的恩赐，他们对于将军并没有太多的同袍之义兄弟之情，而是把他奉为的神明，赐予生命和胜利的神明。

既然是神明，那便是谁都不能亵渎的，也是半点委屈不该受的。

军师追着说了几次后，被念叨得烦了的长牙将军，就不再喊一大堆人开宴会，玩纸醉金迷，他开始喜欢一个人浪，今天扛着弓箭去打猎，明天就拎着钓竿去钓鱼，后天又买一堆房契地契，而且还神出鬼没，极少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又一年草长莺飞，杨柳扶堤的时候，长牙突然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变现了，分给了底下几十万大军。

军师跟几位副将拿着他留下来的解散令和签了名的空白推荐信，跌跌撞撞去找他时，他已经人间蒸发了。

长牙开始漫无目的的到处晃荡，有一天他走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那是一座山，抬头看上去，山腰间隐隐有些动静。

长牙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那个虎头山啊，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被剿匪掉啊，唔，都给忘了，或许应该把这个虎头山剿灭了以后再把军队给解散的。

因为寻栯不喜欢这个山哦。

长牙悠哉悠哉的去了山上，寨子里的大部分人还是老样子，除了更老一些。

虎头山上突然来了陌生人，大家都有一些戒备，看着那人轻装简从的，一身的气度又不像是普通人，只怕是误入虎头山的肥羊。

大家摩拳擦掌的围了上来，最后都被人家踩在地上摩擦，直接惊动了早就已经退居幕后的前大当家。

现任大当家扶着前大当家出来时，长牙就收了脚。

前大当家问道“不知阁下来我虎头山所为何事？”

长牙摸了摸下巴，自己不过是没了胡子，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

长牙走近前大当家几步，发现他双腿的形状有些奇怪，包括整个身子都有些歪，看着曾经是被人打断过骨头，后来又没有接到好，留下了后遗症。

嗯，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好，他也就放心了。

长牙看着前大当家，淡淡道“知道那个官家小姐骗了你，你是不是也很气？”

就像他一样，气的要死了。

前大当家突然浑身哆嗦了起来，眼珠暴突，喉咙里的喘息都快上不来了，道“你，是你，你，”

长牙根本就没看人家激动模样，继续道“你为什么要把人弄死呢？弄死后你应该也后悔的吧，还是应该活着的，活着才能好好教训啊，活着，才有可能让她有一天，愿意骗你一辈子啊。”

说完，也没兴趣看对方被刺激到抽搐的长牙，又拎着他的小包裹，悠哉悠哉下山去了。

就是还没有出了人家的门，听到后面完全乱糟糟的喊着“老当家去了”的声音。

长牙感觉来这一趟还是蛮值的，果然被气不好过，气人还是很爽的。

长牙第二次来到了那个石头垒起来的小坟包前，又已经是一脸的大胡子，背着的小包袱也旧了，他蹲下来，慢慢得拔着石头缝里越来越多的杂草。

“三年了，你没来找我，一次都没有。”

杂草拔得差不多了，他盘腿坐了下来，看了看远处山谷缝隙间，烧红了一大片天的红烧云，漫不经心道“那只能我去找你了。”

他举手从旁边的马上扯下来一个酒囊，引得那马踢了踢前蹄，长牙转头看了看，又站起来，卸了马身上的鞍和蹶头缰绳，扔到一边，老马不安得来回小碎步转了几圈，长牙拍了拍马屁股，那老马才低头蹭了蹭他的肩膀，接着头也不回得往山谷深处跑去了。

长牙也没多管它，拔开了手里的瓶塞，又一次坐了下来，道“这可是御赐的贡酒，唔，之前每年那个皇帝都得给我送来八百回，军师他们从来不让我喝，这个是我临走趁他们不注意拿过来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抽魂草呢。”

长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往嘴里倒去，将里面的酒都灌完了以后，他晃了晃酒囊甩去了一边。

“我又去了边关看了一趟，前几年给你爹你哥哥们建的庙堂，里面香火一直挺足的，他们下辈子投胎肯定会投个好人家。唔，那边往来的商人已经很多了，那边的人现在都活的挺好的，比我好，我记得我当初刚去的时候，他们只会哭，哭的可烦了，根本就不像你说的勤劳勇敢，不过现在会笑了，活的比我好，

这些年你回去看过吗？应该比你小时候更好点的，下回你再出生在那里，一定可以无忧无虑长大了。”

长牙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凉，伸手摸了摸，一把血。

“啧，原来不是抽魂草啊，可惜了，你吃过的痛，我没机会去尝试了，我跟你说，你骗了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不原谅，下辈子，下辈子的话，除非你再乖一点，不再骗我，我再，再考虑，相信你一次。”

“寻栯啊，下回，不可以不认我啦，我也会，难过的。”

——

为了弥补梦里受了委屈的鱼大强，栯阳也是拼了，想吃啥喝啥，买，想穿啥用啥，买，想亲亲抱抱，来，想捶肩捏腿，来。

鱼大强其实那梦醒之后的第二天就拾掇好了心情，呔，就是一场梦而已，认真就傻了啊。

他这么聪明的人，现实里才不会像梦里那样傻不拉几呢，管他什么黎民百姓什么父兄心愿，有搂着媳妇实在吗？没有。

鱼大强舒服一觉起来后，就开始很想不通梦里的那个自己，整个就虎了吧唧脑袋当摆设的蠢货，不去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竟然去做什么土匪二当家，婆娘中了毒，三言两语就忽悠得不晓得去找解药，随便掏心窝子谈了几句悲惨过往加愿望，就不要命得上战场建功立业，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吗？战场那玩意多凶险啊？碰了伤了怎么办？疼的还不是他自己？真是光长了个子，没长脑袋。

现实中从来都是贪生怕死还贪图享乐的鱼大强，心情恢复了，也装作没有恢复，享受大爷待遇享受了好几天，每次看到栯阳那愧疚心虚的小眼神，都特别的通体舒泰。

直到有一天他做梦都笑醒，把任劳任怨伺候他好些天的栯阳也笑醒了，他的好日子才算到头了。

栯阳一脚就把人踹下了床，道“鱼大强，我发现你越来越本事了，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聪明心眼子都用在坑我了？”

瞬间清醒的鱼大强，面无表情，端着道“我哪里有什么聪明心眼子，可比不上你巧舌灿莲花，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出去给你拼命。”

“装，你给我接着装。”栯阳记得把枕头往他身上砸，道，“做梦都能笑醒，你就是把我当傻子耍呢。”

鱼大强有些想抽自己一巴掌，好好睡觉不行吗？非要做梦给笑醒，就是没有做大爷的命啊。

成吧，啥都不说了，反正以后是不会再玩这种做梦的打坐了，犯傻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怕把自己气死。

两个人在姬垚国又无所事事浪荡了大半年后，才听到大多数人放弃攻破若水国的渔阳城的事，还有少数人不死心，前赴后继式得进去就出不来了。

在三位临仙都折进去一位后，天下就把渔阳城列为了最新的特殊神迹之一，特殊在别的神迹去了可以碰大机缘，渔阳城的是去了就再也出不来，无人可破无人说得清来处，天衣无缝得可不就是神造么，为了保存实力，各大势力就决定暂时退了，等等看是不是上天还有其他指示，毕竟若水国的渔阳城这两年接连出了灵石，神药百福丹，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封锁，甚至隐隐还有些传言，前不久那直接历劫成神的前辈，都是从这里出去的，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地得出大人物。

所以各方势力退了以后，还在周边又留下了许多的眼线，时刻关注着渔阳城最新的动向。

渔阳城这个曾经让人不屑一顾的小城，一下子就名扬了整片大陆，而且越传越邪乎，什么大神转世之地啊，什么大仙顿悟之地啊，还有最离谱的，说渔阳城寸土寸金，在哪里吸一口气都能立地成佛。

栯阳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正吸溜面条，一口面差点没从鼻孔出来。

没错，就是吸溜，跟一个每次吃饭就跟抢猪食一样的鱼大强待久了，感觉面条不吸溜都吃的不香。

栯阳呛的一个劲咳嗽，旁边已经摞了三个面碗，手里还抱着一个，嘴里还塞着一大坨的鱼大强，赶紧扔到筷子，把一碗水递过来，呼噜噜地使劲把嘴上的面条给吸溜进去，迅速的嚼动两下，咽了下去。

鱼大强道“有那么好笑吗？你怎么激动成这个样子？”

栯阳确实在一边喝水一边噗嗤噗嗤的笑，感觉鼻子又疼，喉咙又疼，可还是忍不住想笑。

栯阳靠了过来，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正说的面红耳赤，两眼放光的一桌人，小声道“我感觉他们比说书的讲的还精彩。”

鱼大强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他们，继续低头呼噜他的面条。

管他们在八卦什么呢，反正现在抵不上他嘴里的面条，他还抽空道“你再给我喊两碗牛肉的呗？这肉丝的的吃着不得劲啊。”

栯阳还听着旁边的人在八卦，听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也不急着吃面呢，拿筷子在面条搅啊搅，把面条一根根的往筷子上面绕。

听到鱼大强嘟哝，二话没说就喊着正好路过他们这桌送面的伙计，让再来两碗牛肉面。

伙计热热闹闹的应了一声，朝后厨那边喊道“得嘞，再来二碗牛肉面嘞，左三桌的二位第六七碗面嘞。”

“得嘞，左三桌今天第五桌免费嘞。”

栯阳默，刚刚都忘了这是一个喜欢炫耀饭量的国家，没来得及叮嘱一句不要喊出来，她已经承受不了周边人传递过来敬佩的目光。

能吃什么的，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

鱼大强一听还有两碗牛肉面，嘴里那呼噜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栯阳又越发的觉得他吃饭像头猪。

尽管是一头挺好看的猪。

吃完了饭，栯阳闲话道“咱们的营生该想好了，总这样到处吃白食不好。”

鱼大强点头，这样不是他之前打坐打的时间太长，醒过来之后心境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只怕早就找到挣钱的营生了，说起来他们家当还是可以的，全部换成这里的螣蛇币，省着点花常人一辈子也花不完，不过一向守财奴的鱼大强有时候想的还是蛮远的，你看他现在好歹一脚踏进了修仙，谁知道以后他会活多久啊？这常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可不代表他这一辈子花不完啊。这要是他还活着，却把钱财花光了，那得多悲惨啊，说不定等他把钱花光了时候，又很不巧的已经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啥钱都挣不着了，有时候又特别居然思危的鱼大强，对于挣钱这件事是从来不会反对的。

他反对的从来只是要他花大力气才能挣到钱这件事。

如果可以，他想继续他的造假大业，不过栯阳在，他就不能作奸犯科，所以必须好好合计合计，务必找到一份轻松的还来钱快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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